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归，”苏卿莞叫住大步走在前面的男生，跟他商量道，“我有点累，可以坐在那边长凳上休息一会吗？”
“大小姐，咱们才走了几分钟，你这就累了？”莫归翻了她一眼，“那天上体育课的时候，你不是说自己耐力很好吗？”
苏卿莞眨眨眼睛，抿了下唇，满脸无辜的看着莫归。
自己平常耐力确实挺好，可以在跑步机上坚持一两个小时。
这会儿也不知道怎么了，感觉身体格外沉重，哪哪都不舒服，才走了十几分钟，便已经浑身无力。
“别跟我装，你走不动，还指望我背你吗？”莫归嫌弃的嘲讽，伸手指向十字路口斜对面的店，“前面拐个弯就到了，快走。”
“哦……”苏卿莞低低应了声，细白的手指揪紧书包带，努力跟上莫归的脚步。
又往前几米，到了苏卿莞刚才指的长凳旁边。
莫归听着女生清浅的呼吸，鬼使神差放慢脚步，不动声色的偷偷斜了眼。
女生身高将近一米七，相比于同龄女生，绝对算比较高挑的。
可她现在跟在自己后面，低着头，只能看到头顶的发旋和耳朵上的红痣，竟然让莫归产生一种‘小巧而脆弱’的错觉。
莫归仔细观察了几秒，发现苏卿莞确实不太对劲。
平常的苏卿莞像一朵绽放的红玫瑰，高傲、轻慢、浑身是刺，攻击力特别强。
或许由于今天是冬天的缘故，这朵红玫瑰突然间说蔫就蔫了。
打从他们两个初次见面开始，莫归就非常讨厌她阴险狡诈的性格。两人说话不超过三句，肯定开始吵。
可身边那朵招蜂引蝶的小玫瑰，突然蔫啦吧唧，还真让人不习惯。
“喂。”莫归脚步顿住，硬邦邦问，“你真的那么想休息？”
“啊？”苏卿莞仰起脸的同时，微微蹙了下眉，犹豫片刻才说，“你不是说快到了吗？我还能撑住。”
其实，苏卿莞感觉到那股不适越来越明显，甚至开始隐隐抽疼起来。
但她还是决定先去烤肉店再说。害怕自己坐下来休息，身体一放松，等会儿没力气站起来。
莫归走在前面，没注意到她的表情，也没有从觉察她的难受，只觉得自己又被捉弄了。
“一会要休息，一会又不要，你存心整我吗？”
刚才有点担心苏卿莞的自己，简直蠢爆了。
这女的肯定故意整自己！
“矫情，麻烦。”莫归嘟囔两句，加快步伐带苏卿莞来到烤肉店。
这家烤肉店是自助形式，按人次收费，店里提供的肉种类齐全，而且新鲜，颇受食客好评。
莫归显然是这里的熟客，刚进去选了座位之后，便熟门熟路拿回来三十多盘肉。
他在餐桌和食材区来来回回穿梭几次之后，才发现苏卿莞坐在那里，从始至终压根没动。
“大小姐，你没吃过自助餐吗？”莫归以为她不懂，用嘲讽的语气提醒，“想吃什么自己去拿，等着我伺候你呢？”
“嗯。”苏卿莞没动，坐在那里捂住小腹，含含糊糊应了声。
钢铁直男莫归观察能力异常迟钝，曾经因为拒绝一个女生告白，把对方惹哭了，在那边梨花带雨的嘤嘤嘤。
莫归盯着哭泣的女孩瞧了会，好心提醒道，“喂，你鼻涕流进嘴里了。”
女孩：……
老娘当初眼瞎了才暗恋这货！
反应迟钝的钢铁直男，盯着苏卿莞瞧了会，却注意到她脸色特别白，看着有点不太正常。
总觉得，现在的苏卿莞格外……娇弱？
一副需要照顾的可怜模样。
莫归刚冒出这个念头，又迅速自我否认。
苏卿莞这个女的戏特别多，之前为了让自己带她回家，又卖惨又装可怜，演技进军娱乐圈都能拿影后。
这次肯定也是，企图通过这种方式，让自己为她服务。
不能上她的当，莫归在心里提醒自己。
然而，瞧女生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他烦躁的抓了抓头发。
“算了，反正我拿的多，一起吃呗。”向来软硬不吃的三中校霸，默默认命了，“我去拿饮料，你想喝什么？”
苏卿莞没吭声，轻轻摇了摇头。
“不要饮料，你在学校不是天天喝吗？”莫归更加证实了自己猜测，“啧，所以你在学校里那副样子，果然是艹出来的人设吧。”
