这该死的修罗场!——青花燃
时间:2020-04-23 09:54:02

  崔败正要挑眉,听她继续认真地说道:“你是灭世凶器,你都没发话,谁有资格抢在你前面灭世呢?”
  崔败:“……”好像很有道理,完全无法反驳。
  他忽然想起,自从认识这只鱼以来,她经常就用一句话堵得别人无话可说。
  他轻笑出声,摁住了她的鱼脑袋。
  被两人骑了好久的金翅大鹏小心翼翼地开口了:“底下好像有很可怕的东西要出来了嘎!”
  嘎音未落,便见正下方的一条地缝中,陡然挤出了一团漆黑巨物。
  乍一眼,根本无法分辨它究竟是什么东西。
  只知这黑色巨物出现之后,宽逾一尺的地缝瞬间崩裂,像是一只被戳破的水球般,大地向着两侧疯狂收缩,给这黑色巨物让道。
  还未回过神,第二处、第三处、第四处……每一道地缝中,都有同样的黑物从地底挤出来,顷刻间,视野中的大地已面目全非,就像是把一滩黑色污泥放到锅里煮沸,放眼一望,满目都是大大小小的黑色泡包,起起彼伏,粘腻、令人作呕。
  那些地缝自四象阵外开始辐射向南面地平线,而这黑色的恐怖巨物,竟是密密地覆盖了所有地缝地范围!它们崩裂了地缝,相互绞结纠缠,如藤蔓一般,将地表尽数占据,然后向着四象阵蔓延过去。
  像海啸,像巨口,黑色不明物蠕动着,翻涌着,生长着,顷刻便灵巧无比地从地缝中大量钻出,疯动之中,抽出粗粗细细的枝叉来。
  像是某种黑色的根系!
  ——
  天极宗西南方向五十里处有一座钟楼,楼里悬一只上古奇钟,材质坚硬,天极宗门人练剑时,常向着那只老钟荡出剑气,敲得它‘嗡嗡’作响,千百年过去,老钟上连刮痕都没留下一丝。
  但那些黑色根系却轻而易举地将那只老钟从钟楼上摘了下来,扎了个对穿,挑在根须之中,像是挑衅一般,举着它游向天极宗。
  四面八方,所有的根系好像长了眼睛一般,直直冲着半空的崔败生长攀爬,速度骇人至极,晃眼间,四象阵外,黑色根系已绞成了一团几乎与四座仙山等高的东西,撕扯着自身,张牙舞爪地扑向崔败,丝毫不掩饰恶意与杀意。
  “这就是他的后招吗?”鱼初月凝着眉眼,心脏在胸腔中疯狂跳动。
  从这里望到地平线,整块仙域大地都已被这样的黑色根系覆盖!
  可想而知,自天极宗而起,纵贯整个仙域和人界的大地,都在面对何等浩劫。
  “也不知是不是底牌尽出了。”鱼初月冷静地道。
  崔败摁了摁她的肩:“不要乱动。”
  旋即身形一闪,瞬移到了前方。
  他闲闲地拎着剑,随手一斩。
  冰冷剑光一掠而过,如开天辟地一般,斩中那一团如海啸般站立起来的黑色根须大山。
  世间没有任何东西,可以与这样的惊天剑势匹敌。
  高及千丈的庞然凶物,从正中一破为二。就像冰刀切中了黑色的豆腐。
  然而它并没有受到什么实质伤害,顷刻,两面断崖般的切口中钻出无数细小根须,绞合缠绕,复原如故。
  崔败眸光微凝,并起剑指抹过剑身。
  只见平平无奇的剑身之上爆发出惊天寒意,霎那间,像是有一层冰壳子罩住了整块大地,落到身上的阳光都染上了冰霜寒气。
  空气冷硬了许多,零星的完好陆地上出现了道道白色霜路——天上到地下,一切灵气都受他支配。
  白袍一晃,崔败浮得更高了些。
  眸光转过,凝意成剑。道道冷漠寒凉的剑影一晃而逝,将面前那山一般的恐怖黑色根系斩了个七零八落。
  意剑的威力鱼初月曾亲身领教过,又见这一幕,她的心脏不由得‘怦怦’乱跳起来,紧张又激动,心底似有熔岩般!般的情愫在翻涌奔腾,按捺不熄。
  盘踞如山的黑色根系被斩成了落泥,厚厚地铺在了天极宗的山门外,入门考验第一关那道千丈白玉阶已被埋得不见首尾,紫金大殿也被埋了一半,根裂的黑色根须在蠕动挣扎,像是密密地铺在岸边的鱼。
  虽然打散了山一般的攻势,但此事,显然没完。
  鱼初月屏住呼吸,望向四方。
  打退一波,立刻又来一波。这般下去,即便可以将这些根须全部斩尽,大地也会变成堆满腐烂蠕动根须的垃圾场!
