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嫁东宫——深碧色
时间:2020-05-01 09:41:43

  饶是庄茹早就知晓,可如今见着,仍旧觉着惊艳,忍不住夸赞道:“沈姐姐,你可真是太好看了……”
  沈琼一拂衣摆,在她对面坐定了:“怎么样,还喜欢我送的胭脂吗?”
  说起这事,庄茹连连点头:“喜欢,很喜欢。”
  那胭脂送来时,她便迫不及待地试过,可谓是爱不释手。
  “这胭脂是我专门让人给你研制的,不会拿出来卖给旁人,”沈琼端起茶盏来,同她眨了眨眼,挑眉笑道,“只要花想容还在这京中开着,便会每月给你送新制的胭脂。”
  对于姑娘家而言,这当真算得上是重礼了,再配上她这模样,庄茹抬手捂了捂心口,同沈琼开玩笑道:“沈姐姐若是个男子,我说不准都要以身相许了。”
  “这可不成,华太医岂不是要找我算账?”沈琼饮了口茶,虚虚地点了点自己的眼,“我这病能好,多亏华太医帮忙。他是个心善性情好的,你同他定亲,我也很为你们高兴。”
  庄茹脸颊微红,她不好接沈琼这话,只点了点头。
  她与华清年算得上是青梅竹马,原本早就要结亲的,只是家中出了事,为着孝期一直耽搁到现在。华清年也一直在等着她,如今定下亲来,可谓是皆大欢喜。
  两人在茶楼中闲聊着,沈琼饶有兴趣地听庄茹讲些备嫁时的趣事。
  没多久,有好几位客人上楼来。这茶楼中是以竹帘为隔断,还摆着花草,故而彼此之间倒是看不清的。只是奈何那边热闹得很,在这空旷的茶楼中尤其明显,所以沈琼还是不可避免地听到了些。
  “方兄,这样的大喜事,你可别想就这样把我们给打发了。”
  “等到成亲时,你可得请我们到得月楼好好聚一聚。”
  “方兄成了徐太傅的乘龙快婿,今后前途不可限量……”
  这是方清渠与他在翰林院的同僚,听话劲,像是他已经同徐月华定了亲,所以被同僚撺掇着请客庆祝。
  方清渠话音里透着些无奈,含笑道:“好好好,届时一定。”
  “方兄先前那般糊涂,如今总算是想开了。”有人感慨了句,“徐姑娘这样的世家闺秀,岂不比那商妇好多了?你先前也真是着了魔……”
  翰林院中同僚,或多或少都是知晓方清渠之事的,有人起了话头,便附和着感慨了起来。
  方清渠沉默了片刻:“她于我有恩,你们不要……”
  “那算哪门子的恩?不过就是几两银子,大不了数倍还她就是。”先前那人又道,“方兄,你是个聪明人,怎么还掂量不清?”
  桃酥将此听得清清楚楚,忍不住看了沈琼一眼,沈琼倒是毫无反应,仍旧同庄茹闲聊着。但庄茹也显得有些不自在,眼神不自觉地往那边飘了下,露出些不平。
  沈琼见此,笑了起来:“你也知晓此事?是了,你这个耳听八方的,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都听过。”
  庄茹自然是知道的,只是不好在沈琼面前提罢了,如今听那些人这般说,却是忍不住忿忿不平道:“这群人的圣贤书怕是都读到狗肚子里了,说的什么混账话。”
  “既然知道是混账话,就不必为此生气了。”沈琼点了点她的额头,起身道,“你在外边留了许久,也该回去了,走吧。”
  庄茹不情不愿地哼了声,随着沈琼站起身来往外边走。
  说来也是巧了,那边凑巧也有人出来,掀了帘子,方清渠抬眼间见着沈琼,不由自主站起身来,衣袖将桌上的茶盏带翻,乱作一团。
  沈琼听到动静,下意识地偏过头去,视线与方清渠对了个正着。
  方清渠脸上有惊愕和无措,兴许是想到方才那些话,也隐约有些难堪和懊恼,白一阵红一阵的。
  他动了动脚,似乎想要追出来解释,但最终却还是没动弹。
  沈琼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目光从那雅间中众人或怔然或惊艳的脸上扫过,唇角微勾,半句话都没多说,拂袖而去。
  一直到沈琼的衣角消失,打着帘子的那位方才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回过神来看向方清渠,忍不住问道:“这,这就是那位?”
