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起身, 走到陈礼身边。
陈礼教授很温和, 说：“坐坐坐，不用紧张, 就是例行问你一些在校经历和在校成绩, 还有未来打算。”
乔依之拉了个凳子坐下了, 她现在是真的困，能坐着才不会委屈自己站着。
“首先, 我们先来确认一点, 你是真的打算毕业后就来清河念书吗？”陈礼说。
这会儿, 他已经明确知道了面前这个小姑娘的天赋和能力。
他陈礼是世界上叫得出名的教授，眼界不会低。不会因为自己是国内顶尖三所名校之一的大教授就自视甚高, 坐井观天。
陈礼很确定, 乔依之不论想去哪儿，不管是国内top3，还是国外常春藤, 都会收到热烈欢迎。
她的天赋就是她的敲门砖。
只要那些教授们看到乔依之的天赋，肯定不会‘放过’她。
更何况，乔依之背后还有常文曜这个顶级富商。就算常春藤学费贵又如何？在常文曜这里，能用钱解决的事情都不叫事情。
听到这个提问后, 乔依之困顿的大脑微微一怔。
她想，不是说问在校经历和在校成绩么？未来打算在最后一个, 怎么直接就提前了？
陈礼和肖孟昌见到乔依之停顿、迟疑，两人悄悄对视一眼, 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要把乔依之留在清河的决心。
——前面都说了，只要被教授们看到乔依之的天赋，肯定不会放过她。
他陈礼也是这些教授中的一员啊。
怎么可能不努力的把乔依之留下来？
陈礼等了乔依之几秒，说道：“没关系，依之，我作为清河的教授，先来给你分析分析在清河读书的好处。”
紧接着，在乔依之目瞪口呆中，陈礼教授就分析了好几个清河独有的优点——
“清河大学离家近，随时都可以回家。”
“咱们光电实验室是亚洲第一，这可绝对不是号称，是真的第一，比隔壁日国还要先进。”
“咱们西川省小吃多，去了别地儿可能就吃不上这些小摊位了。”
然而他们不知道，乔依之从小到大都没吃过几口那些‘知名小吃’。
乔依之见陈礼教授还要继续往下说，赶紧把困意甩在一边，表明自己的态度。
“我大学本科肯定是要来清河的，之后读博还不确定。”
陈礼：“……”自己真的很想把乔依之收为学生啊！
可她居然直接说自己可能不会在清河读博？
二十几年来，这还是头一回陈礼主动要收学生，哪想到居然被学生婉拒了？
陈礼突然有点理解之前那些被自己拒绝了的学生的心情了。
卑微，心酸。
可说实在的，乔依之并没有什么不想当陈礼学生的意思。
她其实挺钦佩陈礼教授的，上辈子为了制作好这个黑科技，她还来请教过陈礼教授问题。
乔依之说自己读博还不确定的意思，主要是因为上辈子她就是出国读的博士。公费的。
这辈子，她觉得自己大概率也会出国读。
毕竟从某方面来说，国外博士毕业确实更加吃香一点。
这不是什么崇洋媚外，而是大环境就是如此。
接下来，陈礼教授怀着一种沮丧的态度，问了乔依之的校园经历和成绩。
这些乔依之都回答的没毛病，转学的事情也被她一笔带过，没有细说。
陈礼教授也没细问。
毕竟，每个能来到清河的学生，基本上从小学时候都开始拿各种奖，拿到手软的那种。
要知道，一个省才只能有三百多人考进top3，平均一下每个省进清河的大概就一百个，教育质量高的省份可能会多安排几个名额。
所以说，能进清河大学的可全都是各省的尖子生。
乔依之的在校经历在里面虽然虽然挺出众，毕竟是全市的中考状元呐，但也没有特别特别出彩。不过她现在才高一，如果高二高三拿了各种奥林匹克竞赛奖，那就……闪亮多了。
陈礼听完了乔依之的所有自我介绍，说：“好，你的情况我已经了解。我也代表清河大学欢迎你。但你现在才高一，招生情况由学校招生办负责，我会提前通知那边一声，如果有自主招生加分或者保送的情况，我都会告知你。”
乔依之点点头：“谢谢陈老师。”
顿了顿，她继续说，“我对这些仪器也很好奇，明天我可以自己来实验室，就自己研究一下仪器怎么用，可以吗？”
