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徽岚看着眼前的酒杯没动,这酒怕是有问题吧?
听闻杨建平的话,杨闽也朝周徽岚看了过来,眼含期待。
周徽岚且不去管杨闽,而是略软和了口气说道,“你说的我晓得了,我会认真考虑你说的话的。酒我就不喝了,正好今儿有好菜,你多喝点。”
杨建平眼睛闪了闪,又将酒盅往她跟前推了推,“听了你这话我很高兴,一起喝点吧,我今儿特意打的酒呢。”
“我酒量不好……”周徽岚装作一脸苦恼。
“喝吧,在自己家里,醉了也只需睡上一觉,没什么大不了的。”
看着眼前直接怼到她跟前的酒盅,周徽岚能感觉到他决心很坚定,而且心中无端有个明悟,如果不遂了他的心意,他指定会用别的办法达到目的。
相比之下,这已知的危险,似乎也不那么危险了。况且,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她狠了狠心,接过杨建递过来的酒杯。
“妈,你就喝了吧?”杨闽也在一旁帮腔。
看着他,周徽岚突然笑了起来,“那行,既然你们父子二人都希望藉由此杯酒开启一个美好的开端,那就咱们一家三口一起喝了这杯。”说着,周徽岚不由分说地将手中的酒倒了一半到了杨闽的空碗里。
看着眼前这碗酒,杨闽有些激动。
“闽儿还小,这酒他就别喝了吧?”杨建平拦了拦。
周徽岚自然不会让他如愿,“你刚才也说了,这是农家自酿的米酒,酒劲不大,喝一点没事的。况且咱们三个人一起喝,更有意义不是吗?”
杨闽也觉得他妈这个主意挺好,“爸,没事的,你忘了,去年过年爷爷也让我喝了点酒的呢。”
杨建平一时语塞,最终无奈地道,“那你一会少喝一点。”
“来来,爸妈,咱们一起!”杨闽激动地举起酒杯。
杨建平不禁止杨闽喝这杯酒,那酒里的东西应该不是毒药,又从刚才的对话,周徽岚猜测杯中之物多半是迷药一类的药物。
这么一想,周徽岚借着手背的遮挡往里滴入一滴灵液,紧接着未等灵液浓郁的气息散发,她就一饮而尽。
“爸,我头有点晕……”
两口酒下去,杨闽直接迷瞪了。
周徽岚没醉,她灵机一动放进去的灵液应该有解药的作用,但杨闽这样,她也装作一副不胜酒力昏昏沉沉的模样。
杨建平看着儿子空空的碗底,无奈,“你这是醉了,我就说这次的酒酒劲足,醉了你就睡吧……”
“嗯。”杨闽说完这句,就整个人扒到桌子上了。
她猜对了!周徽岚二话不说,也紧跟着倒下。
看着倒下的周徽岚,杨建平眼神微冷,接着他先去安置了儿子,然后回来就坐下也不管周徽岚,开始吃喝起来。
周徽岚动也不敢动,直到他吃饱喝足,出了大门。
周徽岚仍然没敢动,没多久院子里就传来了动静。
脚步声由远及近,然后杨建平双手拽着她的肩膀,将她往外拖。
她尽量放软了身子,任由他拖着出去。
杨建平将周徽岚弄到板车上,然后推着板车就着夜色缓缓上路。
周徽岚躺在板车上,心里默默地想着,不知道是不是杨建平自信那杯酒水的药力,竟然没有给她绑上绳子。
杨建平推着她走了好长一段路,周徽岚一直在默默估算着他走了多久。
直到他敲门,然后门开了,夏寡妇的声音传来,周徽岚知道他来了哪里,杨建平和夏寡妇关系果然非比寻常……
紧接着,两人低低的交谈声传入她耳中。
“怎么样,去火车站接到人了吗?”
“放心吧,人都接到了,安全抵达。”
就着煤油灯的灯光,夏寡妇看了一眼板车上的人,笑道,“你真舍得将她卖了?”
杨建平上前拥着她,“没什么舍不得的,她跟我们父子压根不是一条心。这是最后一次了,干完这一票,咱们就收手。等我娶你过门,以后就等着享福吧。”
他最后看了一眼周徽岚,她对杨家没感情,甚至可以说有恨。他爹有句话说得对,确实是不能再留了,但白白放她归家,那是不可能的。她不是觉得在杨家的日子苦吗?她是还没见识过什么叫苦日子,他要让她以后日日悔恨。
听着他们的对话,周徽岚总算知道了杨建平干的是什么勾当了。
从买人变成了人贩子,周徽岚竟然一点也不意外,之前她就有所猜测。
所有的疑团都可以解释了,他不时几天几夜地出门,大笔不明来路的财产,以及他与父母兄长关系不错,却偏偏分了家……估计是杨建平知道自己干的不是人事,怕连累父母兄弟,故意分的家。
听着他们的对话,似乎是杨建平对她很不满,想要将她卖掉?
