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怕蛀牙，你吃了一罐蜜枣了都。你是猪儿投胎？”
“哼。”唐蜜转过脸去生气。她生气的时候表情和动作都是一模一样，徐锋最近已经领教过几回了。
“还生气？”徐锋把她脸扳过来，“你最近很放肆知道不？动不动就转过去，上次…”
唐藤雨站在他们俩后头说，“你们感情好好呀！”
徐锋的手还落在她脸上，慢慢的松开了，他笑了下，把她挑好的徐福记软糖拿去称。
唐藤雨走到唐蜜身旁，“你还是爱吃这个糖啊？”
唐蜜点点头，“藤雨，我圣诞节那天要拍婚纱照，你可以帮我化妆吗？”
唐藤雨说：“好。”又说：“啊，怎么挑圣诞节？比较有气氛吗？”
“不是的，因为是临时决定的。”
“对了，徐锋哥不是说不办婚礼吗？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唐藤雨也拿个袋子挑徐福记，她也专挑小熊。
“因为我哥哥他发现自己好喜欢唐蜜姐姐，不办婚礼好像会后悔一辈子那个样子，是吗？哥哥！”徐玉恒恶作剧的插话。
徐锋无话可说，他在一旁给唐蜜的小熊软糖称斤。
“原来这样。”唐藤雨发现，徐福记的小熊软糖已经被唐蜜扫荡得差不多了，她只翻到几个，干脆就不买了。她看向唐蜜，“好呀，姐姐，那我那天一早就过来，给你化妆好了，我还得去上班。”
回去的时候，唐蜜看到唐国荣一家三口往回走了，她和他们背道而驰。
“唐蜜，你看他们做什么哦？”徐玉恒看上了她那一大袋子的小熊软糖，可是爷爷说要等婚礼那天才能吃。
“没什么。”她却还是望着他们离开的方向。
徐玉恒也回头往她看的方向看，“你羡慕她有爸爸有妈妈吗？”
“不知道。”唐蜜想了想说：“没有羡慕。”
“那你讨厌他们吗？”
唐蜜垂下了眼睛。
讨厌吗？她觉得自己对他们并没有太强烈的感觉。但也许是讨厌的吧。她总是无法忘记，自己的身体因为他们而留下了永恒的疤痕。那疤痕底下住着孤魂野鬼，不见天日，却时时在深夜里骚扰她。
*
圣诞节一早，日理万机的徐总腾出一天时间，陪唐蜜拍婚纱照。
他没想到拍婚纱会这么久，影楼化妆室里，唐蜜的妆从早上七点到十点就一直没有停过。
唐藤雨过来了，她曾经学过化妆，问唐蜜今天拍什么衣服。
唐蜜挑了一条盖住肩膀的白色婚纱，换上后，唐藤雨和化妆师帮她一起化妆。
化妆师说：“后肩膀和手臂上方这些伤疤还是得稍微遮一下，虽然这件婚纱很保守，后期也可以加工。”
唐藤雨应了一声。
“诶，你怎么弄的这些伤疤？”化妆师无意间的问。
唐藤雨手怔住，她上一次帮助姐姐化妆，是初中全校元旦文艺汇演。
唐蜜和她同级，在那个学校里唐蜜很受男孩欢迎，被挑选去当模特秀的首席模特，她只需要站在那里，穿着美丽的衣服，摆几个姿势。作为一个表演的模特，她哪里都漂亮，除了手臂后肩的疤痕。唐藤雨是那场节目的导演，为了演出效果，她买了最浓厚的遮瑕膏，用调色笔顺利帮唐蜜遮住伤疤。
那一天的唐蜜是全场最美丽的焦点，只是她却不知道自己有多美。唐藤雨又羡慕她又嫉妒她，但与此同时她也同情她。
她隐隐约约知道唐蜜的状态不对劲，只是那时她太小不知道唐蜜的不对劲来自何方。她只记得母亲虽然后来不抽打唐蜜了，却仍旧虐待，冷暴力，她不给她吃太饱，不和她说话，孤立她，不给她感受到半点爱意。那时她想，如果换了自己，母亲这样对自己，她会比死了还难受。
但是那时候的唐蜜她什么都没有说，她默默的低头，沉默，安静，度过了一个青春期。只有一个人会让她有一点涟漪，她一直等着那个人来带她走。她在夜里喊他的名字，给他写信，折星星，只是那个人没有来。她对唐蜜的感情很复杂，她希望她好，也不希望她太好，她同情她，却也妒忌她，但是现在，她看到那个她等的人远远的走过来了，她想她还是妒忌她了。
她想，唐蜜她终于胜利了吗？她等到他来带她走了吗？她终于还是等到了么？她应该给予祝福吗？
徐锋穿着白色的西服，像个翩翩的王子，朝她一步步走来，他的衣服都是深色，偶尔穿白色感觉也不违和，反而衬托他年轻干净的气质。