陈礼笑了笑，没有直接拒绝，说道：“但是大部分仪器都要连着电脑，自己看一半看不出来什么。主要还是用各种软件分析其结果。”
乔依之打着包票：“我能看得懂那些图表和分析，我以前很喜欢孤子等光电传导，看过不少文献。”
她随口说了几本专著，“基本上都看过一点。”
陈礼：“……”
陈礼关掉浏览器，打开软件，说：“这个数据，代表什么？”
乔依之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陈礼以为她不会，松了口气，心想，小姑娘要是什么都会，那自己就必须抢学生了！
这么聪明的学生，不亲自指导，真的会浪费天赋啊！
但乔依之接下来的一句话就让他震惊的呆在原地。
乔依之说：“利用了1+1维经典场论，得出Lagrange量密度。”
陈礼默了一下，知道乔依之走了，他才回忆起刚刚问问题时乔依之那个奇怪的眼神。
那恐怕不是在表达自己不会，而是在表达……‘你为什么会问这么简单的问题’。
乔依之走之前还跟陈、肖两位教授约定了第二天一大早她再来实验室的事情。
肖教授开口想说点什么。
但陈教授一口答应了。
等到乔依之走后，肖孟昌才说：“咱们明天早上要去学校开会，你把小姑娘一个人留在这里？”
这里面仪器都可贵了，万一小姑娘玩儿坏了呢？
陈礼幽幽的说：“一半的仪器都是她爸爸捐的。”
肖孟昌：“……”没毛病。
陈礼指着刚刚问乔依之的那个数据，问肖孟昌：“旁边这个，你知道代表什么吗？”
肖孟昌说：“kink（孤子解）。”
陈礼叫停：“错。”
肖孟昌满头问号：“我教书二十年，这个不可能错。”
陈礼说：“你去看芝加哥大学最新讨论会议中更正的《超对称物理》，里面纠正了这个数据，同时也纠正了乔依之刚说的那个。”
这也就是说，乔依之之前说她看了一点《超对称物理》的话不是撒谎，但、但又撒了一点谎。
因为，她看的可不是一点啊。
肖孟昌把书架上那本书抱下来，查了一下，果然，这本书上面更正了孤子数据，这个数据是antikink。
因为这是取了相反的边界条件，所以自然是antikink。
肖孟昌咋舌：“这还是人吗？十六岁的小姑娘啊！”
陈礼也很震惊，但他为了维持自己的风度，说：“那可是常文曜的女儿。”
别忘了，当年常文曜可是大学里修了三个学位，还能谈女朋友、陪女朋友约会的狠人……不，狼人。
肖孟昌第一回 听到常文曜大学时候修了三个学位，他都震惊了。
“不是，常文曜他学金融分析我理解，但是他学什么德语？”
陈礼独家爆料：“因为他女朋友是德语系的，他为了跟女朋友练习口语，就学了。”
肖孟昌：“……”狠，真的狠。
第59章
乔依之刚上车就感觉眼睛都要睁不开了, 司机早已准备好了毛毯，把后座上的扶手也推上去了。
困倦下，乔依之不客气的裹上毯子, 蜷缩着睡在后排座位上。
半梦半醒中, 乔依之恍然感觉到车子停下了。
她本来是要起来的, 但有个人压低了嗓音说：“睡吧，爸抱你上楼去。”
乔依之陷入一个陌生却又很让她安心的怀抱, 后面的事情就没多少记忆了。
她睡到晚上七点才醒来。
这还不是她自然醒的, 而是被张姨叫醒来的。
“小姐, 起来吃点东西，不然晚上就要睡不着了。”
乔依之睡了一觉后, 精神头好了许多, 尤其是看到已经七点钟之后, 整个人当即就精神起来。
——她居然浪费了一下午的时间来睡觉！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也不能算浪费, 只能说现在身体情况真的越来越不好了。
剩下那么一点能源……估计只能救自己一次。
如果按照上辈子心脏的强度来推断, 她暂时应该没有生命危险。
但这件事就连乔依之自己也不能保证，万一、万一心脏病发作时候，自己一口气儿没喘过来怎么办！
乔依之想, 她不能把希望寄托在‘上辈子的经验’中。
必须得早点补充能源了。
乔依之洗了把脸，准备下楼吃饭。
她刚一推开门，那边父亲书房的门也开了，乔依之这才发现, 父亲今儿居然也在家。
那……中午那会儿的感知应该不是梦。是亲爹把她抱上来的。