简直就是人渣,人渣中的战斗机!好歹原主也为他生了杨闽,看在孩子的面上,不说得对她多好,最基本的善待是应该的吧,放她离开也好啊,非要将她转手又卖一次?
周徽岚放轻了呼吸,告诉自己要冷静要忍耐,不然她觉得她会忍不住跳起来爆打这人渣一顿。
“你将她带下去,我去见见豹母。”杨建平说。
夏寡妇拉住他,嗔了他一句,“你是想累死我呀,她看着瘦,但好歹是个成人,我可抱不动她下地窖。”
接着,两人合伙,将周徽岚弄进了地窖。
夏寡妇一边拖着她,一边小声说道,“小心点,别让她压到人了。这次的货很好,是个极品,应该能卖个好价钱。”
出去前,夏寡妇突然想起来,“对了,要不要给她绑上绳子?”
“不用的,我用药你还不清楚吗?明早天不亮就转移走了,保证她到时还睡得跟头猪似的。”说完,杨建平就催促她上去了,这地窖太闷了,呆久了人难受。
等他们上去了并用板子盖上地窖入口,周徽岚才缓缓睁开眼。
地窖里很暗,只有几个透气孔有一点点光线下来,但地窖里仍旧暗得伸手看不清五指。周徽岚只能凭着感觉一路摸着过去,她在离她不远处,摸到了人,应该是个孩子,四肢什么的,摸着只有四五岁大小。
她又继续踩点,这个地窖不大,也就十平方大小吧,她后来又摸到了一个孩子,头上扎着小辫子,应该是个女孩吧。
两个孩子都是昏迷着,周徽岚没有移动他们。
而是巡着感觉,来到地窖入口,杨建平他们将梯子抽走了,她伸直了手站起来都够不着出口。只试了试,她就不再白费劲,而是回到她之前的地方,靠着墙坐着。
第13章
周徽岚开始仔细地梳理整件事。
事实已经摆在眼前,杨建平与夏寡妇从事的是人贩子的勾当。两人的关系中,听着像是杨建平做主导。
至于杨建平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从事这人贩子买卖的?原主的记忆中,好像是从她来到大坳村之后第二还是第三年,杨建平就开始有经常外出的习惯了?只是一开始并不频繁。
周徽岚直觉杨建平他们所参与的人贩子团伙应该是大型团伙,否则他赚不到那么多钱。
而且很显然,夏寡妇这里是他们团伙的一个据点。至于杨建平夏寡妇两人有什么优势,在团伙中负责什么?是负责诱拐还是转移抑或是销赃?
还有,从刚才他们的对话中,夏寡妇是今天去火车站接到人的,接的还是那叫豹母的和两个孩子。
杨建平在观音亭绑红就发生在今天的下午,晚上他们就接到人,就那么巧?
这段时间杨建平举止异常,会不会与此事有关?
最开始的异常是被抓奸的时候明明可以商量着来,必要时还可以拖上一拖,但他却偏偏宁愿花钱消灾,很是迅速地解决了抓奸那事。现在想来,他这么做的用意,保护夏寡妇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恐怕也是因为需要帮组织完成交接,所以不希望被任何人和事妨碍?
而且,杨建平和夏寡妇之间,不管是从刚才的对话,还是那天抓奸的情形来看,隐约是以杨建平为首。那么接人的事,应该是杨建平让夏寡妇去接的。
周徽岚在心里排列着这些事发生的顺序。
夏寡妇先绑红,杨建平后绑红,夏寡妇去接人。
之前她就怀疑,杨建平绑红,是给某些特定的人看的。
现在看来,是杨建平绑红,豹母在庆南站下车,夏寡妇接人,有着某种必然的关系。
这些一串联,周徽岚隐约弄明白了他们双方绑红的用意。
夏寡妇绑红,意在告诉杨建平她那里是安全的。
杨建平绑红之前的眺望,是在确认夏寡妇有没有绑红?杨建平看到了,确定了安全,觉得事情可以干,才在观音亭上绑红,告诉团伙中来交接的人,庆南这边的点是安全的,可以交接。
而且夏寡妇见到观音亭绑红,就知道了要去接人。
这是一个闭环型的信息传递方式,且不容易暴露。
如此小心谨慎,难怪杨建平干了那么多年的缺德事也没翻船。
但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杨建平怕是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公安机关给盯上了。
只是听杨建平他们的意思,明天就要转移了。不知道顾嘉他们这次能不能及时赶到?周徽岚暗想。
今天她忙了一天,一度精神紧绷,加上此时已经快十二点了吧,她的眼皮开始打架。她决定先眯一眯,养精蓄锐,然后再见机行事。
周徽岚觉轻,半夜的时候,一道粗重的呼吸将她吵醒。她在黑暗中辨了辨,发现是其中的小女孩发烧了,而且还是高热。旁边的小男孩好点,但她摸着额头,似乎温度也比正常的高。
地窖毕竟潮湿,虽然孩子被关在地窖的时候身上盖了点被子,但不顶什么用。
周徽岚有些发愁,被困在地窖里,什么都没有,想喂他们喝点水都难。小女孩发出难受的呻口吟,呼出的气息很灼热。任由她烧下去,很可能会烧坏脑子。
周徽岚在犹豫,她有预感,用灵液应该管用。想想每日三滴的量,周徽岚咬咬牙,先将小女孩扶起来,靠在她怀里,
小女孩浑身发烫,如同身在火中,很是难受。突然,她感觉自己靠近了一个软软的怀里,很安全很舒服,就像以前她妈妈抱着她一样,她无意识地呢喃着,“妈——”
周徽岚将一滴灵液喂进她嘴里。
小姑娘砸吧着小嘴,“妈妈,好舒服,还要……”
周徽岚微微一笑,看来这灵液是真的管用。
另外一个小男孩也有点低烧,周徽岚也不厚此薄彼,直接给他喂了一滴。
既然遇上了,就是缘分。
地窖口子上盖的板子被掀开的时候,周徽岚是清醒的。
有人下来了,莫不是杨建平他们来提溜人要出发了?
