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家送姑娘参加选秀,离选秀还有一个多月的功夫,贾澜虽在宫中,没两句话,甄娴雅就知道在贾澜这里套不出什么话,便不再理她,跟贾敏还有张氏说起诗词歌赋的事情,贾敏本就对这个感兴趣,甄娴雅长了贾敏七八岁,自小就得名师教导,文采自是不凡,下午的时候,她就听了甄娴雅临时做的诗,贾敏为此很是佩服,所以也很开心的跟她聊起来。张氏出自书香世家,聊起这个也是不怯的,时而还能指点一二。贾澜就坐在一旁静静的吃着点心,眼中也并无半点羡慕或是嫉妒的神色。
贾史氏却是因为之前的事情对贾澜很不满意,但是对她现在的表现也还还算满意,若非甄老太太问起贾澜来,贾史氏其实并不愿意让她出来。
“倒是个安静的。”甄老太太看过贾澜之后,对贾史氏点头道:“我们家那个自小就不省心,当时我在宫里伺候,难得回去的时候,却发现她仗着她姨娘趁我不再管家的机会,把 我的娴柔都挤到泥里去了。现在想来,早就不是什么省心的玩意儿。姑母是过来人,听姑母一句劝,莫因这些个不省心的玩意儿夫妻离心。”
“姑母说的很是!”贾史氏点点头,然后道:“从前我便是看不清,现如今我已经明白了。”贾史氏并不想跟甄老太太说起这些,她跟旁人不同,国公府的男嗣全都是自己所出,她本身又出自侯府,甄老夫人出自旁系,自是不同的。
“这丫头都做了伴读了,敏儿以后的事情你可想过?总不能让庶出的压过去。”甄老太太这次除了是给女儿撑腰之外,也有想替孙儿找一个可心的孙媳妇,贾家敏姐儿若非年纪实在太小,到着实是个好人选。
贾史氏叹口气,她如今到是想贾澜回来,毕竟在宫里自己也不好拿捏,但这是却并不由自己,但一想到真老太太只能,于是道:“我也愁这个,我的敏儿便是千好万好,可偏偏如今弄成这样,若是将就人家必要说我们嫡庶不分呢!”
甄老太太想了想,贾敏长得虽不错,不过年岁小,身子又单薄,加上她有心想让贾家承情,也想给女儿填个助力,便低声道:“之前皇后娘娘嫌无公主跟前的人太木讷,不过因着三公主的原因不想惹了圣人不喜,兼之大选,待大选之后许敏姐儿就有机会了。五公主性情好,却是个好去处。”
贾史氏闻言心中一喜,想要细问,但甄老太太却推说自己不甚清楚,只是恍惚听过,知道的却是不多。贾史氏虽失望,但是知道这事,便上了心。中宫地位稳固,皇后娘娘性情稳妥,生养的长公主跟五公主都是不错的,之前宝庆公主最得宠的时候,对于两个公主,也并不敢太过得罪。
“在宫里不比家里,不过你是国公府的小姐,便是庶出,比起旁人也是不差什么的。”待贾史氏说散了,贾澜打算回去歇息的时候,却碰上了在路上等她的张氏。聊了一会儿张氏便道。
贾澜张氏关系素来不错,贾澜看着不过十来日不见,张氏仿若比之前憔悴了不少,之前就想问,不过因为在贾史氏等人的原因,于是忙关切道:“嫂嫂怎么了?不舒坦么?怎的这般憔悴?我回来半天了,也没见到瑚儿,我得了一些赏赐,正给瑚儿留了一些,正想让他挑来着。”
“瑚儿……”张氏神情有些恍惚,便强撑着道:“瑚儿前两日顽皮,不小心掉到池子里,着了凉……”若非二叔想要见王氏,老太太又对自己不待见,瑚儿怎么会这般严重?可就这样,自己却落了个照顾不周的话,张氏一想到十日前,贾史氏带了贾政贾瑚说是要去上香,结果自己的儿子最后回来却成了这样,便恨得不行。若非瑚儿身边跟着宋氏,这才知道因为王家去的晚些,贾政不想回来,自己的儿子怎么会这般严重?