“徐锋哥。你来了？”唐藤雨和他打招呼。
他的手那么自然的落在她肩上，他看着镜子里的唐蜜，脸快要贴到她的头发，那么专注，唐藤雨觉得他此时眼里只有她一个人，也许是自己多虑了，明明他不喜欢唐蜜，她非常确定。
他终于收回了目光，对唐藤雨说：“辛苦你了。”
他的手贴在唐蜜肩膀的疤痕上。“这得多有技术才能抚平成这样？牛啊。”
唐藤雨盯着他的手，有一束光落在他手上，那个被他贴着的人一定也可以感受到温暖。那一刻她觉得，唐蜜身上那些伤疤不是自己去抚平的，是他，只有他才能抚平她。
“小意思，徐锋哥。”唐藤雨笑了一笑。
*
他们的第一组婚纱照是在室内拍的，灯光亮起了，徐锋有些不在状态，新娘也不在状态。
摄影师表示自己有些头疼了，“笑一个，你们不会笑吗？自然的笑，茄子~”
“茄子”出来，没有什么茄子的效果，他觉得他们笑得像苦瓜。
但是唐蜜觉得自己挺好的，她只是不太习惯在别人面前笑。
摄影师决定让他们亲吻。徐锋嗤笑一声：“亲什么啊？别亲了。”
“你们没亲过啊？”
“嗯！”
“那怎么回事，我可不给包办婚姻和买来的新娘拍婚纱。强制婚姻是犯法的。我是个有道德节操的人。”摄影师说得振振有词，手里还是在抓拍他们。只是没有拍到好看的照片。
唐蜜扯了扯徐锋的衣袖，她低下头，坐在高脚椅子上，把自己的头纱蒙上了，“哥哥，你亲我的头纱就不算亲啦。”
摄影师听出了端倪，“哥哥？你们什么关系？”
“拍你的照，管我们什么关系，反正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徐锋一针见血。
“你知道我想什么？”摄影师苦笑，这年头的客户都是大爷，真难伺候，他捕捉到了镜头，“来吧，亲一下，多么唯美！”
一束光打在唐蜜头顶，她坐在高椅上，终于不会比他矮太多了，他俯下头，吻住了她的头纱，她的额头，仿佛也吻住了所有温暖的光。
“完美！你们等着吧，这一张照片绝对可以挑出来放大放在床头的！”摄影师立下雄心壮志。
*
下午，他们拍摄外景，徐锋有些烦，体力倒是还行，就是觉得拍太久了。
他和唐蜜说：“你还没拍够吗？上次你给高达和芭比举办婚礼也才十几分钟，咱们拍一个婚纱要二十四小时？”
唐蜜用力的点头：“嗯。”
“咱们不能十几分钟就完事吗？”
摄影师说：“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十几分钟就完事？”
徐锋眼神锐利扫了摄影师一眼。
唐蜜一头雾水的低着头走路。
他们来到了一片花的海洋，紫色蓝色梦幻一般，站在中央，摄影师说：“我叫你们亲，你就亲她，知道吗？你亲的越多我就让你越早回去。”
徐锋问隔壁的灯光师：“可不可以换人？”
“不行啊，只剩下他了。”灯光师说，“圣诞节大家都忙你又不是不知道，大爷您就将就一下吧，回去我就让老板炒了他…”
徐锋知道炒是不可能炒的，回去他就会把这事忘了。
徐锋在摄影师的强迫下，亲了唐蜜十几张，他觉得自己不是站累的，他纯粹是亲她亲累的。额头，眉毛，眼睛，头发都不放过！
他觉得唐蜜也累了，到了三点，天气就有些热，她的汗出来，他把她带到花亭下休息，前方是一大片紫色的薰衣草花海。他伸手给她擦干汗水，“怎么这么多汗？”
“妆容太厚了，哥哥，我是不是很丑？”唐蜜问。
他仔细的看，没觉得她多丑，微风吹来，带来一阵香味，他把她的碎发捋至耳后，正想好好观察一下她有多丑的，摄影师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来了，“不要动，我要拍了！”
徐锋刚才被命令亲她太多次了，摄影师声音一起，他就凑过去吻她的脸，条件反射性的，他吻了她的脸，吻了迟疑片刻，又吻了她耳朵一下，她的耳朵粉粉的，红红的，像白里透红的兔子。
摄影师“咔擦咔擦”捕捉了几十张，低头一看相机，嘴里嘀咕，“你不是说你们没亲过啊？这么熟练还没有亲过，欺骗我没谈过恋爱母胎solo？没见过猪我还没见过猪亲亲哦？”
