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聘当日,周景恩对俞眠道,“我会对你母亲好的,她的女儿便是我的女儿。”
俞眠盈盈一笑,“多谢周大人,也请周大人记住今日这话,若是有一日周大人负了母亲,俞眠便是追到天涯海角也要讨个公道。”
她的狠话在周景恩耳中并不觉得多恐怖,甚至觉得欣慰,为蔡玲珑有这样的女儿感到高兴,他叹了口气道,“本以为这辈子都要孤独终老,却不想有了这样的人生际遇,这是老天爷的恩赐,我自会珍惜。”
“那周大人可打算将此事告知我父亲?”俞眠问道,毕竟两人如今同处一个衙门,还是长官与下属的关系,想瞒着并不是最妥当的。
周景恩笑了笑,“自然要请,至于来不来,那便是他的问题了。作为一个下属,如何不请自己长官参加婚宴,不妥当。”
见他笑的狡黠,俞眠也忍不住笑,仿佛谈论的人并不是俞眠的亲生父亲一样。
从外宅出来,便见厉王骑马立于门口,见她出来,便翻身下马与周景恩微微颔首,而后扶着俞眠上了马车。
如今俞眠肚子硕大,行走并不方便,进了马车坐下舒了口气,这才问道,“夫君今日怎么过来了?”
周景恩和蔡玲珑对下聘并未声张,而厉王也忙于公事,本来是没打算过来的。
闻言厉王瞥了她一眼道,“来接你回去。”
俞眠眨眨眼,“哦。”随即她又道,“妾身还当夫君是回去没见到妾身就想妾身了呢。”
她说这话的时候偷偷打量厉王,却见他耳根泛红,双目也盯着她,俞眠忍不住娇笑,“莫不是王爷当真想妾身了?”
“别闹。”厉王难得正经,“小心伤了腹中胎儿。”
俞眠哦了一声规规矩矩坐好,突然哎呦一声,吓得厉王赶紧扶住她紧张道,“怎么了?”
俞眠调皮笑了笑,“肚子里的踢了我一脚。”
厉王伸手摸了摸她的腹部,然后眉头紧皱嘴唇紧抿,过了一会儿道,“本王已经与她说了,让她不可闹你了。”
俞眠忍不住乐,“夫君觉得她能听懂,那她可给夫君回应了?”
厉王一本正经点头,“她说:可。”
“哦,”俞眠面露揶揄,“竟是个和王爷一般话少的人。”
厉王眉头皱的更厉害,似乎对这评价有些不满,他靠近俞眠双目满含压迫盯着她道,“等日后本王会让眠眠知道本王到底是不是话说。”
他说的暧昧,呼吸打在她的脸上,俞眠竟可耻的有了感觉。
天知道有了身孕后为何身体会如此的敏感,这会儿大着肚子竟看着厉王有了感觉,想要他了。
俞眠慌乱的往后靠了靠,“王爷说什么,妾身听不懂,妾身可怀着身孕呢。”
“嗯。”厉王盯着她仍旧没动,似乎再说,若不是怀着身孕,早容不得你如此放肆了。
俞眠呼了口气道,“俞府如何了?”
厉王坐了回去,“秦少安先投靠了康王,但他与俞奎山交谈又良好,两人似乎商定年前嫁娶。”
俞眠轻笑,“秦少安竟真的为了俞家不在乎俞琳琅如何了。”
但凡有点血性的男人定做不出婚前让女子有孕的事儿,更不会容忍不能生育的女子进门,可到了秦少安这里,这一切似乎都可以忽略不计了。
厉王沉声应了一声,转而道,“不提他们,回去后为夫给你做糖葫芦?”
俞眠这才想起来之前厉王答应过给她做糖葫芦还有好些吃食来着,但回去之后厉王没提,她也直接忘了,这会儿要不是厉王再说起来,她压根就想不起来了。
果然应了那句老话一孕傻三年吗?
但随即她又反应过来,厉王并非忘了,恐怕是之前他并不会做糖葫芦还有街边卖的那些小吃,这几天恐怕偷空去学了,现在是学成了来给她露两手了?
俞眠促狭道,“妾身还当王爷早就忘了呢。”
厉王神色不变,丝毫看不出心虚之类的,只轻声道,“答应眠眠之事,为夫又怎会忘。”
“是吗?”俞眠瞧着他故意道,“可妾身现在已经不想吃那些了,现在只想吃海参鲍鱼之类的补品。”
厉王轻轻摇头,“本王问过太医,有孕不宜时常吃大补的食物,该讲究多样性,营养全面才是。眠眠还是委屈一下,且试试本王手艺。”
俞眠撅嘴,“可妾身就不想吃啊。”
“陪着本王也不成?”厉王循循善诱,“眠眠若是听话,等你出了月子,本王带你去泡温泉如何?”
