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
每天忙于攀结人情,花在修炼上的时间能有多少。
萧宗源提着剑,慢慢地走了过来。
今日,他就算在这儿杀了她,周衍也绝不会有二话。
三五个过招下来,那几个暗部弟子就擒住了乔晚。
萧宗源将剑一挥,全然不顾乔晚身前的巡夜弟子们,剑光直接破开那几个暗部弟子,直奔乔晚而来!
其中一个巡夜弟子哀嚎了一声,半截胳膊顿时落在了地上。
其他那几个巡夜弟子咬紧了牙,一声不吭。
那剑砍断了那巡夜弟子胳膊,一路钉入了乔晚左肩。
乔晚却恍若未觉,一双眼看向了那几个暗部巡夜弟子,目光一转,紧紧地盯着萧宗源,“他们都是昆山弟子。”
萧宗源面色不改,阴沉着一张脸,振振有声,“既然是我昆山弟子,就该早早做好了为本派献身的准备!”
“你要杀我?”
“今日你这番所作所为,就算我在这儿杀了你又如何?!
乔晚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体内魔气涌动。
她体内的魔气,算是上回她吞了蜘蛛卵的意外之喜。
这也是梅康平帮她梳理魔气以来,她第一次真正的将魔气倾泻而出!!
萧宗源修为虽然不算多高,如果缠斗,她肯定打不过他。
杀他,只有一击毙命,快准狠。
再一睁眼,乔晚劈手夺过那断了手的暗部弟子的佩剑,飞蝗流星般地直射而出!!
萧宗源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魔气这是魔气”
这魔气绝对不可能是入魔之后就能拥有的。
能拥有这等魔气的,
除非是
是纯魔?!
这么一晃神的功夫。
乔晚身后,忽然发出一声银铃般的笑声,那女修一笑,不知道用了什么邪门的功法,萧宗源略一分神。
漆黑的剑意如飞龙喷云涛,席卷而出!
一剑入腹!
萧宗源丹田中金丹应声破碎!
乔晚收了剑,鲜血喷涌而出,温热的血哗啦啦浇了她一身。
萧宗源目眦欲裂,伸手捂住血流不止的腹部,双目赤红,“以下犯上你你”
乔晚收了剑,将剑往那已经吓愣的巡夜弟子手里一抛,回过头,看了那女修一眼,有点儿惊讶。
没想到那女修竟然在最后关头肯帮她一把。
对上乔晚的视线,女修轻佻地笑了笑,笑得花枝乱颤,“我可不是帮你。”
大家都是些混蛋,早晚都会落得和那白骨观的一样的下场。
眼见他死得凄凉,倒在地上无人问津,无人在意,难免悲凉。
毕竟,她和这白骨观的也睡了这么多年。
今天,就当她帮他一把,也算是全了这么多年以来这床头夫妻之情。
第43章
萧宗源一死, 乔晚就知道自己今天是下不了山了。
将剑往地上一扔,乔晚抬眼看了眼天上呼啦啦降下来的剑光,叹了口气。
这一片剑光中, 为首的一柄剑上跳下来一个师兄, 一看见地上的萧宗源, 大惊失色,“长老!”
几个人跳下剑, 赶紧去查看萧宗源的情况。
只见萧宗源仰躺在血泊中, 额角青筋暴起, 死不瞑目,看得那弟子心里也不由得咯噔了一声, 漫出了点儿恐惧之意。
再抬头一看始作俑者——乔晚。
她莹白的脸上飞溅了一串血点, 偏偏神色镇静, 身上缭绕着的魔气也在一点一点散去。
那弟子心里一沉,喉口滚了一滚, 冷声道, “杀害定法长老,你好大的胆子。”
这时候逃是逃不出去了,乔晚没再反抗, 任由这一批昆山弟子把她带回了地牢。
鉴于有越狱前科,这一次,她直接被关进了甲区,派了六个持戒弟子日夜看守。
乔晚杀了萧宗源, 罪行非同小可,这消息眨眼之间就传遍了昆山上下, 玉简上,“乔晚杀了萧宗源”的急报瞬间刷屏!
只要打开玉简, 滚动着的全是乔晚捅死了定法长老萧宗源。
问世堂里,马怀真脸色黑如锅底。
坐在马怀真对面,陆辟寒脸色如出一辙的难看。
他没想到,是真没想到,乔晚胆子竟然这么大。
他虽然看不上萧宗源,但真没想到乔晚竟然敢杀了他。
这一动手,这不是找死吗?!!
他这边还在为她奔波,争取帮她减刑,结果就传来消息,她越狱了。
结果现在,非但是越了狱,还一剑捅死了萧宗源!
