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男二纪事(快穿)——弯腰捡月亮
时间:2020-04-27 09:00:55

  方才卷耳自称姓孟,严婆婆便如此称呼她。
  卷耳把汤撑出来,闻言弯唇,“您喜欢,我便天天给您做。”
  老语有话,看碟下菜,夸一个人必须要夸在点子上。
  孟婆最喜欢听的话,不是别人夸她术法多么高超,而是别人夸她的汤做的好。
  卷耳心下也有些满意自己的手艺,这孟婆汤加上几许葱花小菜,味道竟然意外的可口许多。
  她样子虽艳丽,但性格却算温和,严婆婆没接过卷耳手里的汤,只是慈和道:“去把这碗给小追送过去吧。”
  家徒四壁,这一餐饭的米粒都在这碗给严追的汤里了。
  “那您呢?”卷耳手指摩挲着碗沿。
  “老婆子吃那么些做什么。”严婆婆拍了拍她的手,“去吧,听话。”
  卷耳眨眨眼,心底轻轻叹息。
  ……
  卧房里灯光晦暗,泥色墙壁上挂着几件做农活用的工具,只不过已经锈的不成样子,显然已经许久未有人用了。
  卷耳端着汤碗走到床边,“君......阿追,吃点东西吧。”
  她差一点脱口而出唤他君上。
  严追睁眼,琥珀眸里干干净净的,声音却像是锯子割过锈铁,“祖母呢?”
  他今年不过十六,却已是一副风烛残年的气色,两颊病红的凹进去,眼底淡淡黛色衬得愈发憔悴。
  也不知阎追回到地府时,见三生石上这悲惨的一生会作何感想。
  “婆婆在外间煮东西,让我先进来喂你。”
  严追垂眸,这才注意到她手中端着的东西。
  那汤的味道像是与往日不同,热气飘渺,闻起来似乎格外诱人一些,卷耳看他眼波微动,便笑着舀了一勺递过去,“尝尝么,我做的。”
  她手伸过来,手腕上的那只镯子便暴露出来,严追有些惊讶。
  竟然真是一条蛇形的物什。
  少年看她一眼,凑过去喝了口汤。
  汤汁不知是怎么做出来的,食材也不过像是往常一样,都是些家里种出来的蔬叶,可味道却是天差地别。
  很香。
  卷耳看他软和下来的眉眼,心里颇有成就感。
  她不愧是专业的。
  两个人一个喂一个喝,屋子里沉默安静,只有碗勺的轻微碰撞声。
  卷耳如今化成的也不过是二九年纪的少女,和严追二人相对而坐,让人不禁瞧出些般配来。
  门口的严婆婆擦了擦眼角,转身出去了。
  少年清瘦,用了一碗汤便什么都吃不下了,卷耳抱着碗拿去厨房清洗的时候,严婆婆在身后唤她,“姑娘。”
  卷耳转身,疑惑问,“婆婆,怎么了?”
  严婆婆握着那根与她一样佝偻着的拐杖,颤颤巍巍的走到卷耳身边,递给她一个有些破败的布包,声音乌乌浑浊,“这是姑娘的卖身契。”
  白日时,二人才签了这卖身契,卷耳怀里的那半串铜钱还好好的放着,她还想着找机会还给老人家。
  卷耳一怔,“这是何意?”
  严婆婆缓缓矮下身坐在石凳上,声音苍老,“我虽将你买回来,但并不是想让你在这蹉跎一辈子,我老婆子不是那种阴险之人。”
  “我日子不多了,待我死后,只望你能好好待小追,直至......直至他离开。”
  那孩子的身体无人比她更了解,药石无用,只是每日拖着,等着终将来临的那天。
  可她等不到了。便以德报德,只盼这姑娘能善待严追。
  卷耳沉默片刻,为这一片慈和心肠。
  半晌,她伸手接过那卖身契,点头答应,“您放心。”
  这里只有两间房,严婆婆那间只有一张颤颤巍巍的小床,卷耳便被她叫去跟严追一起同住。
  她名义上本就是买来给严追做妻子的,住一块也无不可。
  人非草木,严婆婆想着,若是两个人有了感情,这姑娘也会对阿追更好一些,是以卷耳抱着被子过来时,严追立刻就明白了这是谁的意思。
  他只默默看了她一眼,而后往里面翻了个身,给她在床外侧留下了一个够一人躺着的位置。
  少年瘦削如刀,微躬的背影像是夜空上的弯月,窗外蝉鸣不断,不甚明亮的月光打微微破败的窗户透进来,给一切镀上一层静谧珠光。
  卷耳动作很轻的爬上榻,翻了个身背对着严追。
  阎追这人矫情的很,若是醒来时知道他的卧榻上曾经被人睡过,只怕是又有的炸了。
  是以卷耳的动作格外小心,争取不碰到身边少年的一衣一角。
  她是来送他走的,可不是送自己。
  她躲避的动作太过明显,严追忍了忍,坐起身来刚想开口问她什么意思,可话未说出口便又是一阵铺天盖地的咳嗽,“咳咳咳咳咳——”
  卷耳一惊,立刻坐起身看着他,“怎么了?”
