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猛地抬起头。
皇帝说:“你会是个瑕不掩瑜的,至少合格的君王。”
三皇子急切:“那为什么——”
“因为有了她,有了更好的选择。”
皇帝像是没看见三皇子骤然惨白的脸色,平静说:“你只能成为个合格的君主,但是她是能带领圣利安走向辉煌的大帝。”
三皇子呆呆看着他。
“圣利安代代夺嫡之争,胜者从上代手接过皇位,而我直接插手夺嫡,直接选择了她,用我的权势逼迫你们退出,所以你认为我破坏了规则。”
皇帝突然笑了笑:“但是你错了,我并没有破坏规则,因为欧格拉,根本从来没有规则。”
三皇子摇着头:“不…不会的,明明有的…”
“继承者之间的厮杀,并不是规则,只是因为继承者间能力差异不大,而用这个方法,是最简单也是最干脆利落决出更强者的方法,因为便利,因为合适,也因为没有更出色的选择,所以默认着将这种方法代代延续。”
皇帝说:“但是你们不样,乔恩,我选择你,需要你和雷德竞争,需要用他来磨砺你;但是我选择蒂安,根本不需要你们任何个人作为竞争或者磨刀石,因为她有那个资格,成为我唯的、不需要犹豫的选择。”
三皇子死死咬着后牙,像撑着最后口气:“为什么?为什么?”
“其实很简单。”
皇帝淡淡说:“因为在你们还在为皇位厮杀的时候,她的目光,已经看向了卡尔曼,看向了西利亚,看向了联盟,看向了…整个宇宙。”
三皇子怔怔看着他,颓然跌坐在地上。
“她是宇宙之神赐予欧格拉的圣光。”
皇帝平静地看着他:“她是我的选择,也是圣利安的选择,除此之外,别无选择。”
先辈的意志将在她身上传承,百年的隐忍和奠基将在她这代崛起,千年前的荣光,将自她而复兴。
所以这是,个非常简单的选择。
……
祁琅来赴宴了。
三年过去,帝都星的帝曼街好像没有点变化,仍然是那么生机勃勃灯红酒绿。
“鲜血共暗杀色,腐败与土豪齐飞。”
祁琅鼓了鼓掌,对微笑着迎上来的白学林赞叹着说:“三年不见,白兄啊,你这里还是这么有钱得让人想抢.劫啊哈哈哈!”
白学林:“…”
白学林点不觉得好笑,并且想打爆说话人的狗头。
但是只可惜这个说话人的头他不仅打不爆,照自家先生那个被迷得五迷三道的劲头,这位眼看着就有希望在将来打爆他的狗头了。
白学林觉得自己就像看着自家君王被妖妃所迷的老忠臣,心写满了心酸与无奈。
但是无论心里怎么想,脸上他却没敢流露出丝毫异样,彬彬有礼地把祁琅迎入门。
说是私宴,就是私宴——直接在宗政家里开的宴。
祁琅只看了眼旁边微笑着的宗政,就把目光移向餐桌上,看见上面满满的餐盘,点了点头:“我还以为你要给我来套烛光晚餐呢。”
宗政还没说话,白学林心里先咯噔了下。
因为之前还真是他提议搞烛光晚餐的,但是被先生拒绝了。
白学林小心翼翼地问:“祁小姐您…不喜欢烛光晚餐啊?”
宗政明知道她是圣利安公主,还是直叫她祁琅,连带着帝曼街的人都跟着他叫“祁小姐”
祁琅说:“我喜欢啊,但是他要是现在敢给我来烛光晚餐,他就等死吧。”
白学林嘴角抽搐下,宗政却是笑了,抬了抬手,很愉快说:“都出去吧,我和祁小姐单独呆会儿。”
白学林带着众人退下,餐厅里只剩下两个人,祁琅屁股坐下,拿起筷子就开始吃,嘟嘟囔囔:“有事说事儿,别墨迹。”
宗政坐在她对面,这是张小方桌子,两个人虽然是对面,也离得很近,从她进来,他的目光就没离开她,没搭理她的话,却轻声说:“你慢点吃。”
祁琅斜他眼。
她的腮帮子还鼓着,睥睨的小眼神,就像趴在柜子上叼着小鱼干的猫看着下面仰头的大狗,股子说不出来的劲儿,看得宗政心都痒了起来。
他不知怎么的,见到她,就跟有病似的,整个人都不太正常。
他低低地笑着,却慢慢凑近她,鼻尖几乎碰到她的,嗓音低哑:“大半年不见了,想不想我?”
