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浩宇听得脑子里的神经全部打结，明白萧佑凡问的不是他本人，而是询问他的直觉。
“我觉得有道理。”
萧佑凡松一口气，继续说：“身处A世界的唐记忆并不完整——因为时间每重置一次，相当于一切就重新开始。唐并不知道她的到来会形成一个莫比乌斯环。当然，就算知道她也没有选择……她并不清楚A世界的唐1有没有遇到唐唐7，因为她没有唐1的记忆。但我猜还没有，如果遇到的话闭环就已经确切形成，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毫无意义。我是不是说得有点复杂？”
白浩宇：“是很复杂！我半懂不懂，感觉自己快要陷进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哲学问题里面了。”
“快被绕晕就差不多快懂了。哎！你的直觉没准会比我不知道是正确还是错误的分析更好使。”
白浩宇面带忧郁的叹一口气，心里想的是：直觉若真的那么好用，他又怎么会进九死一生的‘疯人院’？
怂的一逼萧佑凡看着身旁的少女，正色道：“唐唐，你找到机会就自己离开，不用管我。我相信，路哥如果在这里，也会说一样的话。”
“你们不要太看得起自己！一切都是你的猜测，唐有可能就是没找到三个字，想要自救而已，并不是为救你们而重启轮回。就算她做出这样的选择，我也未必会做出一样的选择。”
唐砚心不屑的瞥他一眼，向他要来纸笔，边写边说：“我们所在的B世界的时间不是倒着走的，一天从早晨开始。早上8点，我们到食堂吃早饭。9点13分，图书馆发生暴动。所以，对我们来说，规则应该是这样……”
她在纸张上写的内容为：
【一早上8点，去食堂吃早餐。不去食堂将会遭受严厉的处罚。
二早上9点13分，图书馆一定会发生暴动。
三早上10点至12点，医生会忽然出现在职工区的任何地点，看到病人就会强逼其吃可致死药物。
六中午12点，护士查房。未在房间的病人会被追捕。
七下午1点至3点，功能区会出现随机死亡事件。
六下午4点至5点，活动区会出现随机死亡事件。
七晚上6点，强制死亡。】
萧佑凡和白浩宇核对翻译过来的规则时，松格忽然开口——[我从她身上感觉不到骨刃的存在。看来在A世界，我要比挚友先消亡，证明我是为守护挚友而死去的！真是新奇的体验，可惜我全无记忆。]
唐砚心：‘你还挺自豪！’
[我一直把自己当做杀戮的凶器，当人的时候如此，当领主的时候也是如此。没想到真成为一把刀，反而开始明白守护的意义。]
唐砚心能感觉到松格那澎湃的愉悦心情，却完全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高兴。
可见不管是男人还是雄性亡灵？都是心如海底针，叫人捉摸不清。
一直呆在镜中世界是不可能的，唐砚心的视线又一次落在墙上，缓缓的移开：“走了！”
被忽略的，从进来开始就没说过话的洁癖从地上爬起来。
三个人都发现他手里拿着一张染血的纸。
萧佑凡将脏兮兮的纸张拿到手里的时候就有一点预感，展开一看，整个人都惊呆了。他慌忙打开腰包，里面有一张一模一样大小的，写着一模一样内容的纸张——上面记录着白浩宇的数据。
他是在领域外面给白浩宇甩的样本分析，进领域后只打印过一份。今天发生太多的事情，一直没机会拿出来给同伴看。
这一份又是哪来的？
萧佑凡：“你从哪里找到的？”
洁癖有点被吓到，却还是乖乖的指着墙角，那正是刚刚唐的尸体所在的位置。
“她她……”
洁癖又指了指唐砚心。
看来是刚刚进镜中空间时，洁癖从唐那拿到的，毕竟他趴倒的位置离唐很近，可以在不被他们注意到的情况下，拿到纸张。
萧佑凡还发现纸张的背面写着——【我在镜中空间发现它】。
是唐砚心的字迹无疑。
白浩宇：“这是什么意思？”
萧佑凡有点为难，要解释起来就太复杂了。
他甚至不知道该从哪说起。
白浩宇的直觉又发挥作用，耿直的说：“不用跟我说这张是什么，只要告诉我结论就好。”
萧佑凡松一口气：“我怀疑，可能有游客以外的人进入过镜中空间。而且是唐进空间之前，他就已经进过空间。”
