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东却也没想着能第一天就解决，第二天上路开始，精神力始终留有一部分在荣琢身上，一边帮他引导能量输入以对抗那些黑色能量，一边梳理他的精神力。
发现了荣琢的问题所在，卫东却心里振奋，几乎是每时每刻都在专心对付他脑海里那复杂的“棉线团”。
***
又是一起醒来的一天。
卫东却睁开眼，就看到荣琢一双眸子正静静看着自己。
可能依然是觉得亲切的，想靠近的，但依然不言不语，没有回应。
卫东却抿嘴，笑着道：“早安。”
荣琢眨眨眼，目光追随着她，没有卫东却的指令，他板板正正躺着，没动作。
像个仿真度一百分的一比一人偶。
卫东却最初的激动和振奋渐渐有些熄灭，努力了这么多天，几乎是有意识的时候都在时时关注他的精神力波动。
可就像是盯着苗时发现不了它到底有没有长，恨不得下手去拔起几公分帮助它长起来，她现在看着荣琢一副古井无波的状态，心里也是荒芜到长草。
人的欲望果然是时时在变化，在增加的。
最初只要他出现就好了，后来要他好好的，现在则还想要他的回应，他的微笑，他主动拥抱。
“荣琢，”卫东却把他拉起来，抱着他的腰在他肩上蹭了蹭，“你快点醒来吧，我想听你跟我说说话。”
她每天就像是养人偶一样，这个人偶再好看，在某些安静的时候，也不得不让她心生疑惑。
荣琢究竟能不能恢复，他会不会一辈子都这样，只留下一点潜意识，一点本能，无知无觉地只留个壳子陪她过完这一生。
不要，绝对不要！
卫东却拍拍自己的脸。
只有两个人相处，确切来说只有一个人自说自话相处的环境似乎有些过于封闭了，她在日复一日却没有希望的时间里，似乎有些魔怔了。
这样不好。
卫东却意识到自己应该调整一下心态。
她不再全神贯注追求荣琢的回应，不再为一丝丝的风吹草动凝神屏气，精神力仍然时时牵挂着荣琢，却只是帮着他引导能量，任他把能量茧维护得更加坚固。
两个月时间，两人已经一路从X省向东进入H市，这几乎是全国人口最集中的城市之一。
当然，丧尸也随之泛滥。
不知道是不是高阶丧尸都聪明了怕死不敢来招惹，在这丧尸越来越多的地界上，异能丧尸却十分少见，只有两个不知道怎么晕了头撞到了荣琢手里，被当做了加餐。
发现荣琢需要丧尸能量核提供能量之后，卫东却除了帮他用精神力稳定能量，还将让大米收起来的能量核提供给他吃。
他们带队清理基地附近的丧尸时，收集到的晶核数量十分可观，基地研究晶核能源时使用了一批，卫东却手上还留有相当大数量的晶核，足够养活荣琢。
不过只要遇到脑子里带着晶核乱跑的丧尸，荣琢还是会抓来开颅，潜意识的影响是巨大的，他从不把丧尸当做同类，而是作为最大的威胁，遇到了就杀，非必要不会去动人类。
所以一路上那么多破绽，也没有被那两人怀疑过非人类。
这一夜两人是住在城里的。
这是一栋装修考究的高级公寓。
冷冷清清的高楼上，就连丧尸的痕迹都很少见，应该是有人进来搜索物资的时候扫荡过。
楼层太高，被扫荡过后，底下的丧尸轻易也爬不上来，后来丧尸进化关节灵活能爬楼了，可上头没有人气吸引不来丧尸，这里渐渐也就变得破败安静下来。
卫东却被荣琢抱着从窗户进来的。
这屋子几年时间没人住，地上已经铺了一层灰，桌面和沙发上也都落了尘。整个屋子都显出一种寂静陈旧的气息。
却又无比熟悉。
这是她家。
不过自从父母离开后，她就很少再回家，她害怕自己一个人身在这座房子里，回忆从前一家人在一起的画面。那一点都不温馨，只让她难以面对。
不过经过了这么多年，无数想象不到的变故，她对这里的感情又有了变化。
她因为荣琢克服了孤独，虽然后来一度失去他，但又失而复得。
她现在甚至生出一种带着男友来见父母的紧张感。
虽然父母只剩下挂在墙上的照片，而男友是只有表面看着正常的丧尸预备役。
卫东却熟门熟路地找出钥匙，打开各个房间的门，又开窗通风。
又看看屋子里的灰尘，她牵着荣琢的手拽了拽，示意他朝自己指挥的方向吹风。
新女婿来家里得表现表现才讨人喜欢。
小风卷起一阵尘土，卫东却的水紧随其后将之包裹，丢出窗外，就这样，一个风系一个水系两个高阶异能者，配合默契地把屋子清扫地干干净净。
