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她进厂里第一次出差，怎么忘得了。
“上回其实是去见一位大人物，只是用别的名目做掩护，如果你能进采购部，说不准能出国。”李秀兰自己家里关系一般，进采购部是没希望了，但是她见叶柠跟王瑶关系那么好，忍不住提醒她。
“怎么一回事？”叶柠出过国，所以兴趣一般，没那种听到有机会出国的热切感。
“咱们厂最大的竞争对手就是西江省的众生药业，听说他们厂里进了一批进口的设备，能生产更高端的药，我们不少市场份额就被他们抢走了。然后厂长也想要引进高端设备，只是外汇紧张，一直没批下来，就你们去南城那次，其实是去见供应商了，通过领导们的努力，供应商答应卖给我们设备，并且可以分期付款。”李秀兰与有荣焉。
这种心情是叶柠所不具备的，她到底是后世的人，无法理解这个时代的一个工人和厂里那种感情羁绊。
“分期也要外汇，上面领导同意了？”叶柠笑问道。
“嗯。”李秀兰兴奋的点头，“已经通过审批了，技术工的会去供应商总公司学习技术，我听说采购部的人也有机会，所以我才让你想办法进去，然后再找关系去国外。”
叶柠摇头，她和王瑶就是同学兼朋友，王瑶能帮她进厂，已经欠了天大的人情，没必要为了一个出国的机会再欠一个大人情。
“我就不凑热闹了，以后总有机会出国的。”其实叶柠觉得，任何国家都不如自己的国家。
李秀兰惋惜的叹气，如果她有叶柠那关系，肯定要抢一个名额，那可是出国。
这天，叶柠刚从车间回到办公室，就听电话铃声响起。
“哪位？”
“你好，请问叶柠同志是在你这上班吗？哦，我是她亲戚。”
听声音就知道是商场卖铺子的刘主任，叶柠笑道：“我就是。”
“那真是最好不过了，我们商场这边已经建好了，上边领导通知这星期周末过来抽签，你有空吗？”刘主任对叶柠的观感很不错。
“有空，周末上午还是下午？几点钟？”叶柠记得刘主任还想说抽签看来的先后顺序。
“上午九点开始，我个人建议你可以来早点。”刘主任想起那一群大妈，估计就叶柠这小身板，来的早了也不一定能抢得过他们，“其实晚点也没事，铺子价格有高低，抽到好的不一定买。”
“我知道了。”叶柠明白他的意思，她曾拿着票去买过东西，见识过大妈们的战斗力，对于能否抢得过大妈，她从来不抱信心。
“谁的电话？”杨主任摘下口罩，一边问道。
“是我家亲戚，叫我周末去他家吃饭。”叶柠不打算让厂里的人知道她买房的事情，包括杨主任。
不管在哪个时代，房子都是人生大事，她一个没了爹妈的小姑娘，轻易就买了四间铺子，肯定会引起外人关注，到时候怕会扯出不少风言风语，最好就是任何人都不说，闷声发财就是了。
“嗯。我上午交代给你的那份文件，你抓紧整理好，我一会要用。”杨主任只是对工作比较严谨，私人问题她不会管，也没那功夫管。
这也是叶柠喜欢的一点，有些领导就特别八卦，总爱寻根问底，她还得扯半天慌来骗人。
周末很快就到了，叶柠跟叶桉说了一下，问他要不要跟她一块去抽签。
“姐，你去就好了，明天要洗菜腌咸菜。”叶柠不说，叶桉都忘了买铺子的事情了。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他很早就对金钱有概念，要不是为了钱，爸就不会外出打工，也不会死在外面，所以他非常清楚，钱是非常重要的东西，但是相比较姐姐而言，钱又没那么重要。
“行，我回来再跟你说。”能被人全心全意信任的感觉很不错。
也不是说叶兰不信任她，只能说考虑的方向不一样，叶桉说懂事也不是什么都懂，考虑的不够全面，叶兰想的就多了，万一大姐亏了，她这做妹妹的手上还有一笔钱，家里也不至于揭不开锅。
出乎意料，来的人不少，叶柠大概看了看，起码六、七十人，有卖这么多铺子，走进了才知道都是一户人家全部出动，或是一户来两三个的，难怪这么多人。
叶柠年纪小，主要长得漂亮，一进来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尤其是那些大妈们的目光，大妈们光明正大的打量她。
“你也买了这里的铺子？”其中一个大妈扫了眼叶柠拎着的文件袋，知道**不离十，顿时更热情了，“这么大的事情就你一个人来，你爸妈呢？”
“他们要加班，我来也一样。”叶柠排好队，冲她点点头，赶紧拿出打开文件袋，抽出合同仔细看着，避开大妈们的盘问。