如果进来的是游客，必定会留下线索。哪怕是做个尝试呢！总要写点什么……可里面的线索都是来自唐。
“自信一点，把‘可能’两个字去掉。”
唐砚心看着唐写在墙上的字，淡淡的说：“我一开始就觉得奇怪，有时间写下这么多的字，偏偏在写重要的四个字的人选时，就忽然遇到事情写不了了？又不是演电视剧！没那么多巧合……就算有巧合，我也能写完要写的东西。分明是在唐进空间之后，他又来过一次。在我们看到这些字之前，把关键的东西擦掉了。”
=……=
【按照小萧的说法，唐是唐唐，也不是唐唐……我TM头昏。】
【作为观看直播的上帝，我们绝对不会失忆——这一点很重要。若我们是真实存在的，那B世界的唐唐也能代表‘真实’。简单一点，看事情的角度简单一点。我们的存在就是证明，没有什么第二个七次，这就是只是真实世界的第三次轮回！】
【好有道理~】
……
【这张打着马赛克的纸……是第一轮小萧给唐唐的，后来图书馆发生暴动，书架倒下来……纸张就遗失了。怎么会在镜中空间？】
【对，就是它！上面还有黑色血迹。第一轮路哥违反‘三个字’规则，毒血全喷在小萧身上。小萧拿出纸张的时候，上面沾了一点血。我记得清清楚楚。】
【我在镜中空间发现它？？？证明唐进一片纯白的镜中空间时，纸张已经在这里了。】
【你们注意纸张上的脚印没？】
【外面是在刮风没错，纸张可能被吹动，可打开镜中空间需要镜书……只有一个可能：第一轮有游客以外的人进过镜中空间，脚底又恰巧沾着纸张。假设此人能感知到A世界的唐来到B世界，慌忙跑到镜中空间，结果他比唐还快一步，发现里面什么都没有就立刻离开。百密一疏，把纸张留下了。】
【靠！这个能说通哎。】
【他是四个字吗？】
【肯定是四个字！】
【既然可以出入空间，他为什么不把墙上的字全部擦掉？甚至可以将唐留下的痕迹全部清理干净啊。】
【这谁知道，可能是规则不允许……也有可能单纯是因为时间不够，做不了那么多。】
第94章 疯人院（八）
什么嘛？四个字或许不会失忆, 还能根据上一轮的情况调整下一轮的策略, 游客却对上一轮发生的事情毫无记忆。
太不公平，怎么看就是死局。
听到这番话的白浩宇不由感到害怕：我们真的还能成功离开领域吗？
了解唐砚心的萧佑凡却知道，她心中已经有数，而且有把握可以离开——亡灵总是这样，认准目标之后就不会迷失方向。靠执念生存的亡灵非常耿直，没有离开的可能性, 那就创造出离开的可能性，迷茫害怕是不存在的。若不是亡灵这种生物有情感上的缺陷，执念越深的越疯，没准还真能占领地球, 继人类之后成为地球的新霸主。
比起有些绝望的直觉帝白浩宇，此刻的萧佑凡充满信心。
图书馆很安静, 能让人融化的粘液和化成脓水的病人们已经消失不见。水泥地板十分光洁，原本附着的污渍似乎也被粘液清洗干净。他们离开的时候发现, 镜书是不能带出图书馆的。哪怕是放在唐砚心的腰包里面，书也会回到还没有被腐蚀完毕的书架上。
而且每次镜书回到的都是固定的地点。
目前看来，镜书作为有且只有一把的钥匙, 并不限制同时进入镜中空间的人数。只要与拿着镜书的人有身体接触, 镜中空间都会接纳。里面有人的情况下, 再有人想进镜中空间就不成……因为没有钥匙。
唐砚心试探性地问洁癖：“必须要有镜书才能进镜中空间吗？镜书有几本？”
洁癖傻傻的看着她。
反复问几次，中途换过几种询问方式, 洁癖才终于回答。必须要有镜书才能进镜中空间, 镜书只有一本。
他的回答和唐砚心猜测的一样。
现在的各种迹象也都表明, 即使是领主也不能想进镜中空间就进，限制他的很可能就是‘没进门的钥匙’。
“等等！”
唐砚心回到图书馆又拿起镜书，问两人：“你们觉得把它藏哪更不容易找到？”
白浩宇：“……”
萧佑凡立刻get到她的点：“对！藏起来。这样可以让四个字没那么容易再进空间。”
然后他们就把镜书藏起来了。
她是领主的话，肯定会在这一轮将镜中空间的痕迹处理干净，下一轮偷偷摸摸的家伙就又成为不败王者。
这波操作让唐砚心对镜中空间的了解更多一些。
