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佩落入掌心,其中一个兜帽男掀开兜帽,伸手往眼皮上一抹,朝其他同伴点了点头。
——用瞳术看了,玉佩上的萧家家纹确实是真的,这的确萧家子弟才会佩的。
“小红帽”却还是没放心。
萧博玉咬牙:你到底想怎么样?
小红帽:“简单,烦请道友伸出手。”
乔晚:伸手
萧博玉咬牙伸手。
一只黑色的小飞虫,嗡嗡地从兜帽里钻了出来,落入了青年掌心,一扭屁股,钻了进去。
“这是我们绝情楼养的飞虫,能追踪人于万里之遥。”
萧博玉脸更黑了:“这下你们放心了?”
“小红帽”脸上立即露出了抹和气的笑,一拱手:“自然是放心了。抱歉,冒犯了道友。没办法,在道上走跳,总要留几个心眼不是。”
“等明天拿到了灵石,这虫我们立即就取出来,绝不耽搁。”
当下,收起了玉佩和灵石,一挥手:“走!”
表面上是萧博玉压着乔晚,实际上乔晚绑着萧博玉,一路往前。
青年气得脸色涨红,风度全无:“你要我做的,我都做了,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肯放了我。”
乔晚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大光明殿。”
现在放了萧博玉,他肯定会暴起杀人,等到了大光明殿才算安全,大光明殿有护寺的武僧护着,她就不信,萧博玉敢在佛门重地杀人。
就这么一路登上了鸠月山,来到了大光明殿的山门。
大光明殿依山势而建,气势十分之恢弘尊贵,和大悲崖关系紧密,每天都有不少信徒爬上鸠月山,礼佛参拜。
山门前人来人往,香火旺盛。
乔晚和萧博玉不算最特殊的那两个。
刚到山门立即就有两个知客僧围了上来。
萧博玉铁青这一张脸,却还得挤出抹温柔似水的笑意:“无需劳驾,只是随意逛逛。”
乔晚迅速环顾了眼大光明殿:往前走。
越往深处就越保险。
一直走到大光明殿一排禅房面前,乔晚才停下脚步,让萧博玉转身往山门的方向走。
一、二、三、四、五
眼睁睁看着萧博玉走出四十多米之外后,她神识有点儿撑不住了,魔气渐渐占据了上风。
乔晚当即立断地松开了神识。
神识一松——
青年“霍然”转身,拈弓搭箭!
萧博玉:给老子死!
乔晚反应更快一步,脚下踏出妙微步法,躲过了飞至的银色箭光,飞身蹿进了一间禅房!
一箭射了个空。
萧博玉:操!!
也就这一瞬间的功夫,已经有护寺武僧围了上来。
“佛门重地,何人在此喧哗?!”
看着空无一人的平地,又看了眼渐渐围过来的护寺武僧,萧博玉收了箭,咬牙切齿:还知道往禅房里躲,你给老子等着。
她往禅房里躲,明摆着就算准了他不可能当着大光明殿护法僧的面,往禅房里射箭。
迅速瞄了眼前这截平地,记在了心底,萧博玉脸色阴沉。
十二丈的距离,估计就是这货神识能延展的距离。
我今天记住了,别让老子碰上你下回。
没看这是哪间禅房,乔晚随便挑了间开着窗的,扑了进去,就地一滚,鼻尖随之蹿入了一缕若有若无的檀香。
抬眼一看。
只见一间干净敞亮的禅房。
足够的大,也足够冷清,基本上没什么家具和摆设。
房间正中摆着个蒲团,靠着墙,墙后笔酣墨饱地写了个大字。
“断”
笔锋冷锐,透出了点儿料峭的意味。
就在这时,禅房外传来了一阵交谈声。
“尊者可要更衣?”
乔晚心里一惊,下意识往一扇素面屏风后面一躲。
门吱呀一声开了,有两个人一道儿走进了禅房。
刚踏入禅房里,其中一人敏锐地脚步一停。
“嗯?!魔气!”
一道如同古刹钟声般清正威压的男声,顿时当头罩了下来!
乔晚睁大了眼,心里咯噔了一声。
这一级提神醒脑的声音,怎么听上去这么熟悉。
来者尾音微扬,高声厉喝:“魔气!是谁在此处?”
