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君泽暄都知道要媳妇了，隆昌帝心道太子爷确实该大婚了，且等着今年选秀有好几个皇子都要指婚了。看着儿子们一个个都长大了，隆昌帝的心情有些微妙，当初他并不是先帝中意的人选，有今日的地位全是他自己努力得来的结果，皇家无亲情，他当初就对着几个兄弟下过狠手，并亲自下命去了好几个兄弟侄子的命，为此他没有一点儿后悔，若当初不是他狠，如今他怎么可能坐上这个位子？但他狠，并不意味着愿意看到儿子们狠，当初立太子，除了因为他是嫡长子，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因为太子体弱，自己好不容易坐上这个位子，怎么容的下他人窥视？也因此他才格外宠爱小八，这个永远都长不大的孩子。
“皇上，甄妃娘娘说有要紧的事情想与您说。”最近临近选秀，隆昌帝有些不太愿意进后宫，只是召了几个年轻的嫔妃过来伴驾，所以得知甄妃竟然前来想请的时候，有些诧异的挑挑眉，小六不过十四，故而甄妃早早就给自己说了下次选秀再给他选，隆昌帝也应下了。甄妃有请，隆昌帝想了想，还是决定过去看看。
甄妃也知道近日隆昌帝不来后宫的原因，她之前做的不少了，已经让嫡母得意的认为自己有些急于宫心，如今却是改收尾的时候，五妹入宫只是不可避免，单凭她跟大姐姐相似的容貌，隆昌帝就不可能会放弃，既然嫡母打算让五妹做一个替身，那么她就要落实了这个替身，一辈子只能被当做别人而活，有宠又如何？她倒要看看一个无德之人如何在这后宫之中爬到自己头上耀武扬威？
“爱妃你怎么了？”隆昌帝到来的时候，甄妃正捏着一方丝帕垂泪。
甄妃闻言一惊，然后扭头看到隆昌帝，连忙起身请安，但却不慎踩到裙角差点摔倒，隆昌帝顺势一楼，便将她抱了个满怀。
甄妃虽然已年过三十，但保养的极好，看着只比年方二十的少妇多了些韵味，身材更是凹凸有致，隆昌帝抱在怀里难免有些意动。
“爱妃莫不是让朕来就是想投怀送抱，嗯？”隆昌帝搂着甄妃很是得意道。
甄妃瞥了隆昌帝一眼，眼神及其妩媚，看的隆昌帝更是不愿松手，不过甄妃却使劲退了出来，请安之后看着隆昌帝，咬着唇，看似极为忐忑，直到隆昌帝询问再三，这才道：“有一事瞒着皇上，臣妾心中实是难安，不瞒着陛下，臣妾却也知道您以后来我这里的日子定不会有多少了，臣妾心中实在彷徨，却不知应该如何？”
“爱妃说的这是什么话，你我相伴将近十六载，朕对爱妃的心意你还不明白？”隆昌帝看着甄妃这般做态，倒是有了兴趣。
甄妃闻言猛地红了眼，抬头看着隆昌帝，流泪道：“就是跟您相伴了这么久，臣妾出身不显，若非陛下隆恩，怎么能坐稳这妃位，怎能护着一双儿女平安。臣妾从来都知道您纵着臣妾是因为臣妾的容貌跟姐姐有三分相似，可臣妾还是总在心中奢望哪怕臣妾不是这个相貌，您也能对臣妾如宝似珍。”
隆昌帝闻言眼睛一眯，张嘴道：“爱妃这是何意？难道在你心中朕就是个昏庸好色之徒？便是相似容貌的天底下也不止你一人，爱妃如此做态，倒是让朕觉得很是伤心啊！”这也是实话，期初确实是因为容貌，但后来甄妃的性子他也不讨厌，否则也不会宠了这么多年。
“真的？”甄妃抬起头，期盼的看着隆昌帝，突然吸吸鼻子，猛地抱住隆昌帝，哭诉道：“便是有陛下这句话，臣妾便是立即死了也能安心了。”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什么死不死的？你是真的堂堂甄妃，泽阳跟宝庆之生母，不要总说这些话。”隆昌帝闻言喝道。
