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为了给乔家人一个缓冲的时间,也为了展现自己的诚意,一向不爱说话的常文曜开始把昨天早上自己见到乔依之之后的震惊和想法娓娓道来。
“昨天早上在清河大学,第一次见到小依之是在电梯的拐角处。一看到小依之,我就觉得她和我失踪的爱人很像,再联系到我爱人失踪的时间,还有她失踪后我从医院得到的一份孕检报告,我才有了做亲子鉴定的打算。”
说着,常文曜又拿出一份文件,但这份只给乔依之看。
“这就是那份孕检报告。这么称呼可能有些冒昧、一时半会儿不好接受,但从医学上、法律上来说,我的爱人苏呦,也就是你的亲生母亲。这份报告显示,当年她失踪之前,已经怀孕五周了。”
不出意外,这个孩子就是乔依之本人。
但常文曜没有继续给乔依之压力,说完后他也没有看着乔依之等着回应。而是亲自给旁边的乔爸爸加了一杯茶。
乔爸爸诚惶诚恐的道谢,现在还有点不太敢相信这个事实。
那个被他当作妹妹看待的苏呦,居然是手眼通天的常文曜的爱人。
这也难怪当年自己公司刚起步的时候,苏呦给自己指导下一步该做什么,说的头头是道。
那会儿他还惊讶于一个十七八岁小姑娘怎么懂这么多,现在倒是一切都可以解释得通,有常文曜这样的人在身边影响着,想不懂这些恐怕都难。
乔爸爸承了常文曜倒的水,话匣子也就打开了。
他说了一些苏呦还怀孕时候的事情,“依之的名字是小呦取的,当时她、她精神情况很不好,还怀着孩子。我们都很担心她。”
常文曜捏紧了茶杯,强装镇定地问:“精神状况不好?”
“就是偶尔会忘掉什么事情。就算她自己做的事情,下一秒就有可能忘记。我本来想等她好一点,找找她的丈夫或者家人,但……哪想到拖到后面,她几乎把一切都忘了。”
其实乔爸爸想说的是,当年他只要一跟苏呦提起找家人或者丈夫这件事,苏呦就说自己头痛。
医生则说这是因为她之前受到了很大刺激,所以才会有这样的反应。
还不断告诉她千万不要再刺激苏呦,不然对肚子里的孩子会有影响。
这也是最开始乔爸爸说希望常文曜自己跟小之之解释他们这对父母关系的原因。
因为乔爸爸作为一个局外人,知道的太少了。
常文曜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乔爸爸也察觉到自己现在说这些有些不合时宜,他赶紧捡好的说:“也没忘掉全部,小呦听了依兰的名字,说‘依’这个字比较好,她自己又很喜欢‘之’,就把小之之叫依之了。”
后来,乔爸爸才知道,常文曜,字慎之。
这都是后话了。
常文曜垂了一下眼眸,乔爸爸感觉自己从这个男人眼底看到了一点泪花。
但他也不敢一直盯着常文曜看,赶紧低下头夹了一口菜。
乔妈妈低声询问丈夫:“原来苏呦间歇性失忆?我就说你怎么不让我找她……”
她还以为是那个小姑娘为了攀附高门,心眼儿太多,连亲生孩子都不顾了。
乔依之也听到这了这一切,她微微愕然。
完全没料到,母亲不是不要她,而是因为忘记了,所以才没管她。
这个认知虽然不能改变事实,但好歹让乔依之心情缓和了许多。
因为,自从知道亲生父亲是常文曜之后,在联系到上辈子他早死……无缘无故就让乔依之对那个活的好好的,但不曾露面的母亲有点怨恨。
毕竟这样真的太冷血无情了。
可如果是失忆的话,那么一切都能解释得通。
常文曜缓过神来,对乔依之说:“我可以叫你之之吗?”
曾经在学校知名校友栏才能见到的男人,如今就坐在近在咫尺的地方。
怀着对偶像的崇拜之情,乔依之下意识的点点头。
然后缓过神来后,乔依之觉得自己刚刚应该叫一声‘爸爸’来着。
毕竟缠常文曜大佬能把身段放这么低,应该就是想要认回自己这个女儿吧。
乔依之只要一想到上辈子常文曜裸捐,新闻报道上写他一生无妻无子无女,却把毕生所得都贡献给了慈善事业和科学研究,这份胸襟和情怀,值得所有人尊敬。
突然间,乔依之福至心灵。
既然这辈子常文曜大佬可以根据自己的长相就查出自己的身份,那么……上辈子他是不是也查到了?
