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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赶往昌岭的事情刻不容缓。
据那个送信的仆役说, 他也只是比纪游那个队伍早几天出发, 回到辽州打点。再加上他本人之前在纪游本家芜庄办事, 已经耽搁了一天半的时间。
这意味着——
朝廷的队伍,这几日就有可能到来。
曹觅仓促准备了两天, 就带上几个孩子们出发了。
这一日,夏阳正盛, 空气中却有些滞闷。
干旱的土地隐忍着积攒多月的怒气, 与沉沉的苍穹对峙, 索要一场不知何时会降临的暴雨。
一支不起眼的车队从王府后门离开,踏上一路往北的旅程。
曹觅一直到马车离开康城好一段距离,才敢掀开窗帘的帘子,往回看了看——
毕竟是住了两年多的地方, 突然便离开了,且归期未定, 心中还是有些舍不得。
戚然窝在她怀里, 闷闷地问道:“娘亲, 为什么我们这么快就得离开, 我还没有和司徒休他们道别呢……”
司徒休, 是小胖墩玩得来的几个世家小伙伴。
曹觅拍了拍他的小肚子, 道:“嗯……戚然也想快点见到父亲对不对。
“等我们从昌岭回来,你再去跟司徒休小哥哥道歉吧。”
戚然点了点头。
他又问:“那,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回去啊?”
曹觅还没回答,戚安在旁边忍不下去了。
他一屁股坐到戚然脸边,嫌弃道:“你别问这么傻的问题了, 还没到父亲那边呢,你就想着要回来了?”
戚然扁了扁嘴,但没有回话。
曹觅笑了笑,安抚住两人。
她看着戚然询问道:“回康城的时候,我们带上你父亲一起回来好不好?”
戚然恢复了些许兴致,点点头道:“好!”
曹觅便摸了摸他额前的鬓发,道:“戚然真乖。”
关于此次赶往昌岭的真相,曹觅并没有告诉双胞胎。
那一日,她在回房间的路上想了许久,终于还是决定什么都不说。
于是回到房间后,她宣布不日要启程前往昌岭的事情,只说是因为想念孩子们的父亲,要带孩子们过去与戚游团聚。
戚然照例很容易被糊弄了过去,戚瑞和戚安却是一脸若有所思的模样。
晚些时候,将双胞胎送回院中,曹觅舒了一口气。
但戚瑞那边却是瞒不过去。
于是,在双胞胎院子外面,迎着王府中,七月天里开得正盛的石榴花,曹觅主动将事情与戚瑞说了。
戚瑞一直凝眉听着,知晓了真相后也十分赞同她与管家这个决定,甚至反过来安慰了曹觅几句。
至于戚安……
曹觅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察觉到情况不对劲的,但是她就是清楚老二肯定也通过旁敲侧击,隐隐知道了事态的严重。
所以方才戚然撒娇询问,戚安才会过来,帮曹觅“解围”。
曹觅一边欣慰大儿子和二儿子的体贴,一边也与戚然一般,隐隐为着未知的未来惆怅。
但她没有感慨太久,因为马车走了一小段之后,又停了下来。
曹觅下了车,见到戚六带着人在前头等待着他。
“王妃,亲兵队伍已经集结齐了。”戚六朝着她行礼,“一切顺利,可以准备出发。”
由于离开康城的事情需要保密,戚六也没有领着手下人大张旗鼓出城,而是化整为零,扮作普通人出了城,再找地方汇集。
在这一刻开始,戚六手下这一百五十员王府亲兵,将要保卫着曹觅这支十分简陋不起眼的队伍,一直到昌岭那边。
曹觅点点头。
她忍不住又询问道:“一切都安排妥当了吗?”
“王妃放心。”戚六拱手:“京城和王爷那边,属下前日已经分别去了信,告知他们王妃离开的消息。算算时间,最晚明日,王爷那边就能收到信了。
“至于府中,管家自会安排。”
曹觅叹了口气:“我知道了。”
她正准备转身回车厢,突然想到什么,便转头叮嘱道:“这一次……是纪游帮了我们。
“他是个知恩的人,这一次报信,如果被查出来,很有可能葬送他好不容易等来的前途,甚至生命。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们帮帮他……
“至少要保住他的性命!”