唐蜜脸唰唰唰红红，“哥哥，你为什么亲我？”
徐锋振振有词：“摄影师叫我的。”
“他没有叫你啊。”唐蜜揭发他。
“他没有吗？”
“没有。”
“有的。你漏听了。”
“我没有漏听…”
“有的。唐蜜，你别耍赖，怎么跟个小孩一样？”
“我没有。哥哥耍赖。”唐蜜说：“亲了两下。”
啧！能不能给个面子不要揭穿！都说了是听错的啊。
“听错了口令。”徐锋歪着头看她，“好吧，我亲都亲了，你看着办吧，想怎么着？”
第15章 5-3
旧年的最后一天，爷爷说要召开家庭年终大会。几个成员表示兴致缺缺，只有唐蜜很给面子的搬好凳子坐好了。
爷爷坐在餐桌的椅子上发言：“结婚是人一生之中最重要的决定，做了这个决定之后，我们以后的每一步都要围绕着这个决定去展开。所以古人说成家立业，先成家才有事业。”
唐蜜想，爷爷这句话大概是故意说给徐锋哥听的。
徐锋争辩说：“古人说的话也不一定就正确，古人也说，三岁定八十，三岁的时候徐玉恒这小子多乖啊，天天要我哄，现在他都敢打我了。”
“哼！”徐玉恒瞪了哥哥一眼，他还对他怀恨在心呢。
“现在谁还先成家再立业，世道如此艰难，谁不是立业后才成家？”徐锋说。
爷爷始终在昏暗的灯下坚持自己的立场：“家庭才是人生最重要的事情，你看那些做大事的人，哪个不是背后有个美好家庭支撑？”
徐玉恒手里转着魔方，纠正爷爷的发言，“你错了爷爷，爸爸就没有家庭，他也在美国混得还可以。”
“你爸爸那是正常人哪？”爷爷秒怒，“结婚都结了三次，现在在那边都娶第三个老婆了。别和我提他，提他我就生气，你们俩兄弟要是敢和他一样，我就和你们断绝关系！”
“哼。”爷爷转过头去了。
爷爷也是个有脾气的爷爷，他哼了一声，躲回房间里去生气了。
唐蜜觉得爷爷也挺难的，因为他生气了，没有人会安慰他，连飞飞也从不搭理他。
仿佛爷爷只是爷爷，他只是一个长辈的符号，他仿佛不配拥有喜怒哀乐。连狗都不愿意理解他。
*
翻开新的一页，迎来元旦。
一月一号婚礼如期，唐蜜换上了传统的红色旗袍礼服。这是爷爷要求的，婚礼不搞西方的那一套，就穿中式的新人装，旗袍礼服轮着换。
徐锋则是唐装黑西服各一套轮着换，拍婚纱照那天他是年轻英气逼人的，今天他是沉稳大气有气魄的。
康翘和唐蜜坐在迎宾区里。
徐锋在招呼商业伙伴，对于他来说，结婚更像是一场与商业伙伴联系的枢纽，趁着这个机会打通加深某些关系。
google医生特意从国外回来参加婚礼，她的中文名谷歌，是唐蜜和康翘的小学同学，大家都喊她谷医生，目前她在国外进修医科中。
“呀，你老公好帅呀，之前看你们的婚纱照我没发现他这么帅的，所以这就是传说中的真人比上镜好看？”谷医生说。
“我第一次见他也是这感觉，他这种高度，肯定就是真人比上镜好看的。”康翘在给唐蜜补妆。
“你第一次见他什么时候？”谷歌好奇的问。
魏国晋进场了，他一身休闲西装，摩登又时尚，西装裤到脚踝，脚上穿着名牌跑鞋。
“唐老师，好久不久，一见就在婚礼上，真是无论如何都没想到啊。”
他看着朝她走来的徐锋，小声问：“我是不是要改口喊你嫂子了？”
“改你的头，叫唐老师，猪道吗？”康翘瞪他一眼。
“煮！娘娘！”他手亲密搭在康翘肩上，“你看唐老师都结婚了，你什么时候有空，也和我结个婚呗？”
“结个屁婚？想忽悠我？小子，求婚不是这样求的！”康翘把他的毛手拿开了。
“那你说，该怎么求？“魏国晋虚心的转头看徐锋，请教，“徐总，你说说，你到底是怎么和唐老师求婚的？指条明路呗。”
*
婚礼舞台上，徐锋也被司仪问了这个问题，他看了唐蜜几眼，记不起来了。
唐蜜替他回答了，“就是有一次在餐桌上说的，给我吃了蜜枣。”
众人和主持人：“！！！”
徐锋挺诧异的，“还有这种事？”
主持人要求徐锋亲吻他的新娘，徐锋这一次有经验了，亲之前对唐蜜说：“这次可是他让我亲的，你等会可别冤枉我亲你两下，一下都不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