下一秒,乔晚只感觉眼前金光一闪。
面前屏风被佛光一抽,倏然爆开,纸面四分五裂。
在这纷飞的布料中,乔晚有点儿僵硬地抬起头。
映入眼帘的是个佛者。
这高昂尊贵的嗓音。
这藏蓝色的发丝,青色的袈裟袖口,一千零八十颗无患子佛珠。
还有这庄严的宝相。
眉眼艳丽锋锐,像薄红色的刀锋上漾出的光,掣开了旖旎的花色。
佛光没给她半分面子,雄浑的力道直奔乔晚而来。
来不及多想,乔晚下意识地就地一滚,刚躲开这道金光。
“啪嗒”
一本话本,随即从衣襟里掉了出来。
上面明晃晃的写了几个红通通的大字。
“我与妙法尊者的火热一夜”
佛者凌厉雄浑的攻势一滞,凛然而不可侵犯的威严目光下意识地就落在了那话本上,然后,落在了乔晚脸上。
顶着佛者凌厉逼人的目光。
乔晚:……
第86章 和谐友爱小伙伴!
乔晚:……
气氛好像在那么一瞬间, 凝固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面前的佛者好像十分之眼熟。
一定是错觉,肯定是错觉, 一定不是梦里的前辈没错。
乔晚僵硬得犹如一个戳在地上的棒槌。
一阵清风从大开的窗户内灌入, 哗啦啦吹动了地上的话本, 话本里那一夜火辣辣的内容就这么清清楚楚地撞入了所有人眼底。
……好像更加糟糕了!
后脚踏入禅房的小沙弥,顿时也僵硬了。
为什么尊者的屋里会出现个女施主, 为什么女施主的怀里会揣着这一本如此奔放大胆之物!
男人的目光停留在了乔晚脸上足足有几秒钟而后, 清正威严的嗓音再度响起, 余音悠长,落地铿锵, 不知道是不是特地夹了点儿佛光, 震得乔晚大脑嗡嗡地响。
“许久未见, 你的成长,令我讶异。”
被认出来了!
此言一出, 一股热意从脊椎骨直奔脑门, 乔晚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蹦了起来,捡话本,揣怀里, 弯腰行礼一气呵成!
“晚辈拜见前辈!”
随侍的小沙弥:有哪个晚辈会拿着这个东西来拜见前辈啊!!
她早该把梦里的佛者,和那以美艳和凶残闻名于修真界的妙法尊者联系起来的,乔晚嘴角抽了抽。
揣着同人本,碰上了正主。尤其这同人本的主角, 还是这么一个比她不知道大了多少岁的,清正威严, 德高望着的前辈。
这简直是……太失礼了。
顶着佛者凌厉的犹如两把小刀的目光,乔晚十分惭愧地低下头, 尴尬到内心默默以头抢地。
“魔气。”佛者目光落在她身上,一皱眉,抬手,又一道金光闪过,直接将屋里的小沙弥给抽了出去。
砰!
连带着门窗,都被这沛然的佛气震得哐啷一响,严严实实地关了起来。
“魔气,你身上为何有魔气?”
妙法尊者,一字一顿,目光紧紧地盯着乔晚,蹙眉问道。
从梦中阔别数月到现在,甫一重逢,就语出质问!
冷不防被一金光抽出去的小沙弥,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扒在门口,期期艾艾地喊了声:“尊者!”
屋里毫无动静。
这……这是怎么回事?!眼看着那合上的门窗,再联想到刚刚看见的那本话本,小沙弥惊悚了。
一定不是他想的那样。
小沙弥赶紧摇了摇脑袋,合掌念了声阿弥陀佛。
屋里,佛者目光凌厉,落在乔晚身上的目光仿佛洞穿人心,威严中更含了几分怒意。
从相识到现在,乔晚就一直是以一个人修的身份出现在佛者面前。
如今“线下”一见面,周身魔气几乎兜都兜不住。
正常人看到这变化,第一反应一般都不是“这个人原来是个魔”,而是,“这个人修炼走了邪路,跑偏了,入了魔”。
更何况还有地上那本“火辣辣”的话本。
这简直就是面前这少女,跑偏了,不学好的最佳佐证。
想到刚刚话本上那“惊鸿一瞥”,面前佛者眉头皱得更紧了点儿。
顶着佛者这极具压迫力的目光,乔晚硬着头皮,涩声道:“前辈,你听我解释……”
妙法毫不客气,凝神厉喝:“你这魔气从何而来?”