戚六微愣,随即道:“王妃放心。”
想了想,他道:“送信的事情很隐蔽,王府与四方书坊的关系又没有传出去,纪游应该不会有事。
“……如果王妃实在不放心,我可以给京中的戚七去一封信,让他们保一保那个小官吏。”
曹觅点头:“好。
“此番总归是他帮了我们,虽说是四方书坊惠及他在先,但我和王爷,都不能忘记他的情义,你给京中去信吧,总之……不要让纪游为难。”
“属下明白。”戚游又道。
曹觅这下便放了心,转身在东篱的搀扶下又回到车厢中去。
戚六在车队前后检查了一阵,确认一切无误之后,便回到队伍最前头,带领着车队继续往北进发。
——
再说昌岭这边。
攻下拒戎城,又暂且安排好城中的事务之后,戚游便带着一小队人回到了昌岭。
按照他的计算,此时朝廷同意调兵的旨意应该已经在路上,他要回来,先与雷厉和陈贺定下作战的计划。
这样,圣旨一到,他们便可以直接出兵,免去了耽误时间。
戚六的密信送到营帐外时,他正盯着封戎城,与雷厉和陈贺说得认真,连喝口水的功夫都没有。
戚三拦住了送信的将领,小声道:“王爷与两位将军正在议事,有什么事,等会再进去禀告。”
将领对着戚三笑了笑,道:“戚三大人,这是戚六大人送来的密报,您看……”
“戚六?”戚三接过密信看了看。
摸了摸信封上的蓝色印,他道:“嗯……蓝色印,是重要的消息,但并非十万火急。”
“对啊!”送信的将领能得到这职务,显然也懂得这其中的门道。
他解释道:“下官是想着戚六在王府嘛,王爷可是十分重视王妃和三个公子那边的消息,所以这才火急火燎地送过来。”
戚三笑着看了他一眼,道:“戚六知晓分寸,如果真是需要你‘火急火燎’的事情,就得配红色印了。”
玩笑了一句,戚三道:“嗯,你若还有事便先下去忙吧,这封密报我待会呈给王爷便是。”
戚三是戚游身边最亲近的几个人之一,将领对他的提议当然没有异议,当即点头道:“哎,那麻烦大人了!”
“不碍事。”戚三道:“自去忙吧。”
将领点点头,转身直接走了。
战斗部署进行了整整一个白天,夜幕降临时,戚游才吃上自己凉了一大半的晚膳。
戚三正准备叫人换一份,却被他制止了:“无所谓了,如今天热,吃点冷的还畅快些。”
戚三慢了一步,见戚游已经自顾自吃了起来,这才停了动作,道了声“是”。
神经专注了一整天,戚游边吃着饭,边舒了口气当做放松。
他看到案上堆叠的几沓文书,揉了揉眉心,问道:“近来有什么要紧事,你直接说与我听吧。”
戚三颔首,捡着军中重要的事务说了。
戚游一边吃着饭,一边应和几句,转眼间处理掉了好几件紧急的军务。
见其他的事情也不是非今日处理不可,戚三便停了嘴。
蓦地,他想起什么,从怀中掏出一封密信:“下午您与雷将军他们议事的时候,情报部收到戚六寄来的一封密函。”
他观察着戚游的神色:“王爷不想看文书,我念予王爷听?”
戚游点了几下头,突然看向戚三,笑着道:“算了,给我吧,我自己看。”
戚六保护的是曹觅,所以戚游不在府中的时间中,他的很多密信都是与曹觅和三个孩子有关。
——王妃举办了一场赏花宴,某世家与某某世家言行中隐有不敬之意。
——王妃喜欢上了一种新的丝绸,但是辽州极难见到。
——王妃看上了一种新生意,需要办下几种官府的文书。
——……
如此这些,都通过戚六传递过来,戚游再通过自己的能力去为曹觅解决。
劳累了一天,虽然不想看那些军务,但戚游自认,看看与曹觅有关的事情,还是令他很有兴致的。
他将筷子放下,在旁边的手帕上擦了擦手,这才将信件拆开。
戚三盼望着信中是好消息,这样至少能令北安王开心几日。但他也不担心是什么坏消息,毕竟整个辽州之内,有谁能欺负得了北安王妃呢?