镜中空间是一个七天内不随着时间重置而重置的特殊地点，进里面的东西只要不被销毁，就会一直在里面。而镜外的空间，每次时间重置，一切都会恢复到护士叫起的前一刻，包括游客的随身物品在内。必须得是这样，萧佑凡的腰包里才会出行一张新的样本分析纸张。
唐砚心：我把腰包里面的储备粮全部吃掉，时间重启后，岂不是又还我一腰包？
现在是上午10点13分，他们要去的地方是病房区。现在的时间，只要不去去职区域就基本是安全的。
路上，唐砚心就一直没有停下进食。首先吃的就是经过打包之后变成的一包包烤串的唐的尸体，拆开袋子就可以食用，麻辣鲜香，美味至极。关键是串很方便，此时吃也不耽搁事。
唐的能量和唐砚心身体里面蕴含的能量一模一样，甚至不需要经过一道转化的程序，就能百分之百吸收——自己被自己吃，暗能量飞速往上涨。
唐也做好会被自己吃掉的准备，亡灵是不会浪费食物的。
知道唐的尸体时间重启也不会再出现，而且还会从背包里面消失，唐砚心一改美味留着慢慢吃的做派，本着多吃多赚的原则，一路上嘴巴没停歇，致力于以最快的速度将食物吃完——消化完自己，她能实现一个从量到质的飞跃。
种类丰富，色香味俱全的烤串非常吸引人。
洁癖一直在旁边咽口水，可他是最怕唐砚心的，所以只是干咽口水不敢开口，甚至不敢多看唐砚心，只是低着头嗅味道而已。
萧佑凡也不免感叹：好香啊！
就见白浩宇离他们越来越远，渐渐与他们拉出一米的距离……准确的说是与唐砚心拉出一米的距离。眼睛根本不敢看她吃的食物，侧脸肉眼可见的全是连片的鸡皮疙瘩。
萧佑凡心想不会吧！赶紧问他：“你怎么了？”
白浩宇苦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莫名一阵阵发寒。”
萧佑凡知道他是看透食物的本质，‘我吃我自己’的操作一般人接受不了……直觉上头，是有那么点惊悚。
萧佑凡：而我竟然觉得很平常，还想着‘不愧是唐，烤串真香’？不是白浩宇不对劲，而是我心里承受能力强到爆炸，还自带超厚滤镜。
哎！
渐渐变态.JPG
萧佑凡知道不能让白浩宇乱想，怕他真的像他的直觉一样犀利的看透事物的本质，只能连哄带骗的说：“是不是刚刚才见到恶心的画面，又见到唐唐吃东西就觉得不适？你忍一忍，我妹妹想事情的时候就爱吃点东西，说是这样脑子转得更快。”
白浩宇义正言辞地说：“本来就是我的承受能力太差，怎么能怪大佬吃东西的时间不对！在我这里，大佬是绝不会有错的。”
萧佑凡：“……”
不知道该说这位是直觉系的天赋能力厉害，还是说他抱大腿的隐藏天赋能力更厉害。
唐唐是不待见游客的，尽管愿意带着白浩宇是因为他的天赋能力特殊，更重要的也是不讨厌他。这就很难得……自己的天赋能力还不是很特殊，也没得什么优待，还差点被灭口。
酸溜溜！
唐砚心还在想，如果游客一直待在镜内空间不出来，岂不是就可以免于一死？她就又逮着洁癖问，走到一区病房才问出来。原来，镜中空间虽然能一直保持原样，可镜书是空间以外的东西。时间一重置，镜书就重新回到书架上。
游客可以选择一直呆在镜中空间，可晚上6点是强制死亡时间，里面的人还是会死。
唐砚心静静的听完，然后掐住洁癖的脖子：“你怎么知道这么多，你到底是谁？”
“我……我……游……啊啊啊啊！”
洁癖扭动起来，不停的用双手抓挠自己的身体，大喊着：“好脏好脏！我好痒啊！受不了了。”
很快他的皮肤就被自己抓破，唐砚心不得不放开他，因为如此癫狂的样子不像是装的，更像是犯病。不要忘记，这里可是疯人院。
洁癖冲进一间病房，站在空旷的地方做出打开水的动作，然后开始唰唰唰的‘冲洗’起来。短时间内，看来是无法洗完这个澡。
白浩宇：“我觉得他以前应该是游客……我遇到过游客死后留在领域里面作为NPC的情况，他们可能还有意识，也可能毫无意识。因为曾经的身份，多少有一些和普通NPC不一样的地方。有些天赋能力比较强的游客，脑子还算清醒，甚至能给后来的游客提供一些帮助。洁癖，从他的表现来看。他对图书馆镜中世界的执念很深，有可能就是死在里面的。”
唐砚心：“嗯，你干嘛这幅表情？我就算对他怎样，时间重启之后，他又会活过来。”
白浩宇干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