  方清渠虽没回答,但答案已经写在脸上了。
  众人面面相觑,在背后议论旁人,还被正主撞见,再厚的脸皮怕是都没法泰然自若。
  再者,他们大都也被方才惊鸿一瞥飒到,心中倒是多少能理解为何方清渠先前会为了她放弃徐家姑娘。毕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样的美人,只怕没几个男人能无动于衷。
  原本是要来庆祝的,被这事一搅,众人你看我我看他,都尴尬起来,方清渠更是如坐针毡。他能看出来沈琼的眼疾已经彻底好转,可如今再说什么都迟了,哪怕是追上去,怕也只有难堪……
  等到离了茶楼后,庄茹忍不住回头看了眼,又小声同沈琼道:“沈姐姐,你别听那些混账话,是他配不上你。”
  沈琼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自然。”
  庄茹打量着她的神情,忍不住抿唇笑了起来。
  “回去好好备嫁吧,”沈琼摸了摸她的鬓发,柔声道,“你有一位好夫婿,将来会很幸福的。”
  送走庄茹后,沈琼看了眼天色:“回家吧,快要落雨了。”
  她早就同方清渠断得一干二净,压根没放在心上,更不在乎他将来会娶什么人。别说他娶了徐月华,哪怕是尚公主,也同她没半点干系,听过就抛之脑后了。
  又过了几日,九月下旬,沈琼终于等来了期盼已久的人。
  恒仲平此番凯旋,直接带着亲兵进京,京城百姓们纷纷来看热闹,夹道迎接。恒家的风评在百姓中可谓好极,尤其恒仲平长得还不错,就更得小姑娘们的欢心了。
  众人望向他的目光大都是敬仰,恒仲平四下看着,毫不吝啬地奉上笑意,可谓是春风得意。然而从西市过时,他漫不经心地一偏头,却恰好对上一道带着些嘲讽与憎恶的目光。
  他同那美人打了个照面,只觉着眼熟,但一直等到离开西市,都没想起究竟是在何处见过,只得暂且放下。
  “你猜,”沈琼看着远去的将士,嗤笑道,“恒仲平还认得我吗?还记得,当初是怎么同我许诺,会好好照顾晴姐的吗?”
  桃酥难得见沈琼动怒,避而不答,只叹了口气:“总算是将人给等来了。等到解决了江姑娘的事情,咱们就能回南边去了。”
  “是啊,他最好是给我老老实实应下。”沈琼磨了磨牙,“若是不应的话,我就要好好同他算一算这笔账了。”
  走出几步后,沈琼又忽而站定了。
  桃酥连忙问道:“怎么了?”
  “走,咱们到将军府去找晴姐。”沈琼知晓这种时候上门不大妥当,可若是不这样,她怕江云晴会心软改主意,届时就麻烦了。
  虽说未必如此,但哪怕只有半点可能,她都要给掐灭了。
  桃酥愣了愣,方才反应过来,快步追了上去。
 
 
第45章 
  依着规矩, 恒仲平需得先到宫中去拜见皇上, 而后才能回自家去。恒家必定早就得了消息,如今阖家都在等着他回来, 知情识趣的客人是不会此时上门去的。
  沈琼向来是个有分寸的人, 可这事牵涉到江云晴,她就没法像平素那般坐得住。更何况她一见着恒仲平就来气, 只恨不得立时就将江云晴给带走,压根顾不上此时上门合适与否。
  从她决定带走江云晴开始, 这事就注定没法善了, 也不差这点。
  再者,沈琼也没准备惊动旁人,只想到绿漪阁去见江云晴一面,也不算是有多大影响。
  门房虽觉着奇怪, 但有先前恒伯宁的话在, 也没敢拦她。
  沈琼是想着直接到绿漪阁去的,却不料从园子里过的时候, 竟恰巧遇着了恒伯宁。她先是一惊, 随后侧身避让开, 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
  恒伯宁也没料到此时会遇着沈琼, 远远地见着她的时候还以为是自己看走眼, 等到走近后在她面前站定了,疑惑道:“你怎么来了?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他清楚沈琼的性情,若非是有极在意的事情,决计不会在此时上门来的。
  沈琼总不好将自己的打算明讲, 也没敢抬头看恒伯宁,只垂眼看自己的裙摆,轻声道:“倒也没什么大事,只不过想要来看看晴姐罢了。”
  恒伯宁笑了:“你将我当傻子不成?”
  “我没这个意思,”沈琼无力地辩解了句,随后换了个话题,“将军的伤恢复得如何?”
  见她执意不肯讲,恒伯宁一时也没旁的法子,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颔首道:“伤口已经愈合,没什么大碍。”
  “那就好。”沈琼笑了声,“没旁的事情,我便不打扰了。”
  没等恒伯宁说话,她又行了一礼,匆匆往绿漪阁去了。
  沈琼是个恩怨分明的人,虽说很是怨恨恒仲平,但却不会迁怒到恒伯宁身上。相反,因着接下来可能要发生的事情,她在面对恒伯宁的时候,甚至还有些心虚。
  等到绿漪阁见着江云晴后,沈琼先打量着她的模样,见她仍旧是平日里的衣着打扮,并没有着意换新衣裳梳妆,总算是稍稍放下心来。
  她知道江云晴是个情深性子软的,所以生怕临到头来会舍不得,好在如今还没这个迹象。
  “你怎么这时候来了?”江云晴瞪大了眼,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沈琼眨了眨眼,讪讪地笑着:“我方才在长街上,恰遇着恒仲平带亲兵进城,便忍不住想来见见你。”
  江云晴同她对视了会儿,总算是领会了沈琼话中的意思,忍不住在她额上戳了下,摇头叹道:“你就这么信不过我?先前既是已经同你讲定了,自然不会反悔。”
  “倒不是信不过,”沈琼小声哼了声,“只是怕你耳根子软,不忍心。”
  她与恒仲平打过交道,知道这是位能说会道惯会哄人的。
  江云晴倒也没恼,只是拉着沈琼进了房中,让她自己来看:“要带走的东西,我都已经让红杏收拾好了。你为我千里迢迢来了京城,做了那么些,我若是临阵反悔,又怎么对得起你?”
