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玖听着这话就觉得不对劲,眉头紧蹙,佯装没听懂,又看了一眼站在季老夫人身边的玉盈
,想着玉盈之前是想和陆琮说亲的,容玖恍然。
玉盈悄悄抬眸看了一眼容玖,少女姿容艳丽,宛如是一朵含苞待放的牡丹花,贵气十足,五官精致眼眸灿如星辰,又是太后的心尖子,自打生下来就锦衣玉食,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得到她梦想的一切。
老天爷真是不公平。
容玖一如既往的和季老夫人撒娇,不同的是以往容玖得到什么赏赐,季老夫人十分开心,只盼着季家有什么指望,如今容玖每提一个字,就像是在打她的脸,时时刻刻的提醒季家养了一只小白眼狼。
是养不熟的。
“你才刚回来,好好歇一歇,这婚事来的突然,府上一时半会也没个准备,不过你能入太后的眼,也是你的福气。”
容玖勾唇笑:“太后深明大义,知晓季家忠心耿耿,便赏了孙女一个头衔,孙女又是祖母一手教出来的,太后赏了孙女便是赏了祖母,孙女还得多谢祖母。”
忠心耿耿四个字一下子戳入季老夫人的心窝子,季老夫人脸上的笑有些挂不住了,讪讪的点点头,只留下李氏谈话,让容玖回去歇着。
“小八告辞。”
容玖出了门,背后就有一道影子追了过来,容玖佯装不知,脚步没停,在长廊拐角处玉盈喊住了容玖。
容玖诧异的回眸:“玉盈姐姐?”
“还未恭喜八妹妹觅得良缘,旁的不说,陆大人的的确确是一桩好姻缘,将来八妹妹也定有福气。”
玉盈站在廊下冲着容玖微笑,不知为何那笑容有些发凉,容玖瞧着有些不自在。
“多谢。”
容玖轻轻颔首,玉盈又一同她走了一截路,小声道:“你是大房的姑娘,婚事紧促,若是缺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听闻这两年玉盈姐姐没少帮着料理庶务,着实辛苦了。”
“我也是季家的一份子,能替季家做点什么,我心里也踏实,八妹妹不必往心里去,你是大房最小的姑娘,我自然是要多疼疼你的。”
玉盈伸出手帮着容玖整理衣裙,又道:“我和八妹妹不同,我这辈子已经如此了,八妹妹风华正茂,又有太后撑腰做主,陆大人也不敢欺负你。”
听着倒像是自怨自艾,容玖抿了抿唇:“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既是长辈做主,做晚辈的也只能顺从,至于其他,我倒是没有想过。”
“八妹妹,我听闻陆大人时常去奉城,你们……”玉盈说着话锋一转,又道:“是我一时糊涂想多了,你们之间应该不会有什么。”
容玖闻言眉头紧皱,故作惊讶:“陆大人时常去奉城,这事儿我怎么一点不知情,玉盈姐姐
又是如何得知的?”
“这……”玉盈摇摇头,不肯再多说,到了分岔路口冲着容玖挥手离开。
白芍有些气不过:“郡主,玉盈姑娘是存心膈应人呢,您别往心里去。”
“我同她计较什么。”
容玖回到玲珑阁,还是她离开时候的布置,院子里被打扫的干干净净,丫鬟婆子也是熟悉的面孔。
进了院子坐在塌上,眯着眼浅睡,一边又在想着季家的态度,晃了晃脑袋:“去打听打听这两年发生过什么,尤其是关于玉盈的。”
“是。”
傍晚,白芍赶回,将季家这两年发生的事打听的清清楚楚:“姑娘,玉盈姑娘当真是有手段
,您前脚一走,玉盈姑娘便收买了二夫人,又替季家安置了一些产业,如今那些产业在京都城日进斗金,一年前老夫人病危,是玉盈姑娘衣不解带的伺候了整整三个月,不知从哪求来的偏方,老夫人的病果真好了,就连三夫人待玉盈姑娘也是客客气气,数次劝着大老爷将玉盈姑娘过继到咱们夫人名下,夫人未曾点头,这事儿才算作罢。”
李氏没有点头,因此季家上下都在排挤李氏,这两年李氏大多数都被禁足。
二房三房的人这几年的作风,容玖心中有数,在整个季家,唯一真心疼爱她的就只有李氏。
旁人可以不闻不问,李氏却不能任由被人欺负。
正想着耳边传来了脚步声,容玖慵懒的抬眸望去,陆琮一袭锦袍踏入门槛内,白芍见怪不怪的退了出去。
陆琮似笑非笑的望着容玖:“才几日就不认识了?”
