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安曲——橦鹿
时间:2020-04-29 08:50:36

  刚走没两步,金爷爷手里的布袋带子忽然又断了,里面装的蔬菜水果洒了一地。
  “啧。”金爷爷拍腿,“你别动啊,我去捡。”
  “都说叫你换一个,换一个,非不听我的!这是个金袋子啊?”薛奶奶嘴上抱怨,人早就过去帮着一起捡。
  “我说叫你别动!闪了你的腰!”
  孟阮目睹了全过程。
  她跑过去帮金爷爷捡,并且把这些东西放进她的帆布袋子里,“您用这个装,可结实了呢。”
  金爷爷说:“不用不用,孩子。就还装我这个袋子里,我抱回去就行。”
  “那怎么方便呢?”孟阮说,“就一个袋子而已,您别这么客气。再说了,您要是真抱着回去,奶奶会心疼的。”
  金爷爷一听,还真有些犹豫。
  这时,薛奶奶走过来,笑着说:“小姑娘肯定是新来我们这里的那个,长得真是靓哇。”
  “您知道我呢?”孟阮高兴地笑笑,“我也知道您和金爷爷。您们今年钻石婚。我刚才都看到了,简直是最高级别的秀恩爱。”
  老两口偶尔也会接触些时下流行的词。
  听了小姑娘的话,薛奶奶笑得羞涩,看着金爷爷的眼中还闪烁着最真最纯的爱恋。
  “孩子,那就谢谢你了啊。谢谢。”
  金爷爷重新拎好袋子,一只手牵着薛奶奶离开。
  孟阮望着两位老人的背影。
  薛奶奶怕金爷爷总用一只手拎着东西沉,走一段路就会换到他的另一边,让他倒手。而金爷爷倒好手后,腾出来的手就会去找薛奶奶的手。
  直到牵到彼此,他们才会继续前行。
  孟阮忍不住将这个画面照下来。
  要说前段时间答应发嫂在钻石婚派对上表演节目,可能还有些疑虑。现在的话,她说什么也要拿出看家本领。
  没过多久,沈夺赶到。
  店里有批易碎的货,他得亲自盘点好才能过来,耽误了些功夫。
  握住女孩的手,温度还好,沈夺说:“以后比预定的时间晚十分钟再到。”
  孟阮笑笑,“这是为什么?还有人希望别人不守时啊。”
  不是希望不守时,而是不希望她等待。
  两人手牵手来到棉纺城。
  棉被好挑,被罩难选。
  孟阮看哪个都不错,又不能都拿来做被罩,就带着沈夺在里面转啊转。
  沈夺安静地随她,只是目光总会停留在她身上。
  “对了,我今天看见金爷爷和薛奶奶了。”孟阮忽然说,“夫妻俩实在恩爱,喂我几吨狗粮。”
  沈夺点头,“这个时间超市的菜会处理,两位老人经常来采买。”
  挺正常的话却听得孟阮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她停下脚步,正式宣布:“我要参加钻石婚联欢会的表演。”
  “好。”
  “几号办?”
  “下周六中午。”
  孟阮掰着手指头算了下,还有整整一周,时间紧迫啊。
  “地点是在一个学校的小礼堂是吗?”她问,“我想去看看,就是看看舞台有多大。”
  沈夺说:“明天可以。朱晋东他们要布置现场。”
  孟阮满意地点点头。
  她领着高大的男人在一对花花绿绿里面继续转,相中了淡粉色和淡紫色的两床被罩,就问哪个好看?
  “都好。”沈夺说。
  孟阮猜他十有八九会这么说。
  “不行。”她拉他过来,“你必须选一个。”
  沈夺看看粉色、看看紫色。
  在他眼里真的都一样,他摸不准女孩会喜欢哪个。
  孟阮把下巴垫在他的肩膀上,被他握着的手挣了挣,转而用手指挠着他的手心,软声道:“男朋友选哪个,我就盖哪个。”
  沈夺身子一僵,耳根又被高温和火辣侵袭。
  他抬手指了指左边的,“那紫色吧。”
  还以为会选粉色呢。
  呆木头的心果然是海底的针。
  不过,孟阮也不问他为什么,省的叫呆木头又得苦思冥想,以后不敢和她出来逛街了。
  “老板娘,麻烦您帮我拿下这个。”孟阮说。
  老板娘笑嘻嘻地跑出来,一边拿被罩,一边说:“哎呦,刚才就看你们这个甜蜜哇。小沈有福气啊,对象太漂亮了哇!”