甄妃连忙点头，好一会儿才在隆昌帝的耐性告竭之前，轻声道：“臣妾今日请了陛下，却是又一桩天大的喜事告之陛下，臣妾承认自己心中有些醋意，可是臣妾也不是不讲理之人，臣妾凭什么得了陛下的隆宠，臣妾心中明白。臣妾占了陛下十六载，如今也是时候改还了？”
“陛下请听臣妾一言。”说到这里甄妃伸手止住隆昌帝要说的话，露出一个如娇的笑容，含泪道：“臣妾……臣妾看到姐姐的转世了……”
隆昌帝猛地一顿，大喝道：“休要胡说！”虽说甄大姑娘是他心中一大憾事，不过他这人对鬼神之说最是不信，他一生杀人无数，更不信因果轮回的报应之说。
“臣妾也很想说这不是真的，臣妾慕您爱心，怎愿……可……”甄妃含泪说了甄娴雅的事情，包括她手心的红痣然后道：“陛下若是不信，明日我便可召了娴雅进宫，您观之便明白了。”
隆昌帝顿时心中有些烦躁，胡乱点点头，心想甄家这是有什么阴谋？莫以为一个长得一样的就能将他拿捏？当初甄大姑娘之死，说是护驾，实际情况也只有隆昌帝明白，是他抓了她挡刀。甄大姑娘长得好，性子也好，自己当初确实喜欢，可喜欢是一回事，他当初还曾迷恋过顾芸彤那个女人呢！可那又如何，他明白什么对他最重要，做了皇帝什么女人得不到？
当夜隆昌帝并没有离开甄妃殿中，却是一夜未眠，看着甄妃睡梦中还在叫着陛下别走，隆昌帝忍不住有些失笑，甄妃身上确实有诸多毛病，但对自己也确实有请。
君泽暄想过了隆昌帝说给他十六岁指婚，现在他还有一个半月十岁，离十六岁还有流年零一个半月，那就还有两千两百三十二日，指婚到成婚最少半年，那他就还有两千四百一十八日才能再抱那个香香软软的小姑娘……君泽暄第一次有些纠结，怎么还有这么久啊？将画笔放下，君泽暄有些烦躁的走来走去，好一会儿便又叫了小一跟自己一起去看看，哥哥说不能抱，不能一起睡，但没说不能看啊！
“拉出去喂狗！”可当君泽暄熟门熟路的走到贾澜房中的时候，却看到床上躺着一个另一个讨厌的人，一下子就不舒服了。
小一过来之前已经示意让小二去告知五皇子，现在看着自家主子，只得轻声解释道：“这个丫头是三姑娘身边的贴身丫鬟，据说一起长大的，情分非比寻常，喂了狗，三小姐要哭的。”
君泽暄一顿，恶狠狠的瞪了惠儿一眼，然后凑到贾澜身边深吸了一口气，便扭头走掉了。
“主子要不属下将那个小丫鬟移开？”小一有些好奇道。自家主子不是只有在贾三小姐身边才能睡好觉么？
君泽暄没有说话，好一会儿就在小一以为被默认自己的提议准备回去动手的时候，君泽暄突然闷闷道：“她会不高兴的。”她本来就好像不太喜欢自己，不喜欢跟自己说话，也不喜欢自己看她眼睛，要是被她发现自己做的事，她会更不喜欢的。
小一闻言脚下一顿，差点扭到脚，忍不住在心中低吼，主子这是会替人着想了？
君泽晸得到消息，还不等将弟弟劝回，他就自己回来了，君泽晸原本还有些高兴他讲自己的话听进去了，可是……‘她会不高兴的！’这个理由却让君泽晸忍不住想要吐血，她不高兴你就不做，我不高兴你怎么不听话！我把你养了这么多年，竟比不上一个才见了几面的小丫头片子？
“哥哥，我要睡觉了。”君泽暄当着君泽晸的面将衣服脱了，等小一叠好衣服放到一边铺好被褥，然后看着君泽晸还没走，难得提醒道：“我是男孩子，不用人陪！”
第40章
