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铁板钉钉的事实,组委会多留意几分有什么不对。”
“看来FIO的后台挺大,组委会怎么会主动道歉。”
……
姜稚月站定,松开贺随的手走到他们面前,“上学的时候老师也难免有打错分的情况,比赛裁判也有错判的例子,事实也有可能是谬论。”
“另外,人做错了事就该道歉,和后台大小没关系。”
几个飞鹰队的成员面面相觑,姜稚月的长相不算占优势,软糯甜妹的五官让人觉得很好起伏,然而她细软的声线一旦绷紧,有种难以言明的压迫感。
贺随站在女孩身后,略垂眸,视野里是她瘦削的脊背。
明明弱不禁风,偏要挡在他面前保护他。
说完这番话,姜稚月堵在心里的火消去大半,重新回到贺随身边,平静说:“我们走吧。”
回到房间的途中,贺随没和她说一句话,长时间的静默令她有些无所适从。他刷卡开门的空隙,姜稚月从身后抱住他,亲昵地用额头蹭了蹭他的脊背,“随宝,我知道你生气,你别憋着——我陪你去健身房打沙袋?”
贺随推开门,另一只手拉住身后的人,顺势将她抵在玄关的墙上。
走廊的感应灯亮起,深深浅浅的光线擦过他凌厉的下颌线,给他的侧脸铺上一层浅淡的光晕。他俯身,下巴抵住她的肩窝,“小朋友。”
姜稚月任由他抱着,低低开口嗯了句,“我在呢。”
贺随低声闷出笑,抬头时黑眼清亮无比,“谢谢你喜欢我。”
原来没有生闷气呀,姜稚月暗自想,提起的心缓缓落下,语气也轻松了许多,“那我,是不是要客气地奉承一句‘不用谢,因为我也喜欢你’之类的?”
贺随看着她,眸光渐深。垂头与她越靠越近,气息交织之际,一阵短促的敲门声响起。
服务员恭敬道:“先生,您点的餐到了。”
姜稚月舔了下唇角,有什么能比情正浓时被第三者打断还要刺激,她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贺随皱起的眉心,“等晚上我们再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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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任务程序简单但量大,姜稚月和两个男MC坐在主看台,通过导播屏观看每位选手的训练情况。FIO与飞鹰队一起使用赛场2,贺随戴好安全设施便跨上车,单脚撑着地面,黑白色的队服在一众小彩虹里格外乍眼。
他刚出现在赛道起点,姜稚月的眼睛就挪不开了。
Eve摸着下巴感叹:“别说,小贺穿上这身衣服真的帅的一笔。”
贺随一共跑了三圈,速度位列中等,飞鹰队的队长跑的快,势必要占得先机以及舆论导向。他的目的很明显,效果收获颇丰。
其他赛区的选手被吸引过来,趴在围栏上观看他们的跑圈。
贺随不紧不慢跟着飞鹰队的队长,过圈的时候可以超过他,但他却选择降速,落后两秒钟冲过终点。
终点处的机器记录的都是初赛时的数据,自动播报对比结果,其他人均是正增长,唯独贺随出现个负数。
飞鹰队的队长睇过来个【你不行】的眼神,嘴上的话却是好听:“小贺,初赛到现在没训练吗?”
贺随摘下头盔,顺势捋起额前的碎发,忽略掉他话语里的挑衅,一言不发停好车,走到机器旁打开回放。
趴在栏杆上的那些选手小声议论,今早上要姜稚月联系方式的那位小声嘀咕:“速度不咋地,人倒是狂的很。”
小岛上太阳落得早,日暮渐沉,海平面被落日染上橘黄色的光晕,下午的训练结束。
姜稚月记了三页纸,离开导播室前扔给Eve:“大叔请你善待我的本子!”
出了导播室,她联系贺随,准备和他一起吃晚饭。没走出两步,便听见旁边经过的小黄毛笑着说:“我看见苏泽和FIO的贺随约酒了,上午那事该不会是他们自导自演想寻找热度吧?”
姜稚月撇嘴,看来是下午的训练不够累,还有心情臆想。
她停在训练场的正门前,手里握着手机,打上第二条消息,余光瞥见不远处的两道身影。
贺随果然和苏泽在一起,两人不紧不慢走向侧门。侧门有直通海岸的小路,海岸旁边是岛上娱乐场所的聚集地。
男生的友情真的可以一瞬间修补
太不可思议了。
姜稚月抬脚跟上去,穿过侧门,一路来到酒吧门口。苏泽没跟进门,贺随进店买了两瓶酒回来,两个大老爷们赤脚坐在沙滩上,一起看落日余晖好不壮丽。
苏泽给贺随倒酒,“叫我出来有事?”
