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安置好的小单人床上躺下，她闭着眼把手里的“果子”塞进嘴巴。
是毒死还是觉醒，就看天意了。
高热蔓延至全身，她在最后的清醒意识中，给方才荣琢的号码发了自己的地址，然后就陷入昏迷。
第14章
发烧过后全身肌肉酸疼，又在黑暗中禁闭良久，卫东却睁开眼睛时，只觉得好像整个人都被重物碾过一遍似的，动一动，骨头缝里都吱嘎嘎挤出声音。
伸起懒腰，感受着身体一寸寸苏醒，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酸爽。
她从床上坐起来，感受着自己的状态，心中一阵欣喜。
原来异能觉醒是这种感觉吗？
她现在觉得自己精神格外好，头脑清明，即使现在身处一片黑暗之中，也有种奇异的和世界相沟通的豁达感。
一些愉悦的小分子无形无色却又真实存在，它们游离在她身边，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存在，心里却本能地知道那是水。而她的身体里，一些能量不断循环震荡，和这些空气中的水产生联系，她心中一个念头，水就可以出现在任何她想凝聚的地方。
她举起手掌，一条水流蜿蜒过掌心，无视地球引力稳稳地在空气中浮空游动，像一条小龙。
黑暗中她其实看不清这条水流的样子，但是意识中，她却能把这条水流描绘地清清楚楚，比眼睛看到的任何时候都要清晰百倍千倍。
通过这些跳跃的小水元素，她能接收到外界的信息反馈，不过她的感应范围有限，在意识中“看到”土墙，就被阻断了感应，尽管土墙中也含有许多水分，但这似乎已经是她的极限，再想去沟通都徒劳无功，外界的水汽依然存在，只是她体内可以与之产生联系的能量蔓延不到那个距离。
她上辈子没有觉醒，不了解原来的异能者都是怎么升级的，现在也就只能自己慢慢摸索，发现已经到了极限，她就收回了继续探索的念头，而几乎是放弃的第一时间，她就感到像是潮水回流一般，有什么东西带着丰沛的水汽倏地冲回了她的身体。就像是放出去的侦察兵随着一声哨音纷纷回转，安静等待下一次诏令。
这种感觉很奇妙。
她有点理解那种小说中写的精神、灵觉、感应之类的是什么样的存在了。
忍不住玩了几次，等她把这个地窖每个角落都“摸”得清清楚楚，连堆在墙角的大白菜里那颗有虫那颗有洞都找出来，终于感到头脑一阵眩晕，太阳穴突突直跳，头昏脑涨。
毕竟只是刚刚觉醒，连感应都很弱。
她坐回床上缓神。
床头的手机还有电，时间显示10月10号，她这一睡，距离灾难日已经过去三天。
外面现在恐怕正是人心惶惶的时候。
而且居然还有信号。
她忙向荣琢的号码打电话，话筒传出“已关机”的提示，让她的情绪冷静下来。
她临睡前给对方发去了地址，信息显示已读，但是没有回复，他手机又是关机状态，那时候正是异变发生的时候，她不知道对方那里是遇到了什么事，会不会出什么意外。
又想荣琢为什么会打电话找她，没错，虽然只有那一点点形容，但是肯定是找她的，难道他也回来了？
他问问题的时候提到了“Q”，卫东却有记备忘录的习惯，会随身携带小本子，倒不是记日记那样的记录，只是安排日程，防止自己忘事。通常会在笔记本的第一页简写“Q”作为标记。
她被那个男人带走的时候，并没有来得及带上自己的物品，倒是口袋里揣了一只豆饼，包裹豆饼的就是以前用过的笔记本纸张。她已经不记得那纸上的内容，现在想来，也许是有她的一些信息吧？
她又打开微信，微信消息已经炸了。
上辈子她还疑惑明明家里更安全，蹲守在家里才是最正确的选择，为什么李昧会急着跑去更危险的外面。
但是那时候她烧得迷迷糊糊，后来清醒后，手机早就没用了，自然不知道这时候收到的通知。
她那个小区有人组建了车队自救团，领队有点消息渠道，知道人口规模庞大的S市情况不容乐观，恐怕落到最后来不及逃出去，就打算先行一步。
豪华别墅群每家每户都不缺车，一呼百应，李昧那时候大概是跟着车队组成的自救团，逃生去了。
只是看她后来流落到N市基地卖身为生，恐怕那个自救车队也没能好好到达目的地。
卫东却没点开各个微信群里疯狂刷新的视频和图片，只是划过去她都知道那上面呈现的是怎样一种可怕的场景，她见得够多了。
她已经没有亲人，以前有李昧，她对于朋友也只是一个就够了的心态，在圈里结交的也注定只是名利场的虚假友谊，这时候大家都在恐慌，一个个安抚家人恋人还来不及，也没有人会特意来过问她的情况。
