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批下了......”
他替她恢复了余家的清白,利用皇上旁落的权利查清了当年的真相,——实际上那是他神志不清草木皆兵的那些年做下的无数错误决定之一。
但就因为这样在上位者眼中的的小事情使得双杏一生变了模样。
双杏还在看,将那一张纸来来回回地翻,读了一遍、又一遍、又一遍,似乎眼中只剩下这么薄薄一张纸,宣告她苦难岁月的终结。
段荣春伸手拦下她,轻柔地从她的手中抽出那张纸,折起来递给她。
“别再看了,留着回去再看。”
他又用手抚了抚她的脸,好像面对什么稀世珍宝,郑重唤她一句:
“......余杏娇。”
看她还是木楞,这个一向横断的男人声音却弱了下去:“是该这么叫吗?”
双杏不知道说些什么好,手足无措地攥住那张纸,却抛出了一个似乎不知所云的问题:“难不难?”
段荣春本想给她一个惊喜,却被她现在的模样吓到了,看到她终于又说话,不禁在心中长舒了一口气,连忙回道:“一点儿也不难。”百转千回,皆是柔情。
双杏吸气、呼气,还是没能掩饰自己的颤抖:他说简单,那就真的简单了吗?即使皇上现在已经不再掌控所有人,但推翻他曾经的命令,做这种事情,终究是要经历不知道多少困难险阻。
想到这些日子他可能经历的万种非议,却被他草草归结为“已经批下了”五个字。
她假装自己不在乎,心中在这些年却不知道已经哭了多少次。
她始终患得患失地在求,背着无数负累,也寻求不来一个解脱。
看见她乍惊乍喜的样子,段荣春把双杏拉过来半步,又在她耳边叫道:“杏娇。”
双杏拼命掩饰,也掩饰不了自己的颤抖了。她一直在等一个人叫她的名字,这个人既见证她苦难的开始,又亲手结束了它,阖上她心中的门。
对面的攻势却没有停:“其实那日想起时,我便想叫你的名字的。”
在这世上,也就只有这么一个人了......
“余杏娇”、“余杏娇”,三个字,成了她此生难以逃脱的梦魇。
她的眼泪都要落下来了,望着他,渴求他再叫她一次。
他自然满足她,直到她控制不住滚滚泪珠,又扑进了他的怀里。
在之前所有人心中都没有明白的:一个人,一个男人,最重要的事情不是权势,而是一个爱他而他亦爱的人。
现在段荣春终于都拥有了。
可是还不够、还不行,在这段无望的爱中,还有东西没有被搞清。
像是在心中坚定了什么决心,段荣春抹去双杏的眼泪,却怯于亲吻这张白净的脸,任由她软软塌在他怀中。
段荣春在她耳边开口:“别哭了......别哭了......明日还有东西要给你呢。”
作者有话要说: 读者“浮休”,灌溉营养液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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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大家要注意保暖,这几天真的太冷了。
PPS.其实现在已经开始完结倒计时了(想不到吧)
第四十七章
第二日是段荣春的生辰, 旁人或许并不知情,但是当年好不容易才打听出了这件事的双杏绝对不会轻易忘记。
可是那些年中, 小小的一个她抱着对过去的记忆和信念,绣下一个又一个香包的日子却再也不见了。
现在的双杏,终于可以理直气壮站在段荣春的身边, ——她在不知道多少年前就有这个朦胧的梦,比段荣春隐藏着的欲|望更早。
也就是日出的时间,双杏就如同段荣春昨日的等在段荣春的小院门口,六月的早上并不寒冷, 甚至是这炎热一天中难得带着喜人微风的时景。可不知道是因为心中的激动还是别的什么, 双杏昨夜一夜都没有睡好,现在和煦的风吹在她身上,将她的瞌睡也给吹散了。