  与这铺天盖地的根系相比,人力显得异常渺小,就像站在海啸面前,用水瓢舀水一般。
  鱼初月吸了吸气,目光一转,望向四象阵。
  三圣正与纯虚子僵持。
  “哈哈哈哈哈——”纯虚子大笑,“我的使命已经完成,谁也无法阻止了!”
  他变幻手诀,只见雷电不再渡入地底裂缝,而是直直轰袭长生子、玉华子与濯日子。
  ‘他把那个东西喂饱了,生出根须来,便不用再供给它力量。’鱼初月暗暗思忖着,总觉得脑海中仿佛有什么即将抓住的灵光。
  “嘎!这玩意可比魔族和人族可怕一百倍嘎!”金翅大鹏扑扇着翅膀,抖抖嗖嗖地说道。
  仙、妖、魔三界,虽然相互打来打去,但无论哪一界,都不会想真正破坏掉这一方生存空间。
  而这黑色根系显然不同,若叫它占据了大地,那地表一切死物活物,都将荡然无存!
  两害相权取其轻,大鹏鸟挥着翅膀,主动请命:“让俺去帮助你的小男人一把嘎!”
  鱼初月:“……千万别说他小,他肯定不会高兴的。”
  目光一扫,在那铺天盖地的黑色根须中找到了那道孤绝清冷的身影,唔……这么一对比,看起来还真有一点小。
  鱼初月伏下了身,张开双臂,堪堪环住鹏妖金灿灿毛!毛茸茸的大脖颈,道:“走!”
  金翅大鹏双翼一振,俯冲而下,先是直直冲落到一段黑色根系的尖端,坚硬的巨爪狠狠抓了下去!
  “嘎!”
  短暂的金石相击声响起,虽然有鹏妖圆滚滚的身躯做缓冲,鱼初月还是差点被反震之力掀了个跟头。
  鹏妖是大乘修为,妖兽不通道法,修的便是肉身,躯体极为强悍,身躯本身便是它们的武器。
  它原以为这一爪子可以直直抓到地缝里面去,没想到却像是抓在了一堵刻着根须状的铜墙铁壁之上,虽是抓断了大段的根须,但它的爪和喙却也被反震之力轰得发麻,整只鸟都僵住了。
  “快躲!”鱼初月重重揪住了它的毛。
  只见侧后方,黑色根系像是悄悄潜伏过来的毒蛇一般,蜷了一蜷,突袭大鹏!
  刚飞出几步,周身忽地一寒,脊背陡然发沉,不必回头也知道是崔败回来了。
  鱼初月颇懂她男人的剑心,她松开揪住鸟毛的手,回身搂住了他的腰,替大鹏解释道:“是我让它攻击这根须试试的。”
  “唔。”崔败凉凉瞥了大鹏一眼,见它很心虚很委琐地缩紧了脖子,心中有些好笑,道,“眼下寻不到更好的坐骑,便暂时留它一命。”
  他眯眼望了望僵持中的四象阵,道:“再有一个时辰,纯虚将与另外三人两败俱伤,在四象归位之时,整个天地间将会出现一次灵气混乱大爆发,届时灵气暴流席卷整个世间,人、妖、魔皆会同时遭受无可抵御的灵流冲击,短暂地丧失战斗能力。”
  鱼初月愣怔片刻,蓦地长长地吸了一口凉气:“在那一刻,这些黑色根须会把覆盖范围之内的所有生灵通通消灭!”
  “不错。”
  崔败挥了挥广袖。
  眼前浮起一面冰镜。冰镜之上隐隐有霜光掠向天边,天边的高空中又有流光一闪,再将霜光投向更远处。
  “这是……”话音未落,便见镜面上出现了画面。
  崔败像翻书一样翻动冰镜,远处的景象一幕一幕便投射到了镜面上。
  鱼初月第!第一眼望进去,看见无量天的佛修们用金灿灿的佛印轰出大片净土,妖兽们跟在佛修身后,没有攻击他们,而是在替他们护法,像是一尊尊造型奇特的护法金刚。
  镜面一转,西线魔物与剑修的战斗同样已经停止了,魔物化出魔身,跳到那些黑色根须之间拼命地啃咬,剑修紧随其后,一剑剑斩在被魔物咬住的根须上。
  镜面中的景象再度变幻,鱼初月看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魔主伽伽罗。
  这位本该出现在天极宗抢夺神器的魔主,此刻正与一个身影虚幻、面孔显著异于常人、能够穿山遁石的怪人打斗。鱼初月脑海中灵光一闪,猜到了这个与伽伽罗战斗的怪人是谁——是那个世界派来继续执行任务的‘鬼’。
  在这场浩劫,三界各种族倒是出人意料地配合默契,一致对外。
  镜面再转,只见各大小宗门都开启了护宗大阵,护住宗门根基,精锐已尽数离开了宗派,御剑前往各地支援救助。
  这些黑色根系的主要力量似乎集中在天极宗附近,其他的地方攻击力度明显要弱上许多,修士撑起结界护住凡界城池,勉强还能支撑。
  纵然如此,伤亡也是极其惨烈的。在许多地界,黑色根须挑着破碎的衣裳和大大小小的鞋子,正向着附近的活人聚集处蔓延而去。
  处处都有崩溃的危险!
