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瓷——缜白
时间:2020-04-27 08:54:56

  吴婆婆着急道:“他为什么不自己来?他是不是恨我这个娘……不愿意找我?还是他出了什么事情?”
  唐念锦安慰道:“您放心,他现在很好,只是因为一些原因,他不能露面。等事情过去之后,他就能和您相认了。”
  “不过我想问一个问题,他的父亲是谁?”
  “他活着就好,”吴婆婆叹了口气,才道:“其实当初我辗转多地,之前和你说的我进了一户稳定的人家家里做丫鬟的事情,我并没有全部告诉你。我进的不是一般的人家,是皇宫。”
  “当年我只是皇宫里的一个普通宫女,和我一同进宫的一个姑娘叫芳儿。后来有一日,宫里起了大火,当时情况非常混乱,为了逃生,我和芳儿一起逃了出来。出了宫谁还愿意在回去?可没过多久,芳儿就发现自己怀了孕。”
  吴婆婆回忆起当时的情况,继续道:“我问了她,才知道原来她被皇上临幸过。只是当时不知道自己怀了身孕,这些年来在宫里待的日子久了,我们当然也知道里面的黑暗。”
  “当今圣上为何无子,还不是后宫的那些争斗,即便有小皇子出生,也活不到成年。芳儿决定回老家把孩子生下来,等孩子成年了再回去,可是没想到在路上我们遇到了人贩子。人贩子把我们卖到了北方,我们趁机又逃了出来,但一路颠簸和逃生,芳儿最终流了产,她身子差,受不了当时东躲西藏的日子,好不容易逃出了人贩子的控制范围,还是去世了。”
  唐念锦小心问道:“这么说来,陆……您孩子的父亲并不是皇上?”
  吴婆婆道:“当然不是,我后来被一户农户收留,怀上了孩子,可好景不长。北方的蛮族打了过来,杀光了村子里的人,当时我在外面洗衣服,逃过一劫。往后,我就和难民一起南逃,路上生下了一个孩子。”
  她露出悔恨的神色:“当时吃不饱、穿不暖,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难民里心怀鬼胎的人多得是,我又生了一场重病。原本想着我时日不多,一个人死了也罢了,可不能让孩子跟着我一起受罪,这才把他送到一户人家门口。”
  吴婆婆拿起头花,道:“这就是当时我放在他襁褓里的东西。”
  “可后来,我遇到了一个好心的妇人,上山采了药治好了我的病,原本我想进城去找我的孩子。可是当时彭城戒严,已经不允许流民入城。”
  后来还有好几次她想回去找回自己的孩子,可是当初那家人已经换了宅院,从此断了线索。蛮族多次入侵,边境局势动荡,吴婆婆在偶然下捡到了阿林,就把他当做自己的孩子抚养。
  后来她的眼睛瞎了,就更没办法去找回自己的孩子。
  唐念锦安慰道:“吴婆婆,您放心,再过一段时间,你们一定可以母子见面的。”
  ——
  陆宴回来之后,唐念锦让阿林去处理捉到的蛇,自己拉着他到了屋子后面,把吴婆婆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陆宴。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唐念锦道:“你娘就在里面。”
  陆宴的反应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他沉默地听完了整个过程,最后沉默良久,才说出四个字。
  “活着就好。”
  唐念锦知道,任谁被亲生母亲丢弃,心中多少都会有疑问和难受。但陆宴能说出这四个字来,代表他心里其实并未有怨恨,相反,能找回自己的亲人,比什么都好。
 
 
第72章 大结局
  彭城的茶馆里一如平常地热闹,茶馆中央有个长桌,一说书先生正滔滔不绝地说着话,旁边的人端着茶,却一口没喝,全被这口才极好的说书人吸引了过去。
  “你要说这做生意的哪家没有钱?家里都是金山银池,仆从成群。怎的单单就是那陆家发了横财?”说书人添油加醋,绘声绘色地讲开了:“单说这白瓷,家家都是买来当个好看的物件,再或者,就是日常用具,谁家没有这样的货出来?可陆家偏偏剑走偏锋,抓着这女子用的胭脂水粉,特意研制出了不会污染胭脂的瓷盒。这东西做的精美,又招人喜欢,哪怕你不喜欢胭脂,冲着他家那瓷瓶瓷盒的做工花样,也心痒难耐,想买一个试试!”
  “我听说这陆家的生意不止做到了京城,连西域和沿海都有涉及,这一日得赚多少钱啊?”旁人问。
  说书人一拍案板,道:“待我与各位慢慢说来——”
  前面说的火热,茶馆角落里却有几人在窃窃私语。
  “你听他在那吹得天花乱坠,要我说啊,这陆家的家主是个狠角色。”
  青衫青年看了眼茶馆中央,和同伴说了几句。
  那同伴连忙问:“这话怎的说?我可听说这人是个年轻的女子,不过半年的时间陆家能从岌岌可危发展到现在的程度,全是从她接手陆家开始的?”
