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宝无话可说。
无归却是心中一动,海之乳是与夜溪的晶核有些冲突,但有九转神草在,只嫌少不嫌多。夜溪吸收的那些能量可不止魔泉的,还有血月的,血月的能量太过残暴暴虐,而看似清澈的魔泉,其实里头的能量也是十分不驯。这些特性,带给夜溪的副作用就是直接影响她的神识影响她的心性,若是夜溪压制不住,说不准多少岁月后就被吞噬了神智入了魔。
海之乳含有源源不绝的温和抚慰能量,恰好有镇定心神消除暴虐的作用。
“要海之乳。”无归坚定道:“那个鲛人不是说只有魔泉才能与海之乳相抗,而且谁能胜出全看谁多。那么,魔泉那么多,不可能海之乳只那寥寥几滴。狡猾的鲛人,一定是隐瞒了什么。”
两只腹诽,人家的圣物诶,人家不用对你交待吧。
吞天略一思索,就点了头:“很对。而且鲛族似乎有求于夜溪,他们应该会帮这个忙。”
“不是应该,是一定。”无归深沉一笑:“仓禹界的鲛族被诅咒了,仓禹界没人能破得了。”
吞天眼睛一亮:“只有夜溪不是仓禹界的…人。”
呃,她连人都不是。
“他们倒也算坦诚,王子燎几乎是直接承认他们对夜溪有所求,所以——”无归贼笑:“咱们能忽悠。”
吞天:“可是——怎么找到海族?夜溪昏着呢。”
王子燎的鳞片给的是夜溪,他们怎么用?
自打心血融入晶核,两人莫名的关联更深一步的无归道:“我能代夜溪使用,不过,怎么说咱们得商量商量。”
两人刷一下看向火宝。
火宝被两人贼亮的四只眼吓了跳,随即拍胸:“你们说,要我做什么?”
脑子没人家灵活,那就听他们的话做。
“火宝,只有你在王子燎面前露过脸,待会儿呢,你就这样这样这样讲…”
吞天开始给火宝讲解各种面对王子燎的可能局面与难题,分析所有可能的纠缠与套路,逼着他背下自己给准备的完美应对,只背的火宝两眼冒圈才算满意。
准备好了。
吞天飞回重新变作项链的吞天鼎里密切关注外头。
无归给火宝使了个眼色,心念一动,立即盘到夜溪手腕上变成噬妖藤。
夜溪右耳垂蓝光一闪,水镜飘出,浮在火宝脸前。
一阵紧张。
“哼,你还知道想起我。你知不知道我唤你多少次了?你知不知道本王子可是很忙的?哼,本王子忙着呢,下次再说吧。”
火宝傻眼,这一头浓密的深绿色长卷发哟,你敢不敢转个身面对我?
第二百一十五章 鲛王相帮(一更)
火宝开口:“喂!”
王子燎正等着夜溪给他道歉呢,听到传来的竟然是那个火精灵的声音,怒,竟然如此敷衍自己?!
就要挂断。
“夜溪出事了!”
什么?
王子燎顾不上小傲娇,猛的转过身来,嘴里念道:“你要是敢骗我——”
对上火宝含着一泡泪的大眼睛。
呃,什么鬼?火精灵能有眼泪这种鬼东西?
“夜溪呢?”王子燎一脸怀疑:“你该不是在骗我吧?她那么彪悍能出什么事?”
火宝抽抽鼻子,闷闷道:“还不是你们害得。”
吞天说了,鲛人多善良心软有正义感,自己上来就哭,指控他,让他内疚让他自责让他最好主动拿出海之乳来。
当然,夜溪昏迷不醒的模样,火宝哭的也是真心。
他抽泣个不停,那头王子燎火大:“夜溪人呢?”
少年脾气本来便不好,尤其面对的是同性。
火宝红着眼把水镜动了动,对准躺在地上的夜溪的脸。
少女(请不要相信修真界任何一张面皮)睡得沉沉,精致五官没有往日的飞扬,黑沉黝亮的眼睛被关闭在长直纤密的睫毛后头,整个人不复往日的跋扈,透着一股绝不可能在这个女人身上见到的单薄与脆弱。
王子燎感觉不好,质问:“你们去了哪里?为何她身上有一股诡异不详的气息?”
火宝一惊:“你看出来了?”
无归和吞天也是吃惊,这可不是面对面,仅凭一面水镜——这是鲛族的特殊能力吗?
王子燎皱着好看的眉头,再问:“你们去了什么不祥之地吗?难道就是因为这个我才联系不上夜溪?”