俞眠摇头,“生产时已经近五月,坐完月子就得六月,那么热的天气泡温泉,妾身不去。”
“那去庄子游玩?”厉王犹豫了一下提议。
俞眠挑眉,“孩子那么小,咱们出去玩将她扔在家里?”
厉王抿唇,眼神晦暗,俞眠知道他这不是要发火,而是在考虑如何将孩子也带上的问题了。
“噗哧。”
看他这般认真的去想,俞眠忍不住笑了,“妾身与夫君说笑呢,妾身就等着夫君做的糖葫芦。”
“好。”
俞眠清晰的听见厉王松了口气的声音,更忍不住笑意了。
小女人挺着大肚子笑的开怀,哪怕知道她是故意逗他,厉王眼中仍旧止不住笑意。
上一世的她不知道有没有这么笑过,不过她日子过的那样艰难,恐怕是没这么笑过的。
想到这些厉王眼中柔情更甚,满满的宠溺快要将俞眠淹没了。
俞眠伸手摸摸脸道,“夫君为何这样看妾身?”
厉王难得回答,“因为眠眠好看。”
好听的话谁都喜欢听,可好听的话从厉王口中说出来,就不只是好听了,那可是尤其的好听。
而厉王说了这话还能一本正经的看着她,似乎不理解为何她笑的开心……
可俞眠就是开心,她扶着厉王的腿坐到他边上,吧唧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夫君的夸奖,妾身非常受用。”
一个吻让厉王心情更好。
马车在王府门前停下,厉王将她送回院子便去小厨房忙活去了。
俞眠在屋里坐不住,便带着翠环去看他如何做糖葫芦,到了小厨房就见小厨房的厨娘已经习惯了,此刻二丫在打下手,其他厨娘就在院子里忙活其他的。
她走近后二丫没瞧见她,正跟厉王说话,“王爷,这糖浆熬成这样可以吗?要不奴婢去给侧妃做糕点?当初您教奴婢的法子奴婢做了糕点侧妃可喜欢了……”
俞眠挑了挑眉,厉王教的?
此时厉王似有所觉,抬头就瞧见她过来了。
“眠眠怎么过来了。”厉王擦了手出来,不赞同道,“快些回去,这边油烟大。”
俞眠盯着他道,“二丫是王爷的人?”
厉王抿了抿唇没有否认。
再看二丫,早就吓傻了,当即噗通跪在地上,“侧妃……”
俞眠倒没真的生气,只是觉得意外,她让二丫做厨娘的时候,二丫还只是烧火丫头呢。
厉王叹了口气道,“眠眠似乎忘了本王早就对眠眠情根深种,安排人保护眠眠希望眠眠不要怪罪。”
“哦。”俞眠应了一声,“我累了,先回去了。”
说罢,她又原路返回,翠环低声问道,“侧妃生气了?”
“有什么好气的。”俞眠无所谓道,“当初那厨娘还是李氏的人呢,二丫是厉王的人也不算差。”
况且那些都过去了,计较太多只会让自己心情不愉快,何必管这些呢。
翠环见她果真不生气,也跟着松了口气,“侧妃不介意就好。”
过了没多久,厉王端着盘子进了屋,盘子上赫然放着几串糖葫芦,不过这糖葫芦不光有山楂的,还有橘子做的,看着色泽鲜艳,靠近了还有糖的香甜。
俞眠忍不住舔了舔唇。
馋了。
第六十六章
厉王将瓷盘放在桌上, 俞眠的眼神就定在上头挪不动了,她看糖葫芦的眼神顿时让厉王想起夜里他脱了衣衫时俞眠的眼神, 和此刻一模一样。
厉王眼神幽深,看糖葫芦都有些看情敌的模样了,俞眠端庄的坐着,偷瞄了一眼厉王, “夫君, 这糖葫芦好吃吗?”
闻言厉王拿起来在她眼巴巴中尝了一颗,然后点头评价,“还不错。”
俞眠大喜, 伸手去便去拿, 厉王拦住她,“不气了?”
俞眠眼珠子一转, “妾身为何生气?又因何生气?”
“算了,吃吧。”厉王无奈, 却将手里的递给她,“吃本王这串。”
“夫君不吃?”俞眠喜滋滋的接过来咬了一口,酸甜可口, 重要的是糖还不沾牙, 口感真的很好,而且厉王做的还细心,里头的籽都挑了出来,俞眠顿时开心的眯了眼。
厉王摇头,“本王不喜吃甜。”
俞眠顿时发现问题, “那王爷平日下厨做的糕点如何知道好吃不好吃?”
“想知道?”厉王看她。
俞眠点头,“想。”
俞眠抿唇,眼中掩藏不住笑意,“给皇兄吃了,皇兄喜欢甜食。”
正明帝喜欢甜食?