常文曜看到闺女眉梢眼角的笑意和欢愉，自己的担心也消散许多。
他快步走到闺女面前, 抬手摸了下她的额头，没烧。
“爸, 我没事，我那会儿就是困了。”
少女明显睡饱了后的餍足呈现在常文曜眼里——红扑扑的脸颊，稍微带一点婴儿肥，配着浅褐色的杏眸。娇俏明艳。
常文曜现在知道，为什么那本书上写当爹的永远拒绝不了闺女的任何要求。
因为他现在就想把整个世界都搬到闺女面前。
“下楼吃饭。”
“嗯，爸，你今天中午就回来了？”
常文曜点点头，下午乔依之刚从教学楼出来，精神状态有点不对，司机就给他打了电话。
他自然得第一时间往家里赶。
不过因为小之之身上带着的心脏检测仪没有发出警告，常文曜也就没有大张旗鼓的叫医生。
并且，他还在自我劝导：遇事要有一定的承受能力，不要一听到小之之状态不好，就手忙脚乱、惊慌失措。
慌乱并不会给救援小之之带来任何帮助，甚至可能会因为自己紧绷的态度，而影响到医生对小之之治疗。毕竟，常老板自己也知道自己板着脸盯着别人的时候，挺吓人的。
乔依之跟在父亲后面下楼，一步一步的。她这样的身体，从小就没蹦跳过。
“爸，我明天早上还去清河，行吗？”
常文曜眉头下意识地要皱起来，但一想到一会儿就会被闺女看到。
他抬手掐了掐眉心，让自己看起来像若无其事的样子。
“陈礼还要求你去？”
这话问出来的时候语气温和，但乔依之却莫名的听出了一股杀气腾腾的感觉。
“没，我自己要求的，我对那些仪器挺感兴趣的。”乔依之睁眼说瞎话，“之前读过相关文献，想要了解更多有关非线性系统和混沌理论的知识。”
只要一想到事情可能会向不好的方向发展，比如闺女太累而导致心脏病突发，常文曜就不由自主的开始皱眉。
这些年来，其实他的小习惯从来都没变，只是那个时时刻刻纠正他、替他抚平眉心纹路的人不在了。
但很快，小呦就会回来。
常文曜突然多了点信心。
有些事情，一个人承担真的太难太难了。
听到乔依之的话后，常文曜思考了一下，说：“非线性系统的理论推进几乎为0，你对这个感兴趣的话……”
他顿了顿，因为他感觉到理论科学的发展前景没有多好。
就连陈礼自己，都是研究脑电波传输的。
乔依之听到亲爹的话后，只想捂脸。
她一觉睡醒居然忘了亲爹也是光电学院毕业的……她对那些纯理论知识其实不怎么感兴趣，她只是顺口胡诹。
乔依之有时候觉得，真的是遗传因素在作祟，自己跟父亲一样，都喜欢能立竿见影就看到效果的东西。
于是，她改口：“研究不了非线性系统，可以研究非线性动力学啊，我就想试验一下那些仪器。”
常文曜被她有些孩子气的说法给逗乐了，笑道：“行，明天送你去。”
至于闺女会不会把那些仪器玩儿坏，则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毕竟陈礼和肖孟昌两个教授都在，常文曜觉得不会出漏子。
吃完饭后，常文曜罕见地坐在书房发了会儿呆。
现在就算是不用亲子鉴定报告，他都能肯定小之之是自己的亲闺女。
喜好、擅长的方向都跟他一模一样。
其实，常文曜读书那会儿光电学院和专业在清河大学算不上强势。
但是他对这方面感兴趣，就报考了此专业。从半导体到通讯系统，从机器人设计到光电传输大赛，清河大学的光电学院在他们这一代人的努力下，蓬勃发展。
不过也不得不承认，光电学所衍生出来的各种研究，比如手机、智能机器人等行业，都在二十一世纪迅猛发展着，逐渐成为这个世界上的中坚产业。
乔依之这边，得到了父亲的肯定，她赶紧把自己那天没写完的代码往完了敲。
算法都被存储在黑科技里面，这份利用matlab运行的代码敲起来就很快。
但敲得快，手和胳膊也疼的快。
乔依之揉揉肩膀，捏捏自己的胳膊，她一时心急，都忘了自己从小到大都没怎么活动过。
身体底子差的可以。
哪想到一秒钟过后，一股带着抚慰的能量就把这些酸痛就被修复了，乔依之只觉得神清气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