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婉是个极其有能力的女性,做事雷厉风行,在一些事情的见解和剖析上也极为深刻,纵使是他也在她身上学到了许多自己未曾触及过的知识。
他承认当初自己的想法太过片面,而他也从最开始的不情不愿,到现在的心向往之。
但可惜的是,秦婉对他似乎并没有什么兴趣。
“楼肖,我希望可以搞清楚,我对你的欣赏,也纯粹是指工作方面。”秦婉说着,脸上的表情依旧带着淡淡的微笑,但是说出来的话却是那么不近人情。
楼肖微愣,半晌后表情也染上了几分无奈,“就没有一点可能?”
“没有。”秦婉说着,纤细修长的手指在书桌上富有节奏地轻点着,“我不搞办公室恋情。”
话都已经说到这份儿上了,楼肖自是知道了她的想法,虽然心有不甘,但他也不是一个穷追不舍的人,更何况他来秦氏工作最主要的也还是事业。
“那我知道了,到时候我会和伯母解释的。”
两人又随意聊了两句,秦婉这才挂断了电话,揉了揉自己发酸的眉心,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转而往客房的方向走去。
回到公寓之后,她卸完妆换好衣服便直接闪身进了书房,而谢淮则是在自己房间里收拾东西。
这个点已经不晚了,估计他也早已洗完了澡。
然而,当秦婉走近客房的时候,却发现房门竟然没关实,微微开了一道缝。
秦婉站在门口,视线透过那条缝落在了谢淮的身上,就在她准备推门而入的时候,却是又突然看见了什么,动作顿时僵在了原地。
刹那间,秦婉的表情冷了下来,嘴角紧抿,眉宇间带着几分难以抹去的担忧。
谢淮正在吃药,吃的是什么也并不难猜。
当时在行李箱里看见那两盒药的时候,她的心情便一度有些烦闷,这会儿亲眼看见男人服药,心底更是猛然泛起了一阵酸意,还带着几分抽痛,让她一时间有些难以呼吸。
“谢淮。”
秦婉终是没有忍住,推门出声道。
下一刻,男人就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一般,浑身一颤,手中的药瓶顿时掉落在了地上,散落一地……
回头对上了女人的视线,谢淮的瞳孔猛地一缩,动作迅速地蹲下了身子,极为慌乱地将地上的药片塞进了瓶子里。然而或许是因为太过慌乱,男人的手颤地要命,刚塞进的药片又被抖了出来。
秦婉看着男人惊慌无措的动作,眉头顿时蹙起,快步走上了前,一把拽住了男人的手腕想要阻止他的动作。
然而此时的男人正陷入极度的焦灼之中,心中难以遏制的狂躁伴随着心底的惶恐让他一把甩开了女人的手,将那瓶药背在了身后。
瓶口没盖,药片落了一地,混乱的画面透着几近让人窒息的沉闷和绝望。
两人面对面地站在床边,男人刚洗完澡的头发还没吹干,湿哒哒地搭在了额前,遮住了他眼底的猩红。
背在身后的手格外用力,塑料药瓶也因为外力而开始变形,正一如他此时的心情,格外狰狞……
男人安安静静地站在原地,房间内的气氛压抑到令人心惊。这是秦婉第一次见识到谢淮现在的这种状态,明明什么话都没说,什么都没做,她却感受到了一股扑面而来的悲怆,像是无声的撕心裂肺。
“谢淮……”
秦婉说着,鼻尖一酸,被甩的手再一次试探地上前。
然而,就在她即将要碰上他的那一刻,男人却是又惊慌地后退了两步,怒吼道:“别碰我!——”
声音带着几分撕裂,更一如他此时的情绪,有些崩溃。
秦婉的手停在了半空中,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之前虽然知道谢淮患有抑郁,但今天是她第一次见他发病时的模样。
这么多年来,发生任何事情都能得心应手的女人,在此时此刻却是完全愣在了原地。
几秒后,男人却又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猛地扔掉了手中的药瓶。
‘啪’地一声,刺耳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响起……
不等秦婉反应过来,男人快步走上了前,一把拽住了女人悬在半空中的手,往自己的方向一带。
将秦婉死死地扣在了自己的怀中,男人把脑袋埋在了女人的颈窝里,横在女人脊背的手臂格外用力,像是想要将她嵌在自己的怀中,生怕她会突然离去。
身体颤抖地厉害,秦婉感受到了男人落在自己肩膀处的呼吸,慌乱无措。
“秦婉……秦婉,别怕我,求求你别怕我。”
男人说着,带上了一丝哭腔,满腔的绝望和害怕让秦婉整个人僵在了原地,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回应他的恐惧和不安。