  恒家的东西,江云晴一点都没动,所收拾起来的都是当年从南边带来的旧物,不算多,也就装了两个箱笼罢了。至于那些个嫁妆,早就贴补得所剩无几,她也没准备跟恒家讨要,只想着将来替沈琼多做些事情自己来还。
  沈琼愧疚道:“我不该不信你的……”
  “不怪你,是我前些年过得太糊涂。”江云晴拉着她在屋中坐了,又让红杏倒茶来,“这件事你不用再费心,我会亲自同他将事情讲明白的。”
  “不用倒茶了,”沈琼欲起身道,“我还是先回去吧……”
  江云晴又将她给按了下来:“无妨,你来都来了,就多留会儿陪我吃个饭吧。他从宫中回来,也是要去正院陪着老将军老夫人用饭的,有夫人陪着,等到我这儿来兴许要明日了。”
  说来也可笑,江云晴自己都不太明白,前些年究竟是为何鬼迷心窍一般轻贱自身,又会为他一句话一个眼神甘之如饴,觉着他很是看重自己。
  兴许是因为那时候她别无选择,只有恒仲平这么一个依仗,所以只能牢牢地攥紧了。而此番沈琼过来,让她有了底气,知道什么是真的看重,什么是自欺欺人。
  沈琼陪着江云晴吃了个午饭,一直到下午,果然没见着恒仲平。她与江云晴闲聊了许久,心气平和下来,倒也不似来时那般愤恨,平静地回家去了。
  等见了云姑,沈琼将今日之事同她讲了,含笑道:“的确是我多虑了。晴姐已经彻底拿定了主意,断然不会反悔,兴许再过几日,咱们就能将她给接回来了。”
  云姑却并没有她这么乐观,缓缓说道:“这事儿能不能成,不在江姑娘怎么想,而是恒仲平会不会点头应允。”
  沈琼对待感情,从来都是合则来不合则去,从不会强求,可并非所有人都如此。云姑叹了口气:“阿娇,你要知道,有些人哪怕是不喜欢了,也不会放手的。”
  “恒仲平但凡还要脸面,就该放晴姐走。”沈琼敛了笑意,冷声道,“他若不肯,那我也不会善罢甘休的。”
  接下来几日,沈琼都一直留在家中,可是左等右等,始终都没能等来自己想要的消息。她的耐心一点点耗尽,最后忍无可忍,准备亲自上门去问个清楚。
  然而这次门房却将她给拦了下来。
  事到如今,沈琼岂会有不明白的道理,直接给气笑了,回头向桃酥道:“看来我还是高看了恒仲平这个人。”说完,她又向着那门房问道,“你们大爷先前是怎么说的,难不成不作数了?”
  “姑娘,您就别难为我了,”那小厮苦着脸道,“若是让你进去,我这差事就真保不住了。”
  沈琼盯着那小厮看了几眼,心中虽气,但终究没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拂袖离开。
  桃酥快步跟了上去,扶着她上了马车,小声安慰道:“姑娘你别气,咱们先回去同云姑商量商量,再另想法子。”
  “不回,”沈琼叫住了车夫,而后道,“就在这儿等着,我就不信等不到人来。”
  她一副铁了心的模样,桃酥心知劝不动,只能陪着她在这马车上等着。
  沈琼抱膝坐在那里,脸色阴沉得吓人,但也不乱发脾气,只是揪着自己的衣裳揉搓,仿佛要将对恒仲平的恨意都发作在这上面一样。
  桃酥看得心惊胆战,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好时不时地向外边看,替沈琼盯着。
  一直到暮色四合,方才将人给等来,桃酥如蒙大赦,连忙招呼沈琼道:“恒大将军回来了。”
  沈琼回过神来,随即掀了车帘,跳了下去。只是她坐了许久,腿都已经麻了,下车的时候又不小心,直接扭到了脚踝,心中的怒火还没来得及发泄出来,就被疼得整张脸都皱了起来,倒抽了口冷气。
  恒伯宁:“……”
  他眼见着沈琼气势汹汹地下车,还没反应过来,就成了这副模样,着实是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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