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家的小花娘——奶酪西瓜
时间:2020-05-04 09:15:54

  桂晓晓唇角勾起:“吹风。”
  另一头,封凌余光瞥见人离开,含笑和周边人告罪一声,抖了抖自己衣袍,混在不少出门吹风的公子哥中离开。这亭子外头的风正好,相当适合偶遇。
  ……
  桂晓晓参加的诗会多,还自己主持过诗会。
  她笑盈盈将傅辛夷介绍给众人:“傅小姐身子骨弱,平日都在家里。我也是才认识没多久。她性子软,你们平日里碰见可莫要欺她。”
  一群小姐妹都巧笑起来:“怎么会欺负她!”
  “傅小姐长得好看,我们还想多问问她擦的什么粉,用的哪家的唇脂。”
  女子们嬉笑时,很快有男子推搡着结伴过来,拱手朝着这些姑娘们问好,眼神基本上都有所聚焦,不过也多会偷瞄一眼傅辛夷。傅辛夷今日的打扮艳丽出众,哪怕不开口,就站那儿看着也挺好。
  桂晓晓眼尖看见未婚夫卢公子和座位前排那几位结伴出来,立刻寻了个由头拉着傅辛夷离开:“哎,我们换地方逛逛。”
  傅辛夷还没来得及和初认识的小姐妹告辞,就被桂晓晓带离了人群,往偏一点的地方走去。
  走了一小段,总算人少了一些,傅辛夷四周望了望:“这个角落风景不错。”
  这个角落能看到不远处站岗的守卫。这些守卫身上穿着铁甲,脸大多隐没在头盔中,是被派来保护十五公主安全的。傅辛夷扫了眼那些侍卫,视线又落到距离自己最近的那棵树下。
  树下有几株野草。秋日没能让它发黄枯萎,反倒是让其脑袋上开出了两朵白色小花。两朵小白野花没什么观赏性,实在质朴,让傅辛夷脑中一时间对不上号。
  桂晓晓舒展了一下自己胳膊,松了松身子:“你不是对花草很熟悉么?怎么今天一句都不说?”
  傅辛夷蹲到树下,手指碰触了一下野花:“我不会作诗。”
  桂晓晓笑了笑:“你以为那些人都会作诗?一个两个多是化用以前那些文人墨客的诗句,能编出一首纯粹自己想的,罕见。”
  傅辛夷对这方面不了解,背诗只背过课本上那些,好奇转向桂晓晓,仰头问她:“真的啊?”
  桂晓晓居高临下,相当肯定:“当然。我装模作样办过那么多诗会,哪里会看不出。还经常碰见化用同一首的,一句诗总共没几个字,撞了一半。”
  傅辛夷绽开笑脸:“那你更厉害。”
  桂晓晓微抬下巴,小小得意:“那是。”
  “啊,失礼。”如叮咚泉水的嗓音传来,里面还隐隐喊着笑意,“没想到这么偏僻的地方也能撞见人。”
  蹲着的傅辛夷僵住。
  是封凌。
  她没敢转身,给桂晓晓用力挤眼睛。
  桂晓晓本来舒展姿势相当夸张,见着人忙收敛起自己的动作。她看向地面上蹲着的傅辛夷,直对上傅辛夷的挤眉弄眼,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眼神询问:什么意思啊你?
  傅辛夷给桂晓晓做口型:让他离开。
  桂晓晓:“……”
  桂晓晓根本看不懂唇语,完全没明白傅辛夷的意思,脑袋里困惑更多,看看傅辛夷又看看封凌,最后只能对着封凌讪笑:“那个,傅小姐脚麻,脚麻。”
  傅辛夷要昏厥过去了。她是想让桂晓晓将人赶走!
  封凌含笑回话:“傅小姐身体不适,可要回去坐着?”
  桂晓晓给傅辛夷使眼色——再不起来,失礼的就是傅辛夷了。
  傅辛夷见桂晓晓是真的没能理解自己的意思,慢吞吞起身。她正要转身迈步对上封凌,谁想脚才踏出一小步,从脚底板传来的麻意让她不由自主停住。
  傅辛夷:“……”
  很好,她这回脚是真的麻掉了。
  桂晓晓脸上笑容更加尴尬,凑近傅辛夷:“怎么了?”
