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起手上前，往外推着沈清河的胸口。
其实她力气不大，可沈清河高大的身躯莫名其妙被她推动，从房间，一路推到走廊。她的脸上，飘上两团绯红。
“哎呀，你不要酱紫，人家会害羞的。”
她甩完羞答答的将门直接带上。
刚露出个头的宋小野立马叨叨了两句“我不在我不在我什么都不知道”随后把门带上。
沈清河的拳头捏了放，放了捏，定定地看着门半晌，才迈开僵硬的步子走回自己房间。
台灯掩映下，床头柜上，笔记本被翻开。
沈清河满脑子都是方才林枝的娇羞模样，嘴角往上挑又强行拉平，再往上挑再拉平。
他复习了一遍之前记的内容，发现坚定自己内心的作用没以前那么明显了。
沈清河在扉页那两句话下面又加了一句。
——她变了。
——这我不又可以了。
他立刻把下半句扯下去，团成小团扔进垃圾桶里。
沈清河陷入了苦恼，他为什么这么摇摆不定。就因为林枝好看？他馋她身子？他怎么会是这么肤浅的人？
可到底是为了什么？
为什么？？
七月八日，酒店。
我是个废物。
我是个懦夫。
作者有话要说： 沈狗：为森莫，我变得不像我自己。
应该会有二更，在凌晨，睡得早的不用等。
没有的话明天会补上
第29章 营业
林枝早上五点就收到《X关系》节目组的消息, 说正式录制在五点半开始，她洗漱之后换了套运动装就出了门。
黑色运动长裤，白色运动短袖, 再加一个防晒外罩，头上戴了个黑色棒球帽, 清清爽爽, 干干净净。
摄像机就在走廊，林枝一出来镜头就精准对上她的脸。
颜熙这两天叮嘱过她很多次，综艺节目上人设和剧本固然重要，但崩人设带来的反噬更是要命。像林枝这种演技很一般的, 再去演一个完全不同的人, 太难了。
倒不如尽量真实, 反而可能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颜熙说着又叮嘱一句：“当然，cp营业还是必须要有的，你只要做到不表现出对沈清河的反感厌恶等负面情绪，剩下的沈清河就可以完美完成了。你是0, 沈清河是100，加起来也就是满分。”
林枝：“……好，我是0。”
不用演, 林枝就没什么负担，镜头怼过来时她也没有以前那样慌张, 表情很冷静地接过导演递过去的任务卡。
“请林枝到根据线索提示，选择你今天的搭档。”林枝读完任务卡上的字，惊了一下：“搭档还要再选择的吗？不是沈清河？”
话说出来, 林枝已经可以预见后期到时候在这段加上的字，加粗，放大，旁边还加哭泣表情包：我的搭档怎么可以不是沈清河？
导演轻声解释：“你和你的搭档所要做的任务需要强大的默契，如果你连搭档都认错的话，任务很难完成，这样你今天的录制就结束了。”
林枝：“……玩得也太大了叭！”
也就是说如果她认错了沈清河，他俩就要提前下班了。
“任务卡背面，是沈清河留给你的线索。”
听导演提示，林枝把任务卡翻过去，背面只用手绘画了一朵玫瑰花。
这下换成导演惊讶了：“一般这个环节嘉宾都会尽可能都留线索，恨不得把这整个一页都写满，沈清河老师还真是……很有自信呢。”
玫瑰的范围太过广了，一条街就有好几家花店，一个城市成百上千家，还有花园那些地方，这个线索留的，约等于无。
导演有点儿愁。
虽说他们节目组向来是不走寻常路，不管是什么嘉宾都一视同仁玩的很大。但林枝和沈清河显然是这期节目的收视和话题保障，如果他俩早早下班，那这期前些时候造出的噱头就白费了。
导演正思考着对策，就看见林枝拿着手机地图，在周边搜索里输入四个字：保加利亚。
导演：？？？
结果很快弹出来，林枝微微笑，小跑着往前：“出发！”
摄像大哥急忙跟上，导演愣了愣也跟着走了。
T省和保加利亚主题有关的东西不多，很容易就精准确定沈清河的位置——在南翔街的美术馆，这两日一个保加利亚籍的画家在那里做作品巡回展览。
打车十五分钟，林枝到了美术馆。
还不到六点，美术馆还没开门，林枝沿着外围往前走，上了几级台阶，下面的长椅上坐着两个人，还有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长椅边上。
