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枝——荔枝很甜
时间:2020-05-04 09:17:03

  那调笑的语气,滚烫的呼吸,每一样都能让人心跳骤停。
  眼看姑娘那唇角都轻轻咬住了,却偏偏不肯睁开眼。
  直至,寝衣的衣带被勾住。
  她猛地睁开眼,屏住呼吸,“皇、皇上万安……”
  万安?
  闻恕眉头一提,在床榻上同他道万安,还真是……
  见她眼底一片淡淡的乌青,男人手忽然一顿,道:“孙嬷嬷严苛,你要实在累了,大可叫停,宫中庶务多,不急一时。”
  茗颂哪里还有心惦记孙嬷嬷,被他这烫人的目光凝视得全身汗毛都立了起来。
  闻恕眉头轻轻一抬,“实在不懂的,问我也成,可有要问的?”
  被桎梏住的人连连摇头,板着身子道:“没,没有要问的,孙嬷嬷教得仔细。”
  闻恕低声道了句“是么”,目光紧紧盯着她,感觉到身旁女子害怕得一个颤栗,缓缓勾起唇角,似笑非笑,语气不善道:“朕有要问的。”
  “是你让魏妃给朕送茶点来的?”
  茗颂一怔,仔细回想了一番,她确实对魏时薇说过,若得了空去瞧一眼皇上……
  他的指甲划过她的耳朵,姑娘嘴里溢出一声“嗯”,似回应,又似无意。
  她双眸含雾,无辜地望向他。
  闻恕另一只手捏住她的下巴,“你别这样看着朕。”
  他最不喜见她委屈无辜的神情,像是要让人不受控的溺进去。
  闻恕将她下巴抬起,叫她仰起脸看着他,“让别人来,你就不能自己来?嗯?”
  茗颂当真委屈,咬着唇,带着细微的哭腔,话都说不利索,“孙嬷嬷教得严,要学的有很多……”
  大楚兴玩香,内务府的香料更是各式各样,也不知近日她用什么香,味道出奇得好闻。
  闻恕抬眼看她,“往后每隔两日,来一趟御书房。”
  身下的人似是思索了一阵,竟是无比真挚地问了他一句:“为何?”
  那对细眉轻轻蹙起,她不记得宫中还有这条规矩,孙嬷嬷也没同她说过,难不成是…
  …她记漏了?
  闻恕一滞,盯着她那张脸,看着看着,又气笑了。
  仔细算算,成婚已有五日,今日是第六日。
  而面前这个人,依旧是敬他,畏他,小心翼翼,与她待付家那些人,并无甚差别。
  目前最大的长进,便是敢抬眼看他,再多一分,也没有了。
  可又真的怪不了她,这便叫人心下一股郁气,只能憋着。
  闻恕松了手,替她整理好亵衣,“起吧。”
  寝殿门推开,元禄不知候在外头多久,赶忙迎了上去道:“皇上,魏主事又递折子了。”
  闻恕伸手接过,并未立即去瞧。
  须臾,他漫不经心地扫了眼那奏章上的内容,唇角蓦地一弯,这魏时均何时变得这般体恤民情了?
  修筑堤坝,抚慰民心。
  递的折子,一封比一封有脑子。
 
 
第39章 
  又隔两日,魏时均的折子迟迟没有消息。宋长诀给他出的主意都是极好的,正如他所言,定能入皇上的眼。
  可偏偏,这皇帝像是故意晾着他似的,回回都得拖个三两日。
  书房内,闻恕一遍遍看着那封从魏时均手上递来的奏章。
  字迹潦草难看,谏言却极有智慧。
  闻恕缓缓勾了勾唇,“啪嗒”一声将折子丢在桌案上,吩咐元禄道:“明日一早,给魏时均行赏。”
  元禄一怔,“诶”了声应下。
  这意思便是赞同了魏主事的提议?
  才短短几日,连着两回给魏主事行赏,看来这回,魏家这个草包公子可是要翻身了。
  又过片刻,沈其衡一路风尘仆仆,身披暑气而来。
  他额前冒着些许细汗,将手中的纸卷呈上,共有两页纸。
  一页是张人像画,另一页则是寥寥几行字。
  字上所言:宋长诀,年十七。去年十月至京,长住魏府。
  闻恕抬眼看沈其衡,眉头一扬,意思大抵是:这便没了?
  沈其衡蹙眉,薄唇轻抿了抿,他还头一回露出这样挫败的神情
  “此人像是凭空蹦出来的,在各府门客中属佼佼者,颇有才华,却不知家住何处,也不知师从何人,查来查去,全然是一张白纸。”
  闻恕瞥了一眼画像上的人,当真是清俊少年,眉宇间却多了分本不属这年纪的狠厉。
  “你说他去年十月便至京了?住在魏家?”