整理好卫生后，卫东却就捧出几本相册坐到了沙发上，她拉着荣琢坐在身边，把相册上的自己指给他看。
“我小时候是不是就很好看！我妈说，那时候带我出去，邻居都抢着抱我，给我塞糖~”
“……”
“这是初中，我还学过一段时间跆拳道，教练说我天赋可好了呢！可惜当时我妈看教练腿太粗，说跟着练到时候跟教练一样就完了，不让我学了。”
她又翻过一面，给他介绍地津津有味，“你看，这就到高中了，那时候我就变成了这样！这个短发是不是有点傻？高一时候有点叛逆，那时候非主流可流行了，我就背着我爸妈先斩后奏剪了头发，因为这个头型还有女生说我好帅呢！啧~要不是她背后偷偷骂过我被我知道，她的告白指不定就成功了！”
见荣琢眼睛一眨不眨地认真跟着她的手指盯着相册看，规规矩矩听着，她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傻，好像在玩给洋娃娃上课的游戏一样。
关上相册，在荣琢不明所以的眼神中，她牵着荣琢站起来。
荣琢下意识往相册上看了一眼，卫东却没注意这个眼神，只是拉着他进了厨房。
她让大米取了不少食物出来。
“我们来好好做顿饭。还从来没在家里做过饭呢，我这些年可是学会了下厨，虽然烧得不好吃，但至少管饱，饿不着自己了。”
她笑眯眯的，身旁料理台上是各色的食材，甚至油盐酱醋调料齐全，在厨房的烟火气中，整个人显得格外柔和。
她操起刀，动作看起来还是有些费劲，但至少有点模样。
荣琢和大米在客厅桌子边上相互对视，好似进行一场无声的较量。大米数次心虚地挪开视线，但是却又被荣琢换个角度盯住，把它看得恼羞成怒。
两只触角干脆各向一侧歪曲，胖脸都气得嘟起来。
不就是亮晶晶没还他！
自己还挨了那么多次吹呢！
怎么还没完没了！
小气！
直到卫东却做好饭菜，把一人一蜗牛按到餐桌上，这两个才停止对峙。
两个人，她准备了六菜一汤，味道好不好还在其次，但至少桌子上堆得满满的，看着就很像那么一回事。
大米非常疑惑：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在基地从来没见却却烧这么多菜~
卫东却也跟着坐下，她居然还给两人倒上了酒。
红酒液体在玻璃杯里显得格外晶莹漂亮。
“不知道你变成丧尸是不是还一杯倒。”卫东却把酒杯递到荣琢面前，手把手让他端住了杯子，然后又抬起酒杯喂他喝下去。
她也跟着一起仰头喝下。
“蜜月愉快呀~荣先生~”
荣琢不负他的酒量，变成丧尸依然还是一杯倒的体质，眼神很快就晕乎了，只是并没有像之前那样失去意识就昏睡下去，属于他的那点意识已经晕了，但是丧尸的本质让他并没有倒下。
卫东却喝下酒，抹了一下唇角的嫣红。
她的脸颊都像是染上了桃花瓣的颜色。
她牵着荣琢站起来，精神力探出，和他的交融在一起。
她环住荣琢的腰，紧紧贴在荣琢胸前，白净的颈项就暴露在荣琢眼下。
荣琢此时目光已然涣散，控制能力空前微弱，展露出一只丧尸的本性。
她能听到环抱着的男人喉间发出低低的嘶吼，那是渴望和压抑的声音。
卫东却抬起头，同时也撤下自己的精神力束缚，暴露出属于能量核的能量，她此时就像一个世界上最诱人的大糖果，被放到一只蚂蚁面前，糖果的甜香气肆意绽放，吸引得蚂蚁恨不能把她搬回家去。
所有丧尸见了她这个巨大的异能核都会恨不得要吃进肚子里去，丧尸与人类一样，本能中对力量的渴望是无穷的。
她此刻就站在一只丧尸的面前，凑在他口鼻之下，抬着头望着他，吐气如兰，“荣琢，你想不想吃了我？”
她的精神力就交缠在荣琢的识海中，他的每一次冲动和忍耐她都“看”得一清二楚。
他的识海里已经快要掀起风暴，黑色能量和混乱的精神力到处飞扬，像是进入大风天。
属于丧尸的本能几乎到了要爆发的边缘，但是眼前这个，是他决不能伤害的人。
他的眼睛已经变得一片全黑，不见眼白，目光可怕地望着卫东却，两只手臂揽在她腰后，将她紧紧扣住，掐得她腰疼。
但卫东却顾不上这些，她将所有精神力调动投进他的识海中，暴露出能量一方面是为了引得他识海震动，另一方面则是她需要全力以赴调动精神力，顾不上遮掩自己的能量气息了。
他在忍耐，在博弈，在暴走的边缘。
