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依之罕见的晚上没有看论文,没有写算法,写完信就直接睡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乔依之看着自己算不出头绪的算法,正冥思苦想时,突然灵机一动。
她发现自己反推导式中的一个错误点。
她把自己推导出来的结果代入了等式,所以可以的出来跟实验结果一样的数字。
但如果反过来呢?把实验结果带入的话……
这样,答案只有一个!另外一个推导出来的结果纯属误导!
乔依之飞快地整理自己的思路,然后迅速地给把逆推过程写下来,并且改了自己的第一版pdf,在午饭前就把结果发给了陈、肖两位教授。
虽然是礼拜六,陈礼还在实验室忙,他是在吃饭时候拿了下手机,看到了乔依之发过来的邮件。
然后就开心的忍不住多吃了两碗饭。
回到实验室后,陈礼给肖孟昌说:“老肖,小乔算出来了。”
肖孟昌这回淡定了:“我知道,我早看到了。”
顿了顿,他说,“这回你真的要给小乔加个一作?你可得想好了,你这是把她往风口浪尖上推。”
陈礼反问:“她做出来的这些,不配当一作吗?这些是她应得的。”
天才,就该有天才的待遇。
“可是、那些竞争对手……”
“你担心捧杀?”陈礼也思考到了这一点。
肖孟昌点点头。
陈礼原本想摸着下巴,霸气的说“捧杀,也得他们敢”。
哪知道吃撑了,只能抚摸着胃,说:“我先去给老常打个电话,这关乎他闺女以后的发展。”
常文曜听后很淡定,说:“我知道之之的天分不止于此。”
陈礼说:“但是《Nature》子刊共同一作起点有些高,我跟老肖担心她年纪小,容易被对家盯上。”
常文曜道:“往年也有不满二十岁的学生直接发《Nature》正刊,不是子刊的。也没见有人敢捧杀。”
陈礼小声说:“那是真的大天才、国宝级的啊,有国家在背后撑腰的。”
谁敢跟国家作对啊。
常文曜反问:“你觉得之之不是吗?”
陈礼嘴唇干涩,心中突然升起了无数的豪情壮志——对哦,小乔同学这天分,只要有好的导师引导,做前端科研工作,以后也不见得成不了国宝级的研究者。
常文曜说:“我知道她现在年纪小,但如果她起点低,那么在近几年,她都别想接触更高级的科学研究了。”
主要还是因为小乔年纪小,可以搞研究的时间不多,起点对现在的她来说至关重要。
因为她没时间去全心全意的搞研究。
而那些高端的研究根本不会邀请代表作只是二作的研究者。
倒不是歧视,只是二作真的不算主要研究者,学术界需要的是可以独当一面的科学家。
陈礼说:“我知道了,还有一件事,就是周良策……”
面对话少的人,陈礼很容易成为话唠。
他絮絮叨叨的讲完了乔依之从周良策那里学到的研究手法,说:“我还得给老周打个电话,给他讲明白我们小乔没偷师,就是听了一节讲座后自学的。”
常文曜:“……”你确定这么说不会被抢学生?
虽然他跟陈礼是同学,但在闺女求学方面,他还是不会做过多干扰的。
常文曜最后只说了句‘嗯’,不直接表明态度,就挂断了电话。
他完全不知道,此刻乔依之吃完饭,专门去那家邮局寄了信。
乔依之已经多年不寄信了,路边也没有邮筒。
她还担心信被寄丢,最后决定麻烦小刘叔叔,再去那家邮局一趟。
接下来,就迎接期末考试的时候了。
*
第128章
乔依之写收信人地址时有注意到, 小黑最近寄信的地址就在实验和一中附近的邮局。
那里占地面积比较小,也没有大堂,盖因为学校给学生们订阅的课外读物大都采取平邮的方式, 这才有了小小的规模。
乔依之自己也仔细研读了小黑后来寄的信, 她不知道李闻风是怎么克服了自己的内心, 一点遮掩都不加的说出自己的身份。
她只知道,这份心意, 上辈子的自己完全没注意到。
现在是午休时间, 乔依之躺在枕头上, 松软的被子把自己包裹起来,周围都是洗衣液淡淡的香气。
她刚写完算法、又刚寄完信, 一时间大脑还没这么快冷静下来。
也没多少睡意。
她摘了黑科技, 双手垫在脑后, 双眸一开一合,浅色的眼眸被透过薄纱照进来的阳光映的很亮。
乔依之想到了自己跟李闻风一起去科大的时候, 李闻风那么爽快的就承认了自己是小黑的事情。
起初乔依之还觉得惊讶。
——为什么上辈子的李闻风憋到最后都没说出口的事情, 这辈子的他能这么爽快就说出来?