  也没有风吹进来啊,怎么会突然咳嗽?
  她搭在少年肩膀上的手没用力,可严追身上根本没什么力气,他咳的撕心裂肺,可又怕隔壁的严婆婆听到,只捂着嘴艰难忍着,不一会儿的功夫,那双眼睛里就蓄了满满的泪。
  跟那个谈笑间要人命的阎君差距实在太大。
  卷耳手忙脚乱的爬下床倒了杯水,三步并两步的走到床榻时,那少年似是撑不住身子一样,直直的往地上栽下去,幸亏卷耳反应够快的一把把人......拉进了怀里。
  她动作太过狂野,严追显然未能反映过来,就直接扑进了那个香软的怀抱里。
  这香很奇怪.....
  卷耳倒是无所觉,“喝口水么?”
  女孩子的身上软的像是香甜的酥酪,严追后知后觉,立刻撑着身子从她怀里退出来,只沉默着坐在一头不语。
  像是受了委屈的幼兽。
  这附近风水不好,再加上他们二人至阴之体,卷耳明显察觉这山里有妖兽对这少年蠢蠢欲动。
  她手掌落在少年肩头,她周身白雾缓缓将二人包裹,林中鬼怪察觉到踩了太岁,立刻逃盾了。
  卷耳收回手,秉持着下级对上司的友好态度又问了一遍,“你怎么样?”
  严追却不答这话,只是语气沉喘,“你若怕我病气过给了你,便去寻婆婆一起睡吧。”
  她一愣,“什么?”
  哪跟哪儿啊。
  她脸上迷惘如有实质,可严追继续控诉执拗的看着她,是一幅憋屈又难过的模样。
 
 
第77章 阎追(3)
  在地府时阎君是孟婆的上司,卷耳自是不敢多说什么,可怎么到了凡界,需要看脸色的还是她?
  不大的一张床上两个人离得老远,半晌,卷耳忽然醍醐灌顶。
  方才严追突然咳嗽,可她一直向床边移动......
  卷耳哭笑不得。
  “我不是那个意思。”她斟酌着开口,“只是我这人睡觉不老实,怕是会挤到了你。”
  她睡觉是真不老实,好几次午睡的时候翻进了黄泉里。
  “......”
  他脸色没变,不是很相信的样子。
  卷耳无奈。
  若论凡界和地府的区别,便是在地府时卷耳对他要恭顺着来,而在凡间......她要哄着来。
  她在心里默念着希望阎追醒来时别怪她僭越,一边伸手轻轻抱了抱少年,破罐子破摔道:“我真没嫌弃你。”
  她哪有那个胆子哦。
  严追,“……”
  夏夜的风不凉,可少年身形单薄,卷耳老妈子一样顺着他的背脊,她身上冷香雾一样占着他的嗅觉,四面八方的都是她身上的气息。
  过了会儿,怀里的少年动了动,咕哝道:“你勒到我了。”
  他声音又轻又软,听着......奶呼呼的。
  卷耳,“......”
  卷耳松手,少年伸手把她推开,一个人翻身躺下了。
  夜已经深了,卷耳看着他的背影,按了按额角,“早些休息吧。”
  严追阖着眼睛没动,感觉到身边的人走到桌边放回了那杯水,过了会儿,又缓步上床躺下。
  这一次她没再一直向外躲,只老老实实的躺在他身边,两人的寝衣挨在一块,多了些暧昧的亲昵。
  严追抿唇,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
  ……
  就这般过了半月,卷耳和严追的关系不疏不淡,每晚等到身边的人呼吸平稳下来,卷耳便慢悠悠的回了地府。
  夜间死的人比白日多,她人间走这一趟于地府而言不过是片刻,孟婆庄前的那小吏正抡着膀子熬汤,卷耳缓缓走过去道:“怎么样?可喜欢这差事?”
  那小吏苦不堪言,“娘娘可别打趣小的了,这汤小人哪里熬的来,路过的鬼魂皆说难以下咽。”
  “哦?”卷耳挑眉,“我尝尝。”
  她说完,拿着一旁的杯盏盛了一口,而后......
  “真是难为今日丧命的鬼魂了。”
  小吏苦着个脸,“孟婆汤孟婆汤,别人熬出来的自然是不行的。”
  卷耳回了地府也再不端着一套温柔皮骨,她又懒洋洋的伏在那张桌子上,对那小吏道:“我带了些东西回来,想来放在汤里味道不错。”
  “?”
