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看来，一个丫头片子穿什么新衣服，尤其是大乔那个灾星，别说给她穿新衣服了，当初离婚时就应该将她赶去方家！
万春菊虽然也不怎么喜欢小乔，但跟大乔比起来，她还是觉得小乔好一些。
毕竟小乔是东风公社有名的小神童，家里有个小神童，说出去都自觉脸上有光。
除了万春菊，这会儿还有一个人想起了小乔，这人就是陈巧巧。
陈巧巧从嫁进乔家开始，就很喜欢小乔这个侄女。
她觉得小乔乖巧懂事，漂亮又聪明，简直就是她梦想中的女儿模样！
她很多次怀疑就方小娟那样的人怎么能生出小乔这么好的孩子，小乔就应该是她的孩子才对！
她这次回来才知道小乔跟着方小娟去了方家，心里很是失落。
乔秀芝看她目光时不时落在自己身上，她想装作不知道都不行：“有什么话就说！”
陈巧巧斟酌了下道：“妈，这不是要过年了吗？你看我们要不要将小乔接过来一起守夜？”
乔秀芝抬眼凉凉看了她一眼，没有回答她这个愚蠢的问题。
陈巧巧被婆婆这么一看，差点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
万春菊嗤笑了一声：“我说五弟妹啊，小乔已经不是我们乔家的孩子，你怎么还惦记着她？你要是实在舍不得她，要不你也去方家好了！”
陈巧巧一秒切换成孔雀公主的高傲模式，昂着下巴道：“大嫂，你胡说什么呢？我不过是看那孩子那么小，心疼她罢了，再说了，就算她去了方家，可她血液里还是流着我们乔家的血！”
万春菊为何总是针对陈巧巧，是有原因的。
陈巧巧是镇上的姑娘，加上她上过高中，是整个乔家学历最高的人，所以总是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
而这种优越感在对上万春菊这个农妇时，就达到了最高值。
万春菊自来看不上她这副高高在上的模样，两人打从一开始就不对付，可真正结怨，还是在四年前。
那年陈巧巧跟着乔振民回村过年，当时只有四岁的小安平对这个镇上来的小婶婶很是好奇，自来熟地想爬到她身上去。
陈巧巧看到他脸上挂着鼻涕，手上脏兮兮的，下意识推开他，小安平没站稳，往后摔了个四脚朝天，顿时哭得震天响。
万春菊听到宝贝儿子在哭立马冲进来，在了解了情况后，二话不说扬手就给了陈巧巧一个耳光！
陈巧巧长这么大，何曾受过这种气？
两人的梁子自此结下。
万春菊但凡看到陈巧巧，就忍不住戳她一下。
偏偏她的智商和口才都不是陈巧巧的对手，陈巧巧一个眼神就能让她气得火冒三丈。
乔秀芝看两人你一语我一句吵了起来，将手中的盆子重重摔在灶台上：“都给我出去，等你们吵够了再回来！”
两人一秒消声，互相瞪着彼此。
万春菊顿了顿，觉得自己还能挽救一下：“妈，这事真不怪我，都是这女人好端端提什么小乔……”
“都给我出去!同样的话不要让我说第三遍！”
万春菊再也不敢出声了，鹌鹑一样溜出了灶房。
一走出灶房，万春菊立马开骂：“一回来就惹妈生气，五弟妹你真是天生的搅事精！”
陈巧巧昂着下巴，嘴角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大嫂，你是假装怀孕的吧？”
万春菊瞬间石化，好半天才挤出一句干巴巴的话：“你、你胡说什么？”
“我有没有胡说，大嫂你心知肚明！大嫂，你说如果妈知道你假装怀孕，会怎么对你呢？”
万春菊瑟瑟颤抖：“……”
陈巧巧看她这心虚的模样，越发认定她是假孕。
乔振国和乔振民刚才在外头听到她妈发脾气的声音，于是便过来看个究竟。
乔振民道：“发生了什么事？我怎么好像听到妈在骂人？”
而乔振国则是看着媳妇，叹气道：“媳妇，你怎么又惹妈生气了？大过年的，你就不能消停一下吗？”
万春菊：“……”
同样是做人丈夫的，怎么他一来就认定是她惹事呢？
就算他不能维护自己，好歹不要拖她的后腿踩她的脸啊！
可乔振国看不懂她的脸色，继续叹气道：“说来当初就不该娶媳妇，要是不娶媳妇，也不会惹妈生气了。”
乔振民：“……”
大哥，你这样很容易注孤生的！