  沈其衡颔首,“错不了,去年十月一场诗会,他便是那时展露锋芒,魏老将军十分欣赏他,便带回府中留作门客了。”
  “去年十月,恰是伍成河刚动工。”闻恕沉下眉眼。
  沈其衡这便听不懂了,仰头直问:“皇上的意思是,伍成河与魏老有关?”
  别说旁人信不信,沈其衡都免不得大吃一惊。
  放眼整个京城,三代老臣中,只魏老将军算得上最忠贞清廉之人。
  当年随先帝征战南北,汗马功劳,定居京都后,又以其刚正不阿、清廉直爽的性子,处置过一批中饱私囊的酒囊饭袋。
  饶是如今年迈,不敌当年,但谁人见他不称一声魏老。
  这样的人,如何会贪修河款,而至百姓于水火?
  静默片刻,闻恕才缓缓道:“周贤查错人了。”
  不应该是魏老,如今那个护国将军府里,可不只魏老这一个将军。
  —
  未时六刻,高悬于顶的日头被云层遮挡,灼热的太阳光消散,清风拂过,倒添一丝凉意。
  付茗颂身着宽大凤袍,袖口往上拉了几分,露出一小节洁白的手臂,正将那糕点一盘一盘精致摆放,自小而上往食盒里装。
  素心在一旁帮衬,欣慰地笑道:“娘娘总算想起去瞧皇上了。”
  这皇上忙起来没日没夜,娘娘若不想着点,只怕这新婚夫妇,该生分了。
  思此,素心锦上添花的挑了只湖绿色玛瑙簪给她戴上,“这颜色衬衣裳。”
  茗颂见她欢喜,便也就随她了。
  凤舆悠悠,一路穿过几条宫道,缓缓抬向御书房。
  元禄远远瞧见那么个橙黄小点,便动作利索的推门进去,“皇上,皇后娘娘来了。”
  这时,凤舆已停至门外。
  闻恕抬头时,正好从半开的殿门瞧见她弯腰踏下,繁冗的凤袍似是碍着她的步子了,被提起来扯了两下。
  紧接着,她从宫女手中接过食盒,款款而至。
  闻恕知道她会来,从未时一刻起,足足等了半个时辰。
  付茗颂将食盒放置在他面前,轻声细语地道:“皇上万安。”
  她今日来了,应了他的要求来的。
  本本分分,规规矩矩,她还真是听话。
  随后,他便见她从食盒里拿出一碟,一碟,又一碟,直至摆满了半张桌子,随后望着他,似是问他喜好哪种口味。
  闻恕忍不住扯了扯嘴角,道:“朕是叫你来加餐的么?”
  没料想他会这样问,茗颂显然一愣,怕他不喜,解释道:“臣妾不知皇上口味,便多做了些来。”
  又怕他觉得浪费,小姑娘忙补了句:“吃不下的,赏给宫人。”
  她如此说,闻恕还真不好意思不吃两口。
  他惯来不喜甜口的食物,偏生她带来的全是糕点。
  是以闻恕只能在这甜食里挑了三道最不甜的,各尝了一口,就着凉茶才散去那腻人的味道。
  付茗颂瞧了这被动过的三样,心中了然,很快便叫人来撤了走。
  随即,殿内静了下来。
  一身华服的姑娘有些手足无措地杵在桌前,一面想着立即就走会不会不太好,一面又想会不会扰了他理政。
  正为难着,座上的男人开口问她:“可会磨墨?”
  自然是会的,茗颂忙点了点头。白皙的手腕从他面前绕过,拾起面前的砚台,加了水,力道恰好地磨动。
  忽然,她眼眸随意一瞥,眼尖地发现散乱的奏折中,有一份册子,上头写着“付毓扬”三字。
  茗颂下意识一顿,注意力被吸引了去,磨墨的动作便慢了下来。
  闻恕听到这越来越慢的声音,不由抬头看了她一眼,见她目光黏在桌案上,顺着一瞧,眉头蓦然提起。
  “你这个哥哥,倒是是个有几分学识的,比付严栢强上许多。”他放下狼毫,似是累了,抬手捏了捏眉心。
  付茗颂顿了顿,记忆里大哥哥与三哥哥自幼便上了冀州,拜在孟文之老先生门下。少有回府的时候,上一回见到他二人,已是两年前了。
  若说付毓扬是个什么人,许是不在付家长大的缘由,他大抵还能称上“温雅”二字吧。
  可皇上为何要查他?
  付茗颂瞧了合眸歇息的人一眼,犹豫再三,嘴里的话一打转,却是问:“皇上累了?”