  青衫青年摇摇头:“这你就不知道了,在她之前还有一位少年家主,那个时候陆家的生意就已经做起来了。可后来那人却莫名其妙死于一场大火,更诡异的是这女子原本与原家主毫无干系,原家主死后其所有的家产却都给了这个女子。你说这里面能没有猫腻吗?”
  同伴点点头:“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怪异。你的意思是陆家现在的家主从未嫁过人?”
  “这可不是吗?慈州多少儿郎盯着这块香饽饽呢,各地来说媒的人都踏破了陆家的门,可这陆家家主就是不为所动。”青衫青年道:“但你别以为她就不想嫁人,半年前她去了一处镇子收租,回来的时候却带了一个瞎眼的婆婆,说是认这瞎子当了义母。”
  同伴不解道:“那这和她的亲事有什么关系?”
  青衫青年压低声音:“我表妹在陆家做事,这都是听她说的。我猜啊,那瞎婆婆只是个幌子,她的两个儿子才是重点。自从这母子三人来了彭城之后,家主就十分器重他的两个儿子,一个管着烧窑的庄子,另一个管着账面的生意往来。而且那女子还和其中一人关系暧昧。”
  “我表妹好几次瞧见他们两人挨得亲近,那样子可不像家主和雇工的关系!”
  同伴仿佛吃到一个大瓜,顿时唏嘘不已。
  暗道自己为什么遇到这等被富婆包养的好事。
  ——
  彭城陆家。
  陆家老宅翻新过一遍,月儿嘱咐完几个新来的丫鬟注意事项后,又去厨房转了一圈。
  自打吴婆婆来了陆家之后,她的两个儿子就接管了北地的生意。刘仁良为了南方的新市场和分店的事情,只能暂时先南下去处理一段时间。估计要年底才能回来。
  她一路想着这人前段时间才传回来的书信,心底喜滋滋的。
  等南方的事情办妥了,在找几个靠得住的人留在那边,刘仁良就打算回来,到时候两人的亲事也不用在拖了。
  说到成亲,她也有些发愁。
  自家的亲事解决了,可唐姑娘还……
  这几日城里的说法她多少也听见过,她自然是知道唐姑娘是个好人的。可那些人说的话也的确是事实。
  自打小少爷去世后,唐姑娘消沉过一段时间。
  后来好不容易想通了,又带回来几个人。
  虽说唐姑娘能走少爷去世的悲痛中走出来是件好事,但这也太快了吧。她叹了口气,不过这也不能怪唐姑娘,吴婆婆的儿子的确在身形和日常习惯上都很像小少爷。
  唯一的区别大概就是——没有她家少爷长得好看。
  她去厨房一趟,给唐念锦把煲好的参汤送了过去,正看见两人在屋里说事情。月儿自己往那一走,哪怕是送个东西,也觉得自己像个多余的人,插不进两人的气氛里,只能在心中默默祝福,然后退了出去。
  月儿关上门后,唐念锦忍了很久的笑意终于憋不住了。
  陆宴看着小姑娘脸上的酒窝浅浅,一笑起来,眼睛弯弯的,格外好看,无奈道:“又想到什么了?”
  “你看刚才月儿看我们两的眼神,”唐念锦笑够了,才趴在桌上,把一张笑脸放在胳膊上,偏头看他:“你知道城里怎么传吗?都把我说成一个妖怪了,恩,还是个始乱终弃,另结新欢的女妖怪。”
  陆宴轻笑一声,走到她面前,他个子高,只能蹲下身,虽然顶着一张普通的脸,可一双眼睛却仿佛能摄人心魂一般。长长的睫毛扇了几下,轻声道:“那你什么时候嫁给我这个新欢?”