现在她想明白了,原来少年时候的小黑虽然自卑,但有一颗勇敢的、往前冲的心。
他只要跨过自己内心的那道坎, 便可以所向披靡。
最后的最后,所有不圆满的故事的源头,都只能总结为两个字——长大。
因为后来的乔依之长大了,在内心牢牢筑起高墙把自己保护起来。不给任何人亲近的机会。
同时, 李闻风也长大了,他考虑的事情更多了, 少年时的潇洒和拼劲儿都转化为了沉着和稳重。只要一个苗头不对,他就退缩回去, 等待下一次开口的机会。
乔依之就这么一觉睡到了晚饭点。
吃完饭后她还得把期末考的知识温习一遍,毕竟半个月没去上课,就算她记忆力好,也得巩固复习。
很快就到了七月九日,实验中学高一年级期末考的时间。
因为上次月考两人并列年级第一,只能按照语文成绩来排考号,乔依之同学以0.5分的微弱差距占领了第一个考号。
同样是七点出头,乔依之来来到教室。
不同于最后一个考场的冷清,一号考场这会儿几乎都坐满了。
大家都在奋笔疾书,不过不是打小抄,而是自己默写,或者刷题。
以往不考试的时候,这个点乔依之都是班里最早到的学生,她已经习惯了冷清一点、没多少人的教室。
陡然间进入学习氛围这么浓的环境,乔依之还有点不太习惯。
尤其是乔依之刚从门口进来的时候,全班的考生都停下笔,抬头看她。
乔依之:“???”
二班的学生小声问:“那就是你们班的大佬吧,看着就跟普通人不一样。”
“是啊,以一己之力拉高火箭班均分的大佬。好看吧?”
“啊……”问话的学生微微红了脸,最后顺着心意说,“好看。”
一班的女生说:“能把校服穿到‘买不起’档次的大佬,是我们班的哈哈哈,羡慕吧!”
二班学生:“……”
乔依之进来没多久,李闻风也来了,他是学校的风云人物,大部分同学都认识他。
李闻风目不斜视的放下书包拿起乔依之的水杯就往外走,不多时便顺手给她接了杯水回来。
一班学生对此已经习以为常,甚至还可以安心地低头看书。
而围观了这一幕的二班学生们:“???”
这还是传闻中那个散漫又不喜欢跟女生接触的风哥吗?
期末考很快就到了尾声,最后一场地理考完,老师们再一次通知大家第二天还要到校,得讲卷子。
虽然这件事各班班主任已经提过了,但底下依然怨声载道。
一个个在暑假还没开始的时候就缅怀起它来。
第二天早上,不出意外,乔依之和李闻风同学又是第一名。
因为今天出成绩,大家到校的比以往要早一点。
但就算这样,整栋教学楼依然稍显冷清。
高二年级已经全体搬去高三楼了,而新高一这会儿还在长达三个月的暑假中,整个校园里最大的这栋教学楼现在只剩高一年级同学。
乔依之上楼时候遇到了搬着书往下走的田卓。
他旁边还有上次围堵李闻风的黄毛同学,黄毛几次说:“田哥,我帮你搬。”
但都被田卓拒绝了:“我必须得锻炼,你不要来打扰我。”最后,他愤愤的补充一句,“扫厕所时不见你帮忙,打扫完自己的任务后跑得比谁都快,这会儿知道帮我了?”
黄毛一听到‘扫厕所’三个字,整个人直接激灵一下。
他从小到大都没干过扫厕所这种活儿,把夏天跟厕所两个词结合起来,任谁想都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
扫完就跑这不是人之常情嘛?
田卓话音刚落,就看到乔依之瞥了一眼名次后慢吞吞的上楼。
他倒是一点也不怪乔依之和李闻风两位学神。毕竟,考年级正数第一这件事他可以吹一辈子,他绝对不会怪罪恩人的……不对,毕竟是他们有错在先,逼迫人家给自己答题的。
反过头来怪别人就是自己的不对了。
田卓率先给乔依之打招呼:“乔神!”