她以为这样就能躲开了，殊不知越发吸引大妈们的注意力。
“你看得懂合同？这上边到底什么意思？给我也说说啊！”
“合同就那么回事，我儿子说这商场是zf造的，错不了，姑娘，你在哪上班？处对象了吗？”
这话题转的猝不及防，叶柠咳了一声，羞涩的笑笑，没吱声。
“诶呀，还不好意思了，看样子就还没对象，你爸妈还真放心，这么大的事情让你一个人来抽签，万一抽差了怎么办？”另一个大妈上下打量叶柠，笑着问：“你买了几间？”
“领导出来了。”叶柠指指刘主任，没回答他们任何一个人问题。
刘主任指挥着人，将一张大桌子搬出来，挡在门口，有人抱着签桶到办公室，看样子一会进里面抽。
“不好意思，有些事耽搁了一下，经过领导们的紧张讨论，规则可能需要稍微改动一下，今天，将按照购买顺序来抽签。”见不少人在那争吵，刘主任抬手压了压，“安静，我知道有些叔叔阿姨很早就来排队了，可领导们说的也没错，那些最早信任我们，在商场买下铺子的人怎么办？大家放心，铺子有不少，肯定都能抽到心仪的位置。”
说完，他拿出一张名单，上面是根据签合同的前后顺序排名。
“哼，什么公平，我看就是有人来晚了，然后找关系让领导重新安排。”站在叶柠旁边的阿姨嘲讽道。
叶柠看了她一眼，没吭声，反正不管是排队还是按照签合同的顺序，她都是靠后的位置，所以都无所谓。
抽签比叶柠想象中要慢很多，很多人家都要讨论选哪个位置，每个铺子的价格不一样，有人觉得靠里面一点也没关系，有人觉得宁愿多花点钱也要靠外边，就产生了分歧，一时难以抉择。
照这进度，叶柠觉得抽到明年也抽不完，这规则本身就有问题，哪有抽完签还能改动的，不过改革初期，要求尽善尽美也困难。
没多久，刘主任被人叫到办公室，过了一会，又满头大汗的出来。
然后又宣布了一条新的规则，所有抽了签的人只能选择签上面的铺子，等所有人都抽签结束，之前抽完签的人可以在剩余铺子中选择调换，不过只有一次机会。
这么一来，速度就快了，差不多一小时后轮到了叶柠，她抽了四根竹签，位置都不错，两间靠前，两间在中间。
“恭喜叶柠同志，请问您是选择一楼还是二楼？”
叶柠：？还能这么选择？
“一楼。”
“一楼靠外的两间，每间还要补200元。”女同志浅笑着说道。
那没问题，叶柠直接问，“能把这两间中间的换成外边的吗？”才差两百，当然选择靠外。,,,
第48章 再吵架
原本四间要加八百块钱, 叶柠说之前答应打折的，没道理加钱的时候全额, 又给了八八折, 抹了零头就是七百块钱，位置好, 叶柠爽快的付了钱。
“闺女, 你选哪里？”先前问过叶柠话的大妈见到她出来，上前拉住她。
“我妈让我选靠外的铺子。”叶柠抬手看了眼手表，“诶呀，都快中午了, 我还得回去做饭，大妈, 我先走了。”
“怎么着，她说选哪里了？”另一个年纪轻点的女人过来问道。
“说是靠外的位置，估计家里是双职工, 不然哪来那么多钱买铺子, 姑娘长得也水灵, 可惜没问到在哪上班的, 不然可以让咱们家大志去看看。”大妈惋惜的说道。
叶柠可不知道自己差点被大妈惦记上了，这会正高兴呢。
四间铺子拢共11200元, 如果真能翻个十倍，那就十几万了, 她也不求翻这个多, 到时候能翻个四五倍, 她就偷着乐了。
回到家，叶兰和叶桉在等她吃饭，见她手上的合同书，叶兰有些担忧的说道：“姐，咱们后边的王梅婶子知道不？”
“知道，见人就笑的那个。”叶柠每天上班下班，很少出门，叶兰和她相反，爱出去转转，几天就跟左邻右舍混熟了，久了叶柠也跟着认识了不少人。
称呼王梅婶子，其实她今年才36岁，就是嫁的早，18岁就生孩子了，所以她儿子就比叶柠小一岁。
“刚才我听见他们家在吵架，好像是王叔偷着买了间铺子，被王梅婶子给发现了，家里这才知道，然后让王叔拿去退了。”叶兰觉得他们都是农村人，见识肯定不如王梅婶子这些城里人，年纪也比他们大，吃过的盐比他们吃的米都多，他们全家都反对，可见那铺子不好。
“那你怎么不说王叔不顾家人反对，偷着也要买呢？”叶柠扫了她一眼，“左右咱们也算内部分家了，你那笔钱怎么花我管不着，我怎么花你也别老想着，要不放心放我这，我另外存一本存折，让你自己保管。”
叶柠也有些生气了，两代人的思想不同，所以她没想着强迫叶兰干嘛，也没想着给她做思想工作，因为她知道，一些东西是根深蒂固的，无法改变。可叶兰却想着改变她的想法，为了那几件铺子，叶兰只要在家，就会拐弯抹角的说一些买铺子不好的话。