行,这么多年,算他看走了眼。
他这劳心劳力,也挡不住乔晚她在作死的道路上一路狂奔。
马怀真气都气笑了,“你看看,你看看你师妹做了什么!”
气是气过了,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死,摩挲着轮椅,马怀真冷静下来,慢慢地想。
“我要保她。”陆辟寒冷冷地说。
马怀真沉声问,“保?你想怎么保她?”
陆辟寒虽然能称得上一句昆山大师兄,但毕竟还是门派弟子,前几天戒律堂会审,是没法儿参与的,没想到这才过了几天,乔晚又弄出了这么一个大惊喜。
思及,陆辟寒面色更冷,像蒙了一层寒霜,不仅脸色难看,指尖也在抖,胸中气血翻涌,哆哆嗦嗦弯着腰咳了个不停,那胸前的金蝉印滚滚发烫,烫得他面上泛着抹病态的红,衬得一双眼更冷。
陆辟寒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平了平心气儿,冷冷地抛下了一句话。
“就算豁出这条命,我也要保她。”
当务之急,是先去稳住戒律堂和萧家那边儿,再慢慢图谋。
乔晚毕竟是周衍的徒弟,这事儿不知会周衍也不行。
*
被关在地牢里的时候,乔晚有点儿后悔了,深刻地忏悔了自己对梅康平这个便宜叔父用完就丢的渣女本质。
不过,她虽然单方面切断了和梅康平的联系,但只要梅康平需要他,他肯定还在监视着她这儿边的情况。
乔晚闭上眼,把脑袋往墙上一靠,额头贴上冷冰冰的驭灵壁,总算清醒了不少。
刚刚确实是她冲动了,入魔的的确确影响到了她神智。
就算再来一次,她也不后悔杀了萧宗源。
第二天,牢房的门就被人打开了,门口那六个持戒弟子,一见乔晚,如临大敌一般地给她重新架上了手铐和脚镣,把乔晚拎了出来,押上了行刑台。
具体要怎么处置,戒律堂那儿还在商量,但为了防止她再跑,戒律堂今早已经下了命令,马上就带她上行刑台,打入封元钉。
昆山行刑台就建在东边的太虚峰上,太虚峰形似利剑,三面皆峭壁,悬崖绝壑。
当初魔域和修真界的那场大战中,行刑台上处死过不少魔物,地板砖的砖缝都是黑的,当然除了处置魔物,这儿也处置过不少逆徒。
这一次来观看处刑的昆山弟子,有史以来突破了新高,台子底下站着的全是数以万计的昆山弟子,仰头看向被押上了行刑台的乔晚,想看看这一剑捅死了定法长老的勇士是谁。
单看乔晚这一身轻粉罗裙,谁也没想到这个看上去秀气的小姑娘,竟然能一剑杀了定法长老萧宗源。
乔晚目光一瞥,在人群中看到了好几个熟悉的身影。
甘南、济慈、袁六、萧博扬、程立几个都到齐了,还有几个一起进了洞的暗部弟子,也在场。
就连裴春争也在,上次在泥岩秘境里,他受地雷加身在前,又被乔晚捅了肾在后,这段时间,一直在自己洞府静养。
隔着人群,乔晚遥遥地看了他一眼。
再看到裴春争,乔晚内心平静无波,从那个幻境开始,她和裴春争就彻底没关系了。
但裴春争却没放过她,目光紧紧地落在她身上,眼睫轻颤。
她捅了萧宗源这件事,闹得太大,理所应当地也传到了大悲崖和青阳书院的交换生那边。
对上青年担忧的目光,乔晚扯着面皮,咧嘴笑了笑,以示安抚。
甘南一愣,脸上那着急担忧的神情非但没退去,反而更浓了点儿。
但乔晚已经收回了目光,不再看任何一个人。
乔晚上了行刑台,这一次在台上看见了陆辟寒和马怀真,还有周衍和穆笑笑。
失忆的这段时间,穆笑笑寸步不离周衍。
有关她的处罚前几天就下来了,念在她是受乔晚撺掇的份上,去了戒律堂领了五十鞭,罚她几日之后回玉清峰上闭关三年。
少女如今伤还没养好,面色苍白,站在周衍身侧,堪堪惹人怜。
周衍风姿高彻,如朗月在怀,垂眸看着乔晚。
看着面前这个徒弟。
乔晚身上衣服都没换,脸上、袖口、衣摆全是大块大块黑褐色的血迹。
这是萧宗源的血。
周衍心里一紧,忽然,就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了。
只能阖上双眸,长长地顿了一下。
归根到底,乔晚走到现在这一步,也还有他的原因。