  那小吏还未开口,便见冷艳的孟婆娘娘手里扬了一把绿油油的东西。
  “葱花。”卷耳替他解惑。
  地府一片焦土,除了彼岸花便再无其他植物,这点翠绿洒在汤里,瞧着颇为清新。
  卷耳自己熬了会汤,又亲自尝了尝,颇为满意的点头,“这次味道倒是不错。”
  果然,过来的鬼魂都说好。
  自己的地盘自然舒服,卷耳坐在一旁漫不经心的四处扫看着,觉得这地府确实不如人间色彩鲜艳。
  她往三生石后面排着的队伍看了看,这一看,就看出了问题。
  那飘过来的鬼魂......不就是严婆婆吗?!
  凡界之人初次来地府,无一不是紧张又谨慎,严婆婆的身子依旧佝偻,她面色忧虑也解脱,只微微伸着脖子看前头的三生石。
  卷耳拧眉。
  婆婆怎么死了??
  这地方要是碰面怕是会有些不好的影响,卷耳当机立断的选择离开。
  白雾掠过,那熬汤小吏还未说出什么话,便见他的孟婆娘娘只一眨眼的功夫,又消失在了黄泉尽头。
  卷耳睁眼时,天已经蒙蒙亮了,山里隐隐传来鸡鸣声声,昭示着新的一天的来临。
  可她没空欣赏中一副日出景象,严追还睡着,卷耳起身下地来到主屋,便见到床榻上的老人面容安详,阖着眼像是睡着了一样。
  她伸手摸了摸,人已经变得冰冷僵硬。
  山中岁月不知长,白日里卷耳便像个老妈子一样伺候着严追,到了晚上,她便回地府熬上一锅新的孟婆汤。
  由于严追实在太惨,卷耳心情也一般,是以地府众人发觉,最近鬼魂对孟婆汤的味道反馈不太好。
  总是带着一股子苦味。
  严追撑着身子,和卷耳一起在后山挖了个坑,卷耳用严婆婆给她的半串铜钱雇了两个短工,帮着把人葬在了后山。
  人死后三年才能立碑,严婆婆的坟就在她儿子儿媳旁边,老人一生劳苦,最后应该也想和家人做个伴。
  尽管卷耳知晓,如今这三人应已忘却所有,各自投胎去了。
  那两个短工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先走了,只留卷耳和严追还枯坐在这里。
  或者说,是严追一人坐在枯坐。
  夏末的深山天光晦暗,树林深处常能听到野兽低吼,这里鬼气森森的也是许多孤魂的居所,这种阴间无记档的孤魂野鬼什么都吃,他们看着严追清瘦身板难免动了心思。
  可那少年身边站着的女子,却是他们惹不得的。
  女子周身隐隐约约散着白雾,不偏不倚的把少年圈进她的保护圈。
  明明白白告诉这群野鬼。
  这是老娘护着的人。
  严追自然不知这四周的诡谲神秘,他抱膝坐在地上,声音低低的开口,“我没有家了。”
  家的意义在于家人,如今严家满门只剩他一人,严追迷惘困惑。
  他从记事起便囚在那张床榻之上,山川湖海他从未见过,目光所及只有那轮转不歇的日月。
  他活着,只是在等死而已。
  那为什么要让他来到这个世上呢。
  “自然有你自己的意义。”
  她声音缓缓,严追倏尔回神,自己刚刚竟然把心下的问题说了出来。
  山里蚊虫多,虽不能近卷耳的身,可严追身上已经被咬了大大小小许多的红包了。
  卷耳在他身边坐下,她摘了身旁的一朵绯红色的野花,声音懒懒响起。
  “你不必妄自菲薄,每个人的存在都是这世间唯一,自有其定理命数。”
  这附近是荒地,杂草野花五颜六色的野蛮生长,卷耳从到这里开始目光就一直留在这些东西上。
  严追闻言抬首,嘶哑着问。“那我的意义是什么?”
  等死的人,还有什么意义。
  卷耳心中嘀咕,渡劫的意义自然是让你功法更上一层楼。
  可她当然不能如此说,听他这样问,便只能在脑子里快速编了几句,口中温和道:“自是为了我。”
  严追看着她,目光茫然。
  ……
  下山的路不好走,不管是背还是抱,对阎君来说都不是那么尊重,卷耳只能用手掺着他,两个人蹒跚下山,仿佛要在这不见天光的小路上,走上一生。
  ……
  严追的病药石无医,甚至隐隐有越治越重的架势,卷耳知道这是劫数的缘故。
  这病便是他的劫,自然是治不好的。
  不吃药,他每日吃的东西便只有卷耳的一碗汤了。
  “阿追?”卷耳给他擦了擦唇边的汤渍,“想什么呢?”
  少年身形单薄,夏**衫薄,他靠在床头喘息片刻,身上骨骼都清晰可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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