她意识到这点,整个人都紧绷了,屏住呼吸,手悄悄握拳,只等来人一靠近她就发难。
还没待她动起来,一只手就直接掐下她的脖子。
周徽岚拼命挣扎,“咳咳,放——放手!”
“嫂子?”
黑暗中一道略耳熟的声音响起,脖子上的手渐渐松了。这声音——“顾兄弟?”
周徽岚精神一震,顾嘉来了,杨建平完了,她是不是就能回去了?
“是我……”
“你怎么在这里?”顾嘉在这里见到她,很是意外。
“杨建平打算将我卖了!”周徽岚才不替杨建平遮掩呢,一语道破了她在这里的原因。
“这个畜牲!”顾嘉低骂。
两人简单地交谈了几句,顾嘉告诉周徽岚他的身份以及他们已经掌握了足够的线索,才在今晚突击的。
此刻不是说话的时候,顾嘉之后,上面又下来了一个人,与顾嘉一起将两个孩子送了上去。
地窖里,两个孩子最先被送上去,然后是周徽岚,最后才是顾嘉他们。
地面上灯火通明,跟在后面的周徽岚看到了两个孩子的模样,虽然有些邋遢,但不难看出两个孩子模样都是一等一的好,难怪夏寡妇会说出这次的货是极品的话来。
走动中,两个孩子陆续醒来,记起了之前的经历,脸上都露出害怕的表情。
小男孩嘴马一扁就要哭,顾嘉连忙让手下抱过去哄。
反倒是小女孩醒来后,小脑袋转了转,然后就一个劲地盯着周徽岚看,甚至在小男孩哭的时候朝周徽岚张开双手要抱。
顾嘉很尴尬,他看向周徽岚,提议,“不然你抱抱她?”
小姑娘眼睛清清亮亮的,双手伸着,很坚持的样子。
这是她救回来的孩子呢,周徽岚心一软,伸手将人接了过来。
小姑娘到了她怀里后,蹭了蹭她的脖子,然后安心地窝着,就是这个味道!
顾嘉将这两孩子的情况略说了一下,那个小男孩家是京中的,大有来历,他们这次扫非打黑行动开展源头就是他。一会他得安排专人专车将他送去省城,再由省城直接飞机回京。反倒是小姑娘没什么来历,多半是因为长得漂亮所以才落入人贩子的手里。
周徽岚一边听顾嘉说,一边打视了一圈。只发现夏寡妇和一对五十来岁的中老年夫妇站不远处,不见杨建平。
“顾兄弟,杨建平呢?”
顾嘉刚想开口,顾嘉的人就过来了,“报告!队长,嫌疑犯往山上逃窜,我们没有追上。”
周徽岚心一紧,这说的是杨建平,他逃了?
顾嘉看了一眼她,才对手下说,“对方很警觉,且熟悉此间地形,如今又是深夜,你们没抓住不奇怪,但火车站与大坳村需要全力布防,务必要抓住杨建平!”
那对中老年夫妇,丈夫是哑巴,憨憨的样子。
妻子看着也就一农村老实巴交的老妪,她此刻正求着公安,“公安小哥,能放俺和俺家这位离开吗?”
公安小哥一板一眼地道,“夏玉莲涉嫌拐卖妇女儿童,在这种敏感的时刻,你们出现在她家,你们也是嫌疑人。”
“冤枉啊,俺只是来走亲戚的,我们压根啥也不知道呀。要是知道,我们就不来了。”老妪一脸的欲哭无泪,哀求着,“公安小哥,求求你们行行好,放我们离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