当年姐姐作为一个公众人物,出车祸身亡,还把心脏捐给了唯一的妹妹。
这件事是上了新闻的。
也就是说,那时候常文曜大佬应该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毕竟,那会儿乔依之刚做完手术,醒来那会儿好像记得哪个班群里说‘一中那个常如冰因为材料作假被限制出国了,她只能参加高考了,太惨了都’。
乔依之摇摇脑袋,感觉这也有可能是巧合。
不过,她现在真的很感谢重生,要不是自己重生了,哪里会有机会得知这么多东西。
其实人的成长就是这样,每个人都不可能十全十美,每个人的精力也都有限,不可能把任何事情都照顾的面面俱到。
只有在二周目的时候,才会发现一周目中完全没察觉到的事情。
——比如同桌李闻风,比如父亲常文曜和母亲苏呦。
还有一中和实验那群可爱的同学们。
乔依兰跟乔依之一起长大的,两人口味也相差不多,都很喜欢吃这家的饭菜。
这就导致乔依兰一不小心又吃到了十成饱。
饭后,摸着自己肚皮的乔依兰有点怀疑人生。
她今天中午才保证自己只有那一顿吃得多来着……
乔依兰深刻反思,果然flag不能立,一立就倒。
她跟乔依之属于小辈,一直在吃。
而那边三个大人则商量乔依之的事情。
有关乔妈妈的情况,常文曜也和有礼有度的没有多问。
乔家人之所以没细说,可能就是因为不好说。常文曜自然不会为难乔爸爸,没有过多逼问。
反正有了乔爸爸刚透露出来的消息,他肯定能查出来。
至于小之之的去留问题,出乎乔爸爸的预料,常文曜没有特别强势的要求小之之必须跟他走。
他甚至说了看小之之的意思,想住在哪里就住在哪里。
至于身体情况,常文曜说:“我已经安排德国和米国的专家过来给之之会诊,因此,最近这段时间我也会留在景宁。”
临走前,乔爸爸询问乔依之:“你看是一起回家,还是跟你爸爸走?”
乔依之抬头瞅了常大佬一眼,这一回,她没有偏头躲开,而是跟常大佬对视着。
“爸。”乔依之叫了一声。
常文曜登时就感觉春暖花开,唇角不自觉地泛起了笑:“嗯。”
“明天是礼拜一,你下午五点四十来接我放学,我们回家好吗?”
小姑娘眼睛又大又亮,从眼角蔓延出了很标致的双眼皮,给她平添一丝俏皮。
此刻,这双眼里满怀期待,常文曜自然不会拒绝。
“好,我到时候接你。”
常偶像宠孩子的语气让乔依之有点找不到北,她没了对视的勇气,说:“那我存一下你的电话。”
乔依之没有直接说跟常文曜走,是因为乔家爸妈也需要时间来消化这件事。
虽然说她真的很崇拜常大佬,但亲情这边,到底是跟乔家更亲一点,晚上得好好道个别。
回去路上,乔依兰紧紧捏着之之的胳膊,表达自己此刻是如何的激动。
“啊,常文曜爸爸居然真的成了小依之的爸爸,太激动了。”
“常文曜爸爸的语气好宠!”
“啊啊啊啊啊!”