但这一次,他失算了。
只见戚游越看,面色越黑,最后他甚至狠狠在案上拍了一下。
戚三吓了一跳,回过神来后急忙跪下。
他跟随戚游多年,自然知道戚游是多么喜怒不形于色的人物。此番信中内容直接引得戚游失态,戚三便只绝对是有人触了逆鳞。
他着急询问道:“王爷,府中……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戚游的左手紧紧攥拳,不住颤动着。
他目光幽深,询问道:“戚三,你说,我这个皇侄,究竟是在想什么呢?”
戚游这句话,若被有心人听了,少不得要被安一个“大不敬”的罪名。
盖因他话里的“皇侄”,其实就是当今圣上。
老皇帝年纪虽然比戚游大上许多,但真正论起辈分,戚游这个北安王,还算是他的叔叔。
戚三闻言一震。
他很快抓住了这其中的干系,看向戚游确认道:“皇……皇上对王府动手了?”
“呵!”戚游冷哼一声。
他道:“他怕我在塞外作战,顾及不到府中,想把王妃和三位公子接到京中照顾,所以秘密派遣了队伍入辽。
“王妃已经带着三位小公子,赶在这之前,踏上了来昌岭的路……
“你准备一下,半个月后,他们就该到了。”
“是!”戚三按下心中一切情绪翻涌,敛神回应道。
戚游见状颔首,转身随意将信件在旁边的烛台上点燃。
那密信很快燃烧起来,火光跃动,映在他如墨的眼眸中,却照不亮那一片漆黑的深沉。
“是我疏忽了。”半晌后,戚游喃喃自语道。
——
得益于已经修建完成的水泥路,王府的车队在耗时近半月之后,顺利赶到怀通。
戚游依旧像上一次一般,带人来到此处接应他们母子。
马车一停,曹觅当先掀开车帘准备下车,就见到等在一旁的不是以往服侍她的东篱,而是穿着便装的北安王。
曹觅一愣,诧异地脱口而出道:“王爷?你怎么在这里?”
戚游看着她:“怎么,我不能在此处?”
“呃……”曹觅不好意思地别过了头,“您之前说要收复五城……我以为,您应该在塞外……”
“嗯。”戚游淡淡解释道:“前段时间,我已经带人回昌岭部署,顺便等待朝廷的调兵令。知道你们过来,便多待了一阵。”
曹觅闻言点了点头。
两人相顾无言,沉默了一阵。
戚游伸出手:“不下来吗?本王接着你。”
北安王妃不知为何有些面红,轻咳了两声。
她故意避开朝自己伸过来的手掌,伸手搭上戚游的肩膀:“劳烦王爷了。”
曹觅心中,希望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就与面前的男子一般平静,而不是什么与情人久别重逢的激动小女生。
毕竟人家戚游与她交谈的时候,眉目依旧那般平静清明,与平常并无两样。
这就像一场凭空而生的较量一般,好像谁先表现出在意,谁就输了一般。
但曹觅左脚刚碰到地面,就被一阵力道往前一拉。
她原本就花费了全部的精力才勉强维持住这个姿势,此时一受惊,整个人都失去了平衡,直直跌到戚游怀中。
直到被牢牢拥住,曹觅还在想着自己的身体平衡问题。
戚游在她耳边问道:“没事吧?”
感受了一下腿脚,确认只是有惊无险之后曹觅回应道:“没事……”
“嗯。”戚游似乎轻笑了一下:“怎么这样不小心?”
“啊?是我不小心吗?”曹觅脑袋有些发蒙:“刚才好像是……”
“是你自己突然跌倒了。”戚游抢先说道:“你该揽住我的脖子,不是只扶住肩膀就可以。”
曹觅差点语塞:“可是之前东篱接我下来,我都是……”
“我与那些人怎么一样?”戚游又问。
“嗯……”曹觅终于意识到不对劲。
她尝试着仰了仰头,想要从这个怀抱中退出来。
此处是一个隐蔽的院落,虽然没有什么人,但周围还是守了一圈跟随戚游而来的精兵,马车后面,还有一些她和三个孩子的贴身仆役。
曹觅觉得自己的脸已经红得不能见人了。
察觉到怀中人的意图,戚瑞干脆加重了手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