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底，这些天来她的惭愧已经消散了许多。
现在仅仅是担心自己得到的这一切被人发现，被收回去。
常爸爸听了女儿的话，一时间有些愕然。
顿了顿，等他回过神来，忍不住因为小孩子这种天真的想法而笑出声来。
书房里传来常爸爸低沉的笑声：“你啊，如冰，你当真以为世界上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吗？”
常爸爸当真觉得闺女这么想，真的是小题大做。
到了常文曜那个级别，得多好的天赋才能入他的眼？
区区一个高一学生，拿几个口语比赛的将就想去在他面前显摆，真的不够格。
因此，闺女的担忧完全就是多虑了。常文曜和乔依之两人相差太多，根本不可能有任何交集。
常爸爸说：“就跟当时乔依之的转学不是意外一样，这次常文曜不出意外，也不会见到乔依之。”
顿了顿，他补充，“更何况，就算是见到了，他们也不可能有任何交集。”
常如冰听了这话，再去反思自己刚刚说的话，直接闹了个大脸红。
她确实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她把世界上的人想象的只剩下自己认识的这几个……
常如冰这下放心了，说：“对不起，爸爸，我不应该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跟你理论。”
“你年纪还小，‘天真’‘想当然’这些都是很讨人喜欢的，就算是错了，也有改正的机会和时间。”
经此一役，常如冰彻底接受了‘因为自己要读国外名校，所以父亲才劝退了乔依之’的事情。
之前那些因此而产生的愧疚，到现在只剩下一点点了。
估计再过不了多久，可能就一点都剩不下了。
变本加厉这个词，大概也就是这么由来的。
其实，世界上哪有最开始就坏到骨子里的人。不过是因为一而再再而三的被纵容，才成了最后微博上能刷到的那些无法无天的人。
但若是有人能适时的掰正她，说不定就会有另外一种结果。
一切都是未知的。
清河大学没有门禁，因为现在时间太早，校门口人烟稀少，门可罗雀。
乔爸爸把车停在门外，问乔依之：“小之之，我们在这里等你，你快要出来了就给爸爸打电话。”
乔依之检查了一下手机电量，随即把手机扔进书包。
“嗯，我会的，手机电量够。”
“那就好，小之之加油啊！”
看着爸爸妈妈期待的眼神，乔依之心底突然泛起了淡淡的罪恶感。
父母应该只是单纯的期待她可以被教授看中，以后好保送这所顶尖大学。
然而乔依之却想的是跟教授套瓷、套瓷、再套瓷。
最后把这位教授当跳板，跳到陈礼教授那边去……
这么一想真的有点对不起这位教授。
不过，为了治好自己的病，可以早点为家庭出一份力。
她现在必须得这么做。
以后如果有机会，乔依之肯定会把欠下的人情还回来。
于是乔依之也给自己打气：“我会加油的，爸妈再见。”
正巧李闻风也从路过清河大学站的第一辆公交车上下来，他看到乔依之后，几步跑过来。
男生穿着一件黑色卫衣，牛仔裤，过来的时候带起微风。
“同桌，早啊。”
第33章
他们俩结伴往学校里面走。
那边乔家父母的注意力还粘在乔依之的背影上, 就看到自家闺女跟一个男生走近。
男孩子腿长，此刻放缓了步伐，跟乔依之慢慢走。
乔爸爸冷不丁出声：“背影看起来挺搭……”
下一秒他就被乔妈妈死亡凝视了。
乔爸爸赶紧改口：“我是说衣服, 今天之之穿了奶白色的毛衣, 跟那个黑色卫衣挺搭的。”
乔妈妈这才饶过丈夫。
她家闺女今年还不到十六, 也不知道丈夫这一天天的想什么呢。
——不过，她家闺女确实跟这个男生走得挺近！之前从没见过之之跟哪个人关系这么好的。
那边乔依之跟李闻风走到清河大学校门口。
正准备进去, 看门的老大爷把乔依之给叫住了。