乔依之:“……”
乔妈妈从前面后视镜看到了乔依兰的动作,她自动过滤乔依兰叫爸爸的举动。
说:“你再不松开小之之的胳膊,都要被你捏青了。”
“啊,小之之没事吧,姐姐给你吹吹。”
乔依之说:“不痛,没事儿。爸妈,我在爸爸那里住几天就回来。”
但手臂上却着实出现了几个红印子。
乔依之皮肤嫩,这么多红印子看起来就很让人心疼。
乔依之说:“真的没感觉,一会儿洗完澡就消了。”
乔依兰:“那就好那就好,不然明儿把你送去常爸……叔叔那儿,被他看到这些印子,那我就难辞其咎了。”
乔依之:“……”感觉亲姐姐不心疼自己了。
乔依兰又说:“有了常叔叔的帮助,小之之的病肯定很快就会好起来。到时候姐姐在娱乐圈等着你啊。”
还不等乔妈妈否决乔依兰的提议,乔姐姐自己先脑补的激动起来。
“以后谁敢diss你,直接砸钱,只要参加的节目都换成自己当金主,让他们再敢diss一个字试试!感觉太爽了。”
乔依之:“……”
乔妈妈:“……”
乔爸爸停了车,说:“傻儿,醒醒,天亮了,到家了。”
景宁市一中。
常文坚和老太太在张副校长办公室等到了下午六点,天都要黑了,还是没等到正校长的身影。
张副校长也就是那位数学教研组张组长的父亲。
此刻,一中换帅的事情虽然让张副校长有点摸不着头脑,但他却隐隐能猜到一些。
大概、可能、应该跟那个叫乔依之的小姑娘转学有关。
要不然,此刻常文坚校董也不会坐在自己的办公室了。
旁边那位老太太,好像还是常文坚校董的母亲。
副校长想,应该是家庭内部矛盾。
他一点也不希望把学校牵扯进去,不然这就成了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他的学生们可都是无辜的,还等着读大学呢。
思及此,张副校长笑道:“常校董、老太太,现在下班时间到了,您要不然明天再来?今天是礼拜天,刘校长真的不上班。”
刘校长就是学校的正校长,什么都管的。
老太太坐在沙发上,根本连挪都不带挪的。
“今天刘校长不来,那我就跟你说。”
张副校长双手一摊,无奈道:“我这是负责学校教师能力和教学质量评估,只管教学岗,其他的都不负责。”
要不是因为他管这些,也不会礼拜天跑来加班。
现在是三月份,高三学生们都在忙着参加各个大学的自主招生和面试,他作为副校长,自然得稳坐指挥台。
但老太太也有自己的考量。
她在这里坐了一下午了,自然明白刘校长是不会来了,而面前这个张副校长又特别会耍滑头。
如果能有更好的选择,她肯定也不会在这里跟张副校长扯。
但没办法了。
常文曜那个人做事儿太雷厉风行,给文坚一点后路都不留,她要是什么都不做,常文曜肯定不会松口。
现在只有把乔依之请回来了,才有机会劝说常文曜把那二十亿吐出来。
老太太想的是,二十亿对常文曜来说只是个小数目,但对文坚来说,却是他能在银行稳坐行长位置的根本所在。
所以,只要等常文曜消气儿了,那么一切都好说。
毕竟大家都姓常,身体里流着的都是老常家的血。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她相信常文曜不会这么无情的。
——只要、只要能把乔依之哄回来,到时候让文坚跟如冰去常文曜的那儿道个歉,矛盾自然就解开了。
到这个时候,老太太依然不觉得常文坚逼乔依之退学有什么不对。
就算要道歉,也是给常文曜道歉的。
张副校长看着对面正襟危坐的老太太,看样子自己不听她说话就走不了了,只能无奈的说:“行,您有什么要求先说吧,但很多事情我不能做决定。”
老太太看着他,一字一顿道:“你现在邀请乔依之重回一中。”
第41章
张副校长掏了掏耳朵, 怀疑自己听错了。
但那位站在窗边抽烟的常校董又重复了一遍这句话:“你现在邀请上次转学去实验的那个乔依之回一中,打个电话就行。”
他抽了一下午的烟,嗓音沙哑, 再加上之前去银行时紧张的出了身冷汗, 如今前额的头发黏在脸上。
看上去十分不修边幅, 甚至有些邋遢。
整个人再也没有之前那种意气风发的样子。
老太太原本还想给他强调一下形象,但她自己也很心慌, 顾不上这些了。
——万一、常文曜这次玩真的呢?
这个念头才刚刚出来冒了个小尖苗, 就赶紧被老太太掐掉。她绝对不允许自家好不容易经营来的权利、地位一夕间倾塌的。
听懂了这句话后, 张副校长露出怀疑人生的表情。
这几天他那个身为教研组组长的儿子天天念叨说乔依之的数学天分有多可怕,只有回一中学习才不会埋没了她的天份啊!
可那会儿常文坚还是校董, 背后还有偌大的常家, 校长们谁敢因为一个学生触常文坚的霉头?
答案自然是没人敢。
在当今这个社会, 一个学生的天赋,在绝对的权利和地位面前, 根本不值一提。
他是当校长的, 办公室里挂着‘百年树人’的牌匾呢。
就算再怎么心疼乔依之的天赋,但他也得为整个一中着想。
毕竟,能被他那个清河大学毕业的儿子夸成那样, 乔依之小姑娘绝对是厉害的。
只是,可惜了。
张副校长哪想到,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那张只有教导主任和常文坚签字的退学单,果然出大问题了。
当时他还给儿子说, 签订退学单的时候没让校长们签字,是常文坚给乔依之留了后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