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沈自离却没有真的从池怀手中抽出手臂,任由池怀扶着他走进了他的家里。
池怀将沈自离扶到沙发上,她害怕拉扯到沈自离背后的伤,所以一直小心翼翼的。
池怀刚才已经注意到,沈自离的手边还有一个老旧的灯泡,她想沈自离应该是为了换灯泡才摔伤的。
门前的楼道本来就是两住户共同负责的地方,沈自离因为换灯泡摔伤了,她也不能袖手旁观。
沈自离家中的家具都很老旧,沙发已经有些陈旧褪色,沙发前的茶几上满是裂痕,拉开的窗帘落了一层灰。
池怀扶着沈自离坐好,她自己站在一旁,显的有些局促,她想问问沈自离需不需要她帮忙,可是刚刚在外面的时候,沈自离就说过不用,她还是厚着脸皮把沈自离扶进来的。
二人沉默了一会儿,沈自离微启薄唇,“我要上药了。”
池怀下意识的脱口而出,“我帮你。”
沈自离淡淡的看过去,池怀挠了一下脸颊,“伤口都在背后,你可能不太方便。”
沈自离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他从抽屉里一瓶没有用的红药水放在了桌子上。
沈自离掀开后背的衣衫,少年脊骨明显,白皙的后背上都是大大小小的伤口,磨破皮的伤口已经不再流血,只是红肿的有些吓人。
沈自离背过身去,紧实的腰腹也露了出来。
他很少上药,就算有时候伤的很严重,也只是擦去血迹罢了
池怀知道沈自离已经默认了,她拿起棉签沾了一点药水涂在沈自离背后的伤口上。
像这样的红药水已经很少人会用了,池怀害怕沈自离会疼,所以动作十分的轻柔。
池怀的手心若有若无的蹭过沈自离的后背,沈自离抿了一下唇,目光有些闪烁,那些伤口几乎已经感觉不到痛了,伤口也就看上去狰狞了些,其实并不深。
池怀给沈自离涂完药,她担忧的问沈自离,“还疼吗?”
沈自离没有回答,池怀只能看到少年垂了一下头。
背着身子的沈自离因为池怀的一句话,忽感鼻尖酸酸的,视线朦胧了许多,他努力的想要看清眼前,却越来越模糊。
沈自离知道从来都没有人关心他,他每一次跌倒,都不会有人来哄他不要哭泣,不会有人给他打去身上的尘土,不会有人温柔的问他痛不痛。
所以沈自离早就学会了忍住眼泪,自己爬起来,因为不会有人因为他受伤来关心他。
他渐渐的排斥着其他人的靠近。
但是他也希望有个人可以关心他。
沈自离忍着眼角的眼泪,他以为自己已经很坚强了,再黑的夜晚都是他自己一个人度过的,可直到刚才他才知道原来自己会这么脆弱,会因为别人一句关心的话就委屈的想要流泪。
为什么偏偏是他?他也渴望被别人爱护,他不愿再面对只有他一个人的房间……
雾气朦胧了视线,但沈自离很清楚自己想要的什么,他咽了咽口水,想要将嗓子里的酸涩压下去。
他故意推到人字梯,就是想要得到一点点,一点点的关心。
沈自离不想让池怀知道他现在的样子,他刚想要拉下衣衫,却被池怀给阻止了。
少女的指尖停在他落了灰的短袖上。
“换一件吧,万一感染伤口。”池怀见沈自离的衣服上沾满了灰尘,害怕会感染沈自离背后的伤口。
沈自离喉结上下滚动了两下,他尽量想要找回自己的声音,可开口的那一刻,他的声音沙哑极了。
“都洗了。”沈自离目光闪烁,有些不太自然。
沈自离一边说着,一边放下了衣衫,却又被池怀阻止了。
池怀想起来小说中就曾描述过沈自离经常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在沈自离的世界里,活着和死了没有什么区别。
“你等一下。”池怀踩着白色的拖鞋跑了出去,她之前给白思成买过不少的短袖,有几件还没有穿开,或许可以拿给沈自离来穿,当初就是用他的号码来买点衣服,应该会合适。
过了一会儿,池怀手里拿了一件淡粉色的短袖,她看到沈自离腰背挺直的坐在沙发上,身上的衣服并没有放下来。
池怀递过衣服,“试一试,应该会合适。”
沈自离淡淡的看了一眼池怀手上的衣服,池怀想着依照沈自离之前的做法,大概不会要她的衣服,池怀刚想要收回来,沈自离却把衣服拿了过来。
他们的阳台靠的很近,沈自离之前就看到池怀家的阳台上晾着几件短袖,那些短袖都是给年轻人穿的,应该不会是池爸的。