贺随懒散睇他,“有事。”
他从口袋里掏出蒋冲当年的体检报告,展开递过去。苏泽和蒋冲确实是好兄弟,苏泽对蒋冲服药也确实耿耿于怀,所以借着组委会的威势顺道打压蒋冲这位外甥的嚣张气焰,顺便警醒他千万别做同样的事。
本以为贺随约自己出来是暴揍他一顿,结果他们俩竟然安然无恙喝起酒来。
体检单上标明的各项数据全部在正常范围内,【麻.黄碱】的含量比组委会公布的数据少了十倍。
苏泽拧眉,试图探查这份报告单的真伪,“这是真的体检单?”
贺随点头,“当年有人篡改报告单。”
苏泽沉默,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平静的眼底波澜荡漾,一时间不知如何相信事实。
“帮我查一次。”贺随给他倒酒,眸中锋芒不加掩饰,“我就不计较你今天的所作所为。”
“……”苏泽笑了笑,“你那小女朋友的事也一笔勾销?”
贺随沉声,唇角勾出弧度,硬邦邦回应:“想得美。”
他们谈了多久,姜稚月就在后面蹲了多久,久到小腿发麻。她慢吞吞移动两步到他们后面,小声问:“你们还要聊多久啊?”
彼时天光暗沉,她神不知鬼不觉到人身后,苏泽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
贺随听出是她的声音,反应不算太大。看了眼时间,该回去了。
姜稚月站在原地不动,稍微移动脚步就好像有无数只小蚂蚁爬过脚心。她可怜兮兮抓住贺随的衣角,“随宝,腿麻了。”
贺随侧目,视线在她脸上掠过,轻飘飘移至她打软的小腿上。随即弯腰,单手揽住她的腿弯,轻松将人抱起。
苏泽手肘抵在膝盖,保持坐立的姿势仰头看他们,“贺队,需不需要我给你女朋友道个歉?”
现在才想起来道歉?晚了。
姜稚月挽着贺随的脖颈,颇有种狗仗人势、狐假虎威的架势,“对不起,不接受口头道歉。”
作者有话要说: 小稚:谁是狗!!!!
第66章 甜度66%
贺随直接抱着她回房间,一路上没碰见几个人。姜稚月怕被认出来, 脑袋死死藏在他怀里, 到电梯里面才敢扒着他的肩膀露出眼睛看, “还好没人。”
她长吁一口气,“好了,放我下来吧。”
贺随垂眸对上她的眼, 启唇间有股淡淡的酒味儿, “腿不麻了?”
姜稚月突然不想下来了, 拉住他的脖颈有凑近了些, “你喝的什么酒, 挺好闻的。”
贺随意兴盎然补充:“也挺好喝,你要尝尝吗?”
姜稚月是有点生气的, 苏泽那么对待他,放谁身上都要找机会暴揍一顿。但贺随云淡风轻的模样丝毫不像寻仇的, 客客气气地请他喝酒, 到最后竟然冰释前嫌一笑泯恩仇。
她心里窝的火还没消, “不尝,我要回房间了。”
电梯门打开, 贺随没动作, 姜稚月敏锐的闻到一股危险的气息, 挣扎着从他身上下来。
结果电梯门合住,她依旧稳稳当当呆在他怀里。
姜稚月伸手捏住他的脸,“我们到了,快点出去。”
贺随就着这个姿势, 将人抵在电梯的玻璃镜墙上,那股清淡的酒精味窜进她鼻腔里,勾绕住她敏感的神经,牵动起深藏的情愫。
贺随抵住她的额头,轻声解释:“苏泽在组委会权力不小,想请他帮忙查舅舅的事情。”
姜稚月眼珠转了转,强装镇定:“哦。”
“你和他的仇,我记得。”他亲了亲她的鼻尖,“我帮你报仇,怎么报你说了算。”
姜稚月有点痒,缩起脖颈,小声说:“如果他真的肯帮忙,我倒也能原谅他。”
贺随扬起眉稍,意味深长哦了声,“所以临走前你就提醒他,不接受口头道歉。”
姜稚月揉了揉鼻尖,他能听懂,不代表当事人能听懂。
苏泽到底有没有领悟到她话里的意思姜稚月不得而知,但后来几天集体活动苏泽没再跟着组委会胡搅蛮缠,也算是听懂她那句“不接受口头道歉”的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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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到了决赛前夕,组委会组织所有选手进行赛前体检。贺随作为“重点关照对象”,自从出现在酒店大厅,一路走来收获无数人的注目礼。
苏泽点名签到,念到贺随的名字时语气稍沉。
隔壁飞鹰战队的小黄毛悻悻摸着鼻子,小声和身旁人交谈:“蒋冲就是赛前体检检出服用兴奋药物……贺随但凡有脑子,也不会故技重施。”
既然看到贺随给出的报告单,苏泽对蒋冲服药也持怀疑态度。
他卷起手里的花名册敲打小黄毛的脑壳,“安静,认真听注意事项。”
医生宣读到其中一条,体检前受检人员不可服用含有【麻.黄碱】或【咖.啡碱】类的药物,包括感冒药与镇痛药。
苏泽暗地询问过当年与蒋冲住相邻房间的选手,没人记得蒋冲赛前感冒,这条可能性排除。检验单上的麻.黄碱类必须找到来由,不然组委会将以证据不充分为由拒绝重新审核。
贺随淡睨着愤愤不平的小黄毛,沉默不语。
负责体检的医生带着他们到度假村的医院,过去一年的入院检查记录都会出现在他们的病例报告中.