捂着胳膊, 双杏心中焕发出来的全然是对于未知的喜悦。
不, 现在已经不该叫双杏了。她现在又有了余杏娇的名字, 走在外面,也会有人叫她一声“余家小姐”。大家只管叫,面上还是恭恭敬敬,却也不管是哪一个余家,——显然, 也并不关心。
当然, 那是看起来。
宫里的人都知道她是皇后身边得宠的双杏姑姑,但是不知道惹上什么际遇、摇身一变,又成了个自由身。
羡慕当然是羡慕, 但是主子都这么给她过了明面,自己就算是再怎么羡慕,也不能成了第二个她。
从此人人就再也记不起来双杏不双杏,只知道一个“余家小姐”是皇后特召进了宫中陪自己说话解闷儿的。
所幸余杏娇身边的好友,除了安兰并没有谁。她虽然人好、也讨人喜欢,但别人喜欢她,大多是从下而上看,觉得她是个温柔善良的好姐姐,或者从上而下看,有认为她是个可爱贴心的小宫女。没有人真正地把她放在和自己平等的地方去评论。
这样也好,就不用面对熟识的人的询问和审视,倒是让余杏娇心中舒坦自在不少。
喜欢她的人心中暂且还只是稍微羡慕,像是玉芳那样讨厌她的人心中更是嫉妒不解。
只是这些她都不知道罢了。
昨夜还在段荣春院子中,她就写信给了安兰,安兰回过来的信中字里行间洋溢着“就知如此”,双杏都能通过纸上的几句话看见安兰促狭的神态。她先是不明所以,但是反应过来后心中又是无限的熨帖和感动。
余杏娇还记得,昨日她塌在段荣春怀中狠狠地哭过一遭后,看着天黑,就擦干了眼泪回了中宫。
——回了中宫,她眼圈还都是红着的呢。就听见小宫女跑过来跟她讲,皇后娘娘正在候着她。
陈皇后遣退了其他宫人,偌大的殿中只留下她和余杏娇二人。
陈皇后脸上带着笑,那笑容中却似乎有着怅然和后悔:“那晚本宫被他拦下,他要我赏他......我想还要赏些什么呢,总不得要把你赔出去了。可他真的只和本宫要了你。”
“本宫又问了一遍,他与我说:‘娘娘,我要双杏姑娘,并不是要这么个人了。’”
“‘奴才所求,是她自由之身。’”
“也因这此,本宫才知道你身上竟然还有这样的事......”
余杏娇反应过来,若是娘娘不知道才不对,刚才心中的游离,终究还是她心乱了。
看着眼前这个在她心中如母亲一般的女人、听着她口中的话,余杏娇还红着的眼圈又要蓄上一汪泪水。
奇哉怪哉,往常的她绝对不会这么轻易就哭的。
再想想那个光线昏暗的下午,她和周景跪坐在同样的殿中,陈皇后掉而未掉的两颗泪珠儿和帕上斑斑点点的红。
纵使高贵如陈皇后,也要抑制住自己哭泣的冲动,有的时候会掉泪并不是懦弱,而是因为有人保护、有人关怀、有人......爱。
看着她又要掉眼泪了,又料想到方才她必定已经哭过,陈皇后叫她再凑近一步。双杏以为娘娘还有什么话要说,半蹲在陈皇后面前,却冷不丁地被陈皇后的手抚上脸颊。
陈皇后的手是软的、暖的,她温柔地捧起双杏的脸,语带怜惜:“你掉的泪已经够多了。以后你就是本宫请进宫来的女孩,余杏娇......杏娇......是这么唤吧。”
双杏咬着嘴唇点点头,再退出中宫正殿,她就变成了余杏娇。
陈皇后也问过她要不要几个宫女使唤,但一向是体贴别人的人,让余杏娇用她倒反而用不惯了,于是辞了。
陈皇后又要换换她住的屋子,现在总也不能和一群小宫女住一起了,这个余杏娇倒是没推拒。但安排出来总归也要过上一阵子,她今夜便还是要住之前和安兰的那间。
中宫的宫女太监也不再一口一个“双杏姐姐”、“双杏姑娘”地叫她,教她一时之间还真有些不习惯。
一晚上在榻上都是回忆今日,闭上眼睛,声音却好像又一重一重将她淹没,很晚才睡着。
站了没有半刻钟,小院中就有人出来了。
可还没等她开口说些什么,还揉着眼睛的小太监一惊一乍,连连过来迎接她。
双杏定睛一看,就是昨日那个奉段荣春之命来中宫唤她的小太监。现在他哭丧着脸,嘴上的话却不停:“余姑娘冻着了吧,都是奴才没能好好迎您。奴才小顺子,您快进院子来......”