万春菊气得脸一阵红一阵白：“乔振国，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你是不是想跟我离婚？”
乔振国一脸懵：“没有啊，你怎么会想到离婚去呢，你真搞笑！”
乔振民：“……”
陈巧巧：“……”
万春菊感觉自己的脸在陈巧巧面前都丢光了：“乔振国，你自己过吧，我这就回娘家去！”
万春菊原想用回娘家来威胁她男人，可惜乔振国跟她从来就不在一个频道上。
闻言，乔振国点点头道：“也好，你现在的胃口越来越大了，你回娘家住一段时间也好，省得将婆家吃穷了。”
万春菊：“………………”
这一次，连陈巧巧看万春菊的目光都带上了同情。
大乔不知道乔家老院发生的事情，这会儿她正偷偷摸摸地出现在东林里。
她小小的身子藏在一棵大树后面，发出布谷的声音。
很快，几米外的大树后面也传来了布谷的声音。
第025章 （捉虫）
大乔这才从大树后面跑出来, 对着那头软声喊道：“东霖弟弟！”
一个矮矮墩墩的小团子随即从另一头的大树后面跑出来。
这小萝卜头不是别人，正是林慧的儿子秦东霖。
“乔乔姐姐！”
小东霖踢着小短腿跑上来，高兴得眉眼弯弯的。
林慧和秦知青两人都长得不错, 小东霖全挑了父母的优点长，五官俊秀, 唇红齿白，是个漂亮得不得了的小团子。
两个小团子跑到一起互相牵着手，那模样要是让人看到了, 肯定要忍不住笑出来。
大乔从小兜兜里掏出两个鸡蛋递过去：“一个给你，一个给慧姨！”
自从慧姨被打了之后, 大乔一直很挂念担心慧姨, 只是她不敢再像以前那样过去看望慧姨，生怕会再次牵累慧姨。
所以她跟东霖弟弟时不时就会跑到这边来偷偷见面。
小东霖从自个的小兜兜里掏了掏，掏出一小把白兔糖：“乔乔姐姐给！”
是白兔糖！
大乔眼睛亮了起来：“谢谢东霖弟弟！”
她还没有吃过白兔糖, 不过她看妹妹吃过, 那味道闻起来好香好香的。
她感觉自己口水快要流下来了。
小东霖看乔乔姐姐没有拒绝自己的糖, 笑得更开心了，眉眼弯弯的。
他将乔乔姐姐给的鸡蛋装到小兜兜里，掰着手指头奶声奶气道：“东霖有一、二、三……好多好多天没看到乔乔姐姐了，东霖好想乔乔姐姐！”
东霖弟弟的脸蛋白白嫩嫩，胖乎乎的，大乔看了忍不住伸手掐了掐：“乔乔姐姐、也好想你们！”
小东霖脸蛋被掐了也没生气, 反而很乖巧地将小脸蛋凑过去一些, 好让乔乔姐姐掐起来更方便。
两个小团子说了好一会话, 才依依不舍地分开，并约好过几天再来这里见面。
回到家里，小东霖蹑手蹑脚溜进灶房里，想将乔乔姐姐给的鸡蛋偷偷放到鸡蛋篮子里，却不想刚掀开篮子，他妈就进来了。
林慧其实一早就发现自己儿子偷偷出门了，只是这孩子向来乖巧懂事，所以她也没有太过于拘着他。
不想他去了半天，却带回来两个鸡蛋，还一副鬼鬼祟祟的模样，这让她没办法不想歪！
林慧脸色一板道：“你的鸡蛋是从哪里来的？”
小东霖吓了一跳，手里的鸡蛋差点掉到地上，心虚地小声道：“……姥姥给的。”
林慧一眼就看出他在说谎，不由更生气了：“你还敢说谎！这鸡蛋是不是你偷来的？”
小东霖被妈妈冤枉了，心里又委屈又生气，小脸蛋涨得通红：“没有！我没有偷！”
林慧道：“那你说，这鸡蛋是从哪里来的？你要是敢去偷别人的鸡蛋，我打断你的腿！”
自古以来，寡妇门前是非多。
就算家里有五个人高马大的哥哥，但依然止不住各种眼光和流言，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挺直腰背做人。
所以她对东霖从小就很严格，好多次她妈都看不下去。
她何尝不心疼呢，可她没有办法啊！
东霖没了父亲，原本就比别人难，若他再不谨言慎行，以后的路会更加艰难！
小东霖唇儿抿得紧紧的，黑湛湛的眼睛倔强地看着他妈：“我没有偷鸡蛋！”
“你个坏孩子，妈平时是怎么教你的？让你不能拿别人的东西，不听话，现在还学会了说谎，我今天一定要教训到你改过来为止！”
林慧看他到了这个份上还不愿意说实话，心火“蹭”的一声蹿起来，顿时就失去了理智。
她拿起案上的鸡毛掸子：“把手伸出来！”