意识海里已然昏天暗地。
卫东却也在赌。
赌赢了荣琢回来，输了，她和他一起走。
这是一场危险的交锋。
属于丧尸的能量在疯狂冲击荣琢的能量茧，它要掌控主动权，它要吃了眼前这个巨大能量，但是荣琢的意志不同意！那便消灭了他！
荣琢的精神力维护能量茧已经形成了本能，机械地一有了新的能量就迅速加入巩固能量茧，但是这样的重复动作在成功保住生机之余，带来一个巨大的问题，他自己也被困住了，困在能量茧里，无法挣脱。
也就是说，他在日复一日地加强防守，把自己攻击的路都掐断了。丧尸能量攻不进去，但是他自己也攻不出来，识海中两种能量分离对抗，互相奈何不了对方，甚至改变不了形势。
他最开始也许只是单纯为了先护住晶核，结果没想到会造成这样的后果。
卫东却是在放松了之后，才无意中发现的这个异常。
荣琢在识海中和丧尸病毒的对抗甚至不需要精神力调动，她喂进去的那些能量，自动便分流到两边，一部分持续加固能量茧，另一部分为黑色能量吞噬。
她意识到，也许荣琢不是不想给她回应，而是无法回应。他被他自己困住了。
那么，这个最顽固的防御也需要他自己来打破。
她一是赌自己的重要性，要把自己置于死地来逼他突破。
二要用晶核能量诱出黑色能量疯狂攻击能量茧。
三来，也确实要把自己的性命暂且抛开，所有精神力投入他识海，帮他打这一场仗。
在荣琢狂暴的识海中，她全力伸展自己的精神力，随着黑色能量猛攻能量茧，并且引导那些黑色能量朝着一个方向攻击。
疯狂的攻势下，那厚重的茧终于不堪压力，在卫东却细致铺开的精神力下，清晰地裂开了一个微小的缝隙。
卫东却迅速调转枪头，精神力铺开，护住能量茧的缝隙，迎战黑色能量。
黑色能量发现了能量茧的缝隙正是欣喜若狂，宿敌终于露出了破绽，它有了入侵的机会，怎么会不欢欣鼓舞士气大振，早先游离细丝一般的黑色能量像是一道高似一道的狂潮，疯狂扑上来。
机会就在眼前，却被卫东却的精神力阻拦，愤怒的黑色能量暴怒翻涌，扑杀卫东却的精神线，撕扯吞吃。
精神力就像是一条条最细致的神经线，被这样侵蚀吞噬，受创不说，那种被千万根针刺入大脑的头痛就令人不堪忍受。
卫东却脸色瞬间苍白如纸，汗如雨下。
她的晶核吸引力不减，散发能量这一会儿，远远近近无数丧尸激动垂涎。
楼层再高，也足够一些高阶丧尸爬上来了。
窗外几乎已经听得到丧尸爬墙的声音。
卫东却被攻击着精神力，巨大的疼痛持续一段时间后，她就几乎连疼痛都感受不到了。脑子像是被小锤砸了上万次，木钝昏沉，她觉得自己恐怕要坚持不下去了。
但是就在她几乎要失去意识时，一道浩荡宽厚犹如大海的精神力浩瀚而来，将她的精神力妥帖包裹，温柔围绕起来。
被温柔地输入能量抚慰着，她的精神力几乎是瞬间就松弛下来，承受的攻击也一下子停止，她能模模糊糊感应到海浪的残酷和凶猛，但是她所在的地方却平静温和到让人想入睡。
“睡吧，剩下的交给我。”
荣琢，是荣琢吗？
她成功了吗？荣琢醒了吗？
她感到有什么柔软的东西在她唇上轻轻一印。
那感觉温柔地让她想哭，她太累了，太久没有人抱着她让她休息了。
意识争夺的损耗实在太大，在大海一般的安全感中，她心里一松，很快沉入了黑甜梦乡。
第51章
外面正下着淅淅沥沥的雨，水滴在玻璃窗上敲击出连绵的乐声。
若是放在末世前，现在大约已经是夏季，天气依旧冰凉，只有这段淋漓的雨带来了一点夏天的潮湿气息。
卫东却睁开眼睛，目光正落在窗玻璃上，空气中水汽活跃，这让她感到很舒服。
她就睡在自己的床上，床头是熟悉的布谷鸟闹钟，书桌上还整齐地摆着几本名著，看到这个场景的第一瞬间，她几乎有点分不清自己现在是在什么时候。
短暂的迷糊，半眯着眼打量了一番房间，她忽然坐起身体，想起了陷入昏睡前的情景。
“荣琢！”
她赤着脚拉开门，边走边叫道。
巨大的白色蜗牛正窝在客厅沙发上犯困，听到她的声音，两只触角猛地伸直了，圆溜溜的黑眼睛望着她：
却却你醒啦！大坏蛋把你关在屋子里，不让我找你玩~
却却可终于醒了，它第一时间告状。
昨天这两人忽然就散发出可怕的气息，让它不能靠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