余杏娇看看这已经快要升起来的太阳,光洒下来明艳又灿烂,她别说冷了,就是汗都快出了薄薄一层。
再想想眼前小太监口中的“冻着了”,顿感无语。
但还是跟着小顺子进了院。
屋内,段荣春已经洗漱却还没换上外衣,正站在书桌前将什么东西塞进怀中,看见余杏娇进来手不禁一顿。
余杏娇今日确是和往日不同,她不再是“双杏”,自然也不必日日穿着不同季度淡蓝色统一服饰。但乍一更改,她的确有些羞怯和不习惯,可陈皇后贴心地送来了符合季节和她身形的衣裳。
她今日着上衫下裙,在方才挑选衣裳时还迟疑片刻,指尖从月白长裙上划过,——那未免也太像她平日穿的衣裳了,最后选了琥珀色与竹青色的一身。
余杏娇的脸又在段荣春的眼神下慢慢红了,一下子都反应不过来要问他方才往怀中塞了什么,就看他毫不避讳她,亲自转身在箱笼中翻找出一件外裳。
竟然也是竹青色的。
她从来没有看他穿除了规制的长衫外的其他衣裳,但是料子却有很多,粗布麻布棉布绸布。
今日看他穿上寻常衣服,倒很是新奇。
他套上外裳,与她站在一起,这样颜色的相撞让她心中带上欣喜。
——可那有什么用?在宫中,他们还是不能这样这么走在一起。
与想象中不同的,段荣春侧低下头看她,语气中带了或许很多年都没有的雀跃和兴奋,又像是在和她邀功:“今日我们出宫去。”
作者有话要说: 猜猜干啥去?( ?° ?? ?°)?最( ?° ?? ?°)?帅 ( ?° ?? ?°)?最高( ?° ?? ?°)?的( ?° ?? ?°)?侯( ?° ?? ?°)?哥( ?° ?? ?°)?整( ?° ?? ?°)?理(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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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出宫去!
余杏娇不知道已经有多少年没有想过这个词了。
站在皇城外面看, 自然觉得这宫中必定什么都是好的、美的,但是真的进来后, 想要出去却没有那么容易。
宫里的人想要自由,宫外的人渴望富贵,只恨自己不能和对面的人换个个儿, 才能停止一直萦绕在心头的羡慕。
几乎十年,余杏娇就一直困在这个宫中,想要悄悄往外瞅一眼,——都那么难。
宫中的太监还好, 偶尔也可以受主子的嘱托出宫行走一二, 但是宫女想要出宫便是几乎不可能的。
一般来说,只有两种时候寻常宫女能够谋求到出宫之法,要么一卷铺盖扔出去、要么熬够了年限放出去。但这两种方法都需要付出异常漫长的血与泪, 只能想想罢了。
厚实的宫门好似一副沉重的镣铐, 威严而无可抗拒地锁住了她们每一个人。
可是今天, 他说他们今天要出宫去。
看着余杏娇睁大的眼睛,段荣春却是没想到她的反应这样大,心中还在懊恼,若是早知道她这么想要出宫去,便早点叫她了。
余杏娇唇角翘起一个笑, 想要问还有谁跟着呢。常有德吗?刚要问出口又想到常有德现在已经跟在安兰身边, 那还有谁,难不成是这两天总是跟在段荣春身边的小顺子?
像是看出了她心中所想,段荣春慢慢说道:“只有我们两个。”
......只是出宫便算了, 还只有他们二人。
余杏娇终于恢复了她的机灵模样,说:“那我们什么时候走啊。”
说着手也不老实,哀哀扯上段荣春袖子。外人远远来看只能看到两个身着相似衣裳的人影黏在一起。
段荣春受不了她这样子,连连回道这便走、这便走。双杏闪到一旁,不想要打扰他继续准备,只睁着一双明亮的眼看他,脑子里完全忘记了自己刚才还在好奇段荣春究竟往怀中塞了什么。
段荣春也被她看得越发僵硬。
过了约一刻钟,他们二人乘上一辆马车,称是出宫为主子办事。
宫路漫长,很多年前余杏娇也是这么进来的,但是她记不起自己是从哪个门进的。总也不可能是正门?算了,不要管那些事情了。她心中一团乱麻,但自己却没有发现。
段荣春温柔侧头看看身边人,她与他一同坐在马车中,脸上盈满既期待又紧张的红霞。
她总是趁着他没有看她的时候注视着他,又欲言又止。只好东玩玩袖子、西翻翻车帘。
余杏娇从马车侧边车帘的缝隙中偷偷看出去,又怕外面的人看见。左右狼狈,觉得自己冒冒失失实在不妥,一双手重新正正当当放在膝头上,像个乖巧听训的孩子。
嘴上还要问:“我这么坐着,他们看不见我吧。”
段荣春见她不自觉带出来撒娇的样子,坏心眼地没告诉她自己早就打点好了一切,就算余杏娇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杵着,他们也得眼都不眨地放过去他们。
他也皱着眉头,好像在烦心担忧,过了片刻,道:“那要不要你躺下来?”
本来也是开玩笑的话,但是余杏娇环顾了一圈马车内,感觉这个说法的确可行。
马车内共有两排相对座位,很是宽敞,足以容得下两个成年男子侧卧。也就只有他们二人在乘马车的时候会贴的那么近,只占了车中一小块儿地方。
余杏娇咬了咬嘴唇,本来坐在段荣春身边的她向旁边挪了一个身子的距离,——就这么头枕着段荣春膝盖地躺下了。
段荣春没有想到自己随口说的促狭话被她当真,在她的头枕上自己的膝盖时不由得僵硬了一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