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四个龙傲天我都要——云上浅酌
时间:2020-04-25 08:19:12

  “怎么了,是有什么不妥吗?”
  裴世佳伸出了二指,触在了结界上:“这道结界,应当是朝廷另寻的修士所设的。不弱。但按照薛师弟的能力,这道结界对他并没有多大的囚禁之力。”
  “也许是因为他内丹受损了吧。这道结界要困住他,完全是绰绰有余的。”
  裴世佳点头,不再多言,专注于破界。
  道生万物,分阴阳,属五相。五行之中,水克火,且水生木,同时又可被木所侮。意思是当木能量过盛,水相无法抵抗时,便会被反克。
  裴世佳的额头冒出了冷汗,与结界的力量对抗了好一阵子,终于,结界上露出了龟裂的波纹,光芒徐徐熄灭了。裴世佳也难免遭到了反向冲击,蓦地后退了半步,嘴角溢出了一滴血。
  戚斐大惊,连忙搀住了他:“你没事吧?!”
  “没事。”裴世佳深呼吸,站稳了,擦了擦嘴角的血,慢慢坐了下来:“我需要调一下息,就在这里等你。底下应是无人了。斐斐姑娘,你快一些带他出来。”
  “我知道了!”
  戚斐拾级而下,奔跑到了一条阴森的长廊中。两边鬼火幢幢,只有尽头的牢室,透露出了一丝光亮。戚斐眼前一亮,飞奔过去,跑到了栅栏前,定睛一看——
  昏暗的牢室中,古旧而冰冷的墙壁上,镶嵌着一只铁镣铐。一个少年倚坐在地,右手举起,被拷在了墙壁上,动弹不得。他微微低垂着头,火光在其鼻梁唇角上流连,显得虚弱而冷峭。胸口微微起伏。
  这牢室还算整洁,就在距离他不远的地方,还摆着一碗清水。
  戚斐初时胆战心惊,好在上下一看,他除了模样比以前虚弱和狼狈一些,衣裳上并没有出现血迹,说明没有被人用过大刑。
  果然,裴文玏为了自身的“仁厚大度”的名声,还没有蠢得在犒赏功臣、来自于各方的关注度最高的时期,就急不可耐地找薛策的麻烦。
  事不宜迟,戚斐翻出了钥匙串,弯腰开牢门上的锁。
  开锁的清脆声音,在寂静的环境中十分清晰。戚斐钻入了牢门内,角落里的人似有所觉,抬起了头。
  然后,便仿佛怔住了,直勾勾地望着她。
  “谢天谢地,还好赶上了。”戚斐快步走了过去,在他的跟前蹲了下来:“薛策,你别害怕,我是来带你走的。”
  话说完了,薛策却没有回答,也没有任何惊讶的神色。
  他只是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不知道是光线太暗,还是她看错了。他那黑白分明的眸子里,似乎微微闪烁了一下,慢慢地浮现出了一层带了血色的泪光。
  并不骇人,只有无尽的哀伤。如同是年少的躯体中,装入了一个历尽沧桑的灵魂。
  戚斐微微一惊,还有些不知所措,甚至,有了一种陌生的茫然与钝痛。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用这种眼神看着自己,但被这样望着,她的心就莫名地软了下来:“你怎么这样看着我呀?是不是身上哪里疼?是内丹那里疼吗?”
  薛策轻微地摇了摇头,仍是痴痴地看着她。简直像是每看她一眼就少一眼的样子,分分秒秒都不愿错过。
  戚斐还担心着外头,没多废话了,抬手掰了一下墙上的镣铐:“我看看,这些钥匙好像都插不进这个镣铐的孔里,又不能砍了你的手,这该怎么办啊……”
  忽然,她灵机一动:“我想到了,只要让你恢复了灵力,然后烧融它就好了。”一边说,一边从衣裳里,取出了那个装着解药的布帕:“来,快把这个吃下去,你就会没事了。”
  谁知,见到了她这个动作,薛策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欣喜,反而脸色煞白,仿佛见到了一件留给他莫大阴影的事物。在戚斐要解开布帕时,他条件反射地别开了头,嘴唇微微哆嗦,哑声道:“我不要。”
  “不要?”戚斐被他这反应弄得有点儿糊涂了:“喂,你现在是被人陷害了,才会落到这步田地的,这可是我千辛万苦才找到的可以修复你内丹的解药耶。别挑三拣四了,我又不会害你,干嘛不吃呀。”
  唯恐他不信,戚斐将绳结解开了,展示里头的解药给他看:“你看,我一路都将它们藏在衣服里,好不容易才从蔺州带过来的。你不吃,是想被裴文玏关到死吗?”
  薛策听见了她的话,才怔怔地回头,盯着她手中的解药。
  渐渐地,他的胸膛微微震动,似是在闷笑。可同时,刚才那种若有似无的、在他眼角闪烁的水光,慢慢地盈满了眼眶。
  戚斐比刚才更糊涂了。
  虽然雪中送炭是很难得的事,可他也不用又哭又笑,感动成这个样子吧?