贾澜闻言连忙关切道:“嫂嫂怎么不早说,我这就去瞧瞧。”说完就打算去看贾瑚。
“不用了……”张氏忙伸手拉住她,亲生道:“已经好了很多了,你明日便要进宫,若是不小心染病便不好了。”
“瑚儿从前便喜欢听我给他讲故事,又跟我亲近,嫂嫂莫要拦我,我不去看一眼,心里实在是放不下的。”贾澜回完,便坚持要去看贾瑚。贾瑚……瑚儿是她自小看着长大的,孩子心中最是单纯,原本她跟贾赦一房交好有些刻意,但是对着瑚儿确实是有几分真的喜欢的。若非如此,当初只有两得了两个花骨朵,还会给瑚儿分了一朵。
张氏闻言却是不劝了,便是对贾澜此举却更生好感,于是便跟着她去看儿子。
贾瑚不仅是张氏的心头肉,更是贾赦的眼珠子,不过四岁多,就已经识得百日,人小最甜,对贾赦这个父亲又是格外的崇拜,他病了,不仅张氏,就是贾赦心里也是急的不行,还专门去请了太医,这些日子更是守在府里时不时的照看着,还连熬了几页亲自陪着。贾澜到的时候,贾赦还在里面跟贾瑚说话,见了贾澜只不过点点头,便跟儿子说这话。
贾瑚原本的高热因为这些日子精心照顾已经退去了,但现在躺在那里,脸色有些发青,神色并没有多好,不过见了贾澜还是乖乖的叫了声三姑姑。
“怎的这般严重?瑚儿可还难受?”贾澜对着贾赦微微欠了欠身,便疾步走到贾瑚面前,关切道。贾瑚也是红楼开篇便不存在之人,贾澜无从得知他是怎么去的,不过之前接着贾周氏的口给张氏提点过了,他身边的宋妈妈也是极为精通药理的,看着贾瑚虽没精神,气色也不好,看是人还算清明,听说已经渐好了,也有些松了口气。
贾瑚这几日烧的迷迷糊糊的,不过因为宋妈妈的方子,热度一直维持在一个度里。现在虽然热度降下来,但躺在这里也是极为不舒服的,咳嗽了两声,睁着大眼睛有些委屈的看着贾澜哑着声音道:“三姑姑,瑚儿可难受了,那里都不舒服。”
“我们瑚儿是男子汉大丈夫,你现在病了,等病好了,就不难受,有什么不舒服的就给你爹你娘还有宋妈妈跟你紫苏姐姐说。可不敢硬撑着知道么?”贾澜闻言柔声道,顺便拿起一旁丫头手里捧得温水,拿着勺子喂给贾瑚喝,水里她趁着拿碗的功夫滴了一滴梅花露水。
梅花露水的作用并不会立即显现,贾澜并不担心会被人发现,虽说一滴不至于立马药到病除,但是也并非完全无用。
贾瑚不知怎的,总觉得三姑姑喂给他的水有种说不出的甜味,这几日他吃什么都没有味道,所以乖乖的全都喝了下去,还拉着贾澜说自己还要。不过等丫头喂的时候,却拒绝道:“我要三姑姑喂我。”
“好,三姑姑喂你!”贾澜看贾瑚对自己这般亲近,便没有拒绝,又喂了他喝了几口,不过他因为没有唱出甜味,便不喝了。又跟贾澜说了几句话,便张嘴睡了过去。
张氏看着贾澜对着贾瑚的时候,目光极其柔和,心里却是越发喜欢贾澜了,贾瑚生病,贾敏这个嫡亲的姑姑却并没有过来,虽然因为贾史氏不让,说是她身子弱,怕过了病气,但是张氏心里却还是有些不舒服。
“天色已晚,你先回去歇着吧!老爷让我跟你大哥给你备了一些东西,都是你惯用的,明日你回宫的时候会先送去检查然后会有人给你,不过这些却是你大哥私下补贴你,要你贴身带着的。”待贾瑚睡去,张氏塞给贾澜一个有些分量的包袱,便让她回去歇着,心里想着等过几日回娘家跟母亲说说,看有没有办法给她身边找个妥当的老嬷嬷照顾,毕竟不管是惠儿还是芍药年纪都不大,对宫里也不熟悉。就当还了这份情。因为没有把握,所以不好现在给贾澜说,万一不成,让她失望总归不好。