也不是说她有坏心，就像很多孩子知道父母为自己好，但是接不接受是另一回事。
他们就差两三岁，叶兰今年十六岁，在这个时代不算小了，叶柠没把她当小孩子，所以有些事还是说开了比较好。
叶兰眼眶瞬间红了，不知所措的看着大姐，“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小兰，自从我买了商场的铺子，你自己说说，你说了多少含沙射影的话？不是说邻居说不好，就是说打听了都说不能买，现在又说为了个铺子，王叔要妻离子散了，是这么个意思吧？”叶柠皱眉，“一会跟我去趟银行，给你单独立个存折，密码你自己设，到时候你自己收着。”
这下叶兰真的哭了，叶桉在一旁有些吓到，在他看来，大姐和二姐已经很久没吵架，怎么好端端就吵架了。
真不是好端端，好些事情都被叶柠给压下了，或者说她和叶兰在互相妥协。
他们年纪这么大，三观早定型了，不管是她还是叶兰都难以改变，叶兰觉得自己一直在忍让姐姐的大手大脚，殊不知叶柠也在压抑自己的性子。
之前她觉得自己占了人家姐姐的身子，又想着他们在原著中那么可怜，她尽量照着他们的生活习惯来，可这回的事情她真的有些烦了。
这一吵，饭也没吃好，叶柠拿出户口本，打算银行在办个存折，叶兰说什么都不愿意。
“姐，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姐我错了，我以后都不说了。”叶兰拉着叶柠，哭着说道。
叶柠叹气，“小兰，你没错，我是说真的，不是气话，只是我们两人的价值观完全不一样。”见她茫然的样子，叶柠解释道：“就是想法，比如你想着钱是省出来的，存在银行才是最好的，可我觉得钱该花就要花，比如吃的穿的，没条件没办法，有能力就选好点的，还有钱应该用来投资才保值。其实我们都没错，就是想法不一样，所以一开始我就把爸留下的钱分成三份，咱们姐弟三人都一样，你和小安的我暂时保管，现在想想，你也十六岁了，就比我小几岁，再说你这性子，比我能管钱，所以才想着把钱还给你，让你自己管，说实话，我也怕到时候把你的钱花进去。”说到最后，叶柠开了小玩笑轻松一下气氛。
叶兰还是不同意去办银行卡，叶柠干脆自己去办，然后拿回家塞给叶兰，让她自己拿着。
这事之后，叶兰沉默了很多，叶柠后来想了很久，觉得自己当时好像激动了点，可能就是因为憋在心里太久了，不过这钱给叶兰自己拿着，她一下轻松了好多。
临近年关，叶柠收到了一个大包裹，是盛璟川从北城寄过来的。
叶柠这才想起还有盛璟川这么号人物。
打开信，先是问候他们的身体，然后说他已经收到她寄过去的东西了，还说老爷子很喜欢她寄过去的辣椒酱和腌生姜，老爷子还交代让她不要寄东西过去了，知道他们三个孩子不容易。
叶柠打开包裹，里边除了风干的鸡鸭鱼肉，还有很多奶粉和牛奶糖，别的还好说，这奶粉都是进口的，有钱都买不到，这么贵重的东西，她如何能心安理得的收下。
当天晚上就让叶兰还有叶桉跟着一块出去买环山县的特产，第二天一早给寄过去。
远在北城的盛璟川背着包回家，见到屋里进进出出忙活的女人，低下头，径自往自家的房间走。
“平安，回来啦？妈给你做了你最爱吃的红烧肉，赶紧洗手吃饭。”忙活的女人正是盛璟川的亲妈，林慧。
“不用了，我在学校吃过了，你们吃吧。”盛璟川扫了她一眼，绕过她直接回房间。
随手将书包扔到床上，拉开椅子坐下，抬眼看向书桌上的全家福，盛璟川嘴角勾出一抹嘲讽的笑容。
林慧一开始和他爸离婚，和他们撇清关系，是为了能找关系帮爷爷奶奶找个好去处，过了两年再婚他也能理解，一个女人在当时那个环境，夫家又是那种情况，过的不容易，所以他知道了也没说什么，还写信恭喜他们，他和爷爷奶奶回到北城，见到她生活的好，不管是爷爷奶奶还是她都真心为她高兴。
可她为了再婚的丈夫求老爷子帮忙，还是当初害了他们家的人，说什么都过不去了。
“平安，我能进来吗？”敲门的是平安的奶奶。
盛璟川开门让奶奶进来，朝外看了一眼，关上门，“她还不死心？”
“你也别怪你妈，她现在的丈夫之所以被撤职，很可能就是郭子华出手。”奶奶叹了口气，“那畜生也是怕了，徐家老爷子要回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