“不是。”苏卿莞很想反驳两句，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她甚至撑不住自己的身体，一手按住自己小腹，趴在桌边，整个人被愈发强烈的疼痛感侵袭。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手边温热的触感，终于拉回苏卿莞的意识。
“给。”
去而复返的莫归把一个纸杯放在她手边，板着一张阎王脸数落道，“我说你可真麻烦，什么饮料都不喝，我去后厨要了杯热水。这边没有什么见鬼的依云，连农夫山泉都没有，你别要求太高。”
苏卿莞动了动手指，握住那个纸杯，虚弱的说，“谢谢。”
莫归一愣。
认识苏卿莞小半个月，还是第一次见到女生这么柔软的样子。
脆弱的，安静的，需要保护的苏卿莞。
似乎，并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讨厌。
人身体不舒服时，根本没有吃饭的胃口。
苏卿莞喝完那杯温水之后，疼痛感虽然缓解了一些，却远远达不到让自己满血复活的程度。
她勉强喝了半碗粥，便放下筷子，沉默的坐在那里等莫归。
莫归今天出奇的温和，全程除了问苏卿莞‘吃不吃这个’以外，没说什么糟心的废话。
苏卿莞全部以摇头回答。
倒不是她不给莫归面子，而是真的什么都吃不下。
遭到拒绝的莫归也没有说什么，依旧速度很快的烤肉吃肉。
放在平常，这位小祖宗被拒绝那么多次，早就骂骂咧咧开始抱怨了。
苏卿莞喝完粥没多久，莫归便以让人目瞪口呆的速度，把他拿来的烤肉全部吃完了。
——您不去参加大胃王速食比赛，可真屈才。
苏卿莞默默想着。
“走吧。”莫归喝完可乐站起来，招呼道，“我刚才叫了车。”
“欸？”苏卿莞没注意他们什么时候叫的车。
见她还坐在那里，莫归皱了下眉，问话中带着自己也没注意的关切。
“怎么，你站不起来了？”
放学以前，她明明还活蹦乱跳的，精神抖擞跟自己互怼。
这才几分钟啊，大小姐怎么蔫成这样了。
“没，我这就起来。”苏卿莞刚才缓了会，感觉稍微平和一些，跟莫归坐进车里，直到回到小区。
莫归注意到，苏卿莞坐进车里之后，全程有种坐立难安的焦灼，奇奇怪怪。
回到家中，两位长
辈还没回来。
苏卿莞冲进自己房间，直直奔向洗手间。
跟自己预想中一样，果然是每月一次的好朋友如约而至。
最近事情实在太多，她都忘了算日子。
苏卿莞算是天生体质娇贵那种，平常生理期那几天，多多少少会觉得不舒服。
这两天在莫归影响下，穿得比较单薄，下午又吃了一个圣代冰淇淋，难怪比以前还难受。
苏卿莞虚弱的处理了自己的狼
狈，然后才意识到。
emmmm…
她带来的行李中，并没有卫生巾。
容秋莺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家，没办法拜托她。
整个房间就剩下她跟莫归，苏卿莞脸皮没那么厚，也不敢麻烦一点就炸的小祖宗。而自己现在的状态，很难硬撑着去楼下超市。
于是，她求助了万能的网友后，决定定个外卖，请外卖小哥帮自己送过来。
前·豪门大小姐没用过外卖软件，终于根据提示刚注册好软件，外面房间门被用力敲了两下，直接推开了。
“喂，你怎么不关门？”莫归手还悬在空中，对着里面喊，“我进来了。”
打从苏卿莞搬进来之后，她经常过来自己房间讲题写作业，莫归却一直不知道苏卿莞房间什么样子。
这会踏进大小姐的闺房，觉得挺稀奇。
“咦——你床边还有娃娃，花里胡哨的，你原来喜欢这个啊？真幼稚。”莫归一副抓到把柄的语气。
“那是莫叔叔放的。”苏卿莞声音从卫生间飘出来。
莫归：……
行吧，我间接内涵了我爹。
莫归听到声音才发现，自己要找的人在卫生间。
他就算迟钝，也觉得自己进来的不是时候。
但是现在退出去更尴尬，莫归陷入进退两难的地步，没话找话说，“哦，所以你急着回来拉屎吗？”
太子今天表现很好，战力大减的苏卿莞本来想跟和平相处。
结果听到这话，差点被他气笑。