贺随领到报告书,上面写着去年预赛前脚踝曾受伤,建议复检。
苏泽经过他身边,看了眼他手里的纸,“外科在二楼。”
外科诊室里人不多,贺随到的时候小黄毛坐在里面检查手腕。医生年过半百鬓角发白,冲小黄毛吹胡子瞪眼,“伤筋动骨一百天,你这手还想不想要了?”
贺随没进去,靠在门边闭目休息。
无意窥探别人的隐私,奈何小黄毛嗓音洪亮,想不听见都难。
他低声嚷嚷两句,突然拔高音量:“大夫,我辛苦那么多年才通过初赛,这点儿伤不算什么。”
老医生背着手坐回看诊台,“你们这些年轻人,小伤小病不注意,等到真出事可就晚了。”
小黄毛:“害,不就是手腕受伤么,不是特别疼,您放心不会有事!”
医生瞪他,“还真有人出事,连命都没了的,那小子和你一样,死倔。”
小黄毛一噎,语气停顿几秒,“……真的啊?”
医生有医生的职业道德,老大夫没多说,给他开具不能参赛的建议条,被小黄毛拦住。最后被磨没了性子,开出临时服用的镇痛药,“我开出的药可以吃,你自己带的药千万不能吃,听见没?”
小黄毛想起体检前的注意事项,“大夫你这是害我吧?!镇痛剂里有违禁成分吧!”
老大夫开具的药系统自动生成记录,费口舌解释一通,小黄毛才安心离开。
他出门看见贺随,猝不及防被吓到,下意识藏起手里的药,壮着胆子问:“你怎么在这?”
贺随轻飘飘和他对视一眼,随即进门,顺便把门关上。
老大夫推了推眼镜,问:“你有什么毛病啊?”
贺随将手里的纸递到医生面前,答非所问道:“大夫,你刚才说的出事的人,可以具体说一说吗?”
他的语气太恳切,引得老大夫抬头望过去。
男人眸光深沉,漆黑的眼瞳中酝酿着山雨欲来的压迫感。
老大夫低下头看病历,慢悠悠说:“都过去那么多年了,早就记不清了。”
贺随的薄唇抿成一道紧绷的线,声音像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一字一顿,字字沉重,“但据我所知,在赛事里身亡的选手只有一个。”
“——他叫蒋冲,对吗?”
五年前,蒋冲遭遇医闹手腕受伤,蒋媛曾劝他不要去参加比赛,但他不听。两人的关系僵持许久,贺随记得这件事。
体检检出的违禁成分来源自镇痛剂,被同事宋医生构陷,将剂量改为十倍。
抹黑蒋冲的名声,宋建国的目的达成。
于是蒋冲就成了其他人眼里为了胜利不择手段劣迹斑斑的人。
贺随沉默良久,放在膝盖上的手攥成拳,“大夫,我想请您找出当年开具镇痛剂的报告。”
老大夫只知道那个选手在决赛中身亡,却未曾关注过后续结果。
贺随怕他不信,拿出真伪两份体检报告递过去。
偌大的诊室安静异常,只留下墙壁上的挂钟咔哒作响。
一刻钟后,老大夫起身走到档案柜前,“那个时候不如现在发达,只有手写复刻留存的单子,我给你找找,你稍微等一会。”
贺随嘴唇翕动,握成拳的手却无力松开,他等了那么久,再等等又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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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赛前一天,参赛选手的饮食皆是由组委会负责,姜稚月没法见到贺随,只好一个人呆在屋里。
两个男MC有固定合作的妆发师,Eve还在刺激战场激烈搏杀,他打发身后的化妆师:“你去给小稚月化妆,组委会派来的人我看着不靠谱。”
的确不靠谱,连自己的眼线都画歪了。
妆化到一半,赞助商爸爸莅临现场,身后跟着组委会的一大票人,姜别被围在中间进了休息室。
姜稚月耷拉着眼皮,没看见姜别过来。
身边的化妆师小声打过招呼,正犹豫要不要提醒小姜同学的时候,赞助商爸爸清了清嗓子,矛头转到Eve身上,“好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