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道:“皇上同哀家说,他往后只有你一人了,哀家不□□的心,还能操谁的心?”
付茗颂愣住,忍不住打量沈太后的神色,这话,皇上怎能同太后说呢?
沈太后回望她一眼,大抵能猜出她心中在想甚。
说实话,皇帝此举在她意料之中,也在她意料之外。
她生的儿子,多多少少她还能了解一些。
大多数的男人,都过不了情-欲这关,可在去俞州之前,她的好儿子可未曾宠幸过一个人。
那时候,沈太后将他书房里的那幅画视作邪物,若非如此,怎会使一个好端端的男人,不近女色呢?
何况,他还是皇帝啊。
再之后,沈太后以为这新后也不过是后宫的一只花瓶,不过是如那些妃嫔一样,要如此寂寞地过一生。
显然,她猜错了,事情远比她想得好许多。
沈太后虽急着抱皇孙,也因沁心湖一事,对付茗颂心生不满过,可回过头一想,这感念远比不满多。
若是没有她,皇帝现在指不定,还是只身一人,而后宫,便是个活人与死人参杂的坟场,没滋没味,寂寥无趣。
思此,沈太后收回放在草场的视线,转而对身侧的人道:“你应哀家一件事。”
付茗颂忙低下头,“母后请说。”
“宫里的嫔妃,散不得,她们的娘家虽非大族,可一未犯纪,二未惹事,轻易遣散后宫,难免惹人非议,皇上虽重权在握,可这臣心民心,乃一国之君最重要,也最珍视的,轻易试探不得。”
付茗颂神色素然,掷地有声道:“母后放心,妃嫔不生事,臣妾定好生待之。”
沈太后这才舒出一口气,连连应好。
正此时,看台上一片欢呼,还有情难自禁的姑娘起身拍手。
原是沈其衡赢了,这一赢,又赢走了一片芳心。
杨姑姑趁此时走下高台,在严氏耳边低语了两句,不多久,严氏便起身往这处来。
严氏双手扣在腹前,一把江南水乡的温柔嗓音,道:“臣妇请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安。”
沈太后免了她的礼,招呼她坐下。
严氏也不磨蹭,直入主题道:“皇后可否伸出右手来。”
付茗颂点头,将手腕递到她眼下,严氏两根手指搭在上头。
又过片刻,严氏翻了翻她的眼珠子。
很快,她便叫来笔墨,开了滋补的药方。
她话语轻慢道:“娘娘身子本无大碍,至多也就是一些女人家常有的小毛病,调理调理,切忌焦虑,这女人怀子,有时啊,也看一个缘字,说不准是明日,说不准是后日呢。”
付茗颂连连点头,“多谢盛夫人,本宫定谨记。”
严氏摇头,又道:“我曾学过一套催孕的手法,若是娘娘不嫌弃,可遣一位女使前来,臣妇将手法授予她,便可常为娘娘按身子。”
“怎会嫌弃?谢过盛夫人还来不及。”
这边,付茗颂、沈太后与严氏三人正一人一句谈着话。
另一头,闻恕从屋中出来,身着一身玄色骑马装。
遮月眼尖地瞧见,小声道:“娘娘,您瞧皇上。”
闻言,付茗颂扭头望去。
男人那身凸显身材的骑马装,衬得他的臂膀、腰肢都削瘦有力,付茗颂看这一眼,一下恍了神,竟能想象出那布料之下的模样……
就听素心略带雀跃道:“皇上今日竟要上场打马球?上一回,可是好多年前呢。”
至于他为何换上骑马装上场,不过因付茗颂的一句话罢了。
前日夜里,她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他的腰身道:“我听素心说,皇上马球打得极好,我都没瞧见过。”
这种人前秀技的活动,闻恕自然不愿意,他捉住那只不安分的小手,“无甚好看的。”
“上辈子也没瞧见过……”她抿了抿唇道,口吻淡淡。
现下,他一身贴身装束立在草场旁,透过重重珠帘,直直望向她。
似是在说,如你所愿。
付茗颂佯装镇定,绢帕挡住的嘴角,悄无声息地上扬。
然,她这嘴角还没彻底扬起,就见一条粉色手绢被风吹至他脚边。
有手绢,有风,自然就有追着手绢的姑娘。
作者有话要说:
能看出来,我是在收尾。我也没想到快完结还会卡文,卡到高峰了,加上最近一段时间很忙很忙,所以建议大家以后看看文案,更新时间会写在文案的,我尽量都是晚上更,谢谢理解
第88章
陈如意穿着一身青绿色褙子,未出嫁的姑娘,是不必盘发的,因此她乌黑的长发随着奔跑的步伐飘荡,仙气飘飘,引来看台处一众人的目光。
她十几年体弱多病,少有出门走动的时候,京城许多贵胄不认识她,也是常态。
她弯着腰追那只粉色手绢,头都未曾抬起,似是看不清前路有人,一不小心,就要撞上去。
闻恕负手而立,余光扫到她,嘴角默不作声地扬了一下,就一下,迅速抿紧。
那是男人一贯的嘲讽神情。
他往前走了两步,陈如意便扑了个空,止步于前,捡起手帕,后直起身子,恍若才瞧见他,苍白着小脸行礼道:
“臣女、臣女不知皇上在此,只随风追着手绢而来,若是讨扰了皇上,还请皇上见谅!”