  孟阮看向沈夺,小鹿眼里闪着小得意。
  男人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些,万年不变的冷面也出现了冰雪消融的暖意,深邃的眼眸散发着专注的深情,看得人心神荡漾。
  “嗯,有福气。”他说,“能有这样的女朋友。”
  呆木头说女朋友了!
  都在一起好几天了,他都没提过这个词儿呢。
  “哎呦呦,不得了哇!”老板娘将被罩装好递出去,“小沈这金口开了!姑娘,你也有福气,你们都有福气!”
  孟阮道谢,领着男朋友离开。
  等出了棉纺城,趁着周围没人,她踮起脚尖照着男朋友的脸颊轻轻啄了一下。
  “奖励。”孟阮小声说,“你第一次承认我是你女朋友。”
  说完,红着脸拽着男人继续往前走,没拽动。
  扭过头,对方眼也不眨地盯着她。
  “怎么了?”孟阮摸摸自己的脸,“有脏东西啊?”
  沈夺上前一步,俯身轻吻了女孩的额头,柔声说:“你第一次叫我男朋友。”
  孟阮心跳都嗖地狂飙起来。
  这呆木头别的不行,举一反三倒是反应灵敏,学完就用!
  “你……”孟阮反被撩,脸红得烧起来,“大白天呢!动手动脚的,不正经!你好歹在夕江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注意点儿。”
  沈夺抿着唇点头,看了看四周,率先往前走去。
  “……”
  孟阮愣了两秒。
  正要吼人,男人又快步折返回来,郑重其事地问:“那牵你的手可以吗?我不会乱动。”
  “……”
  孟阮真想锤死他。
  她的手不给他牵给谁牵啊!
  听话能不能别只听表面意思啊!
  ***
  转天,周日
  孟阮跟随沈夺他们来到镇里的中学。
  豆子和大宝半路看见他们,央求着要来玩,连同他们的另一位小伙伴也一起跟着——胖婶的外孙女,蕾蕾。
  蕾蕾今年五岁半,模样可爱,是全镇小朋友心中的小公主。
  可惜的是,小公主心里早就有了白马王子,那就是……
  她的夺哥哥。
  “夺哥哥牵着,牵着。”蕾蕾一手攥着棒棒糖,一手抓着沈夺的手,“蕾蕾怕走丢了,夺哥哥要保护我呀。”
  旁边的豆子和大宝,身形萧索。
  至于真正该被牵着的孟阮,她算是彻底领略到夕江夺哥的魅力了,连小孩子都拜倒在他的冷面之下。
  孟阮和沈夺对视一眼。
  孟阮冲他扮个小鬼脸,先去了前面。
  沈夺要去追,蕾蕾又说:“夺哥哥走慢点儿,蕾蕾腿短。”
  孟阮听到这话,忍着笑扭头看去,指指自己的腿,用气声说:“我腿长,夺哥哥追不上。”
  沈夺嘴角上扬了一下。
  笑容里带着无奈,眼里却是再明显不过的宠溺。
  舞台不大,毕竟礼堂本身也不大。
  “大小姐,你看看,就是这个意思。”朱晋东说,“够你大展拳脚的吗?”
  孟阮一开始是有想过跳舞的。
  可昨晚再稍稍琢磨,又觉得跳舞不太合适。
  这并不是说夕江这边的镇民欣赏不了芭蕾,而是联欢会的重点是要为金爷爷和薛奶奶送去祝福,让老两口留下珍贵的回忆。
  芭蕾观赏性高,却并不切题。
  孟阮颇为犯难,视线一扫,舞台右侧的钢琴落入她的视线。
  “我能去试试钢琴吗?”她问。
  朱晋东“啊”了声,看向他夺哥讨要请示,然后说:“成啊,大小姐怎么都成。”
  孟阮掀开琴盖。
  自从来夕江,她有段时间没碰琴了。
  “大姐姐,你会弹琴呀?”豆子跑上舞台,“好厉害!”
  孟阮微微一笑,望向沈夺,就见他站在舞台下面的不远处,凝视着她。
  纤细白皙的手指轻搭在琴键上。
  随后,音符串联成曲,顿时满溢整个小礼堂。
  豆子和大宝听得摇头晃脑,不一会儿,蕾蕾跑上舞台跳起了舞,红色的毛衣裙跟着动起来,像是在跳舞的小洋娃娃。
  豆子和大宝凑过去,三个小伙伴顿时喜笑颜开,跳着跳着手拉手围成一圈,转圈圈……
  “我靠!”朱晋东听得傻耳,“大小姐不愧是大小姐啊!真的有两把刷子诶!”