贾澜回道屋里很是松了一口气,虽然在贾家她倍感拘束,但是到底比在宫里强上不少,等躺下了,拿着张氏给的包袱一看,到底心中觉得有些温暖,包袱里有几套小衣鞋袜,样子精巧,不说上面精致的刺绣,便是鞋子上镶的珍珠宝石的成色也是极好的,另外还有两个匣子,贾澜打开一看,一个里面却有装的是极为符合她这个年纪的首饰发簪手镯,样样精致,另外盒子里还有一个小匣子里装的更是贵重,便是到了宫里虽不至于难得,但也是珍品。另外的匣子装了近乎一匣子精致的金银裸子,还有一些银票,金额大小不等。这些东西看着不多,但却很是妥帖,贾澜现在是公主伴读,自是不能跟在家里这样低调,必要的打点还是得有的,她原本还想着可能要动老本,但是现在看到这些,对张氏跟贾赦生了不少感激。
第30章 上林下海名林海
次日一早,贾澜一早就被告知今日不用去给贾史氏请安,说是太太昨日睡的晚了些,今早上的请按就免了,贾澜想了想,带着两个宫女走到荣禧堂在外面对这里面磕了个头。昨日她已经听了陈妈妈说了这些日子自己进宫,府里已经传遍了自己不孝的言论,贾家有些奴才素来嘴碎,加上霓裳二人,所以贾澜如论如何也不能贾史氏不让请安便不来。不过磕完头之后,便转身去看贾瑚。
“瑚哥儿昨夜谁的很香,没烧也没起夜,这会子已经醒来了,精神大好,还说要吃饭呢!”贾澜过来的时候,宋妈妈正端了饭准备进门,见到贾澜问话,便赶紧笑着回话了。
贾澜闻言笑着点点头,然后道:“我去瞧瞧。”说完便径直掀了帘子走了进去。
贾瑚此时半坐在榻上,看着贾澜进来眼睛都亮了,笑眯眯道:“三姑姑,我都好了。”
贾澜借过丫头手里的帕子净了手后上前仔细看了看,昨夜他脸色还有些发黄发青,虽有灯光映衬的原因,但是他的状态实在不好,便是声音今日听着都清脆了不少。虽然看着还有些脸色看着还有些苍白但是确实强上一大截,心知一滴露水有这样的效果,她已经很知足了,看着贾瑚坐到他身边笑道:“你年纪小,日后离那池边河边湖边远些,身边的人不可再不让跟着了知道么?”
“我知道了。”贾瑚眯着眼睛满足的依偎在贾澜身边,三姑姑身上味道很好闻,然后对着端着托盘的宋妈妈道:“我要三姑姑喂我吃饭。”
贾澜也不拒绝,结过饭碗,贾瑚这几日都没有好好吃过饭,宋妈妈便不敢让他乱吃,只熬了浓稠的米粥,有准备了几样素菜,贾澜看着搭配得当,心知越发觉得宋妈妈这样的人在贾瑚身边定是助力,看着贾瑚如此亲近自己,贾澜便依旧在粥碗里放了一滴露水,一口菜一口粥喂着贾瑚。
张氏跟贾赦过来的时候,便是看到儿子嘴巴长得大大的,一脸愉悦的吃着贾澜喂的饭,期间小嘴还不停的说着什么。
“你怎的来的这般早?”张氏先是精细的看着儿子果真好转了,有关心的问过宋妈妈儿子的情况之后,这才对着贾澜笑道。
“太太说昨日累到了,免了我早上的请安,我便想着这些日子在宫里头嬷嬷们教的规矩,在荣禧堂门前给太太磕了头,回去路上突然想到瑚儿,所以过来瞧瞧,瑚儿竟是大好了。大哥大嫂也终于可以放下心来了。”贾澜边说便给贾瑚问话。
张氏闻言点点头,然后准备自己给儿子喂,却被贾瑚扭头道:“我要姑姑喂我。”
“这个臭小子。”贾赦闻言瞪着眼睛,却怕惊到儿子,只轻声道:“这么多丫头婆子,偏就累你姑姑。”
“大哥这是说什么呢?不过喂孩子吃碗粥罢了。我们瑚哥儿往日里最适听话,都不用旁人喂就自己能吃,这两日不过是病了,浑身无力而已。”贾澜将碗里最后几口喂完,给贾瑚擦擦脸,不以为然道。还不到五岁的孩子,现在的贾家也是鼎盛至极,谁不宠着?不过张氏教的极好,孩子并非那种不讲理的孩子。