祁琅仔细打量他:“宗政。”
宗政轻轻贴了下她小巧的鼻子,恰好在她变脸的边缘大鹏展翅,懒懒用鼻音扬了声:“嗯?”
祁琅说:“你好像老了。”
宗政:“…”
宗政瞬间黑了脸:“能不能好好说话?”
“真的。”
祁琅认真说:“你不仅老得特别明显,还消瘦得特别明显,肯定是年纪到了。”
宗政眼底微不可察地闪过什么,却轻轻笑了下:“怎么,你观察得这么仔细,是不是对我意图不轨?”
“你看你这个人。”
祁琅摊手:“我这说正经事儿呢,你要非往这方面扯,那我也没办法。”
宗政又是笑,用鼻尖轻轻蹭着她的脸。
自从两年前,在那个沙漠基地她那句话后,也终于默认了他的追求,两年纠纠缠缠下来,两个人现在的关系,也勉强算得上是男女朋友了。
——虽然是个连亲都不给亲,动不动就把人打飞的女朋友。
但是宗政已经很满意了。
他轻轻缓缓撩拨着她,看来她今天心情不错,总算没有在这个时候煞风景,像吃饱喝足等着揉毛的猫儿,懒洋洋地甩尾巴,由着他挨挨碰碰。
她难得的乖巧,让他那颗心都软成了水,特别想抱着她好好亲亲。
他柔声说:“我没事,就是有件事,我现在不好与你说,等再过些日子,等我好好想想,该怎么跟你解释。”
祁琅听了,也没有生气,“哦”了声,又说:“我就是关心你身体呢,所以你暂时死不了是吧。”
“你怎么就是贼心不死。”
宗政低低地笑:“我死不了,即使我的身体被千刀万剐了,我也不会死的,所以你不用担——”
“哦。”
祁琅慢慢松开手,看着被深深扎进他胸口的匕.首,淡定说:“那你今天可以死了。”
宗政:“…”
宗政:“???”
宗政:“!!!”
第一百章 (≧▽≦)/
场面度死寂。
宗政低下头, 垂着的眸子盯着自己捅进自己胸口的匕首。
宗政:“这是□□,对吧?”
“我觉得…”
祁琅把匕首往外扯了扯,瞬间股喷泉血喷涌而出。
祁琅特别诚恳:“应该不是。”
宗政:“…”
祁琅:“小问号,你是不是有很多朋友?”
宗政嘴角抽搐了下:“你…”
祁琅突然抬起手:“等下。”
宗政盯着她, 语气很轻:“你想好怎么向我解释?”
“不是。”
祁琅小心翼翼把匕.首推了回去, 只留下了个刀柄在外头,她认真解释:“把伤口堵住, 你还能多苟个十来分钟。”
宗政:“…”
这么多年来, 宗政第次词穷了。
言不合捅男朋友, 这是什么行为,这是连牲口都不会干的行为, 这他妈根本就是禽兽不如?!
“别激动,别激动, 激动血压高死得快。”
祁琅还劝他:“深呼吸,平心静气,你现在还不能死。”
宗政冷漠说:“你不是就要捅死我吗?”
祁琅说“不是”, 她表示自己是个很有仪式感的人:“捅死是要捅死的, 但是在捅死之前, 我得按照剧情惯例为你解释困惑,让你死得明明白白, 这是个终极大BOSS人生最光彩的时刻, 我是绝对不能缺席的。”
宗政:“…”
宗政脸色因为失血而渐渐泛白,却衬得他的眼神更加漆黑幽沉。
他眨不眨盯着祁琅,祁琅也很淡定地回视他, 眼神里没有丝半点的愧疚或者不忍。
那刻,即使克制如宗政,也没有忍住,脸颊很轻微地抽搐了下。
下瞬,他的脸色骤然惨白,止不住的咳嗽,丝丝缕缕的的血痕从唇角溢出来。
祁琅捅的是心口,正儿经的心口,会死人的那种。
“我没想到,有朝日我也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宗政突然轻笑起来,他抬手慢慢擦去唇角的血,仍然用那种很温和的眼神看着她,乍看似乎和往日缱绻的温柔没什么区别。
他轻声说:“为什么?”
他知道她也许还不爱他,但是他更知道她定喜欢着他。
他有这个自信,他是她心上最重的、也是唯的男人,从开始,从两个人的第次见面起,她就从没有掩饰过这点。
他知道,祁琅喜欢他,不是因为他的权力和暗势而屈服、而故作迷恋,她不拿感情当筹码,所以她喜欢他,就是真真正正喜欢他。
所以他根本无法理解,她为什么要杀他?!她怎么能动手杀他?!
