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交过手的,没弄死这偷窥的老头真可惜。
鹤算子微微点头,颇有仙风道骨。
“久闻夜小友大名,今日有缘相见——”
“给我算一卦?”
鹤算子微微一愣,有些诧异,这么上道?还以为她死活不会同意呢。
“生辰八字还是写字?抑或看手相?还是抛铜钱龟甲?水晶球?”夜溪开始挽袖子,兴致勃勃:“我幼时也对这个感兴趣,着过一段时间的迷,一天不算个三五十卦睡不着。”
一天三五十卦?
在场的人皆是隐隐一抽,哪个卦师倒霉遇了你。
电脑啊,一天几万卦都不是问题。
夜溪又道:“一开始还觉得准,后来竟一卦都不准,过了那个兴头,至今再没算过。大师你算得可准?”
鹤算子勉强微笑:“卦可不是随便算的,要与天地沟通,越虔诚越准,算的次数太多…上头会认为心不诚。”
夜溪受教点头:“我家里人也这样说,还以为他们不耐烦与我玩了,原来真有这个说法。”
“哦?夜小友家中也有精通此道中人?你有没有习得一二?”
“我走得不是这路子。”夜溪做出一副不欲多说的样子,又问鹤算子:“怎么算?”
有生辰八字最好,但未必她会给个真的。
便道:“看相最准,面相手相结合更准一些。”
说来,还不知道这个夜溪长得什么模样,今日能见到她的真面目吗?
谁知他话音未落,对面夜溪已经利落摘了面具,露出一张素净又美丽的脸。
水宗主和鹤算子吃了一惊。
“呃,还以为夜小友有所不便,才要说只看手也可以,只是准确性差一些。”
真容来得太突然,猝不及防。
水宗主不由得结巴:“你…挺清秀的,做什么蒙着脸。”
还以为你是个大疤脸呐。
夜溪不满,指着自己的脸:“清秀?分明美极了去。”
水宗主:“”按着年岁算,除了夸你清秀夸你别的都不合适。
“人美情事多,我不遮着脸岂不处处烂桃花?我又不喜欢男子。”
“”
萧宝宝及时补充说明:“一般男子。能被我小师妹看上的男子,至少比我强,各方面。”看了两个老男人一眼:“当然,年纪这方面还是要相当的。”
水宗主、鹤算子:“…”
所以我们太老了,她才无所谓摘下面具吧。
一边空空摸了摸脸上面具,沉思,人美桃花多,为什么自己一朵桃花都没开?从小到大情书都没收得一封。不够美?不可能。
她却不知道,一手拉扯大她的师兄大人早在她两岁的时候就已经把所有有可能写情书的人敲打一遍。随着她越长,师兄大人背地里灭绝野男人的行为越惨绝人寰,没有一封情书能突破师兄大人的防守线。
久而久之,在合欢宗的人心里,空空比高岭之花还要高不可攀,多看一眼都小命不保,谁有那个勇气追求啊。
鹤算子仔细看夜溪的脸,不敷粉不描眉不涂口脂素面朝天,倒方便自己看相。从皮相上来看,丝毫不逊于他见过的任何女子。不可挑剔的五官脸型,眼神内敛,却在眼波流转中透出一分锐利,一分漫不经心,一分邪魅,一分淡漠。
第一眼的感觉,这是一个绝对不可忽视的人。
而目光掠过形状秀气又饱满的唇,那淡淡的颜色…鹤算子心里微微皱眉,这种颜色,几乎不可能在修士身上见到,因为这种粉白的原色,八成是有心疾。可修士怎么可能有心疾?
鹤算子收了收神,他不是丹师,也不是药师,他在观面相。
可看来看去,也未看出什么出彩的地方来,除了颜色极好,并未有特别出彩预示出人头地一飞冲天的特异之处。
而且,根据面相推测,她的生平应该平平淡淡死水无波,明显不对。
难道她改过面相?
鹤算子眯眼,额间有什么在微微转动,半晌,还是未看出什么,只确定她的脸是真的。
“不知可否看一下小友的手?”
夜溪很大方,两只手一齐伸出来,还扭头跟别人解释:“说是男左女右,但我当年两只手一起来的,别说,有时候看这只手准,有时候看那只手准,他们就打趣我,说我在娘肚子没琢磨好做男作女,出生那一刻轮着想做女了。”
鹤算子看来看去,更是苦恼,两只手竟然看出两种截然不同的命相来,右手手相不得好死,左手手相祸害千年。
夜溪催:“如何如何?要不我再写个字,掷铜钱?”