倒是工作群里有人互相聊了会儿，看记录，也是从轻松到沉重。
文举在群里把所有人全部@过一遍后，一共三个人没回应。他一个个专门打了电话，其中自然也包括她，只是她那时候陷入昏迷，是接不到的。
另外两个人里，宣发小许没联系上，助理小吴的手机倒是由家人接了，说他病倒高烧昏迷，外面都是怪物也不敢送医，家人在家照顾着。
卫东却心里安慰了一点，小吴这八成是觉醒的征兆，他是这个团队最年轻的一个，才刚刚从学校毕业，除了有点八卦，作为助理细心周到又听话，是最好脾气的一个孩子。
她在群里说了自己发烧刚醒来的情况。
看到她出现，群里顿时一阵欢欣鼓舞，他们大多数人都只敢缩在家里，好在水电还没停，一家人一天到晚除了抱着手机刷各地的最新消息，就是开着电视看最新情况的播送，还不敢开音量，楼道里晃动的丧尸听到响动会疯狂扑抓门板，听着都渗人。
只是这样的“好日子”恐怕也所剩无几。
信号已经开始逐渐不稳定，电厂和水厂失去了人员维护，水电断停也只是早晚的事，有心的人家早早就把家里所有的容器都接满了水，然而水总有喝完的一天，被丧尸围困在高楼上的人们每一天都是绝望的。
“东却姐，多亏了你寄来的那些吃的，就算待在家也能多熬一段时间。我家老小区，人口暴多，现在楼道里就有四个吃人的那种鬼东西，我和我妈只敢躲在家里！东却姐我好想去找你啊，但是我们出不去！”
化妆师哭得厉害，但是却不敢发语音打电话，她单亲家庭，家里只有她和母亲两个人，幸运的是母女俩都没感染，这几天在家里连咳嗽都不敢大声，走路都是静悄悄的，就怕门外头那些怪物来撞门。
文举则是和妻子在岳父母家，岳父母在第一天就变异了，他早起习惯看新闻，岳父母反常地晚起，顿时让他紧张起来，及时阻止了妻子开门叫两位老人家的举动，然后试探着敲了敲门，喊了两声爸妈，可是没听到回应，过了一会儿，反而是一阵挠门声。
他浑身发麻，而他老婆在看过新闻后，当即就哭昏过去了，在这之后甚至开始发高烧，他现在心惊胆战又手忙脚乱。
卫东却一声叹息。
安抚过几个人后，又想了想，把自己发烧清醒后好像觉醒异能的事情告诉了他们。
不管文举妻子是不是觉醒的征兆，这也算是一个安慰了。
而且高烧后一部分觉醒了异能，这件事很快就不再是什么秘密。
网络上其实已经有人发现了一些端倪，只是因为初生的异能微弱，很多人还没察觉到自己已经拥有了超能力。
居然还有这样神奇的事，众人的注意力果然转移开来，有种看到生路的希望。
世界出现丧尸这么可怕的不会痛不会死还具有高度传染性的存在，许多人其实已经绝望，现在人类也同样进化，至少令人类有了拥抱未来的可能。
只可惜，群里也只有文举老婆和助理小吴有高烧迹象，并且都还没有醒来。
第15章
卫东却也不知道信号会在什么时候消失。
她靠着床头，一边缓慢地恢复着自己的精神，一边滑动网页查看着新闻。
从7号凌晨降落的浓黑雨水，在夜色掩护中一开始并没有引起人们的注意。
后来少数发现了雨水异常的人也还是惊讶疑惑好奇甚至怀着猎奇的心态，将之发上网，表示惊叹。
有人忧心忡忡质问当地环保部门，都只当又是一场工业污染引起的天象异常，等到发现几乎全世界都在下着同样一场诡异的黑色雨水后，人们才开始恐慌起来。
这个白天注定没有太阳。
人们在网络上疯狂讨论着这诡异的雨水，直到雨停，反常的灰色水雾升腾在空气之中。
然后才是真正的混乱到来。
街道上陆陆续续发生连环车祸，车子毫无预兆地冲出路线，或者撞上障碍物，更有直接冲向行人。
汽车和公共设施的警报声响彻耳边，人类的惊恐尖叫此起彼伏。
天地之间弥漫的巨大灰雾中，许多事故中血肉模糊倒下的人却缓缓站了起来。
这样的变异毫无征兆毫无规律，也许是某一种易感基因，也或者只是大自然随机降罪，有些人甚至在睡梦中就永远失去了人类的意识。
变异者咬人的，当街尖叫追逐的，被围着生啃的……
从最开始的看热闹式围观，到斥责政府和军队无作为，再到镜头疯狂抖动语无伦次发送遗言，所有可见的网路平台都透露出恐慌和绝望的气息。
人们亲眼看着原本在镜头前直播新闻并安抚民众的主持人被身后突然变异的工作人员袭击，摄像师恐怕也无法幸免于难，镜头摔落在地，只能看到有血迹慢慢流淌至镜头中的地面，耳边全是尖叫和血肉撕咬声。
待机近四天的手机电量不足，卫东却看了看外面世界的进展程度就关了手机，拿充电宝充上电。