  她从来都没见过他这个模样。不,应该说,戚斐从没想象过,宁可断头也不低头、流血也不流泪的薛策,也会流露出这种脆弱的神色。
  要不是这个世界里,没有“移魂夺舍”这样的设定,她都要怀疑薛策是被其他人夺舍了。
  戚斐的心莫名更软了,放轻声音:“你究竟怎么啦。别这样,我刚才只是夸张的说法,其实在路上我没受什么苦,还一直有人帮助我呢,别担心我,好么?”
  一边说,她一边取出了一颗解药,喂给了薛策。这一次,他低头,很顺从地吞下去了。
  解药入体,化开。在静候灵力恢复、重新将内丹丰盈起来的时间中,戚斐也没干等,将旁边的清水拿了过来,递到薛策唇边给他喝,滋润他干燥的嘴唇:“来,喝点水……你慢点喝,没人跟你抢。”
  这牢狱的条件虽然不算差,不是四面漏风、鼠蚁横行的那一类囚牢,但说穿了也就是给犯人住的。落难的凤凰不如鸡,进到这里,自然也别想着能被狱卒们好生伺候。譬如这碗水,就是放在了一个堪堪可以让薛策摸到的地方,必须竭尽全力,手也拉扯得通红,才能摸得到碗沿。
  薛策灌了几口的凉水,干哑的嗓子被刺激得咳了起来。
  戚斐给他拍背顺气,忽然听见了他嘴唇一动:“你……”
  她随口应道:“嗯?”
  “你以前跟我说过的话……都是真的吗?”
  “什么?”
  “就是……你说过,那些信,是我写给你的。”薛策的嘴唇干燥得起了皮,抬眼,凝望着她:“你跟我说说看吧。”
  想起了那件不愉快的前事,戚斐小声说:“你不是不相信我,不想听我说话吗?”
  薛策嘶哑道:“以前是我错了。以后,无论你说什么,做什么,我都会相信你的,我发誓。”
  他说的时候,没有留下一点思考的时间,仿佛这些话已经在他喉间翻滚了许久了。
  戚斐又是一怔。
  那种不知从何而来的异样的钝钝的痛感,又袭上了她的心头。
  薛策今天真的不对劲,怎么会突然说这种话?莫非是落难了的这一个月,他终于通过蛛丝马迹,想通了是谁在陷害他,谁又是对他好的人么?
  虽然来得有点晚了,但他能这么说,戚斐还是挺受用的,哼了一声,算是默认了:“我的话是不是真的,你自己想吧。”
  薛策沉默着,忽然伸出了自己空着的那只大手,握住了她膝上的手。
  原来刚才只是开了个头而已。接下来他说的话,才真正地让戚斐愣在了原地。甚至到了明明是看着他亲口说的,还是会怀疑自己有没有听错了的地步。
  “我知道自己以前对你不好,但是,以后,我绝对不会再让你伤心了,也绝不会再做错事了,如果我有哪里做得不对,我任你打……你可以原谅我之前做得不对的地方么?”
  他低着头,似乎有些不敢看她。手上的力气,却不曾减轻半分。
  相当没有给自己留下余地的一段话。过往那些所谓的自尊心,骄傲,还有死都不肯低头的别扭……仿佛都被他抛下了。
  “要是说我之前没有生气和难过,那肯定是假的。”戚斐抬手,用拇指拭掉了他眼角的湿润,露出了一抹释怀的笑容:“但是嘛,我已经想清楚了,一个人生得笨,还迟钝,又不会说话,这些都是天生的,我不会怪你。看你的态度还算诚恳,我就今后再慢慢教你吧。”
  谁让她当初写出的薛策,就是这样不完美的性格,而不是一个天生就温柔体贴的男孩子呢?就只能由她来教了呀。
  灵力在这时候恰好恢复了。销金融铁的火,融化铁镣,自然不在话下。
  一阵“滋滋”的声音后,冰冷的铁镣化作了滚烫的铁水,沿着墙壁缓缓流下,冒出了白烟。兴许是因为内丹受损,还未彻底离开虚弱状态,薛策解困后,身体有些不稳,戚斐连忙向前,撑住了他。
  可下一瞬,她便被他的双臂箍住了,紧紧地搂入了怀里,连肺腑都被压得疼了起来。
  戚斐有点儿难以呼吸,小小地挣扎了一下:“你太用力了。”
  薛策不吭声,还将她越圈越紧。
  “好啦,我们出去再说好不好,你能走吧?再不动身,我怕会……”说着说着,戚斐就忽然感觉到,自己肩上的衣裳,无声地湿了一片。推拒的动作也不由停了下来。
  刚才见到她,他是眼眶含泪。抱着她的这一刻,眼泪才流了出来。
  纵然情况紧急,但薛策今天的模样实在太古怪了。平时绝不会给人看的眼泪,绝不会服的软,低的头……今天都让她看见了,还不止一次。让她觉得,要是强行推开他,是一件很残忍的事。
  戚斐犹豫了一下,还是顺从了,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
  他今天这么反常,她想到的最大的原因,就是外界因素——一个心高气傲,屹立在光环中的龙傲天,突然跌落泥尘,被污言秽语加身,一身修为还险些失去。这落差和打击,确实能让一个人消沉如斯。本来都能忍着的,直到看见了绝处逢生的希望,情绪就爆发出来了。
  于是戚斐安慰他:“我知道你很难过,外面的人现在也对你有误会。但是,只要把命留着,你蒙受的冤屈,一定会有洗净的一天的。”
  薛策声音发闷:“不是的。”
  “什么?”