乔依之认出了他们俩,点点头便准备上楼。
哪知道田卓很热情,他说:“乔神,你听说了吗?昨晚文科楼那边的秦教导主任过来找咱们教导主任说要抢人的事情。”
乔依之:“……”这个她还真的不知道。
不同于上一次跟黄毛在楼梯拐角处被拦住的不愉快经历,这回田卓是态度热情到让乔依之几乎移不开脚。
这种感觉对乔依之来说还是蛮新鲜的。
上辈子她外表看似温和,其实内里内敛又疏离。
再加上到了她那个层次,遇到的人也都很有眼色,因此这种情况乔依之还真没体会过几次。
她安静的站定了,抬眸淡淡看向田卓。
田卓立马笑出自己独有的憨厚气息,说:“我们作为准高三,吃完晚饭后补课到了八点,回来教学楼搬书时看到咱们教导主任办公室的灯还亮着。咱们也不是故意偷听的,就是他们屋里人说话声音太大了,全都传出来了。”
乔依之看着田卓抱着书微微颤抖的手臂,想要打断他让他先把书放了。
但田卓语句很密集,不给乔依之说话的机会,他继续说:“秦主任直接吼咱们教导主任,说好好的保送科大文学院不给保,问他是不是歧视文科生。不过那会儿好像还有一个数学老师在,说你们还要参加数学竞赛,指不定也能保送……”
乔依之解释:“嗯,我和风哥确实在理工科方面更擅长一点。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我得上楼了。”
田卓则哼哧着气儿,抱着自己的一堆新书往楼下走,说:“我、我们早读一会儿也要开始了,乔神学妹再见。”
“再见。”
之前说过乔依之‘不识好歹’的黄毛这次不仅一个字都没说,看向乔依之的眼神还带着莫名的敬佩。
昨儿个他也见识到了两位教导主任为了俩学生‘大打出手’的场面。
之前,在他的世界观里,金钱是万能的。
却从没想到,知识学到一个顶尖地步的时候,所带给人的满足感和荣誉感远比金钱来的充实。
就算是他,听到那些话都觉得热血沸腾。真恨不得两位老师争抢的对象是自己。
只可惜,这些恐怕只能发生在梦里了。
乔依之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了大概十几分钟,李闻风才进教室。
她低头看了看表,发现风哥比平时晚了十分钟。
李闻风给乔依之打水回来,语气颇为无奈的解释:“在教学楼门口被田卓他们俩给拦住了,说了一堆话。”
过了会儿,他补充:“同桌,不是我睡过了。”
乔依之抬眸看他,长长的眼睫带着微微上翘的弧度。
她轻声说:“多睡会儿也没关系啊。”
李闻风舔了舔牙齿,一种说不清楚的感觉慢慢从心底发酵,前调稍微有些忐忑,但很快就因为面前乔神浅色眼瞳中的关心和包容变得放松起来。
他……感觉自己赖床的小毛病似乎被同桌洞察了。
但他没有证据。
况且,不论是在年少时还是成年后的李闻风看来,赖床都不是一个好习惯。
他正要决心改掉这个小习惯,手里就被乔依之塞进来一个小的保鲜盒。
那是一盒剥好的石榴,保鲜盒里还有个透明的小勺子。
乔依之说:“不是应季的,汁水没有应季的石榴多,但味道还可以,甜甜的。”
李闻风一愣,乔依之说:“我记得小时候总是盼望着那家水果糖出石榴口味的,但一直都没有。我……下回我闲了做点糖回来。”
“你会做糖?”
乔依之沉默了一下,说:“我学着做啊。”
李闻风展颜一笑,眉目间带着一股子无所不能的嚣张气儿:“下次我做,我会。”
这次轮到乔依之惊讶了。
李闻风却不解释,只是用一副准备大显身手的语气说:“等着就是了。”
事实上,这一等就等过了整个暑假。
乔依之没有按照要求去参加英语竞赛的省队集训,她给郑姐立下了自己一定拿国一的军令状。
然后下午就请假,溜到了陈礼教授实验室。
虽然陈礼教授没有直接要求,但这次的实验出了课题不是乔依之自己想的以外,其他从算法推导到实验步骤梳理,乔依之都是独自一个人进行的。
她从没有做过纯科学向的研究。
自从她的粗略实验步骤设计被陈、肖两位教授认可后,乔依之就很想自己把这个实验做完。
倒不是乔依之觉得自己担不起‘共同一作’这个称号,仅仅是因为这是她第一个独自参与设计的光电学实验,她还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