小东霖年纪虽小，但也是个倔脾气，他将鸡蛋放进兜兜里，然后抿着嘴将手掌伸出去。
看着他白嫩嫩的小手，林慧心里很是不忍，可一想到这孩子学坏了，她狠狠一咬牙，用力抽下去。
小东霖咬着牙，泪花在眼里不断地打转，可他就是倔强地不让眼泪掉下来。
“知道错了吗？”林慧问他。
小东霖眼眶憋得通红：“我没错！我没有偷鸡蛋！”
林慧看他这样子，越发生气了，一连抽了三四下。
小孩子的手本来就嫩，几下下去，很快就红肿了起来。
王秋英进门看到这个画面，顿时像被剐了肉般叫了起来：“你个死孩子，你这是在做什么？”
老人都是隔辈疼，王秋英也不例外。
她虽然疼爱女儿，可更加喜欢这个白嫩乖巧的小外孙。
林慧心里也是心疼得不行，但原则的事情她不想退让：“妈，这事你别管！这孩子不知道从哪里拿来了两个鸡蛋，我问他，他却怎么也不肯说！”
王秋英拍着大腿道：“所以你就怀疑东霖偷了别人的鸡蛋？有你这么怀疑自己孩子的吗？你……你简直气死我了！”
“他就是说谎了，他刚才还说这两个鸡蛋是你给他的，妈，你老实说，这鸡蛋真是你给他的吗？”
林慧也不想冤枉了孩子，可这年头鸡蛋多金贵啊，谁会没事将鸡蛋白白送给别人？
两个鸡蛋自然不是王秋英给的。
她也没想到素来乖巧的小外孙居然会说谎：“是我给的。”
“妈！”林慧简直要被她妈给气死了，“你这不是疼爱他，你这是在害他！老话说，小时候偷针长大了偷金，现在不将他教育好，以后就教育不了了！”
小东霖脸蛋涨得通红，突然一把推开他姥姥，哭着跑出去：“我没有偷鸡蛋，你是坏妈妈，东霖再也不要喜欢你了！”
还没跑出去，他一脚踢到门槛上，“砰”的一声摔了个狗吃屎。
掌心摔破皮了，兜兜里的两个鸡蛋也被砸破了。
小东霖看到鸡蛋破了，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哭出来：“乔乔姐姐给的鸡蛋破了……呜呜……”
“哎哟哎哟，我的宝贝小孙孙。”王秋英心疼跑过去，将小团子抱起来。
林慧听到孩子的话，身子顿住了：“东霖，你说这鸡蛋是大乔给你的？”
小团子也是有脾气的！
小东霖生他妈的气了，趴在姥姥怀里，看也不愿意看他妈一眼。
王秋英用眼神剐着女儿：“我就说东霖这孩子向来懂事听话，怎么会做出偷东西的事情，你别以为孩子小就可以随意打骂，你再这样下去，迟早寒了孩子的心，方小娟就是个榜样！”
说完，她抱着小外孙回老宅去了。
林慧看着被抱走的儿子，心里又内疚又难受。
乔家这边，万春菊和陈巧巧两妯娌歇战，重新进灶房帮婆婆准备年夜饭。
至于万春菊说要回娘家的事情，嗯，听听就好。
不到五点，年夜饭就弄好了。
为了照顾瘫痪的乔振军，饭菜被摆到炕桌上，炕桌太小了，只能分成两桌，大人一桌，小孩子一桌。
每桌总共有三个肉菜，三个素菜，因为薛川这两天身子好了起来，所以几个肉菜都是他亲自下厨弄的，那味道好得大家差点将舌头吃进去！
大家再次发挥“饭不言”的好习惯，使出去的筷子那叫一个又快又准，一夹一块肉，一个个吃得满嘴都是油。
万春菊化悲愤为力量，一筷子一筷子的肉往肚子里装，肚子喂饱了，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吃完饭，乔秀芝和薛川两人回房拿了压岁钱出来。
孩子们一看到压岁钱，眼睛顿时都亮了。
安平动作最快，“噗通”一声就给爷爷奶奶跪下：“爷爷奶奶，恭喜发财，祝奶明年多打几只野猪，这样大家就能天天吃肉了！”
大家被安平这祝福给逗笑了。
万春菊看着宝贝儿子，一脸的骄傲。
不愧是她的儿子，在这种时候动作就应该快狠准！
乔秀芝和薛川分别给孩子发压岁钱，统一都是一分钱。
大乔拿着手里热乎乎的两分钱，小脸蛋激动得红通通的。
这不是她第一次拿压岁钱，可这是她第一次拥有压岁钱的使用权。
以往在家里，她爸会给她压岁钱，可回头她妈就会将钱拿走，用的理由也不是大人那一套“我先帮你存着”，而是理直气壮地说她是个祸害，没有资格用压岁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