宗政咳着血,漆黑的眸子直直盯着她,“祁琅,你不能这么对我。”
她根本不知道,他为了他们的将来,他为了他们能走到今天,付出了多少,放弃了多少。
他踩着他的底线,冒着天大的风险,竭尽所能让渡给了她、给了她的帝国他所能给的所有周全和体谅。
她怎么能甩手,用这种方式回报他的情谊?!
“我需要你给我个解释,个合理的解释。”
他喉结上下吞咽着,字句,从牙缝里死死压抑着血腥味的隐忍:“祁琅,你必须,给我个解释。
祁琅像是没有察觉到风雨欲来的危险,只是奇异地看着他,突然伸出手,捧住了他的脸。
“虽然这么说有点像个变态。”
祁琅看着他的眼睛,认真说:“但是这是我看你最顺眼的次。”
宗政顿。
祁琅捧着他的脸,柔软的指腹轻轻擦过他的鬓角,擦过他轮廓清俊的颧骨,擦到他眼角,轻轻地抹开他眼角淡淡的笑纹,纤长的指尖若有若无擦过他的眼睛。
祁琅用总结性的语言:“宗政,你这个人啊,别的都挺好,就是太傲慢了。”
宗政想过很多回答,但是这个答案,还是让他出乎意料。
他想笑,也就真的笑了,只是眼底点笑意没有。
“就因为这个?竟然是因为这个…”
宗政似乎想说什么,但是那剩下的半截话含在唇齿间,终是咽了下去。
他不答反问:“那我不应该吗?难道我不应该傲慢吗?”
“你应该啊,我没说你不应该,你要还没有傲慢的资本,那谁还有啊。”
祁琅像是阳光下打盹儿的猫,边揉着他的脸,边懒洋洋地说:“到了你这种地步的大佬,不天凉王破霸道没朋友简直不合理啊,就像我那个爹,牛逼地就差上天了,谁还说个不字。”
是,宗政这个人,看着温和儒雅没脾气,实则极为强势□□,有极强的控制欲占有欲,还有很严重的大男子主义。
他不睥睨,不得意,不嚣张,整个人看着都有点无欲无求,那是因为他真的什么都不放在眼里。
这个男人是从骨子里从根子上,就是傲慢的,这种傲慢不太好形容,如果尽量总结下,大概是“能看上的不多,但是看上的就必须得到”的那种。
这种性格那真是相当的不讨喜,非常适合作为反派,被男女主同踩成渣渣弘扬正义平等真善美。
但是凭心而论,作为神经病界的代表人物,祁琅其实还是挺理解他的。
毕竟想想个人,能步步踩着累累血骨踏上高位,稳坐权力顶峰、说不二那么多年,他怎么可能是个能用普通人的道德标准去衡量看待的人?
当个人有权力、有资本无视任何规则的时候,当没有任何人限制能强制他束缚自己的欲望的时候,你实在不能过多要求人家的高规范高标准——毕竟没有谁是圣人,真到那时候指不定还不如他呢。
就算是个普通人,你让他当十年的实权皇帝,那还不许人膨胀成个球吗?!
就算是彪炳史册的明君,谁还没有点臭毛病?没干过几件缺德事?那不可能!
而且做人最怕对比,同样是说不二的当权者,比起她那位父皇,宗政好歹还顶着张温尔雅的皮子,脾气好,懂礼貌,讲道理,还能体贴下别人,有了喜欢的姑娘还知道按照正常的模式哄人追人谈恋爱而不是直接抢回家当金丝雀养——这他妈简直当代模范巨佬的代表好不好!
“你对我的心意,我是明白的,我知道你能隐忍到这步,已经挺不容易的了,但是这还不够,你明白吗,如果只当朋友和利益伙伴,那就够格了,但是要想再往上,那你就还不够。”
祁琅宽容地对宗政说:“我这个人,没别的,就是心胸宽广,善解人意,所以虽然你还是很欠揍,但是我不嫌弃你,我还是给你机会的,只不过现在时间有点紧、形势比较危及,我没办法和你慢慢磨,所以我只能上重药、来快刀。”
听见她的话,宗政脸色比刚才和缓了些,轻轻“呵”了声:“你给的机会,就是刀捅死我?”
祁琅痛心疾首:“不是你说你千刀万剐都不会死的吗?”
宗政气极反笑:“这是你捅我的理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