想到乔晚,周衍头一次感到迷茫怅惘,心底又不可自拔地陡生出一阵悲凉。
乔晚这一次,可算是捅破了天。
萧家连夜派了人赶到昆山,想着让昆山交人,硬是让马怀真等人给按了下来。
这一次处刑,也是做给萧家看的,表明昆山绝无徇私包庇之心。
今天这次处刑,萧家也会派人来监刑。
也就在这个时候,行刑台上投下来一片巨大的阴翳,遮蔽了天日。
“这……这是……”
行刑台下的众人纷纷坐不住了。
这是萧家的飞舟。
一艘浮空飞舟,缓缓从天而降,停在了行刑台上空中,船身精心绘饰着缭绕云纹,云纹中簇拥着个绿色重瓣莲花图样,那是萧家的家纹。
船上萧家子弟凭舷而立,衣袂当风。
这就是萧家,子孙遍地,包揽了修真界大多数资源的萧家。
萧家的浮空飞舟也体现出了当今萧家这壕气冲天,高调张扬的处事风格。
飞舟两侧御剑开道,霞光铺路。
看得其他没什么见识的昆山弟子,纷纷目瞪口呆。
船梯一放,从飞舟中缓缓走下来一个中年文士打扮的男人,颌下留着一缕长须,丹凤眼,神情傲岸,身边还两两随侍着四个秀美的青年男女。
那中年文士刚走下飞舟,就有几个弟子将他们迎入了行刑台。
马怀真坐在轮椅上,静静地看着萧家这艘大船。
那中年男人冲他颌了颌首,径直走向了周衍,“真人。”
周衍也回了一礼,“萧长老,令兄之事……”
这中年男人,就是萧宗源的堂弟,萧修文。
萧修文没等周衍说完话,看了一眼乔晚,“就是她?”
周衍顿了顿,叹了口气,“这的确就是在下那劣徒。”
萧修文:“不知真人能否让我和她说几句话?”
几个持戒弟子,马上就把乔晚给押了过来。
萧修文正襟危坐,淡淡地瞥了她一眼,眼里看不出喜怒,“就是你杀了吾兄?”
乔晚没吭声。
萧修文也不甚在意,扯着面皮,冷笑了一声。
“好傲的性子,真人倒教出来一个好徒弟。”
周衍阖上双眸,“跪下。”
乔晚没吭声。
周衍霍然睁眼,拧起了眉,语气也跟着加重了几分,“逆徒!!你还不跪下,向萧长老赔罪?!”
将眼前这一幕尽收眼底,萧修文慢条斯理地抬起手:“这倒不必了,这被人逼着的道歉,心不甘,情不愿的,某承受不起。”
“今日不是处刑吗?”萧修文道,“既然人都到齐了,那现在就开始吧。”
话音刚落,乔晚就被几个持戒弟子拖了出去,牢牢地压住了四肢。
一声令下,数道封元钉如流星般朝着全身各处筋脉要穴。直射而出!!
封元钉入体,一眨眼的功夫,乔晚就已经像条死狗一样趴在了地上,鲜血顺着四肢流了一地。
红艳艳的血一半渗进了地缝,一边往萧修文脚下流。
萧修文偏了偏脚,一个抬眼,“就这样?”
“杀了吾兄,贵派就给我这么一个交代?!”
那血也漫上了周衍袍角,白衣染血,周衍微微失神。
萧修文丹凤眼耷拉下来了一点儿,略一沉思,转头吩咐了身旁的青年男女一声。
那萧家青年上前一步,捧出了个牌位。
萧修文振了振袖摆,拿起了牌位,“这是吾兄的牌位。”
陆辟寒淡淡地问,“长老此言何意。”
萧修文:“吾兄死不瞑目,让你这徒弟,跪下来,好好给吾兄磕几个响头,赔礼道歉,想来是不过分吧?”
周衍这才看向了乔晚,神情一凛, “跪下!”
眼见乔晚毫无反应,周衍闭了闭眼,怒喝,“跪下!”
锵然一声。
剑鞘重重地砸上了乔晚双膝。
乔晚身形一晃,咬紧了牙,硬是没倒下去。
周衍狠狠心,再度运动剑鞘。
砰!
乔晚身子一晃,左腿一弯,跪了下来。
周衍深吸了一口气,指尖都有点儿发颤。
若非如此,救不得她性命。
剑鞘重若千钧,压在了少女脊背上,硬是将少女挺直的脊背深深地压弯了下去。
眼看着乔晚脊背一点一点被压弯了下来,陆辟寒突然伸出枯瘦的五指猛地一抓。
周衍震惊地看向自己这个大徒弟。
“师尊。”
剑鞘重若千钧,压得陆辟寒五指青筋暴起,男人脸上却没露出任何多余的神情,“师尊,到此为止。”
萧修文见状,扯着唇角又冷笑了一声,“我只让她给吾兄磕几个响头,又不取她性命,哪怕是连这一点,贵派都不肯应承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