容玖坐直了身,脚步未动半步,指尖摸了摸下巴上下打量陆琮,摇摇头:“陆丞相这段时间格外的威风,如今朝廷上下动荡不安,人心惶惶,任谁见了陆丞相都要客客气气……”
话未落,陆琮已经走近她身旁,居高临下的看着容玖,眼中带着笑意:“甭管陆某人在外如何,见了季家八姑娘还不得和颜悦色。”
容玖小脸涨红,娇嗔瞪了一眼陆琮:“你可知我若嫁给你,会得罪多少人?”
陆琮挑眉:“季家人给你脸色瞧?”
容玖红唇一翘,哼了哼,陆琮弯腰坐在了容玖身旁,指尖挑起容玖乌黑的秀发:“早知如此就求太后将婚期提前,让你尽快过门,也不至于受气。”
“不必,这点小事我自个儿能解决。”容玖鼻尖轻轻嗅了嗅,忽然道:“你受伤了?”
“并未,刚从慎刑司那边过来,许是沾染了些气味。”
容玖松了口气。
陆琮脸上笑意加深,又道:“放心吧,我还得留着性命娶你进门呢。”
容玖笑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门外白芍忽然咳嗽两声,紧接着传来了玉盈的声音:“八妹妹人呢,我亲自做了些点心让八妹妹尝尝。”
“玉盈姑娘,我家郡主已经歇息了。”
“这么早就歇了,可是身子不适?”玉盈说着继续往里走,白芍伸手将人拦在门外。
“郡主平日里最不喜人打搅,玉盈姑娘若没什么要紧的事,不如明儿再来。”
“还真有件要紧的事要找八妹妹,祖母还等着我回话呢。”玉盈站在门口,紧盯着眼前的屋子。
搬出了季老夫人,白芍一时无言。
容玖没好气的斜了眼陆琮,缓缓起身,打开门倚在门框上,打了个哈欠:“嚷嚷什么呢?”
“姑娘,是玉盈姑娘来探望。”
玉盈上前,笑握着容玖的手:“我带了些点心,还有些花样子你瞧瞧,你自小是没有学过刺绣的,祖母的意思是让府上姐妹替你绣嫁衣,我正好先来无事,揽下这差事,你瞧瞧可有什么喜欢的花样子,你婚嫁在即,我也该着手准备了,到时你只要添几针即可。”
玉盈说着就要往里进,容玖长眉一挑拦住了去路:“有劳玉盈姐姐费心了,这事儿回头我和母亲商议,总不好劳烦姐姐亲自动手。”
“你我姐妹,说这些就客套了。”
容玖拧眉:“婚期刚定,我一时半会也没个准备,哪知晓要挑选什么花样子,天色已晚,不如明日再商议?”
玉盈意味深长的看了眼身后屋子,微微笑:“也罢,那我就不进去了,明日再来,这玲珑阁许久未曾有人住,许会有些潮湿,引来虫蚁可不要害怕,让丫鬟多撒一些药粉,以免惊着你。”
“多谢玉盈姐姐提醒。”
第65章
容玖仰着头冲着玉盈微微笑:“多谢玉盈姐姐提醒, 明儿我就让丫鬟撒些虫药。”
“八妹妹.....”玉盈欲言又止,站在台阶上眺望残月,缓缓道:“能看着你出嫁, 我这个做姐姐的很开心,日后若是有什么流言蜚语你也不必担心, 我自是向着你的。”
流言蜚语?
容玖似想起了什么, 勾唇笑:“是陆大人和姐姐吗?”
“瞧你,还是记挂上了。”玉盈手握着容玖的手,徐徐开口:“这桩婚事并非我所愿,淮王之所以撮合这桩婚事, 是看中了陆大人的背景, 你刚回京就被卷入纷争, 我是在替你担心。”
容玖蹙眉。
“淮王和太后历来不和睦,旁的不说,我只担心你未来的幸福着想。”
这话容玖听的云里雾里。
啪嗒!
一声清脆响传来,是屋子里的瓷器掉落在地传来的声音。
玉盈恍若未觉, 道:“这是美味斋的点心,味道极好,你带回去尝尝, 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玉盈将手中的食盒放在地上,提着裙角款款离开。
“姑娘?”白芍望了望容玖, 容玖紧咬着唇不松,总觉得有些事陆琮瞒着她。
转头进了屋,却看见陆琮斜靠在塌上, 悠然自得的品茗,地上还有碎了的茶盏残渣。
陆琮不语,眉梢划过容玖,默默打量。
好在容玖什么都没问。
容玖自顾自地坐在梳妆台前,对着镜子卸了珠钗首饰,拿着木梳打理秀发。
“我与那位玉盈姑娘的确有过几次交集,这两年见过的次数寥寥无几,从未说过话。”
陆琮深知容玖的小性子,他若是不解释清楚,容玖肯定会憋在心里,指不定什么时候翻出来一起算旧账。
容玖侧目斜了眼陆琮:“那淮王为何执意要撮合你们二人?”