她紧紧拽紧手中的手绢,嘴角也向下抿起,眉头深深揪紧,很是害怕、慌乱的模样。
可真正害怕的人,又怎会随风追着一只手绢,在这皇家草场里乱跑,还恰恰好,跑到他跟前。
一旁的元禄对此倒是见怪不怪,从前皇上还是太子时,大大小小的宴会,这种事情就没少发生过。
是以,他上前道:“陈姑娘,皇上喜静,姑娘若无事,便请回罢。”
陈如意顿了一下,仰起头抿出一个浅浅的笑意,点头应:“是,如意谢皇上宽恕。”
“如意”二字,她咬得略重了些。
从始至终,这个男人的目光,没有一刻停在她身上的。
她顶着一众探究的目光回到看台上,五指攥着手帕,眼下瞬间就红了一圈。
“根本不成的,我做不来,皇上压根不瞧我一眼,还贴上去……实在丢面。”她咬唇道。
陈思意在她脑袋上弹了一下,“丢什么面,等你进了宫,得了宠,那是风光无限,当初若非你身子骨不好,那后——”她捂了下嘴,压低声音说:“那后位,非你莫属。”
“姐姐你忘了,之前在茶馆,韩知年想用茶水烫皇后,六公主出手相助后,韩家没多久就离京了,这事儿定是皇上所为,他早早看上的就是付家。”
陈思意摇头,恨铁不成钢道:“这都为什么,还不是因你身子不好。”
另一侧,一道探究的目光落在陈家姐妹二人身上。
付茗颂侧着脖颈瞧了许久,直至那草场上一阵锣鼓声落下,她方才收回目光。
闻恕上场了,与其相驳之人,正是方才得胜的沈其衡。
沈其衡骑黑马,闻恕骑棕马,马球落地,缰绳紧拉,比赛便开始了。
付茗颂的视线随着那匹棕马移动,只见马球来来回回被他手里的杆子勾着,同沈其衡手里那根暗暗较量。
男人伏下腰,半趴在马背上,一个上挑,便将马球打远,二人立即拉紧缰绳追赶上去。
来来回回,竟是有五六个回合。
那草场上的身影英姿煞爽,充满活力,付茗颂一时有些恍惚,这辈子,上辈子,她好似都未曾见过……
两世帝王,他身上应是千斤万斤重。
倏地,闻恕又一挥杆,马球从地面上腾起,众目睽睽之下,滚进球网里。
看台上欢呼声起,比之沈其衡的,还要再高一倍。
哪怕是他在远处的草场听不清,恭维之声依旧络绎不绝,好似不说,就要落了下乘似的。
素心高兴地给付茗颂添了杯茶,道:“娘娘,奴婢没骗您罢?皇上可会打马球了呢,还会投壶、射箭,总能赢。”
沈太后亦是笑,“可是好些年,没见他上马挥杆了。”
付茗颂咽了口热茶,见草场上的男人向看台走来,她下意识又往陈家姐妹二人身上瞧了一眼。
她记得,立后之前,同陈家姐妹二人有过一聚,正是那回,韩知年手中的热茶,险些朝她泼来……
无意的吗?
当然不是。
方才陈如意追着手绢,追到皇上面前,无意的吗?当然也不是。
忽然,腰侧被一只手握住,他低声道:“看哪呢?”
似是有些不满,她竟没先瞧他。
付茗颂回头,心说,看你的爱慕者。
可此处人多,终是咽了回去。
她摇摇头,一本正经地拂开他的手。
在外头,她总是端着。
按理说骑马装穿着并不舒适,天热,这衣裳又厚又紧,下了草场,他怎不回屋换了?