鹤算子气闷,所以你方才说的一天三五十卦是逼死了卦师吧?
真从袖子里掏了五枚梅花钱来,油光水亮的,可见养了许多年头。
“夜小友想卜何事?”
“嗯~我们要去天绝之地的,就算此一行有何收获吧。”
鹤算子给她让她抛:“要心诚。”
夜溪将五枚梅花钱合在掌心中,闭上眼喃喃了句,睁开眼,手一洒。
五枚梅花钱立在桌子上。
鹤算子:“…”故意的吧。
另三人:“…”刻意了啊。
夜溪干笑一声,忙吹口气,丁丁当当躺下。
“呵呵,寸儿了。”
这口气是她自己吹的,结果也算。
鹤算子看了眼,摇摇头:“怕是无果。”
“无果?师兄,那我们还去吗?要不要通知靖阳门主他们回来?还是直接去别的地儿?”
萧宝宝看水宗主。
水宗主犹豫,明显师叔给夜溪算的不顺利,谁知道这卦准不准。
好在鹤算子起身,将梅花钱一个一个捡起来,似疲倦道:“今日有些力不从心,这结果做不得准。”
萧宝宝道:“那还是去吧。”
夜溪:“大师,你还没说我命如何呢?”
“这个嘛,以前你家的卦师是如何说?”
夜溪:“他们说,这玩意儿算着玩玩就行,当不得真。”
“…”
你不信算个屁啊!
鹤算子微微一顿,道了句:“顺势而为,方得长久。”
夜溪歪头:“不顺势呢?”
鹤算子笑了笑:“天下大势,不好违逆啊。”
夜溪点头:“顺势没什么不好。”
水宗主眼睛一亮。
夜溪不紧不慢道:“天下大势构建仙桥为首,我倒也想去仙界见识见识。”
水宗主哈哈一笑:“夜小友道出所有人心声啊,我们当众志成城。”
夜溪慢吞吞点头:“这一点我赞成,你好我好大家好。”
对!
“但是——”
第七百四十一章 算也白算(二更)
嗯?
“我也不会被人打了脸再送上另一边。”夜溪凉凉目光在水宗主脸上转悠:“想来水宗主理解的吧,脸,总是要的。”
水宗主一顿,明白了夜溪的意思。
仙桥的事,她乐见其成,如果方便,她也可以出一份力,但卓焻那一茬儿,过不去。
水宗主笑了笑:“说来,真真那孩子性子其实有些冷,不容易与同龄的女孩子交心,但每次提及夜小友,她总是赞不绝口。”
夜溪也笑了笑:“水真真是个难得的女孩。”
看出她的真心,水宗主很开心,嗯,能合作。
“可惜插在了牛屎上。”
“…”
呃,这个合作不能让卓焻参与。
再说几句场面话,夜溪三人便提出告辞,水宗主也并未挽留。
左右,今日的目的达到了。
双方都觉得相谈甚欢。
着人送他们出去,水宗主转身问鹤算子:“师叔,如何?”
“看不透。”
“看不透?她做了遮掩?”
“并不是。”鹤算子皱着眉头:“她的面相手相皆是真的,可就奇怪在这里,依面相看,平平淡淡并不出彩,但明显与她行事经历不相符。再看她手相,一手早夭,一手长寿,这么冲突的手相怎么可能长在同一个人身上呢?”
想不通啊想不通。
他一个卜算大师都想不通,水宗主更想不通了。
他更关心的是:“那夜溪对真真有无妨碍?”
鹤算子无语看他一眼,说了看不透了,反问:“你觉得呢?”