“两年前玉盈姑娘救了淮王流落在外的嫡子,私底下又替淮王置办了不少家产,淮王待她不错,至于婚事嘛。”
陆琮揉了揉鼻尖,他从未将玉盈放在眼里。
“婚事如何?”
“婚事是她一厢情愿,与我无关!”
容玖红唇一翘,撅着嘴瞪了眼陆琮。
“陆大人乃朝廷新贵,多的是小姑娘想嫁入陆家,玉盈有这个想法也不足为奇。”
陆琮立即接了一句:“旁人怎么想我不知,我只知这两年跑死了十五匹上等狮子骢。”
容玖噎住了。
这两年她每个月都能瞧见陆琮一两次,有时陆琮还会住在隔壁院子,甭管在哪办差,总能想法子绕到奉城。
“那刚才她又说淮王瞧中你的背景,陆大人有何背景?”
陆琮缓缓站起身:“自然是侥幸得来的兵权,有的人眼巴巴的盯着罢了。”
这么一解释容玖很快释然了,倒也是,凭借陆琮的手段吃下肚的肉还指望吐出来?
简直痴心妄想!
陆琮撑着身站起,长腿迈了几步来到镜子前,接过容玖手中的木梳,指尖挑起秀发轻轻梳着,一股淡淡的馨香钻入鼻尖。
“那位不是个善茬,只用了短短两年的时间,拉拢了淮王,又让老夫人待她如珠如宝,二房三房的人都对她客客气气,你又抢了她的婚事,心里不知道多恼呢。”
容玖点点头:“的确不是个善茬。”
陆琮见她怒火消了不少,又将他的话听了进去,又说:“如今她这般委曲求全,等淮王摄政
,必定有所动作。”
“那我该如何?”
陆琮压低了声音在容玖耳边轻轻嘀咕几句,容玖眼眸乍亮。
“你只管放手去做,还有我替你顶着呢,如今太后也是你一心一意向着你的。”
这句话给了容玖莫大的勇气,顿时将腰杆子挺直,心情不错的哼了哼。
从陆琮的角度看,小姑娘上衫下鼓鼓囊囊的,似是有什么晃动了一下。
容玖腰肢纤细,这两年养的极好,补品不断,养的越发的娇贵,那肤色也是旁人比不及的,白皙如瓷,不仅仅是五官长开了,就连身姿也抽长不少。
陆琮嗓子一紧,脑海中想起了前世的荒唐事,容玖脾气骄纵又喜欢哭,他力道已经极力控制
,却还是在她身上留下痕迹,不知用了多少极珍贵的膏药,旧伤添新伤,连衣裳都被撕碎了数十套。
再往后容玖见着他就躲,吓得瑟瑟发抖,这一紧张,陆琮也不舒坦。
陆琮深吸口气,如今都已忍了这么多年,眼看着就要成了,绝对不能功亏一篑。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若真出了什么事,你扔下我不管,我也是有法子自保。”
容玖自信满满地拍了拍胸脯,这一拍不要紧,鼓鼓囊囊下晃得更厉害了。
陆琮嗓子干哑的厉害,也没听清容玖说什么,含含糊糊的应了。
“夜深了,你快走吧。”
陆琮放下木梳,心里掐算着日子,还有不足百日,着实煎熬。
“明日我再来。”
容玖蹙眉:“我总觉着有人知晓你来,若是被人发现,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我这脸还往哪搁
?”
陆琮拧眉,忽然觉得让容玖回京也未必是件好事。
“外面的事我帮不上忙,府上的事总可以自个儿解决,我如今又是郡主,季家不敢怠慢我。
”
陆琮眼看着容玖一张红艳艳的小嘴儿一张一合,耳朵里哪还能听得进去这些,深吸口气。
“几日不见口齿伶俐不少,今儿你涂抹的是什么香脂?”
“是玫瑰。”
陆琮弯腰,视线和容玖平齐:“我怎么闻着像是桃蜜?”
“怎么会?”容玖翘起红唇自个儿嗅了嗅,忽然红唇上贴过一抹凉意,还有股冷香味。
容玖蹙眉。
“我院子里还有不少樱桃和牡丹,这两日我叫人摘下给你做唇脂可好?”
陆琮嗓子沙哑,一只手扶着她的胳膊,稍挪开了一些距离,彼此间还能闻到呼吸。
容玖愣了愣,紧咬着唇看他。
陆琮伸出指尖点了点容玖的红唇:“松开,都咬破了。”
容玖嗷呜一口咬着陆琮的指尖,腮帮子胀鼓鼓的,咬了一口往后退了退。
“你敢欺负我!”
陆琮看了眼指尖上的牙印,咬的不轻,隐隐作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