“莫归同学，我建议你测测情商。”
“虽然我觉得，情商检测仪应该测不出根本不存在的东西。”
第9章
莫校霸打从出生起，就没做过这么尴尬的事。
虽然仔细想想，他好像也没做什么，只是指导某位不会用外卖app的大小姐下单，买了些花里花哨的少女用品，然后帮她到门口拿一下外卖而已。
仅仅这么点小事，却让莫归尴尬了很久很久。
直到苏卿莞走出房间，那股全身发麻的别扭感还是无法缓解。
“莫归，”苏卿莞倒是摆脱窘境了，大大方方叫住他，“谢谢你。”
“嗯…唔。”莫归含含糊糊应着，避开苏卿莞的视线。
好像经历了这种事之后，他清清楚楚意识到，自己跟苏卿莞之前，存在性别差距。
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一个柔软、娇滴滴、弱不禁风的女孩子。
苏卿莞见他表情有些奇怪，以为小气吧啦的太子爷又开始算人情债，无奈的叹了口气。
“放心，我会帮你做写作业的。”苏卿莞提出回报条件。
“不用。”莫归闷闷说。
“也对，你从来不写作业。”苏卿莞歪过脑袋想了想，再次提议道，“那我帮你做值日？”
“都说不用了，你烦不烦啊？”莫归整个人还处在奇怪的别扭中，说话带着脾气。
他随意从旁边捞过一本书，心不在焉的翻着，想让苏卿莞识相点，别跟自己说话。
苏卿莞平常挺有眼力劲儿的第一个人，这会儿却似乎不懂‘识相’两个字怎么写，凑过来坐在莫归旁边，对暴躁校霸造成无数点精神污染。
“那你有什么需要我做的？”苏卿莞问。
莫归扔了书，皱着眉看她，“没有！你非得给我做点什么吗？”
“是啊。”苏卿莞用理所当然的态度回答，“你帮了我，所以我应该回报你。
世间一切都可以用利益来衡量，人类之间的关系也无非是各取所需的等价交换。
这是苏家用十七年教给她的道理。
“这么点破事，睡一觉就忘了，谁追着你要回报了？”莫归突然觉得，大小姐想法**离谱，“再说，你每天还帮我补课呢，我难道应该回报你不成。”
“你的成绩就是对我最好的回报。”苏卿莞扯了个听起来就很扯淡的理由，仿佛闪烁着母性的光辉。
见鬼的母性光辉！
还没等莫归吐槽，她又说，“再说，我帮你补课是有原因的，跟这个是两码事。”
苏卿莞执意要帮他做些什么，连‘每天帮你多补一个小时课’这种荒唐的回报方式都说出来了。
神他妈多补一个小时！
她可真会恩将仇报。
莫归耐性本来就差，被她缠得烦了，口不择言质问道，“够了啊！你以前跟你的朋友家人相处，也分得这么清吗？”
苏卿莞被他问的一愣，想了想才说。
“我以前没有朋友。”苏卿莞眼睫颤了颤，慢吞吞说，“交朋友要考虑对方的综合条件、交友
意图、成为朋友之后对苏家生意有没有帮助，以及对方会不会以朋友的身份利用我。限制太多了，所以我没办法交朋友。之前那些话，不是骗你的。”
哪些话？
莫归回忆几秒，才想起来。
苏卿莞住进来第一天，说自己是她第一个朋友。
“那…”莫归觉得自己挑起了一个糟糕的话题，还是硬着头皮往下说，“那家里人呢？他们应该对你很好吧？”
“嗯。”苏卿莞点点头。
莫归一口气刚准备松出来。
就听苏卿莞继续说，“他们对我好，是有条件的。用利益关系衡量感情的道理，就是他们教给我的。我很小的时候，苏爷爷说过，他们把我作为继承人培养，在我身上花费的金钱，需要我日后一分不少的还给苏家。”
“……”莫归沉默了。
其实站在苏家的立场上，这种教育方式没什么毛病。
只是莫归站在正常人的角度无法理解，甚至还有些同情苏卿莞。
“总之，今天谢谢你。”苏卿莞再次向他道谢，又说，“你如果需要我做什么，可以随时开口。”
“不需要。”莫归硬邦邦拒绝。
“你……”苏卿莞张张嘴，刚准备说话。
“停！”莫归强行打断她，“大小姐，这里不是豪门，别把你们有钱人那套作风带到我家里。”
苏卿莞乖乖闭了嘴，睁大一双乌亮乌亮的眼睛盯着莫归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