水宗主摸着黑油油的小胡子:“今日的试探来看,她也期盼仙桥落成,就这一点来说,应该不会与我们为敌,且从她话里意思,不是不能合作。而且,她与真真,不算交恶。”
鹤算子点头:“可卓焻——”
水宗主叹息:“到底少年气盛,不懂做事留一线的道理。夜溪比他还吃不得气,因为金文赤凤,怕是不能调和了。唉,可惜了金文赤凤。”
这两人,哪个都不是会低头的。
鹤算子也道:“卓焻成长得太顺利,师长的教导又不够,虽然他也善交际,但一直都被人追捧,难免自视过高了些。反而不如真真沉稳。”
水宗主忙道:“还不是多亏师叔您亲自教导。”
鹤算子却是摇头:“以前我想的是为她心境好,打好坚实基础,才与她讲命理,讲因果,让她可看透世事,保持心思澄净。若是对别人,这是优点。但在卓焻面前——”
鹤算子不好再说,毕竟他一个老头子怎么好意思说小男女的情事,但水宗主已经很明白。
一对恋人中,懂事的那个总是要吃些闷亏。尤其懂事的那个是女孩子更是容易吃亏,倒不是说男孩子不好,而是女孩子的心总是更敏感,往往在男孩子注意不到的地方受伤,越懂事越憋着,越憋着,越苦闷。
水宗主想到这不由气馁:“师叔,我也错了,真真从小我就教她顾全大局,鸡毛蒜皮的事不用计较。她倒是长得大度豁达,可也确实吃亏。”
女儿被他教的太好太正。别的不说,只看两人太出色,少不了的狂蜂浪蝶。真真洁身自好,从不与别的男子多一句废话,不给他们妄想的机会。可卓焻倒好,你不喜欢你倒是明明白白拒绝呀,一边对着自己女儿表忠心,一边不拒绝别的女子的靠近,真当天下女婿只你一人?
身为一个男人,水宗主十分理解卓焻,换了是他,也觉得无所谓,我又不喜欢她们,她们怎样关我什么事。可身为一个父亲,一个老丈人,水宗主着着实实很愤怒。
“说到这个,倒要感谢夜溪。在古沧江时不是她开口,怕真真还要受气,卓焻还不知收敛。”
水宗主说着冷笑,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其实这事儿应该由自己去与卓焻说,但他的身份还有那些女子身后的家族宗门,让他不得不慎重…唉,女儿受委屈了。
鹤算子:“看得出,夜溪对真真有一分友善,也更看得出她这人肆意无忌,行事全凭喜好,自有一套是非标准…”顿了顿:“不会被人和事掌控影响。”
“也难怪,她有这个底气,宗门说建就建,听她意思,跟小孩子买玩具似的,她家里得多宠她。怪不得一副眼睛长在脑袋顶上的狂妄样子,人家是真的看不上外头的人吧。也不知道她家究竟什么来历。”
鹤算子问:“铁藜那些人去向了哪里?”
水宗主立即凝重脸色:“海边。”
鹤算子皱眉:“海族吗?不对,她是人。”
水宗主心头一动:“据说,鲛人上岸幻化为人…”
“不可能。”鹤算子想也不想道:“鲛族上不了岸。”
“那——极有可能是海域里有神秘修士居住,轻易不会上岸。”
“有可能。人外有人啊。”
水宗主心思一转:“师叔,您说合欢宗的前路…”
鹤算子站起来:“天命岂是那般容易改的?翻不起大浪来,以后我的卜算都要留给真真的。”
合欢宗没那个价值占用他的卦。
水宗主送鹤算子出去目送他离开,自己站在峰顶背着手看流云,唏嘘,十大宗门之一的合欢宗就这样没了,真是可惜啊。唔,合欢宗没了,就该补一个上来凑个整儿,下头哪一个合适呢?该办一场盛事了。
而在灵舟上,兄妹三人也在谈论。
“应该是不死心,想给我看面相。”夜溪道。
两人紧张:“看出什么了?”
夜溪噗嗤就笑了:“你们没看见那老头难看的脸?肯定没看出来呀。”
“真的?”
“真的。给我看相…切,我的面相和手相根本就做不得准,还算卦,我能让那几个大钱飞天上去下不来,算个毛。”
空空崇拜:“怎么做到的?”
命师,是个让人又爱又恨的东西,他能帮你避祸也能帮你招福,可谁喜欢被一眼望穿过去和未来?
空空自己是极不乐意自己的命自己的前路被人看穿的。
夜溪耸肩:“看仔细啊。”
把左手摊给两人看:“记好我的手纹啊。”
下一刻,末日挥下,手断,又长了一个新的出来,一模一样。
萧宝宝、空空:“…”
以后不要再玩这个戏法了,好吓人。
夜溪把断手挨到右胳膊上飞速一划一对,眼见的手掌泡泡一般被吸进去。
萧宝宝、空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