  傅辛夷感受着双脚蔓延到腿部的麻意,艰难憋出一句:“脚,麻,了……”
  桂晓晓没想到自己一语成谶,忙上前来服傅辛夷。
  傅辛夷慢吞吞转过身,头皮都发麻着。她对着封凌慢慢行礼:“失礼,让公子见笑。”
  等傅辛夷抬头对上封凌的脸,她发现封凌正含笑回礼。未来的丞相大人此刻年轻貌美,姿态风流,说话带着打趣的意味:“傅小姐,能坐着就别蹲着了。”
  傅辛夷平日里蹲着刨土挖坑都非常利落,谁想到今天看个野草还能腿麻。该是在品鉴会上坐久了。她朝着封凌露出一个短暂又客套的笑,然后拽着桂晓晓走:“我们不打扰封解元赏风景。”
  脚麻没完全恢复,傅辛夷走起路来一瘸一拐,木得像个假人。
  裙子先前拖曳在地上,边沿处已被泥土弄脏。
  封凌在后头隔着一段距离跟着走,倒像是极有分寸的结伴同行:“我随便走走,这会儿和你们一起回去罢。”
  傅辛夷听着耳边极轻的规律脚步声,哀怨想着:难怪刚才自己没注意,这人的脚步声比常人都轻,稍有点响动就能盖过去。
  一行三人慢吞吞往回走,路上碰到少年少女,多是朝他们友善行礼。这头三个齐齐回礼,整得像熟识一般。桂晓晓往回看了眼封凌,发现封凌的视线完全落在傅辛夷身上。
  桂晓晓很快收回视线:算了,她自个的事情还管不好呢。
  “哎,桂三小姐。”耳熟且让人厌烦的声音传来,桂晓晓没转身就知道从右侧走过来的正是自己未婚夫卢公子。
  她语气颇有不耐:“卢公子,卢大少爷,您有什么事情?”
  卢公子伸手一拦,整个身子挡住了这三人的去路:“桂三小姐对我有什么不满,直说就是。没必要对我全然没好脸,还总冷嘲热讽的。”
  桂晓晓之前在公主面前给卢公子留了芝麻点面子。现下周边人不多,她眼睛上下打量了一番卢公子:“卢旺申,你自个去京城花楼里问问,你一个月开销几个钱?”
  卢公子拱手:“只是喝酒。这哪家公子哥不会去喝两杯?”
  桂晓晓呵笑:“没事,改天我也去喝两杯。找两个小倌陪同着,听个小曲。”
  卢公子脸上挂不住:“……桂晓晓!”
  桂晓晓梗着脖子:“怎么了?这天底下男子和女子有什么差别?你能喝,我怎么就不能喝?”
  卢公子气急:“女子和男子怎么能一样?你这是不守妇道!”
  桂晓晓火气上来:“你还不守夫道!”
  卢公子指向桂晓晓身边的傅辛夷:“你瞧瞧人家傅小姐,一句话都不吭声。我看,女子没才这才好!省得伶牙俐齿,要不是凭着家里权势,根本找不上好人家!”
  桂晓晓气到眼眶泛红:“你!”
  傅辛夷听着皱眉,微侧脑袋:“不是的。”
  卢公子没好气:“什么不是的?”
  傅辛夷注视着卢公子,认认真真说着:“这天底下,女子越有才越好。一个国家是否强盛,一看孩子,二看老人。而一个国家能否绵延百年,则是要看女子。”
  卢旺申正在气头上,恼怒反驳:“什么歪理!”
 
 
第12章 
  周遭围着的人互相看看,心里头各有思量。
  华朝女子地位较高,那也高不过千百年后的现代。
  傅辛夷说话慢悠悠,认真解释着自己的话:“一个国家要是强盛,必然幼有所养,老有所依。孩子不需要担心饿肚子,更不用担心‘易子而食’,老人不用担心病前无孝子,也不用担心死后曝尸荒野。”
  边上听见她说话的,有几个人点起了头,还有不少人见这儿围了起来,不由结伴走过来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
  傅辛夷说话不快,性子又温和,每一句话即使是瞎说,听着都有点道理。更别提她现在根本不是在瞎说,而是有理有据在说。
  “女子持家,多要教养子女。当今世道,男子多在外干活养家,对子女教养花费的时间必然少于女子。当家中未有先生时,女子若是有才能,有贤德,岂不就是子女的第一任老师?师者,传道授业解惑,难道还不能被称为国家绵延百年的存在么?”
  她反问卢旺申:“卢公子可是觉得自己母亲无才无德才是好的?”
  这话问得犀利。
  封凌在斜后方率先拍起了手。
  周圈的女子在嘴边将话品了品,越想越对,也纷纷给傅辛夷鼓掌:“傅小姐说得对!”
  卢旺申觉得这话不对,哪里都不对。可话噎住在喉咙口,噎得他涨红了脸,最终不得不甩袖离开,恼羞成怒留下一句:“果然一丘之貉。”
  桂晓晓朝着卢旺申的背影啐了一口。
  周围的女眷纷纷围上来。
  “傅小姐,你家先生是哪位呀?”
  “哎呀,是和桂小姐同一位么?”