感觉自己的精神已经恢复一些，她继续开始钻研异能。
至少要摸索出一些攻击或防御手段，才能应对外面那些丧尸和不怀好意的人类。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她好歹也在末世混过几年，对异能者的手段有所了解。
据说B市公认的水系第一人就使得一手暴雨针，细如牛毛的细密水针铺天盖地，对阵者无不闻风丧胆。他能将能量压缩成针，水针细小却威力强横，且体积小表现透明，不管是对丧尸还是人类都具有很大威胁。
只是上手之后，她才发现凝聚一条水流和凝聚一根小水针所需的精力差别太大了。
这不仅需要很高的能量控制精准程度，还需要具备强大的异能，一根水针看似细小，却可能是由体积百倍的能量压缩而成，这才能做到爆发出来的能量巨大。
对此，卫东却果断放弃水针，而是开始练习更好上手，并在早期应用十分广泛的水箭。
一遍一遍将外界水元素循环至身体内，凝练自己体内的能量，再将体内充盈的能量尽量压缩，为引入新的水元素腾出空间，然后再引入循环，再凝练。
如此往复。
松松散散轻轻柔柔的小水流总算能够凝实，形成箭状的模样，威力尚待验证。
她听说异能者都是有异能核心的，异能者靠增强异能核心来增强异能，而增强的方法一是训练精神力，从而增强对天地能量的感悟和掌控能力。二是外物补充，比如吞噬丧尸的能量核心，那时候许多异能者把丧尸能量核当糖豆嚼。
不过这种吞噬方法会有被反噬的风险，丧尸的能量核中携带大量污染杂质，大量积累容易诱发能量暴动，严重的甚至会令异能者自爆而亡。
就是因为有异能者在安全区内不受控地突然自爆，还造成普通人变异，引发一次人口伤亡过半的惨剧，能量核的使用问题才引起广泛关注，异能者开始谨慎磕“糖豆”。
卫东却了解过自己的情况，轻轻皱眉。
她并没有发现什么异能核心，无论是吸收外界的元素，还是从身体调动储备的能量，都是全身性的，能量循环流通，没有明确的起始点。
没当过异能者，也无从了解原来的异能者那些术语究竟是什么含义，她只能边摸索边思考。
有机会可以旁敲侧击一下，看看其他异能者的情况。
在12号的时候，通讯突然就中断了。
人们失去沟通，陷入孤岛，绝望中会有人无法安心困守，估计过不了多久就会出现又一波出逃高峰。
卫东却把手机仔细收起来。
下一次开机大概就要几年后了。
各处基地都陆续稳定下来后，有了人维护，基地内就渐渐恢复了水电和通讯，只是水电会控制开放时段，手机也只在基地内有信号，一旦出远门需要携带专门的信号发射器才能和基地保持联系。
基地和基地之间也有通讯渠道，只是信号都在基地高层手里，是专用的渠道，不足以支撑开放给普通用户。
不过总归是会越来越好的，恢复和建设都需要时间。
没有通讯干扰后，卫东却倒是更加一心一意锻炼异能。
在黑暗中，无数次的循环、压缩、抽空、凝聚……
她手中的箭杆越来越细，携带的威压却越来越强，凝聚成形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而体内原本只是游离散漫，与外界沟通跳跃的能量，如今越来越凝实，甚至偶尔会形成圆滚滚的水珠，这些水珠又化作水汽，浸润在四肢百骸，全身的所有细胞都充满了能量，像是被从内部细致地清洗冲刷一遍又一遍，无尽的循环让她觉得身体越来越轻松舒服，全身清爽又精神百倍。
将日历又翻过五页。
这一天，卫东却正在一边啃饼干一边在手指上转着一支透明的波光摇动的箭。
她现在几乎是一刻不停地练习，在能量枯竭到头痛昏迷两次后，异能有了新的突破，终于可以压缩出锐利的箭尖，为了稳住这个成绩，她没有打散它，就放在指尖像转笔一样耍弄。
这需要时时刻刻输送能量，也需要时时从外界吸收元素，她似乎找到了新的锻炼方法。虽然全身像是漏风一样，能源吸收进来又送出去，凉飕飕的感觉不太美，不过等到身体习惯了，想必她的补充速度又可以更上一层楼。
就在此时，她听到了上面传来一阵嘈杂声。
***
村庄安静了许久，还活着的人们都藏在家里大气不敢出，从屋子里透过门洞偷窥那些摇摇晃晃的吃人怪物。
但是这一天，却突然来了不少外人。
几辆大车呼啸着从村口一路开进来，军绿色的卡车有的还遮着车棚，有的则是车斗敞亮，肃杀的男人抱着枪枪口向外站在车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