  高轩点点头,“这曲子让人觉得很舒服,还有点儿……甜蜜?”
  朱晋东可形容不出来,反正就是好听。
  “这曲子叫什么啊?”他问。
  沈夺还在凝视台上的女孩,轻声说:“《卡农》。”
  “卡谁?”朱晋东挠头,“这么好听,这么还卡着了?”
  沈夺没理会,上台走到女孩身边。
  “大姐姐,你弹得真好听!”蕾蕾拍着手说,“比我在电视上听的那些都要好听!”
  孟阮捏捏小女孩的脸,笑着说:“姐姐刚才看你跳舞跳得好好,你愿不愿意等到金爷爷和薛奶奶开联欢会的时候来跳舞啊?”
  蕾蕾想都没想地点点头,旁边的豆子和大宝举着手也说要参加。
  “看这意思,节目是有了?”朱晋东说。
  高轩也觉得这样就挺不错,想起什么,又说:“沈夺,你不是会弹吉他吗?和孟阮组合一下,合……合奏呗。”
  被点名的沈夺倏地一怔,凉飕飕地眼风扫过高轩。
  可高轩不是朱晋东那个怂货,坚持助攻不放弃,继续说:“我这个主意不错吧?”
  “不错,真不错!”朱晋东竖起大拇指,“我怎么不知道夺哥还这么有艺术、艺术什么玩意来着!算了,我夺哥就是牛!咱们这次联欢会要走高端路线了!”
  孟阮也是诧异不已。
  呆木头还会吉他?藏宝箱快要装不下他的宝藏了。
  她看向沈夺,含笑道:“要不要合作呀?”
  蕾蕾跑过去甩沈夺的手,撒娇道:“夺哥哥也参加!夺哥哥也来!蕾蕾要和夺哥哥一起表演。”
  孩子的请求总归是无法推脱,沈夺只好点头。
  大家围在一起又多聊了几句节目的事,随后高轩和朱晋东去计划布置场地的事,豆子他们闲不住,跑去操场捉迷藏。
  舞台上剩下孟阮和沈夺。
  “好久没弹,手生了。”孟阮活动着手指说。
  沈夺不知在想什么,半晌,摇头道:“不会,很好。”
  孟阮盯着他看了两秒,莞尔一笑,又弹了一曲。
  相对于刚才浪漫舒缓《卡农》,这次的音乐就是天真烂漫的春花,清新自然,带着一种少女的温柔和甜美在里面。
  女孩在演奏的过程,脸上始终挂着微笑,眼中光芒细碎。
  她沉浸其中,没注意到身边男人的表情。
  男人蹙着眉心,眸光随音乐的起伏变化而微微颤抖着,就好像他听到的不是一支曲子,而是看到了一幅画面。
  心底封存太久的画面。
  一曲毕。
  孟阮收手,转而看向沈夺,“这个好不……”
  “有一段不是这样。”沈夺语气严肃。
  孟阮一怔。
  沈夺坐在富裕出来的琴凳旁边。
  他不会弹钢琴,但懂得简单的乐谱和哼唱。
  将烂熟于心的曲子在心中再咂摸一遍,他用食指弹出刚才他认为不对的那段旋律,效果磕磕绊绊,有的还走音。
  可孟阮听完,惊到了。
  “你怎么知道的啊?”她问,“这个、这个是我上高中时自己随便写的曲子!你指出来的这段我刚才的确是即兴瞎弹的……可你怎么会知道和以前不一样啊?”
  沈夺垂眸,盯着琴键的眼神越发出神。
  这时,就听“啪”的一声!
  小礼堂骤然停电,舞台上一片漆黑。
  而钢琴的位置本来就是舞台一侧,黑上加黑,人身在其中,好似被关在了黑匣子里。
  朱晋东和高轩也不知道在哪儿了,但朱晋东立刻喊道:“没事啊,都别慌!故意断的,我和瘦猴儿得看看绑气球的那地方是不是通电的。”
  孟阮听了解释,心里也还是些害怕,“沈夺?你……”
  话没说完,她的手被人精准地紧握住。
  这下踏实了。
  漆黑的环境,两人谁也看不见谁。
  但视力受阻,听觉便会提高。
  有一个人的心跳强健有力,节奏很快。
  是沈夺的。
  他低声问:“这曲子叫什么?”
  “啊?”孟阮懵了一下,“哦,叫《晚安曲》。”
  之所以起这个名字,是因为她高中那时每次练完琴的最后一支曲子都是这个,所以就起了这个名字。
  沈夺微不可见点了下头。
  “你还没说你怎么知道的啊?”孟阮着实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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