  “这位女先生平日可还有空?我也想听她讲一讲。”
  傅辛夷一下子被那么多人围住,本能稍往后退了一步。
  封凌下意识抬了手,还没来得及碰到人,就被一位公子挤开了。
  傅辛夷舒展眉头,回起热情的众人:“先生平日忙于学问。要是大家有心,我回头转告先生。”
  桂晓晓一样被热情围住,却半点不畏惧人群。傅辛夷的胜利就是她的胜利,让她现下相当招摇:“瞧你们一个个的。那是老师教得好么?那是我们傅小姐学得好。”
  傅辛夷:“……”不,并不是。她家女先生日常快被她气死。
  一群人听着桂晓晓那口吻,当即哄笑起来。
  人群边沿,封凌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手白皙,可隐隐看到青筋,被秋日的风吹得有点微微泛红。指甲圆润、骨节分明、手指纤细,有书写过多以及练剑过多形成的老茧。
  刚才傅辛夷后退,他是本能抬了手。
  当年这个诗会,他并没有来参与,与傅辛夷的初遇仅是在傅府。傅辛夷起初是不乐意嫁给他的,后来又不知道为何选择嫁给了他,并从未在他面前说过这么嚣张敌对的话。
  她总温吞吞的,身子骨不好,倒是喜欢注视他,说怕看少了,以后就没得看了。
  确实是没得看了。
  他死了,倒不是她先死。
  封凌将手收入袖中,从傅辛夷身边绕过,朝着亭子走去,步履坚定,一如他心中所有的执念:娶她是必然。
  傅辛夷被人群围绕,却偏生从人群中看到了绕过走远的封凌。
  自己这边都是人,封凌这会儿身边却是一个人都没有。即便他有朝一日会居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此刻的他,背影看着着实孤寂。
  “你们都围着干什么呢?”十五公主的声音传来。
  傅辛夷仓促收回自己视线,随着人群一起转身,向十五公主方向行礼:“殿下。”
  十五公主看了眼人群中的傅辛夷,随后转移了视线,说了一声:“行了,品鉴会继续吧。”
  众人齐声应话:“是。”
  十五公主归来,众人纷纷回归落座。
  这回有不少人都带了自己颇为得意的植物前来,一个个送上前来,由侍女在那儿报着名字。
  “九品玉堂兰。”
  “紫霞双塔牡丹。”
  “并蒂□□。”
  一个个名字听起来就很贵,看起来更是昂贵。原本十五公主之前送出来的花草有贵有便宜,各种种类都有,而现在出现的花草,每个都已不是单纯的花了,那是金子,是钱。
  傅辛夷看得目不转睛,恨不得当场抱一盆回家。
  怎么她父亲就没这等喜好?家里全是一般般的品种,多出来的空地都被她瞎折腾去了。
  “我觉得这兰花就很好看!”
  “牡丹也罕见。”
  “可牡丹现在不流行了,俗!现在都喜欢菊和兰。”
  “梅兰竹菊,梅兰竹菊,你们这群咬文嚼字的就是要借着这些夸自己,不要脸皮。”
  底下不少人从议论飞快进阶到了吵闹,恨不得下场决斗来比拼一下哪一个花更好看。这好看光漂亮可不够,还要能有底蕴,有故事。
  傅辛夷是个俗人,她是不太管这些底蕴和背景的。底蕴和背景,多是人赋予植物,而非植物本身就具有的属性。
  花草这些东西,她觉得最厉害的只有两种,一种是好看,另一种是实用。
  前者满足人视觉享受,后者满足人生活所需。
  主持品鉴会的十五公主和大多数围观者差不多,觉得这盆也好,那盆也棒。她颇为为难开口:“要么,你们先选几盆,然后各自说一下选其的理由。”
  一位公子哥起身提议:“殿下。我们可以投票。每人选三种,最后唱票。”
  十五公主本就懒,听着着方法方便,忙点头:“妥。”
  伺候的侍女纷纷下场,给花草标号,再给众人分发纸笔。
  傅辛夷看了眼送到自己面前的笔:“……”
  她不该来参加什么品鉴会,还不得不暴露自己一手糟糕的字。
  不少人刷刷写完,心情亢奋等着唱票。而傅辛夷则是拿着笔,一笔一划认认真真写完,面对自己惨绝人寰的笔迹,犹犹豫豫上交了。
  桂晓晓瞄到一眼傅辛夷的字,惊呆了:“天,你这字没被先生打死?”
  傅辛夷能说什么?
  她只能卑微表示:“快了……”
  桂晓晓:“……”有点同情,但又有点想笑。
  投票没记名字,唱票总归还是有侍女唱票的。有人在下头争议说着自己选几号几号的理由,上头侍女则是轻声说着几号几号又得到一票,随后另一名侍女负责统计。
  唱到一定时候,唱票的侍女轻微一顿,随后才说出了三个选号。
  傅辛夷耳尖听到三个选号,知道这张就是自己的票。她神情没变,决定当无事发生。除了桂晓晓,没人会知道这张垃圾字是自己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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