林枝笑眯眯地说：“找到了。”
后面的导演人已经傻了。
这都可以？？
怪不得知情cp粉轰轰烈烈地崛起，谁让人家正主真啊！谁让人家正主心有灵犀不点就通啊！
他们cp不红，天理不容。
导演窃喜，看来这集节目稳了。
沈清河听到脚步声转回脸，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副场景。
少女站在高高的台阶上，整个人沐浴在微光里，脸上的笑比十万星河的光都明媚灿烂。
有一瞬间，他梦回十年前。
少女小鹿一样跑过来，后面还跟着一串工作人员。
沈清河的神思霎时从十年前拽回来，也是，自从重逢就没见过她这么真心诚意的笑，现在却在镜头前露出来了。
为了红，她还真是不遗余力，能昧着良心做事。
沈清河为昨夜短暂的动摇而唾弃自己，强子冷硬一颗心，在这场营业游戏里旁观她沦陷。
沈清河冷硬的转回头，又没忍住余光去看她。
淦，可是她真的太好看了。
穷尽人类语言都描述不尽的好看。
好，他是废物。
太好看的林枝走过来，“这两位是……”
长椅上坐着两个耄耋老人，看样子是对老夫妻，两位都是头发花白，脸上满布着岁月的痕迹，仔细看去，老奶奶的双眼无神，她左右动着也不见眼珠跟着转动，是一位已经失明了的老人。
沈清河介绍时语气不自觉地就带了恭敬与温和：“王爷爷和刘奶奶是一对患难与共六十几年的老夫妻，刘奶奶在十年前双目失明，王爷爷一直照顾她，每天带她散步，出去吃东西，就和以前的每一天一样。”
林枝看着两位老人紧紧相握的双手，眼神无不艳羡。
所谓神仙爱情，就是等到两个人都到了老神仙的年纪，还有不离不弃的爱情。
“今天你们的任务呢，就是模拟王爷爷和刘奶奶的一日生活，来体会另一种人生的个中百态。”
导演适时出现，将准备好的道具拿出来。
所谓道具，其实就是一个覆盖度和贴合力都极强的眼罩，是林枝今日要戴的。
她今天就要体会一个失明人一天的生活，而沈清河，则要在这一整天，做她的眼睛。
对于林枝而言，失去了最直观看待世界的视力，那种对未知的恐惧感让她只能全心全意的依靠身边唯一的人。
这也就是节目组为什么会做默契测试的原因。
只有有极强默契的两个人，才能去完成这项任务。
这，林枝就开始慌了。
她和沈清河，有个几把默契？
她能猜到保加利亚的玫瑰，完全是个意外好吧？
导演又说：“在开始前，两位有什么话想对对方说的？”
林枝目光灼灼地看着沈清河，很真诚，很真挚地开口：“别把我弄丢了。”
“是你先不要我的。”沈清河下意识地接了这一句，语气的哀怆让林枝一怔。
沈清河自觉口误抿紧唇，伸手从导演手里接过眼罩走到林枝身后，一点一点将她的视线遮住。
摄像大哥的镜头激动得对准两个人。
背景光影，姿势构图。
随意拍，都是一副可以上杂志的情侣大片。
林枝彻底看不见世界的时候，听见沈清河声音从头顶传过来，压得又低又沉，似是不甘心，又有些无可奈何。
“你乖一点，我不会再弄丢了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 沈狗：为森莫，你那么好看。
第30章 营业
沈清河这句话, 情绪太过复杂。
有那么一瞬间，林枝觉得他不像是营业所致而说的，而像是发自内心。
——“我不会再弄丢了你的。”
林枝精准地抓住这句话的精髓字眼“再”, 再，就是不止一次。
在沈清河现在的认知里, 曾经弄丢过她。
林枝的思绪飘渺, 慢慢地仔细回忆这一次沈清河发病之后做的事情。
那边导演非常满意两个人的在任何开始前“情意绵绵”的对话，每甜一度，就是话题度破一个十万的节奏。
林枝的眼睛已经被遮住，导演就将今天的时间表给了沈清河。
上面接近一比一原样复制了王爷爷和刘奶奶一日里十二个小时的生活, 事无巨细。
“早上六点半到八点, 在美术馆后面小桥边散步、倾诉情感。之后到东湖胡同口吃早餐, 互相诉说昨晚做的梦。”
“八点到十一点，王爷爷给刘奶奶读书读新闻，中午十二点到下午两点，吃午饭, 午休。”
“下午两点到三点，互相诉说午休时做的梦。”
“下午三点到晚上六点半，跳广场舞, 结束。”