问她：“你看着不像大学生。”
她本来年纪就笑, 再加上面相嫩, 看门老大爷火眼金睛，一下就看出来了。
乔依之出示了自己的学生证：“我是本市实验中学的学生, 这次收到邀请来数学建模实验室参观。”
老大爷也没为难乔依之, 听她这么说, 直接就让她进去了。
反正他们大学也没明文规定不准人进，平常有市民走到这边想来参观一下, 全都给进的。
两人走进校门后, 李闻风没忍住笑了一声，“你看起来确实不像大学生，像小学生。”
乔依之沉默。
她很想问同桌知不知道现在说别人‘小学生’, 都是在骂人的。
然而李闻风完全不知道这个梗，他给乔依之又加了一个后缀：“乔依之小朋友。”
李闻风的变声期过了，但因为早上起来的早吹了冷风，嗓音微微有点沙哑。
说这几个字的时候声音很轻, 咬字有点点含糊。
这就平白给了乔依之一种很温柔的呵护的感觉。
乔依之自觉过了谈喜欢的年纪，她抬头看了一眼李闻风。
——他虽然面部轮廓有点清冷, 但此刻语调却跟他本人给人感觉反差很大。
乔依之还没来得及仔细感受，就听到身后有人在叫自己。
“乔依之, 乔依之。”
她转过身去，看到了一中竞赛班里那位被张组长寄予厚望的男生，刘浩。
“看着背影就感觉是你，没想到还真是。”
“刘学长早啊。”乔依之笑着打招呼。
刘浩的书包很鼓，看样子里面装了不少东西。
他给李闻风也打招呼：“这位是另外一位满分大佬吗？我叫刘浩，高二的。”
李闻风眼帘一抬，微微有些狭长的眼眸扫过刘浩。
“学长早。”
刘浩看着他们俩的书包，很是疑惑：“你们俩这次来没带书？”
“还要带书？”
看着两人投向自己的疑惑的神色，后悔背了一书包书的刘学霸强颜欢笑：
“没、没这个规定，我就是把这位老师的著作买了一套，只看了一点点。”
乔依之：“……”
一般情况下，大学霸说的‘一点点’，是不能信的。
不然，等考试成绩出来，一切就都晚了。
乔依之想的是实验室一般没有桌兜，她就懒得背书包，只拎了一个帆布袋。
里面装着几张早起整理的实验流程、结果分析报告和一支笔。
以免自己一会儿忘了那个步骤，可以边看边说。
而反观李闻风，简直比乔依之还要潇洒。
浑身上下什么东西都没带。
见乔依之在看自己，李闻风点了点自己的胳膊，随后从袖口露出一点白色的角角。
看样子，那也是他整理的‘秘密武器’。
刘浩看着这两人的装备，只感觉背了一书包书的自己像个两百斤的傻子。
他是能看完还是咋滴？
背这么重的东西也伤书包啊。
乔依之比较善良，问他：“背这么多书，累吗？”
“不累，轻松着呢。”
李闻风冷冷的瞥了他一眼。刘浩觉得他看穿了嘴巴上逞强的自己。
三人一边说、一边对着路标研究，很快就找到了学长们所说的教学楼。
此时，楼下一个人都没有，要进去得查学生证。
三个人看了眼现在的时间，七点半。
距离参观实验室，还有半个小时。
背着沉重书包的刘浩卑微又心酸的往两人远处挪了一小步，希望这俩人的注意力不要投放在自己书包上。
这也不怪他态度如此谨慎，主要是今年他都高二了，如果错过这次数学竞赛保送，那么只能跟着千军万马一起闯高考那座独木桥。
说起高考，他也没有多么害怕。但万一没发挥好呢？
那就是再复读一年的事情了。
七点五十，终于来了一位颇为眼熟的矮个子学长。
他看到三人后，眼睛登时一亮：“你们三个这么早都到了，我还说去校门口接你们呢。”
“学长早。”
“早，这位同学，这书包可以的啊，背了电脑吗？其实不用带电脑，一会儿主要还是听老师讲。”
刘浩：“……没，都是书。”
“厉害啊，那我先带你们去旁边的自习室坐着，然后再去校门口接他们。”
有了学长的学生证，三人可算进了教学楼。
嘴上说着不累的刘浩同学‘哐’的一声把书包放在桌子上，在此时静悄悄的班里传开来。
清河学长就差要‘wow’一声了，但为了保持在学弟学妹们面前的形象，赶紧改口：“厉害啊同学！”