贾赦闻言便没有说话,张氏问过得知贾澜也没有吃东西,便准备让厨房把饭菜送过来,不过因为贾澜看着贾瑚眼巴巴的样子,道好容易回来一次,想跟瑚儿吃一样的,便也吃了碗粥。又陪贾瑚说了好一会子话,有许了他下次回来给他绣个荷包,这才跟着张氏走了出来。
“大嫂。”贾澜看着张氏,感激道:“真真不知该说什么。嫂嫂竟给了我那么多贵重的东西,我……”
“这有什么?”张氏一开始原本是想气气贾史氏,但是收拾好之后也有些后悔,毕竟真的很贵重,不过昨夜看着贾澜对贾瑚的关切,便已经有些心甘情愿了,现在更是没有一点儿的后悔,只道:“宫里头事事都需谨慎,你年纪小,家里也帮不了你太多,就盼着你好好的。”
“大哥大嫂的大恩,澜儿此生不忘。”贾澜闻言感激道。她知道这些年对大房做的事,到底有了成效,张氏是个聪明的,自己与她又没有妨碍,所以她也盼着大房好。深吸一口气,贾澜提点道:“有件事也不知该不该说,若是说错了,嫂嫂莫要嫌弃。要我说瑚儿身边真真缺个身手好的丫鬟或者婆子伺候,小孩子本就好动贪玩,一味的拘着也实在不好,可是不拘着又不放心,嫂子你觉得呢?”
张氏一天便有些心动,瑚儿这次的事情吓到她了,便想着这事也不难,这事贾赦就能办到。贾家本就是军功出身,手下定有身手好忠心的婆子丫鬟。越想越心动,贾瑚生下来公公便安排了护卫,不过因为太太说内宅之中多有不便,所以一直闲置着,他原想着等瑚儿再大些,便要去外宅读书,到时候安排也不迟,现在看来到底是自己想的不妥当,谁能想到跟祖母出门还能差点丧了命的?于是便道:“真真是长进了,不过进宫十来日,便想着这般妥当,嫂嫂都要羞愧了,我们澜姐儿真聪明。”
贾澜闻言有些害羞的低了头,因为只有一日的沐休,需得在午时前回去。贾澜回到房间收拾了一些自己惯用的东西,便准备等贾代善送自己回去,可是在给贾史氏道别的时候,却从她口中得知贾代善今日不在府里,一会儿让赖大送她。
贾澜闻言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直到到了门口,贾赦忽然出现,替换了赖大,说他送贾澜。
“大哥哥……”贾澜看着骑着马竟透露着英气的贾赦,咬咬唇,感激道:“谢谢大哥哥。”
“宫里头不比家里,不可闹事胡来,需得谨言慎行……”贾赦皱着眉应了一声道:“但也需记得你是国公府的小姐,也不可堕了国公府的名声,有老爷跟我在,便是实在呆不下去了,到时候出来便是了。”
贾赦的训话有些生硬,但是贾澜不在乎,她并非铁石心肠之人,她确实对贾赦张氏怀有利用之心,也对他们并不全然相信,但是恩情她也是记在心里的。
贾赦骑在马上,护着贾澜的马车走在路上,心里却在想着刚才在听到的贾政跟丫头的话,瑚儿糟了这么大的罪,却到了自己这个二弟那里竟是不值一提,贾赦当时差点被气疯了,可不等他动手,却被一旁的张氏阻止了,听着张氏雨泪俱下的哭诉,贾赦再一起被气红了眼,原来出去自己知道的,那日贾政明知瑚儿落了水不适,竟然在回府的时候,不知听了那个奴才的挑拨,竟是抱着瑚儿吹了一路的风,只为了表现出他心仁宽厚!可太太偏把这件事给压住了,若非外头人有人看见,自己夫妻二人竟会一直被人蒙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