半分钟后,秦婉回抱住了男人,说话的声音带着自己也没想到的难受,“谢淮,我没怕。”
“我从来都没有怕过。”
“不是的,你会讨厌我的,别讨厌我秦婉,求求你别讨厌我……”
肩头传来了丝丝疼痛,秦婉知道,此时谢淮的情绪已经抵达了一个临界值。
“谢淮你听我说。”秦婉轻拍着男人的脊背,似是想要安抚他的情绪,“我没有讨厌你。”
然而这对现在的谢淮来说根本就不顶用。
男人抱着秦婉自说自话,在否定和乞求中不断徘徊,自卑,敏.感,焦虑,这几点在他身上表现地淋漓尽致。
秦婉没有再出声,因为再多的安慰在这个时候也成了枉然。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谢淮似是终于冷静了些许,而秦婉也从他的怀里挣了出来,拉着他走到了床边,示意他坐下。
因为极度缺乏安全感,在刚坐下的那一秒,谢淮便又立即抱住了女人的腰肢,依恋地贴着她的腹部,像是鱼和水那般,一秒都不能分离。
秦婉没有办法,只能再次回抱住他,轻轻摸上了他微湿的发丝,一下又一下地顺着。
“谢淮,你要相信我。”
男人没有说话,只是抱着他的手用力了些。
几分钟后,秦婉猛地捏住了男人的下巴,逼迫他抬起头来,与她对视。
“什么时候开始的。”秦婉说着,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眼底的猩红顿时暴露在了女人的眼里,谢淮想要躲闪,但是秦婉却没有给他逃避的机会。
两人僵持许久,最终是谢淮先败下阵来。
“三个月前。”
男人低垂着眼眸,语调在此时也渐渐归于平静,但却透着浓浓的悲伤。
其实谢淮知道,自己并不是一个正常人,只是这么多年以来,他都伪装成一个最普通的人,游走在这喧闹的城市里。
但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渐渐变得有些难以控制了,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脑子里时常回忆起儿时的场景,在那个充满黑暗的别墅里,女人的疯癫和魔怔……
他害怕,他害怕自己有朝一日也会变成那样。
他可以无所顾忌地伤害自己,反正也是烂人一个,根本就无所谓,但他却不容许自己伤害秦婉。
自私的欲.望迫使自己留在了秦婉的身边,拼命克制着那疯长的欲望,将自己束上链条,这才小心翼翼地去接近她。
明明自看病以来,他都有认认真真地吃药,但不知为何,他却觉得自己还是无法逃脱地陷入了那个极端。
“谢淮,要赌一下吗?”秦婉说着,渐渐蹲下了自己的身子,单膝跪在谢淮的面前,放低了所有姿态。
捏着他下巴的手转而轻轻抚摸着他的脸颊,直勾勾地盯着他的双眼,神情庄重地开口,“我知道对你来说很困难,但我想请你放手赌一次。”
“赌我会爱你多久。”
谢淮看着眼前的秦婉,瞳孔微颤,脸色泛着淡淡的苍白。
“秦婉,我输不起的……”
“别怕谢淮,让我先来。”秦婉嘴角微勾,眼中泛着淡淡的柔光,微微抬起下巴,在他眉间落下了轻轻的一吻,带着浓浓的疼惜和爱护。
“我赌一辈子……”
.
寂静的夜晚,月色是前所未有的温柔,从窗外洒了进来,落在了两人的身上。
黑暗里,男人睁着眼,视线死死地看着正在身边熟睡的女人,先前蔓延在眼底的悲伤尽散,剩下的是几近疯狂的偏执,像是已经病入膏肓的病患,已经没有可以挽救的余地。
凌晨的夜,死寂的房间里,男人微微低头,极度克制地在女人的唇上落下一吻。
眼中翻涌的情绪像是无声的狂风暴雨,令人有些胆战心惊。
……既然你要赌,那就和他一起同归于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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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里我集中解释一下哈,有些宝贝会觉得谢淮是在利用秦总打脸亲戚,但其实不是这样的。
首先谢淮从一开始就不希望自己的家世被秦婉发现,因为害怕她会嫌弃。包括一开始报复金黎也都是秦总自己看不下去出的手,谢淮从始至终都是不知道滴,等到后来秦婉让他做选择之后,他才选择没有放过金黎(我觉得这是一般人都会选择的路,再提一句,以后谢淮还是会自己报复回去的)。