沈清河照着念完，导演补充：“因为这一日任务主要是体会两位老人家相濡以沫数十年之后的深沉情感, 所以检测这次的任务是否完成的标准就是，默契值。默契值满分是一百，在做任务过程中你们的一些行为会让默契值减分, 到减到六十分时就提前离场。结束时默契值分数在八十分以上，就算任务完成。”
林枝刚把沈清河之前的行为捋顺一边，听见导演这句话不由得发问：“所以我们随时随地有提前下班的可能？”
导演点点头：“按照游戏规则来说是这样的，不过我相信你们能够完成任务！”
而且导演有预感，只要这两人完成任务，电视台这个月的KPI都解决了。
这下林枝心里更慌了。
今天她的身家性命，还有未来事业就都要交在沈清河手里了。
沈清河似是有所感应，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说什么。
“现在是T省时间六点三十分钟整，王爷爷刘奶奶一日生活体验，开始！”导演对着摄像机，没得感情的拍了下板，属于林枝和沈清河的任务一日正式开始。
沈清河到导演那说了几句话，林枝眼前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就只能等着他来找自己。
那股橘子甜香终于再次靠近，林枝轻轻地吁了口气，察觉到他微凉的指尖触碰到自己的手腕，之后轻柔地将她的手腕托在掌心。
沈清河的另一只手上从导演组那儿要来的东西——一条紫色的丝绸带子。
他将丝绸带子一端系在林枝手腕上，另一端绕在他食指间。
“这样等会儿散步会安全很多。”
林枝轻轻地“嗯”了一声，沈清河的指尖微动，牵扯着丝绸带子，带着林枝慢慢地往前走。
小桥边也刚巧种着两排玫瑰，只是没有怀鹭区庄园那样打理得精致，错落得长着，花也没有结，绿油油的叶子，倒刺生长，倒有种野蛮又浪漫的感觉。
林枝任由沈清河牵着，鼻尖嗅着他身上的橘子甜香，身体和心灵都在这份难得的静谧中得到放松。
“嘀嘀嘀——任务之一散步倾诉情感，现还没开始，给予警告。警告三次，执行默契值减分。”
导演组的大喇叭突然“吱哇吱哇”地响，本来放松的林枝被吓得差点儿蹦出来，沈清河的手顺着丝绸带子往下滑，一下攥住林枝的手腕，阻止了一个少女今日的飞窜上天。
摄像大哥的镜头精准对焦到沈清河这个下意识的动作，简直是男友力max。
沈清河的手是林枝现在能抓住的稻草，她拍拍胸口缓过来，两人就以这个近乎牵手的姿势继续往前走。
倾诉感情。
王爷爷和刘奶奶恩爱数十年，每次揪出来过去几千天中的一天发生的事情就够倾诉的了。
可她和沈清河的感情……enmmm……
营业巨匠沈清河不知道为什么还不开口，林枝颇为失望。
巨匠·沈，你变了。
不想提前下班，林枝就只能自己先上了。
她歪着头，朝向沈清河的方向：“沈老师的优点，是天上银河天上星，千年百年数不清。保加利亚的玫瑰永不枯萎，沈老师在我心中永不凋零。”
不知道怎么样准确地表达感情的时候，吹彩虹屁就完事。
夸张的修辞，再加星星，月亮等词汇，尽量凑韵脚，使其朗朗上口。
沈清河表情复杂，声音幽幽：“有时候我觉得你变了，有时候又觉得你一点儿也没变。”
她以前，就是喜欢说一些没有营养的话，甚至还攒了一些做成语录。
“你的背不是背，是保加利亚的玫瑰”，就是那时候她常挂在嘴边，用来夸赞他盛世美颜的话。
当导演让沈清河给林枝留线索时，他想也没想就随手画了一朵玫瑰花。
如果林枝还记得，那是不是说明，她对那段过去是不是也是有些怀念。
她对他……是不是，也不是全无感情？
沈清河内心很矛盾。
林枝感觉到了他这种矛盾。
因为沈清河的手指开始无意识地在她手背上抠抠放放，幸好他指甲修得整齐圆润，不然这一场录制下来她手背会漏成筛子。
林枝懂得，沈清河独自沉浸在了他现编的他们的爱情故事里了。
眼下倒是个走近真相的好时机。
林枝的身体往沈清河方向靠了靠，怅然地叹了口气：“人生这么长，人怎么可能一成不变呢？有变化是正常的。但正所谓万变不离其宗，别人看起来我变了很多，但只有我自己知道，我还是那个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