乔晚:“这件事说来话长。”
……
“前辈,事情大概就是这样了。”
大师兄陆辟寒性子冷,但她毕竟是他一手带大,在他面前,乔晚还敢皮一下。
马怀真虽然爱阴恻恻的冷笑,其地位宛如昆山教导主任,但芯子却是个为老不尊的,和马怀真相处,乔晚也没那么大压力。
但梦里这位前辈,或者是妙法尊者,那根本就不一样了。
介于熟,又不是很熟之间。
又在这位佛门巨擘的鞭策下过了这么多年,乔晚不敢有任何隐瞒,简单地交代了一下来龙去脉。
太虚峰上那件事,前段时间几乎传遍了整个修真界,但乔晚不敢保证,面前这常坐镇鸠月山,传闻中很少下山的佛门巨擘有没有听说过她这“英勇事迹”。
佛者一声沉吟,目光更冷了点儿:“你是魔?!”
这眼神,看得乔晚心里一惊,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前辈!晚辈……抱歉……”
佛者嗓音铿锵低沉:“你于我有什么可道歉的?!”
这横眉冷对的模样,看得乔晚内心羞愧之情更浓了。
没想到梦里的前辈就是妙法,乔晚心想,妙法耐心地教她控制自己神识,教她了光照无间,还亲手在她识海里戳了个佛印。
没想到她是个魔!
一个佛,亲身教授了魔这么多东西!
这么想,就连乔晚也觉得自己简直就像个欺骗了感情,辜负了面前佛者信任的大渣男。
毕竟在梦中相处了这么多年,也稍微摸清了点儿眼前佛修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脾气。
眼见妙法脸色不好,乔晚乖乖认错,欠了欠身:“……晚辈虽是魔身,但心向正法,还望前辈能帮晚辈化渡魔气。”
妙法冷声反问:“佛魔不两立,我为何要帮你化解魔气?”
乔晚神情严肃:“心正法正,心邪法邪,佛魔本在一念之间,晚辈心有正见,望前辈能相助。”
认错态度良好,这么多年梦中说法,好歹是听进去了点儿,也不算是冥顽不灵。
妙法凌厉的气势略微一收:“你说,是岑清猷带你来到大光明殿,求我帮你化解魔气?”
乔晚挠挠头,老实回答:“我也没想到,原来前辈就是修真界鼎鼎大名的妙法尊者。”
马屁拍到马腿上,妙法又冷下了脸:“慎造绮语业!”
妙法尊者这个人,传说中嫉恶如仇,对待妖魔,尤其是那些不知悔改的妖魔,格外地凶残,而现在乔晚成了个魔,还是个地位不低的魔,顿时,就由梦里那个原本还得到了颇多照拂的晚辈,变成了欺骗别人感情,连呼吸都是错的“顽劣魔”。
冷眼归冷眼,佛者还是秉承了一贯的刀子嘴豆腐心,皱眉抛下了句:“从今日起,你入我门下,随我一并修行,我会为你化渡魔气。”
乔晚赶紧欠身道谢:“多谢前辈。”
至于刚刚地上的话本……
妙法没提,乔晚就更不可能再提。
说起来……乔晚抬头往外看了一眼。
就刚才和岑清猷走散,被萧博玉追了一路到现在,也不知道岑清猷他现在究竟在哪儿。
要是绝情楼的人为求保险,又对岑清猷下了手。
乔晚想了想:“前辈!”
妙法:“还有何事。”
“刚刚在山下,晚辈和岑清猷被绝情楼的人手给冲散了。”乔晚抿唇问,“前辈能不能安排些僧众去山下找找,我不太放心。”
话说到一半,禅房外突然又响起了脚步声,来者嗓音温柔中透着几分急促和严肃。
“师父可在?我有要事想请师父帮忙。”
小沙弥:“师父在屋里跟一位女施主说话呢。”
说曹操,曹操到。
下一秒,一抹梅花白的身影撞入了禅房,岑清猷忧心忡忡地迈出一只脚:“师父,弟子有要事禀报!”
却在撞上屋里站着的两个人时,硬生生刹住了车。
少年看了眼屋里一身沛然佛光的妙法,又看了眼乔晚,睁大了眼:“师父,辛夷?”
眼看着本该被绝情楼杀手追杀的少女,就这么站在了禅房里,旁边还站着自家威严的师父。
火急火燎赶来搬救兵,出面解围的岑家小公子,懵了。
“那些绝情楼的人手……辛夷……你没事?”
……
妙法在大光明殿,甚至在整个佛门,地位崇高,解释这种事,自然而然地就落到了乔晚头上。
岑清猷默默听完了,整理了一会儿思绪。
要带乔晚到大光明殿求医,说实话,这还存了岑家二公子自己一点私心,虽然待人接物温和有礼,整个栖泽府地界儿出了名的心善,但岑清猷说白了,其实是个切开黑,说切开黑,倒也不太准确,其实就是心眼多了点儿,做事的时候比别人多考虑了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