俞眠惊讶过后又了然,只不过外头并没有这传言,想必是因为帝王会隐藏自己的口味和喜好吧。
厉王作为正明帝最信任的幼弟,知道这事儿也不奇怪。
只不过她当时吃过的厉王送去的糕点,口味已经很好,那之前不好的时候也都是正明帝吃了?
而且她嫁过来后厉王偶尔也下厨,只是每次做的也不多,倒不曾见他带去宫里。不知道正明帝会不会怪她劫了胡了。
她虽然愣神,但也在观察厉王的神色,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觉得说起正明帝的时候厉王神色有些忧心。
“夫君,为何事担忧?”俞眠出言问道。
厉王叹了口气,低声道,“皇兄入冬后身子一直不好。”
皇兄正明帝今年四十来岁,身体一直康健,登基后身体也一直不错。厉王重新回来后也特意让太医给皇兄把过脉,脉象也一直正常。当时见他仔细认真皇兄还说他疑神疑鬼,可如今一直不生病的人突然身体不好起来。
厉王不得不忧心。
上一世皇兄病后,几位王爷连同太子一直暗潮涌动,都想在争位中占得上风,上一世他不掺合这些,只寻医问药,可依然没能救回皇兄的命。
重来一世,该做的都做了,可仍旧没能防住突如其来的病。
而俞眠也是惊讶,但随即又明白了,上一世她被关在秦府后院,对外头的事知道的并不清楚,但她唯一能确定的是,后来登基的是寿王。
那时候秦少安和俞奎山都是寿王爪牙,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秦少安正巧中状元,一时风头无两。只是不知为何惹怒寿王,外出做官,两年后复又回到京城,一路官运亨通。
难道这一世还是寿王登基不成?寿王这人俞眠见过两回,无法说他不好,只看表面是个温润的君子,但私下里什么样,却真不好说了。
毕竟真是君子,也不会在同胞兄长是太子的时候结交朝臣培养自己的势力了。
恐怕正明帝这时候有病,除了厉王再无人真心关心他了。
俞眠瞥眼厉王,果然他眼中满是忧虑,俞眠道,“可有稳妥的法子?不然私下让人遍访名医进京为陛下诊治?”
“找了。”厉王眼中的忧虑并不见少,“名医找了几个但效果都不佳,甚至连病症都找不明白。”
打他一穿越过来就安排人四处寻访名医,可饶是如此仍旧挡不住这些。
天潢贵胄又如何,在病痛面前众生平等。
俞眠握着他的手道,“陛下会好起来的。”
但这话她明白只是安慰罢了,厉王能知道正明帝身体欠佳,几位王爷和朝臣自然也能看出来,瞒是瞒不住的。
尤其今年官员考核,户部又被正明帝清理出不少人来,几位王爷会狗急跳墙也说不定。
厉王也不愿说这些事让她忧心,便道,“外头的事有我,万事不用担心,只管照顾好自己就好。”
俞眠知道她如今说什么也没用,只能管好自己看好府里,不让他有后顾之忧了。
俞眠拿了糖葫芦放到他嘴边道,“夫君吃一颗。”
厉王皱眉不肯张嘴。
俞眠不依,“夫君嫌弃妾身了?”
哪敢嫌弃啊,厉王只得张嘴吃了一颗。
只是酸酸甜甜的味道并不是厉王所喜欢的,只一颗就让他眉头皱了起来,他站起来道,“我去瞧瞧晚膳,有几样小吃还未做出来。”
说完厉王便大步出去了。
俞眠忍不住捂唇笑了笑,可随即又担忧起来。
腊月底的时候俞眠便开始让秦嬷嬷带着府里准备年货,以及送到宫里的礼品了。
往年腊月底各家送年礼,各家热热闹闹,可因为正明帝身子一直未愈,而朝中因为官员考核撸了一大批人,顿时整个京城都风声鹤唳起来。
但各家紧张起来的时候往厉王府走动的人又多了起来,俞眠接待了几位大人的夫人之后,便以动了胎气需要卧床静养为由不出门了。
各家想方设法往厉王府递东西都递不进去,一时间骂俞眠的数不胜数,多半是说她不过是个侧妃却拿出王妃的谱来。
俞眠可不管这个,这时候要是真传出她与哪家交好才是真的给厉王扯后腿,甚至连安王妃李蓉都不来厉王府了。
为的是什么自然是避嫌。
安王自始至终都表现出不插手这事儿,在朝中更无根系。其实这争夺的不过是皇后所出的三个儿子,皇后心里会怎么想她不知道,安王的想法却是很简单,不碰这些还能活的长久点,一旦碰了,日后不管哪个做了皇帝,他都讨不到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