“过奖过奖。”
那位清河学长说的没错，人到齐后，他们教授并没有逐一挨个的跟学生们讨论感兴趣的方向。
估计也是知道大家都是高一高二，没接触过数学见面的孩子们，说了也是鸡同鸭讲。
还不如上一趟入门课，然后问谁对数学建模有兴趣。
至于筛选学生嘛……
这前十名再加上两个满分学生，肯定是全要的。
那还用筛？
有这种思维能力，教好了可都是国家栋梁呢。可不能被另外两个大学抢走。
八点开始讲课，讲完已经十点左右。
最后还有半小时的提问和答疑时间，大家都竞相表现，把自己之前准备的问题问出来。
乔依之和李闻风也不例外。
乔依之自己对建模的兴趣不大，但她会基本的基因、化学反应建模。
因此就算没有刻意表现，她问出来的问题也是带了一点深度的。
虽然李闻风那边表现的也很积极，但乔依之总感觉他其实也兴致缺缺，或者说，别有用心。
教授答疑完成后，没有直接说解散，而是问：“你们之前的思维训练的成绩是什么，挨个说一下。”
他现在只知道乔依之和李闻风是满分，但这会儿还没对得上名字。
为了不对某一个学生特殊，教授就让大家挨个报一下名字和成绩。
乔依之因为眼睛不好，坐在第一排，李闻风则坐在最边上的位子。
因此，报成绩从李闻风开始。
“李闻风，10。”
“乔依之，10。”
“刘浩，9。”
“……”
教授心里盘算，感情你们这个座位是按照成绩排的……
不过那个叫乔依之的女生确实表现的很优秀，还有她旁边的两个男生也不差，都是好苗子。
教授自己在花名册上勾选了一下，打算一会儿给招生办的老师说，这三个学生得抢。
他们能看出这几位学生的天赋，那么另外两个top2没道理看不出来。
其他的几个学生，在数学竞赛决赛结束的那个晚上，都可以盲签。
决定好这个后，教授心情大好，直接问：“你们这边12个人，这会儿有饿了的没？”
大家都摇摇头。
明眼人一听就知道有好事儿，饿了也忍着。
教授说：“十一点在咱们对面，就是光电实验室上的礼堂，有个大牛回来开讲座。你们想不想去听？”
“想！”
高中生的积极性，就跟他们的朝气一样，让年纪大了一点的不住心生羡慕。
乔依之自然也想去听，光电实验室啊！她想要征用……不对，借用的实验室！
教授看了看表，“现在十点三十六，走，咱们这会儿去，应该还能占到座位。”
大家齐齐收拾东西跟着教授走。
教授其实也不是一点私心都没有——清河大学的光电实验室可是全亚洲第一的实验室，他在此展现一下清河大学的强大实力，还怕吸引不来学生？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进了对面楼，这回依靠着教授的教师证，才得以带进来这么多学生。
不然单单凭着不是本系学生的学生证，压根儿别想多带进来十二个人。
“四楼，咱们坐电梯去。”
教授年纪不小了，啤酒肚也不小，平生最不喜欢爬楼梯。
乔依之见状松了口气，她也不想爬楼梯。
听了一早上课还没时间睡觉，累得慌。
李闻风主动给她拎了帆布袋，走路微微比她慢了半步，好注意她的情况。
光电实验室果然大气，穿过大厅后，每一条路上都铺着红地毯，两边的墙上也挂着电子屏，流动展示近几年来的科研成果。
踩这柔软的地毯，乔依之跟着队伍饶过一个拐角。
就到了电梯口。
入目只见另一群西装革履的中年人也站在这里，显然大家都准备坐电梯。
“常老师来了吗？陈礼你稍微、稍微叫一下。”
见大家都等在这里后，乔依之稍微往后退了一步。
她不喜欢太拥挤的环境，这会让她觉得闷。
但他们谈话的内容却吸引了乔依之，陈礼……陈礼教授就在这群人里面吗？
不怪她第一眼没认出来，主要是她已经习惯了老头子模样的陈礼。
骤然看到一群四十岁左右的教授，她稍微有些脸盲的没认出来也挺正常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