其次那个五百万也是谢淮事先并不知情的,如果谢淮想要利用秦总去教训舅舅,那起初就不会用‘买酱油’的借口把秦总给支走,他就是不想让秦总来掺和这件事,所以才编的那个借口,只是后来没想到邻居会突然出现而已。(其实到目前为止,谢淮还都不知道自家舅舅欠那么多钱是秦总干的好事)
其实从头到尾,谢淮做的也只是在秦总面前卖惨而已,想要抓住秦婉对自己的怜悯,更疼爱自己一点(这也的确挺有心机的)
但演戏总有一天会露出马脚的。(你们懂得,不可过多剧透)
第41章
秦婉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 谢淮正在厨房准备早餐。
昨晚男人的情绪一直都不稳定,秦婉也不想留他一个人在晚上胡思乱想, 因此就一直陪着他入睡, 结果后来陪着陪着倒是她先睡了过去。
秦婉走到餐厅的时候,谢淮刚从厨房里走出来。
男人穿着一身简单的休闲服,浅色的围裙系在他身上,屋外洒进来的阳光落在了他的侧脸, 使得整个人的气质变得格外柔和,与昨晚浓重的绝望感截然相反。
察觉到了来人,谢淮的视线瞥了过来,眼神中带着淡淡的笑意和温暖,恍惚间, 男人干净的笑容就像是个坠入凡间的小天使,惹得秦婉一大早上就心痒痒,有种忍不住想要揉一揉他头发的冲动。
昨天晚上, 两人约好要一起去看心理医生,秦婉给他请了假, 而她自己也推了上午的行程。
谢淮本是拒绝的, 毕竟要把自己最丑恶的一面毫无保留地曝露在秦婉的面前,他真的有些承受不住。
只是无奈秦婉在这方面着实有些倔强, 后来连骗带哄地说了许久, 到最后,抱也抱了,亲也亲了, 各种情话说了一大堆,男人这才点了头。
当秦婉和谢淮赶到诊所的时候已经是九点多了,预约的那个心理医生是秦婉的旧识,以前在聚会上碰过面,后来私下里也有些交情,这次的看诊也是她昨天晚上临时打电话给他排出来的。
会诊的过程是漫长的,秦婉一个人站在诊所的走廊里,一边抽着烟,一边看着窗外的人来人往,心情是说不出的复杂。
昨晚的场景还历历在目,男人猩红的双眼,颤抖的身躯,以及惊慌无措的瞳孔,每每想起,心底总是泛起一阵几近窒息的酸楚。
秦婉眯着眼睛,纵使是尼古丁也无法缓解她此时内心的焦灼。
二十多年来顺风顺水的人生里,谢淮的确是她遭遇的最大的坎,一时被美色给迷惑,存着玩玩的心思下了注,却是连人带心地赔了进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科室的大门终于打开,谢淮从屋内走了出来,面无表情的模样一如往常那般,令人猜不透他此时的情绪。
“结束了?”秦婉掐掉了手中的烟,冲着谢淮微微挑眉。
“嗯。”谢淮淡淡地说着,“还要去做个检查。”
“要我陪你吗?”
“不用。”
没有人主动提及关于会诊的结果,像是想要刻意地将这件事轻描淡写地带过去。
等到谢淮离开之后,穿着白大褂的顾远这才从科室里走了出来,脸上的表情带着几分凝重,也让秦婉的心也沉了几分。
两人站在了楼道的角楼,微风从窗口吹了进来,与顾远的声音一起扶过秦婉的耳朵……
“初步诊断,应该是中度抑郁。”
“和童年的经历有很大关系,再加上这么多年来的生长环境,有这个病情也很正常。”
顾远说着,语气不悲不喜,极为客观的陈述却惹得秦婉微微皱眉。
“治愈的几率呢?”
“说不准,毕竟心理疾病和普通的生理疾病不一样,人的主观性占很大比例,太过因人而异,短则几年,长则一辈子都有。”
听到这里,秦婉的烟瘾又忍不住泛了上来,然而想去掏烟的时候,却发现不知何时,烟盒已经空了。
最近抽地有些猛,她竟是也没注意到这点。
“而且他的母亲曾患有精神分裂病史,所以他患上的几率也非常大。虽然目前的症状还不是太明显,但照他现在的情况来看,日后会患上精神分裂的可能性也不低。”
顾远说到这儿,侧头看了一眼身边的秦婉,对上她略带严肃的表情,不禁有些喟然而叹。
他是了解秦婉的性子的,也知道她这么多年来谈的恋爱也只是玩玩而已,圈里有不少人曾在暗地里猜测,赌这位大小姐最后会被谁给收服,却不料事情的发展竟是这般梦幻。
这条路并不好走,顾远医治过太多太多的病人,其中就有不少是情侣陪着来的。当时前来的每对伴侣似乎都坚信着,他们能一起取得最后的胜利,但最后的结局往往都是以一个人的奔溃走向了尽头。
负面情绪是可以传染的,会在无声无息之间侵蚀你的内心。从当初的信誓旦旦到后来的自我怀疑,很多时候,人们都会败在了半路,当初满腔热情说会一直陪着你的人会哭着求你放过他,曾经踌躇满志地认为自己能够取得胜利的人最终还是选择了沉.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