火宝被王子燎接连的“不详”说法触动,可不是不详嘛,夜溪差点儿死了好几次现在都没醒来。
哇的一声,哭着控诉:“还不是你们的海之乳惹的祸,夜溪去找魔泉,魔泉太多太霸道,我们差点儿死在那里。”
“魔泉?你们真找到了?”王子燎大惊,这是什么气运呐。
“那,夜溪她——”
火宝哭着道:“也不知道是什么邪门的东西,那魔泉和你家的海之乳一样,招呼不打一个就把夜溪往里头吸。魔泉里的水吸不尽,废了好大的力气,我——我——我们才逃出来。可夜溪她——她她——”
火宝哽咽说不出话,脸上伤心绝对不作假。
王子燎沉默着仔细去看夜溪,同时心里呼唤夜溪的名字,一圈圈水纹样的波动从夜溪耳垂上发出,直达神魂。
无归感觉到了,忍着一动不动。
王子燎心中一沉,以他的功力都唤不到一丝夜溪的心神反应,说明夜溪的神魂沉睡的太深,一个醒不了便会…还有隐隐收到的反馈,夜溪体内一股诡异的能量,应该就是魔泉了,那东西确实邪门,似乎在同化夜溪。
若是被它同化成功了…魔泉可是海之乳的克星,也就是鲛族的克星,而夜溪——对他们太重要。
啪——
水镜破了。
火宝傻眼:“什么意思?他就这么走了?这是不是人走茶凉?还有没有良心了?”
吞天飞出,摸着炸毛的火宝的头:“看他神色,应当是去想办法了。”
“真的?”
吞天看向无归。
无归的小叶子看着也没精神,道:“是的。”
果然,没过多久,无归有所感应,给两只使了眼色,迅速归位。
水镜飞出。
王子燎奇怪道:“夜溪都昏迷了,为什么水镜还能使?”
火宝不免心虚,道:“我和她有灵魂契约呀。”
王子燎点点头:“哦。”这样就解释得通了。
火宝刚想问你怎么突然跑了有没有救命的法子,就听那头一道低沉磁性的男中音:“闪开。”
哈?
是鲛王。
鲛王把儿子撩到一边,透过水镜,直直盯着夜溪的脸。
原来是去请家长了。
吞天和无归放下心,有个成年人在,他们更心安些。
王子燎不满:“父王,你推我干嘛?”
好丢脸的好不好?
鲛王理都不理他,相比若是夜溪出个什么事儿,儿子受点儿委屈算什么?
“嘶——你们还真找着魔泉了?”
鲛王太吃惊了,小家伙们不清楚,可他是听过一耳朵的,据说魔泉那玩意儿在仙魔大战后就消失不见了,还真被他们找着了!
果然,夜溪大有来头啊。
火宝又哇哇开始哭:“你们都欺负人,不管是魔泉还是海之乳,二话不说就把人往里吸,拉都拉不出来。”
鲛王有些尴尬,干笑道:“那是它们喜欢夜溪。”完全一副哄小孩的语气。说完低声自语:“夜溪身上有什么吸引它们呢?”
无归心一跳,果然姜是老的辣。
好在鲛王没多想,对火宝道:“小家伙让一让。”
火宝想了想,让开了,只是心里不服,谁小呀,老子地底下活了多少年了。
对面鲛王开始唱歌。
说是唱歌,更像吟诵,嘴唇微微翕动,半天才只唱了一句。
不过那声音真美妙,火宝都听痴了。
等火宝惊醒,只看到水镜里鲛王皱眉苦思。
不满:“你唱歌有什么用?唱得再好听夜溪也醒不来呀。”
王子燎在一边嘲笑:“我父王是在给夜溪诊治。”
“哈?”
“说了你也不懂,反正我们能通过歌声判断伤势就是了。”
火宝被王子燎一脸你是乡巴佬的二货表情气得不行,还不能发火。
吞天偷偷问无归。
无归暂时切断与夜溪的联系,与他传音道:“应当是王子燎的鳞片在,鲛王的特殊歌声从鳞片里透过来,给夜溪身体诊断了一番。”
吞天:“那岂不是危险了?他们通过鳞片还能做什么?”
无归:“等夜溪好了再说。”
夜溪好了,是留是存听她的。夜溪不好,留着个鳞片也无所谓。
火宝问鲛王:“怎么样?”他尽量最大程度的可怜兮兮的样子。
啪——水镜又破了。
腾——火宝化成火焰在头上乱飞。
“又跑了,又跑了!什么都没说!”火宝很生气,太没有礼貌了。
吞天:“淡定。”
过会儿一定还来。
这次这一会儿有点长,等了有半天功夫,无归才感应到鳞片有反应。
王子燎一脸严肃:“我们来给夜溪疗伤。”
“哈?”火宝傻了:“不是应该我们去找你们?”