  那边男人低低应了声“嗯”,眼都没睁。
  付茗颂见桌角那么一摞未翻看完的折子,全然出于好意,轻声道:“皇上若是看着累,臣妾可以给皇上念。”
  她说罢,无声数起了那摞奏折究竟有几本,是以并未发现听到她这话时,男人身子忽然一僵。
  他猛地睁眼,一刻不错地盯着面前女子的侧脸瞧,神色复杂,目光有一瞬叫人不寒而栗。
  闻恕觉得太阳穴突突跳了两下,耳畔响起那道声音,“皇上若是看着累,宋宋可以给皇上念。”
  那时候他如何说的,他应了声好。
  他将涉及江山的政事,一桩桩,一件件,毫无防备地摆在了她面前,恍如给了她一把匕首,给了她刺向自己的机会。
  须臾,男人抬手揉了揉胸口。
  闻恕久久不答,付茗颂便没再提及此事,垂眸安安静静地磨着她的墨。
  “你念吧。”静默半响后,他哑着声儿如是说。
  闻言,小姑娘手上动作停下,伸手跨过半张桌子去够角落的折子。闻恕给她搭了把手,随即就见她一只脚有意无意屈起,脚尖着地,应是累了。
  他往边上挪了挪,腾出三分之一的位置给她,“坐吧。”
  她惊讶地抬头瞧他,这样挤,还不如不坐。
  可见男人眼里似有催促意味,茗颂犹豫片刻,磨磨蹭蹭地过去坐下,腰身笔挺,丝毫不敢碰到他。
  见此,伺候在一旁的元禄背过身子,朝殿内的几名女侍挥了挥手,众人默契地低头退下,半点声响都没有。
  念折子是她见他疲惫,好意所提,是件正经事。
  可这会儿挤在一处,又是夏日,她总觉得热得慌。
  茗颂正了正身子,轻言慢语地用她那糖梨似的小嗓,从通政司上奏的四民谏言到吏部拟定的税改政策,一一念过。
  闻恕乐得清闲,提壶倒了盏茶,时不时举杯抿一口,侧头望着身边的人。
  那张嫣红小嘴,好似天生就适合念折子。
  思此,他眸中划过一道自嘲的笑意。
  不对,她这张嘴,是最适合骗人的。
  茗颂念得好好的,甚至颇有种沉迷其中的意思。
  “今夏酷暑,江北一带旱灾严重,所收无几,赋税——”
  她蓦地一顿,感觉到搭在腰间的那只手不安分起来,隔着薄薄的布料有一搭没一搭的磨着里头嫩肉。
  “赋税如何?”他一本正经得问。
  “赋、赋税甚重……”她翁声道。
  忽然,殿内落下一声轻笑。
  闻恕抬手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将脸转过来,“你是故意来勾朕的吧?”
  付茗颂一双杏眸微微睁大,很是委屈,分明是他动手动脚,怎还倒打一耙?
  这话她自然不敢说,只在心下偷偷腹诽。
  闻恕眉头提了提,“怎么,不服?”
  茗颂往后仰了仰,下巴挣开那只手,认命的摇了摇头道:“臣妾不敢。”
  瞧她这一脸任由你欺负,反正她也还不了手的模样,实在叫人忍不住。
  奏折掉在地上无人问津,姑娘细嫩的脖颈贴着男人灼热的手心。
  闻恕惩罚性地在她下唇咬了一下,力道还不轻,疼得她眼冒泪花,抵在他胸口的双手下意识推搡了一下。
  男人捏着她的下巴,迫使她张开嘴。
  过了好一会儿,闻恕松开她,见她口脂花了,抬手抹去她唇角的一抹红晕。
  “下回再说不敢二字,就不是这样放过你了。”
  茗颂耳尖一红,这人漠着脸时一本正经,叫人看一眼便心生胆怯,可偏偏到这种时候……调得一手好情,一举一动,皆叫人脸红耳赤。
  被欺负过的人紧绷着身子,在他灼灼目光下点了点头,弯腰去捡掉在桌下的奏折,见一张画像被压在桌角下,她扯了扯,同奏折一道捡起。
  待将画像放在桌案上时,她方才看清,画中是个清俊少年。
  —
  黄昏时刻,一日内被两人赞为清俊的少年,正倚在茶楼的窗台,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手中的扇柄。
  若是就这么远远瞧着,定会被误以为是哪家温润的公子哥。
  魏时均推门而入,人都没站稳,声音便先传来,略有振奋,“皇上果然采纳了我递上的折子,如此下去,不出多久我也该升官了。”
  魏时均满脸得意,明明八字还没一撇,他这尾巴就要翘上天了。
  不等宋长诀回话,他兀自饮下一杯茶,又说:“我爹自诩清正,不肯为我在朝中牵线搭脉,如今不靠他,我也照样能谋个高官!”
  宋长诀嘴角一抽,当真没忍心揭他的短,反而顺着他的话道:“以你今后的仕途,若能娶个有助益之人,想来更是锦上添花。”
  闻言,魏时均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这话倒是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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