沈自离又想起池怀曾经问过他身上穿的衣服的号码,他就越觉得那些短袖是池怀买了送给他的,但池怀因为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所以就迟迟没有送给他。
就像是池怀会偷偷的给他打伞,偷偷的把自己的练习册送给他一样。
沈自离摸着手中柔软的短袖,他甚至能闻到上面和池怀身上一样的洗衣粉味。
“谢谢。”少年目光软了一下,连声音也听上去不再疏离清冷。
池怀见沈自离毫不犹豫的就脱下了身上的短袖,她愣了一下,才发觉自己一直盯着沈自离的上身看,池怀的目光划过沈自离暴l露在外的肌肤,立马移开了视线,脸颊有些微微泛红。
移开视线的池怀并没有看到沈自离手上的动作微微停顿了一下,耳畔晕染着一抹桃粉。
池怀无意间看到电视桌上放着一张印着手工蛋糕的宣传单,精致的杯子蛋糕用奶油和草莓点缀着,看上去十分诱人。
“你拿去吧。”
池怀看的入神,不知道沈自离什么时候走到了她的身边。池怀抬眸看着高挑的少年,粉色的短袖将少年身上清冷的气质淡化了许多,竟多了些温暖的感觉。
沈自离对上池怀懵懂的目光,他拿起那张宣传单塞到了池怀手中,“我在周末这家店打工,你下周可以来找我……免费做蛋糕。”
池怀听完眼眸一亮。
免费做蛋糕!她没有穿书之前就想要买个烤箱做蛋糕,可是一直都没有买。
她虽然厨艺不怎么好,但很喜欢做各种的甜点和糕点。
沈自离害怕池怀会拒绝,他顿了顿又道,“算是谢你送我的衣服了。”
他从来没有穿过粉色的衣衫,不知道好……好不好看。
沈自离原本不会去在意外表,可是在池怀面前,他总是会想到自己的外貌。
池怀扬着唇畔,“真的吗?谢谢!”
池怀感到高兴,不仅仅是因为她可以免费去做手工蛋糕,还有她觉得沈自离好像不那么排斥她了,会接受她的靠近,这就代表他们的关系真的缓和了许多。
池怀是轻哼着歌走回了家。
白思成坐在轮椅上,他刚刚看到池怀急匆匆的拿着本来是要给他的衣服跑了出去,现在池怀回来了,可是却不见那件衣服。
白思成心中忽然有种不安的感觉,就是自己喜欢的东西被人夺走了。
“你去做什么了?”
池怀手中还拿着那张宣传单,她光顾着高兴了,忘记自己还没来得及对白思成解释,“对不起小白,我没有经过你的同意,把你的衣服送给了我的朋友。”
“我会再买几件好看的补给你。”
白思成望着池怀满是愧意的脸,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他在意的不是那件衣服,而是……
白思成眼中暗淡了下去。
池怀提到了朋友……
池怀每天在外应该会遇到很多人,她也会有很多的朋友,池怀与他不一样,他只有池怀一个人。
白思成只觉得心中翻涌的厉害。
池怀有很多朋友,很多在乎的人,那他就不会是池怀放在首位的人。
白思成的鱼尾垂了下来,连带着鱼尾的颜色也变深了几分。
作者:如果可以的话,此时人鱼就该叫出声了,咳咳……
不gh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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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池怀走后, 沈自离垂眸看着身上的短袖, 他轻轻的摩挲着衣角,嘴角扬着很浅的弧度。
因为感受过光的温度, 他就不想放手了, 甚至还会想尽办法靠近光。
沈自离曾经以为自己的世界里没有光,没有温暖, 现在他才知道,只要换一角度, 他就可以看到属于他的光。
*
池怀答应谭妈每周都会去别墅住一天, 今天也不意外。就是白思成让池怀有些放心不下。
池怀也不知道怎么了,白思成从昨天就一直郁郁寡欢的,难道他真的很在意那件短袖?可是之前她拿粉色的短袖给白思成看,白思成明明说自己不喜欢粉色。
池怀走进别墅, 偌大的客厅里, 不见喻子平的身影。
池怀想起前几次见到喻子平的时候,少年总是沉默不语。喻子平基本上都待在他自己的房间里, 只有到了饭点, 喻子平得到了谭爸谭妈的同意, 他才会走出房间, 端坐在属于他自己的位置上。
喻子平垂着眼眸吃着他面前的菜, 就算那道菜不是他喜欢吃的,他也会吃下去。
在其他家庭里的时候,喻子平不是没有向大人提及自己不喜欢什么,可是每次他都没有说完, 便被大人们一脸厌烦的打断了。