王子燎一嗤:“你们在哪儿?”
火宝左右看了下:“魔域。”
“等你们来,那要多久?”
火宝就受不了少年一脸鄙夷不屑你是蠢货的神情,怒:“怎么没见你们的大海长到魔域里?”
“你——”
两只要吵,也不看看什么形势。
吞天和无归气闷,他们不能出来。
鲛王却是不客气,又把儿子撩到一边,笑眯眯:“小家伙,你要不要夜溪醒来?”
火宝顿时泄了气,还求着人家呢。
“要要要,您尽管吩咐。”
第二百一十六章 正人君子(二更)
彼时,鲛王和王子燎身处一处神秘洞穴里,这处只有鲛王才能知道的所在,若不是非要王子燎在场,鲛王是不会带儿子来的。
洞穴很黑,只有两人周边一尺内才有些朦胧光影,因此水镜那边看不清具体情景。
鲛王让火宝将夜溪坐起来双手交叠丹田前,并给周围下了层层禁制才稍放心。
“万万守护好此地,若是被魔族发现,怕是一场大战。”鲛王如此说。
可见海族与陆族关系实在不美妙。
“辛苦你了,到了忍不住的时候一定跟我说。”鲛王又嘱咐王子燎,十分严肃。
王子燎不由自主郑重起来,点头。
王子燎便站在了水镜前,瞪火宝:“一定维持住水镜。”
火宝没生气:“好。”
然后,王子燎深吸一口气,双手执在水镜上,闭上了美丽的眼睛。
无瑕疵的俊脸放大呈现。
火宝莫名黑线,这是要我吻醒他?
下一刻,一股磅礴的生机力量忽然从夜溪耳朵上爆发,向着她的四肢百骸迅猛而又柔和的席卷而去。
无归一惊,迅速以本体进入夜溪精神海守护晶核。
源源不绝的乳白色能量冲入经脉,溢出肌肉填满骨骼,在丹田处徘徊片刻,向上游去进入夜溪大脑。
王子燎身后鲛王同样闭着眼睛,却在此时眉头皱了皱,随即平复。
无归在夜溪精神海外设了一层神识防护,只放乳白色的能量进入,只要里头有一丝异物,比如神识之类,他就会立刻觉察。
许久,防护并未有被触动。
乳白色能量进入夜溪的精神海,九转神草立即神气起来,飞到正中旋转,将一股股能量吸到自己身上凝实融合。
无归冷眼看着,时刻警惕,要是九转神草敢有异动,他拼着用半截身子的代价也要消灭它。
至于少了半截身子他会怎样,想不了这么多了。
忽然,乳白色能量上带进来一股奇异波动,竟然没被护罩拦截。
无归暂时按捺下来,仔细观察,只见那些波动进来后从能量流上飘下,飞散交汇共鸣合震,生出新的波动充斥在精神海上空,环绕在原本的晶核身边,笼罩住众多新小晶核,似是无数微小的精灵在歌唱在舞动。无归眼见的发现,所有晶核里面的暴虐能量似乎正在一点点被无数小手安抚着平静下来。
这是——鲛族的歌声?
水镜那头,鲛王父子俩嘴唇一翕一张,两人一清越,一浑厚,一高昂,一低沉,不同的音色同样的绝妙,两种颂唱彼此烘托附和合为一曲随着乳白色的能量送了过去。
鲛王一手按在身旁的黑暗中,另一手却是贴在王子燎的腰间。手下正是王子燎送给夜溪的那片鳞片生长的地方,一丝丝蓝色血液从鲛王的手下渗出,沿着王子燎深蓝色的大尾巴蜿蜒流下,没有流过几排鳞片就已消失不见。
随着血液的流失,是王子燎越来越白的脸。
火宝咬着唇,他再不爱动脑也发现了不妥,似乎王子燎身上的生机都在流逝。心里揪成一团,这半条鱼莫不是在用自己的命换夜溪的命?这可怎么办?
过了许久许久,精神海中九转神草还在旋转,无归冲过去,一脚将它踹开。神识铺天盖地封住了夜溪的精神海。
够了。
平衡了。
鲛王立即睁开眼睛,双手抱住软趴趴浑身冰冷的王子燎,心疼不已,这个孩子,竟是坚持到了最后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