君泽晸有些郁闷的看着弟弟，皇子的学业并不轻松，加上他还要发展自己的势力，他每天能照顾弟弟的时间并不多。顾家因为曾经的选择如今也已临近微末，根本不能给自己太多的帮助，顾家下一代能用的也不过顾青岩一人。否则姨母也不会进宫，哪怕就是她自己的小心思，若非已经没有办法，外祖父也不会纵容。母妃曾经的安排他一直都清楚，自己的弟弟并非父皇认为的那样，相反他知道弟弟其实很聪明，甚至他现在的情况都是因为太过聪明引起的，母妃临死前的安排可以说是算计了所有人，可是却没有瞒着自己，君泽晸什么都明白，因此也不想再去跟从前一样追求那虚无缥缈的父爱，生在帝王家，这种期盼是不可能实现的，他很感谢母妃让他看清楚这一切，也很感谢她能给自己留下弟弟这个帮手。
虽然在外人看来脑子并不是很正常的君泽暄在君泽晸看来，却从未拖过他的后腿，君泽晸对这个弟弟从一开始他出生后的不喜到现在的保护跟信任，他是真的很感谢有这个弟弟的存在的。
“贾三知道沈嬷嬷有了问题？”君泽晸对贾澜这么快就能发现沈嬷嬷的问题，顿觉有些惊讶，这个女孩比自己想像的更聪明一点儿。他对贾澜除去她有特别吸引君泽暄的特质之外，并没有其他印象。不过既然已经被发现了……君泽晸想了想就做了一个决定。
贾澜原想着被自己一吓沈嬷嬷的主子便会有所收敛，可现在……看着沈嬷嬷递过来的匣子里的东西，顿时有些无语，沈嬷嬷的主子将沈嬷嬷一家的卖身契都给了自己，甚至已经过了户，而且还是过在刘嬷嬷名下。
刘嬷嬷正是贾澜留给自己最后的退路，她是生母的奶嬷嬷，自从丈夫跟女儿去世之后，更是拿周清当亲生女儿来养，对自己也是极亲近的，这些年她们联系不多，甚至都没有见过面，可是刘嬷嬷还是想尽办法将庄子的收益送到自己手里，并将她的养子跟儿媳都教育的很好，贾澜曾经见过她的儿媳妇，并未因庄子的收益交到自己手里而新生不满，然而对自己很是恭敬谦卑。她是不清楚沈嬷嬷的主子究竟是谁，竟能再这么短的时间查出刘嬷嬷这个明明已经被放出贾府的奴婢跟自己的关系，贾澜握握拳，心知自己只能接受。
沈嬷嬷的丈夫已经去世，她的一双儿女还有儿媳娘家以及女婿家包括家中的下人一共一十八口人就这么被送到自己手里，贾澜思索过后便明白这个沈嬷嬷背后之人将人送到自己手上，而非荣国公府，看来并不想荣国公府知道，贾澜还摸不清这个人是男是女是友是敌，一时之间难免有些束手束脚，而且很快一个现实的问题就出现在贾澜这里，要养着三十多口人，单靠一个庄子是很紧张的，而且贾澜实在不想白养。
沈嬷嬷自从知道主子将家里全部交给贾澜这个还有三个月才满九岁的女孩之后，心里起伏很大，但对这贾澜却是更加经心了，如果不在意，主子不可能送她过来服侍，也明白自己回不去了，自己的前程，儿女的前程时好时坏全凭贾家这位小姐一人决定，她有些害怕贾澜不管不顾，将儿女还有孙子孙女外孙们给卖了，一夜之间竟是苍老了不少。
“嬷嬷的儿女之前都是做什么的，有什么本事，该与我说说。否则我真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安排了！”贾澜原本心里还有些郁闷，但是看到沈嬷嬷之后，便释然了，她如论如何也不想将自己的命运交到他人手上，既然做不到太过狠心，就要利益最大化，说实话她手上也缺人，这些人不管以后会不会背叛，但是现在完全不用放在那里是在浪费，她也不忍那个忠心的老嬷嬷费神。
沈嬷嬷连忙回话说他的儿子原本在绣房里做管事，女婿曾做过大家少爷的伴读，本来等到了年纪说是会放出去考功名的，只不过因为女婿幼年淘气伤了腿，后来做了府里的帐房。儿媳家里尚有一个老父跟一个侄子，原是府里花匠，儿媳兄嫂据没了，女婿家里也只一个未嫁小姑。