从那时喻子平就意识到了,他对其他的家庭是一个如同麻烦般的存在,他不能提要求,更不能说不。他不能去反抗别人强加在他身上的所用东西,他只能接受,即使他并不愿意。
只有这样,他想自己才能在别的家庭里居住下去,他没有地方能去。
可是,即便喻子平从不说不,从不拒绝,向来是逆来顺受,他乖巧的帮忙做家务,甚至努力的缩小着自己的存在感。
喻子平以为自己这个样,别人就会渐渐习惯他的存在,可是喻子平不知道,别人眼中麻烦的他永远就只是麻烦,不会因为他做了什么而改变。
喻子平被几个亲戚推来推去,没人愿意抚养他。
现在谭爸谭妈的资助成了喻子平最后的救命稻草,若是谭爸谭妈也厌恶他的话,喻子平真的没有地方可以去了。
原本一切都很好,谭爸谭妈虽然谈不上对他多么上心,但也很照顾他,喻子平已经很满足了。
喻子平想要的从来只是一点点,可是这唯一的一点点也因为池怀的到来而被夺去了。
喻子平想不明白为什么池怀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会那么的愤怒,明明谭爸和谭妈爱的只有她一个,他只是个外人而已。
那个少女愤怒的盯着他,好像他从少女那里偷走了什么。
喻子平毫无怨言的被赶去了地下杂物间,对于他来说只是换了一个地方住,其实在那里都无所谓。
喻子平一直都是小心翼翼的,他害怕自己会被赶出去,他不敢犯错,他每时每刻都在提心吊胆着。
*
灯光昏暗的杂物间,东西杂七杂八的摆放在地上,空气略微有些潮湿,气味很重。
杂物间虽然比外面炎热的天气凉快一些,但依旧闷热的让人心里难受。
喻子平蜗居在弹簧床上,他知道今天池怀又回来,他必须得从床上起来,然后去见池怀。
但是他真的好困,好累。
他不想去见池怀,每次在外人面前,他就得伪装自己,他需要假装乖巧听话,别人叫他做什么,他就得做什么。
他其实一点都不愿意和池怀在一张桌子上吃饭,他宁可蹲在杂物间吃着残羹冷饭,因为这样,他就可以“任性”的把不喜欢吃的菜挑出去。
但在那张华美的餐桌上,他不能这么做。
喻子平抱着怀中的被子,汗湿透了衣衫,汗滴不断的从少年的脖颈处滑落,但喻子平依旧紧紧的抱着被子。
喻子平咬着发白的薄唇,额间的碎发贴在她的伤疤上,更显狰狞,他将脸埋在被子里,这是他从他原本的家里拿的唯一一件东西了。
被子被洗的有些褪色了,缝住被角边缘的线头也开了。喻子平将被子紧紧的抱在怀里,他轻嗅着被子,被子上的味道让他有一种又回到了自己家的感觉。
喻子平搬回了别墅去住,但这床被子却被留在了地下杂物间,喻子平不是忘记了,而是他从佣人的眼中看到了厌恶。
他很害怕从别人的眼中看到厌恶,所以他一直没有去拿回来。
直到昨天,喻子平去杂物间找,才发现被子被家中的佣人扔掉了。
佣人以为那是喻子平不要的东西,但没有想到那被子对喻子平极为重要。
喻子平大晚上把路周围的垃圾箱翻了个遍,才找到他被扔掉的被子。
喻子平将被子抱了回来,他熬夜把被子洗了出来。
喻子平这几日都没有睡好,再加上他偶尔吃的剩饭,肠胃有些不好,这样一来二去,喻子平就发烧了。
喻子平独自躲在了地下的杂物间,他烧的迷迷糊糊的,或许是生病的缘故,以往他在意的在别人眼中的形象,他现在也顾不上了,他只想躲在这里,什么都不去想,好好睡一觉。
*
谭妈有事可能会回来晚些,池怀就自己一个人在别墅里逛了逛,可是她并没有在别墅里没有看到喻子平的身影,平时她来到别墅后,少年都会乖巧的站在一旁,陪她吃饭,陪她看电视,偶尔还会陪她玩游戏。
池怀希望喻子平可以不要那么拘谨,可是喻子平只是嘴上答应着。
喻子平从不拒绝她。
池怀发觉仅仅是将喻子平从地下杂物间带出来还是不够的,喻子平这个样子,就算没有人说他,怕他也会自己偷偷的把自己藏到杂物间。
池怀在意的不是喻子平住在哪里,如果他真的喜欢杂物间,要住在那里,也没有关系。
池怀希望的只是喻子平不要这么卑微……
池怀见家中的佣人也没有找到喻子平,她有些担心。
佣人回忆了一下,她怀疑喻子平大概会在杂物间里,自从喻子平把被子找回了之后,好像没有在别墅里出现过,要是喻子平没有离开的话,他就只能躲在地下的杂物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