  “我只是……很高兴。”薛策似乎慢慢地平复好情绪了,抬起了头,凝视着她,笑了,那柔如水的眸光中,充满了戚斐看不懂的眷恋与不舍:“因为我很想你。”
  “……”
  “我一直都很想你,做梦也想再见到你。”薛策问:“你呢?你会想我吗?你以后不会忘记我吧?”
  戚斐与他对视了一阵,被他的两道深凝的目光,压得有些呼吸不畅,心口也怦咚地跳动了起来。
  这是什么呀,简直跟换了个人似的……这就是直男式的抒情告白么?
  不过他确实误打误撞问到了点子上。
  她今天改变了薛策前世的命运。后世的他和她,际遇也很可能会随之改变。
  但是,既然她可以长驱直入、一直走到今天,就代表她迄今为止的努力,都处在系统所允许的范围内。对后世的情节,也未必会产生毁灭性的打击。
  所以,戚斐相信,在回去之后,她和薛策也还是会相遇。只不过,是遇到成年后的他而已。她又怎么可能会忘记他?
  “我当然不会忘记你啊,你别胡思乱想。”戚斐捏了捏他的手,将人扶了起来:“好了,现在我们真的要出去了,找个地方躲起来再说,不然,被人抓到的话,我今天这狱就白劫了。”
  薛策这次没有再说什么了,与她一同,钻出了牢门,沿着石楼梯向上走去。
  薛策走得慢,但双足是有力的。只是他的手,却一直有力而执拗地抓住戚斐的手腕,不让她离开自己半步。
  “裴世佳!”
  调完了息的裴世佳听见了戚斐的声音,睁开眼睛,急忙迎了过来,走到了另一边,帮她卸走了来自薛策的一半重量。三人一起,沿着原路有惊无险地出去了。
  一边走,戚斐一边叮嘱:“裴世佳,等会儿你和默风就不要再插手薛策的事了,毕竟这是劫狱,我担心你们会被牵连。薛策由我和高子明带到别处藏着就好,你们千万要记得,装作不知道。”
  裴世佳也知道其中的利害,点了点头:“你放心。”
  踏出了天虎牢,他们可算是重见天日了。
  守在外的高子明跑了过来。见到了被夹在二人之间的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少年,微微晃神了一下,似乎没想过,当年那个被他藏起来的小男孩,已经长得这般高了。
  默风也跑了上来:“薛师兄,你还好吧?!”
  裴世佳示意高子明来搭把手,将薛策移给了他。
  戚斐一只手还被薛策拉着,帮忙拍打了一下他的衣裳。
  也许是阳光太猛烈了,她竟觉得有些眩晕,眼前的景色也一晃一晃的,有点儿看不清了。
  使劲地闭了闭眼后,戚斐才发现这不是自己的问题,而是这四周的环境,出现了波浪般的动荡。
  下一秒,四下的景色,忽然碎裂了。湮灭为了万千的尘埃。她的视线也全暗了下来,同时,感觉自己的身体变轻了。
  灵魂抽体而出,升到了半空中。
  再睁开眼睛时,她已经身处在了一片无尽白茫的世界了。
  还愣神着时,一个久违了的声音,在虚无缥缈的四周响了起来。
  系统:“宿主,好久不见。”
  系统:“第三次套娃,已经结束了。”
 
 
第122章 
  太久没听过系统的声音了, 戚斐鼻子一酸, 竟是十分怀念:“对啊, 好久不见了。这次套娃结束得怎么还是那么突然啊。”
  这一次套娃的时间跨度还不到半年。可给她的感觉, 却是最深刻难忘的。
  仿佛在另一个遥远而平行的世界里,她真的化身为了妖兽,度过了半世。
  不过,就现实而言,也就过去了一小会儿吧。
  戚斐想起了什么,有些紧张、又饱含期待地问:“对了, 薛策的命运, 应该已经改变了吧?他现在如何了?”
  薛策那么有本事的一个人, 恢复灵力与自由身后, 一定会想办法为自己翻案。即使之后无法恢复鼎盛时期的名声了,结局也一定要比原文的黯淡陨落好得多。在蝴蝶效应之下,今生的面目,也必然大有不同。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