  唐念锦吐吐舌头,自打陆宴认回自己的娘之后,又没了之前身份的束缚,以一个全新的身份“叶言”出现在彭城后,他的性子就越发与之前不同了。
  不仅笑变多了,还特别爱逗弄她。
  “行了,说正事。沈盛那边怎么说?”唐念锦坐直身子。
  叶言就是陆宴的事他们连吴婆婆也没说,就是万一泄露,连累到吴婆婆。唐念锦为了方便照顾吴婆婆,便认她做了义母。
  但昌王那边的威胁一日不除,陆宴就一日不能恢复原来的面貌。
  虽然唐念锦他们都知道陆宴并非真正的皇室血脉,但昌王不一定会信。以他宁杀错不放过的个性,要是知道陆宴是诈死,那一定会重新派人来下手。
  温王在沈盛的帮助下搅弄得昌王不得安宁,他一时之间没有功夫来对付陆家。加上陆宴的假死也令他放松了对这边的警惕,唐念锦才能趁机发展陆家的生意。
  虽然她是陆家的家主,但实际上生意还是由陆宴在拿主意。再加上刘仁良的细心、殷小尚的灵活脑袋,以及侯杜的技术,才让陆家与各大商帮的合作越来越顺畅。
  温王的丰和商号的合作也让他们发展得更快。
  而唐家的事也差的七七八八,主要牵扯在其中的人是徐氏,但她莫名其妙死在了牢里。线索挖不下去,但那封通敌的信件是铁证,唐至文判了流刑,唐渊挨了几个板子放了出来。牢里走了一遭,这下唐渊老实了,出来后还是上门来求唐念锦看在血缘关系的份上帮他一把。
  唐念锦见他不再闹事,便给了他一些银两,给他找了点活做。唐渊也没了读书的心思,更何况以他现在的经历和背景也根本没办法参加科举,便自己提出来要去西边的商路那里开阔生意。
  唐念锦让他跟着商队从底层做起,至于唐家大郎,她也是请了人照顾,并买下了之前唐家租的宅院。
  朝廷那边局势动荡多变,但他们有了金山银山做后盾,在和昌王斗就要容易不少。
  “情况不太好。”陆宴道:“明威将军的案子很多线索和证据都指向温王,昌王做了一些手脚,甚至暗中联合长公主打压温王,现在朝中局势紧张。”
  唐念锦:“希望他们能度过这次难关。”
  陆宴摸摸她的头,道:“放心,不会有事的。”
  他唇角微弯:“真要是出事了,我这个新欢就带着你跑路。”
  “我才不呢,我得替我去世的白月光守着他家这冰冷的金山银山。”唐念锦故作捧心状。“钱太多,也是一种甜蜜的烦恼呀。”
  陆宴:“那我这个替你打理金山银山的劳苦工,是不是也得有点奖励?”
  唐念锦想了想:“这个月给你多发点月钱。”
  两人之间隔着一张桌子,但她原本就是趴在桌上,陆宴也靠的近。他身形修长,微微弯下腰才能凑到她跟前来。
  修长的手指放在桌面上轻轻敲动,撑着自己的身子,另一手按住她的后脑,隔着桌子便朝人吻了下来。
  唐念锦躲闪不及,唇瓣间蓦然传来温润的触感,辗转纠缠。
  半晌,他才放开她,薄唇移到她耳边,声音低哑:“这才是我想要的奖励。”
  ——
  京城的消息来得越来越少,也都是些坏消息,唐念锦提心吊胆了好几个月,好在事情都有惊无险地度过了。
  临到年关,家家户户都开始置办年货。
  唐念锦这日回到陆家时已经接近入夜,陆宅里的人大多数都回家过年。月儿才和刘仁良办过喜事,唐念锦便给他们两放了假。
  也不是所有人都走了,吴婆婆和叶林还留在宅子里,以及三个卖了身的丫鬟。
  这日她才回来,看过吴婆婆之后才发现叶林和陆宴都还没回来。
  她去了书房,发现桌上有一封信。
  打开一看,发现是叶令荨写来的。
  信里说明威将军的案子已经查的水落石出,加上他们手里的证据,足够动摇昌王的地位,但这一切其实并不足够将昌王扳倒。
  转机发生在一个月前,昌王与长公主联合蛮族,密谋造反。这件事被皇上提前发觉,一转眼的功夫,相关的官员和带头的几个公主以及昌王全部被处理的干干净净。
  温王等人这才发现,原来皇上并不是什么都不知道,除了周晟之外,他还下了很多暗棋。
  之前放任两个亲王在朝中的争斗无非是为了平衡朝政。但一旦昌王涉及到他的底线,连通敌卖国,招兵买马,意欲谋反这样的事情都能做得出来,那便不能在容忍他了。
  昌王一倒台,以往的旧事全都牵扯出来,原来明威将军的死就是昌王在背后下毒。他和蛮族达成了交易,等他举兵谋反的时候,蛮族借着他传递过去的情报大举南下入侵,到时候内有外乱,蛮族又派兵支持他,不愁拿不下皇位。
  反转发生的太快,这一封信也是快马加鞭送来的,消息还没传到北地。
  叶令荨还在信中说,沈盛下一步就打算替沈家翻案。只是这件事急不得,他们还得在京城呆上一段时间。等沈家的案子解决了,她就会跟沈盛一起归隐,找个地方好好生活下去,偶尔也会回到彭城看她的父母。
  唐念锦见他们两人终于有了好的结局,心中也替这个姐妹高兴。
  不过陆宴今早出门的时候分明说下午就会回来,怎么会现在还没见到人影?
  唐念锦叫来丫鬟询问。
  “叶言吗?”她看了眼已经黑下去的天色,想了想道:“下午应当是回来过一次的,但是又来了一个奇怪的人把他叫了出去。”
  “是谁叫出去的?”唐念锦皱眉道。
  “不知道,反正那人看着挺吓人,一双眼睛冒着凶光。”丫鬟道:“好像两人说去谈点什么事情,叶言走之前提到过什么清河的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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