沈嬷嬷说完有些忐忑的看着贾澜，贾澜看她到现在都没说之前的主家是谁，不过事已至此，并不难查，所以就这么看着沈嬷嬷，沈嬷嬷也知道这件事瞒不了，也许主子根本就没想要隐瞒，否则定会噤口，而不是如今这样，跪了许久，最后还是说了。
“安家！”贾澜第一想法是这背后之人只安贵妃一系，但是会儿提醒，沈嬷嬷之前服侍的老太妃娘家也姓安，而且这个安太妃有个姐姐嫁到顾家，正是已故顾贵妃之母。
顾贵妃已经去世，她留下了两个皇子，一个恍若透明人，一个甚为得宠。她的幼妹如今是贵嫔，育有六公主，但却跟两个外甥关系并不亲近。沈嬷嬷所说的安家确实是安太妃母家，她也承认了。所以这背后之人应该是……五皇子？还是顾贵嫔？
“嬷嬷便直接告诉我，你的主子让你接近我做什么？”贾澜怎么想自己都没什么利用价值，虽是伴读，可是毕竟是庶女，甚至家里还有一个早就显露才华的贾敏，更何况自己进宫不过一月就盯上自己，可她什么都没做啊？
事已至此，沈嬷嬷也没什么可隐瞒的，显然主子也有意让贾小姐知道，否则不会透露这么多，更不会让自己一家归于贾小姐门下，便说了实话：“主子让奴婢查清贾小姐身上的异香缘由。”
“异香？”贾澜心中一紧，然后惊讶道：“我身上有异香，我怎么不知道？”她身上确实有淡淡的梅花香气，她一直都觉得这是因为自己空间中那个梅树的缘由，可是这个香气极其淡极淡，只有服用梅花露水之后，身边人才勉强能闻到，自己又一贯谨慎，便是连惠儿陈氏都不清楚，以为是自己偶尔佩戴梅花花瓣香囊的原因，沈嬷嬷的主子怎么会知道？梅花树是自己永远不可告人的秘密，只属于自己一人的存在，并不万能，可是对自己却是意义重大。
沈嬷嬷轻声道：“小姐今夜便明缘由。”五皇子让贾小姐跟八皇子见面，解了八皇子心中的心结，她知道的也就这么多，能说的也只这么多而已。
贾澜点点头，便不多问了。
因为心中有事，贾澜今日上课难免有些走神，可她发现走神的却不止她一人，下了课才知道，甄妃生病了，甄家送了甄娴雅入宫侍疾，三公主满眼阴郁，显然并不是担心甄妃的病，可却生生忍住了。
宝庆公主此时的心情并不好，她从前被隆昌帝纵着，被甄妃护着，上面还有一个疼爱妹妹的六皇子，做了什么事，都有人善后，她从没觉得打杀个把个贱人会怎样？她本就是天之娇女！可如今甄妃将宫里的事情，将所有的争斗，甚至将所有公主的前程全部对她嚼碎了，咬开了，说的极为透彻。宝庆公主也不是傻子，自是明白了洪家女去世之后对自己的影响，她原本还骄傲自己身边有父皇赐予的女官，可现在冯兰便是她的眼中刺，是隆昌帝在她身边的眼线，因此就算再不喜，她也动她不得，甚至对于伴读宫女们，也不能像从前那样恣意妄为。
“你以为本宫凭什么嫁给你父皇，评的就是这张脸，可如今出现了比本宫更为相像的甄娴雅，你以为本宫还能跟从前那样受宠，你以为你还能跟从前一样恣意妄为？”甄妃此刻已经明白不把这些说清楚，自己这个女儿还不知道会创出多大的祸事，一听说甄娴雅会进宫，便大吵大闹说要打死她，真是蠢透了！“你父皇不仅仅是父，更是皇，你自幼因何得宠你难道不明白？若非你跟先帝早夭的长公主一个日子出生，长得又有些像，先帝为此有些移情与你，你以为你父皇会这么宠你？皇家无幼子，宝庆，母妃纵了你这么多年，若是能一直纵着你，母妃也不愿你知道这些，可如今母妃扛不住了，母妃不能看你把最后一点儿圣宠都磨没了，你是母妃的女儿，母妃想要你一辈子快活，一辈子逍遥，可是母妃如今做不到了，所以宝庆，你必须要长大，一定要长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