付茗颂多瞧了他几眼,男人回望过去,往她嘴里塞了颗葡萄,还是剥了皮的。
沈太后瞧着果盘边的葡萄皮,半响移开目光,同杨姑姑相视一眼,竟是笑了。
-
午时,正是日头最盛的时候,众人打着伞,回到客卧里小憩。
往年蹴鞠、骑射等活动,多是在此处进行。
这片草场依山傍水,四周外接一座座房屋,正是为皇亲贵胄、达官贵人们而建。
西面那处菊园,引得不少贵女相聚其中,喝茶作诗。
帝后的车舆一过,那热闹声便静了一瞬。紧接着,不知是谁高呼了一声:
“如意,快来,你不是最爱赏菊吗?”
付茗颂弯了弯嘴角,偏过头去,极力克制住笑意,可这双肩终是忍不住耸动一下。
姑娘家的心思和手段,实在过于容易窥探。
倏地,腰窝被人用力一掐,她“嘶”了一声,立即回头,用手肘撞他一下,“疼。”
“你笑甚?好笑吗?”他尾音上扬,是不怀好意的前兆。
姑娘眉头下意识挑高,那张点了胭脂的樱唇一张一合,道:“皇上同我气什么,又不是我鼓的风,将陈家姑娘的手绢吹到你脚边的……”
闻恕叫她一噎,还未及回话,人便从他臂弯里钻了出去。
她真真是个好儿媳与好皇后,该她做的,一星半点不敢假手他人。
付茗颂先是在沈太后歇息的屋里陪了小半个时辰,又是端茶,又是摇扇,直至沈太后眼皮沉沉,将要小憩,她方才退下。
回到屋中,男人那身骑马装,却还没换下。
付茗颂脚步一滞,停在他面前,不解道:“皇上不热么?”
热。
怎么不热?
他一抬头,额前那密密麻麻的,不是汗是甚?
“过来。”他放下白瓷杯盏,朝她伸手。
随后,拉着付茗颂那只手,放在他那削瘦有力的腰上。
“如何?”
付茗颂愣了一瞬,在查探到他眼底的揶揄后,忍不住报复地掐了他一下,可男人的腰和女人的腰到底是不同的,女人的腰便是轻轻掐一下,就要留一整日的印子,男人的……
她掐不动。
硬邦邦,像块石头。
闻恕唇角扬起,“要不要脱了看看?”
不得不承认,闻恕这张脸当真生得极好,只要不被他那身压人的帝王气质镇住,仔细去看他的眉眼、鼻子和嘴,就能叫人红了脸。
这双眼睛,夜里看人的时候有多溺人,高挺的鼻梁埋在她颈窝,还有那张薄唇……
她竟没骨气地吞咽了一下。
“不要,再有一会儿,还要陪母后赏花。”她别过眼,道:“皇上换身干净的衣裳罢。”
她侧身要走,却猛地被拉住了胳膊,闻恕从身后换住她的腰,将下巴抵在她肩窝处。
“宋宋。”
他说话时,热气全喷在她耳根处。
酥酥的,麻麻的,付茗颂浑身一个激灵,有些站不住脚。
“太热了。”他说罢,将她转了过来,握住她的手腕,放在腰带上,“给朕脱了吧。”
短短半刻钟,说热的男人衣装完好,半臝不臝的,反而是她……
男人沉重的呼吸喷洒在脖颈,掌心从她的里衣翻进去,握住云峦,低头含住莓果。
“嗯——”付茗颂垫了垫脚尖,这动作恰将美物往他嘴里送。
她急急地拍了拍他的臂膀,“皇上……”
这是在外头,她甚至都能听到廊下宫人的脚步声,简直将她浑身上下的汗毛都激起来了。
可这事,图的便是刺激。
闻恕又重重一吮,扣着她的月要往桌边带。
一颗多汁细腻的果子,被剥了果皮,里头是红的,白的……
意乱情迷之际,衣裙堆在月要间,她忽然喘着气儿问:“皇上,当初那生辰八字,陈家姑娘也合,万一……万一朝臣与太后,更喜欢陈家的,如何是好?”
毕竟伯爵府陈家,怎么比较,也比一个奉训大夫的付家好。
闻恕细细甛舐她的嘴角,拇指指腹从她额前滑下,经过眉间、鼻梁、脸颊和朱唇,轻轻蹭了一下。
他道:“宋宋,朕想要的,旁人拦不住的。”
闻恕的眼神轻轻落在她眼下那颗红痣上,复又上移,四目相对间,他语气绵长道:“上辈子,若朕早知会遇到你,定是要更早……”
更早揽权夺势,更早坐稳江山。
这样,哪怕她犯的是滔天大罪,他亦能只手遮天。
男人的眸子仿若盛了水,她忽然觉得喉咙干涩难忍,忍不住挺起细腰,在他眸上亲了一下。
不知为何,他分明没说出口,可她好似能猜到他想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