  可以预见的是,一个时辰之后,当四象归位引发的灵气爆乱来袭时,所有的抵抗都会在瞬间被碾为齑粉!
  鱼初月的双手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这种事情,不曾亲身经历的人,根本无法理解。
  她知道一场滔天的灾难就要来临,但人力却是如此渺小,她站在这里,什么也做不了。
  没有什么力量,可以庇护得住方圆数万里的大地。
  就连崔败也做不到!
  她的心头猛然一凛,低头望向疯狂蠕动席卷的黑色根须。
  为什么,它可以做得到?!
  即便承受了四象阵输送的灵气,也不可能在一瞬之间便铺满了这样一片广袤的大地!
  除非……
  它本!本来就在那里了!
  鱼初月脑海中像是被点亮了一条线。
  地缝的终点,指向魔界。
  根须……
  树……
  纯虚子口中的‘我们’……
  一棵,有意识的树。
  万梧灵木!
  崔败眸中闪过寒光:“真是个聪明的鱼。”
  他松开她,遥望极南。
  “但是只有一个时辰……”鱼初月沸腾的情绪上似是被浇了一瓢冰水,“一个时辰,不可能从这里赶到魔界。”
  “我独自,可以。”崔败抿住薄唇,“但我不放心将你留下。”
  鱼初月心头一喜,扬起了笑脸:“大鹏载着我,不会有事的!你只管安心去拔了那棵根!”
  崔败盯着她,片刻,唇角微微扬起少许。
  “双修,助你晋阶我再走。”
  鱼初月倒抽一口凉气,望向左右:“不太方便吧……”
  他挑起唇角:“方便。”
  广袖一拂,冰霜罩下。
  鱼初月只觉眼前一花,再一回神时,已与崔败手牵着手,站在一个晶莹剔透的物体之中。
  空间不大,躺下来大概可以抱在一起打上两三个滚的样子。
  “这是……”
  男人高大的身影沉沉罩下:“时间紧迫,一边做事一边说。”
  鱼初月:“……”
  她从来也没有想过,自己和心上人的洞房花烛夜,会这么草草地交待在暴风雨前夕,赶鸭子上架一样。
  他吻住她的唇角,动作熟稔热切。
  鱼初月恍惚想起她和他仿佛已经亲吻过许多次了,只不过她总是隐有抗拒,从来不曾主动回应过。
  她正待回吻,他的薄唇却是滑到了她的耳畔,一边解衣,一边说道:“这里是我的鞘中。”
  鱼初月:“……”总觉得哪里有点怪但又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怪。
  他的身体比想象中热得多,甚至有一点点烫。
  他衔住了她的耳垂,边解她衣裳边含糊不清地道:“傻鱼,你的魂魄曾与我一道!道对抗方外之力,你为我挡下致命一击,死在了我的面前。我转生之时,世界本源却选中了你,带着我的一部分魂意,融入你的破碎魂魄,令你再世重生。因为你,我感受到了‘人’的情绪。是你,让我有了心。”
  他用神念扫了扫她。
  “鱼,你是我的。”他陡然进攻。
  鱼初月:“!”
  她下意识地一缩,却发现自己已和他亲密得彻彻底底,根本无处可逃。
  她已是元婴。
  这种程度的小伤,还未经过大脑,躯体便已自行修复了。
  她没能体会到话本上描述的那种撕开身体般的疼痛,整个人有些迷糊,总觉得不太真切。
  她屏住了呼吸,心中一团乱麻。
  “准备好了吗?”他坏坏地亲吻她的唇,身体缓慢挪动少许。
  她闭着眼睛,快速点点头:“时间紧迫,我明白!”
  紧张得快要喘不上气的样子。
  崔败低低地笑出了声,薄唇从她耳畔游回来,鼻尖碰着鼻尖。
  “也没那么急。”他的声音有一点懒,有一点飘。
  鱼初月闭着眼睛,羞得想要跑,想把脸蛋埋到了他肩膀里面去。
  但他不放她跑,修长的手指挑起她的下巴,不轻不重地咬她的唇,用自己的温度和气息,一点一点浸染她,叫她适应他的存在。
  她紧闭双眼,心中不自觉地想象他的样子。
  听着他那低沉散漫的声音,她感觉此刻的他应该是游刃有余的,就像他的劫身那样,很无所谓,眸光有些游离,神态漫不经心。
  他的呼吸稍微移开了些,咬了咬她的腮帮,没说话,但她感觉得到,他想要她睁眼看他。
  他的身体一直没动。他在等她。
  鱼初月忧心着外头的事情,吸了吸气,勇敢地张开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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