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锋默默咽了口老血，做出狂傲的纨绔子弟样儿，一把将圣女中的阿忘搂在怀里，盯着她的眼睛。
沉声：“只要你愿意，我带你离开。”
他的眼睛里，沉淀着太多，痛苦而渴望。
阿忘一时怔住，看呆了去。
食小二也紧紧握住阿记的双肩，紧张盯着她的眼睛，嘴唇颤抖。
说，跟我走。
乡民大怒，这两个不知道怎么进来的混蛋，竟要带走圣女？！
没了圣女他们要怎么活？
要知道，天灾就要来临！
“圣女！”
“圣女！！”
“圣女！！！”
众人齐声怒喝，阿忘阿记一震，慌乱的将两人推开，往后退，站到了民众身前。
很明显了。
“我们要带走你们，无人可挡。”金锋闭了闭眼，再睁开，心中已经做了决定：“明天这个时候，忘忧潭，给我们回复。”
说完，深深一眼，转身离去，被乡民挡住，抬眼一瞪，杀意凛然，骇得众人腿软摔跤。
食小二轻轻靠近阿记，阿记下意识后退，食小二眼中闪过受伤。
“阿记，你还记得吗？我说，带你去看外头的世界，尝遍各种美食。你说过好的。明日，忘忧潭，一定要来。”
食小二声音很轻，但周围人都听见了，怒气冲天。
阿记恍惚一下，按住胸口，说过吗？什么时候？应该…没有啊。
有的，每一世，你爱听的话，爱做的事，爱吃的菜…每一世，我都陪你重演。这一世，你还记得吗？
食小二跟上金锋，腿很沉重，明明还没有看到最后的结果，为什么，为什么他的心这么悲伤，悲伤到无法呼吸…
夜溪冷眼看着，这会儿，她倒希望两人是被下了咒施了蛊，若真动了真心，可真麻烦了。
就在山顶上，两人卧在雪里过了一夜，远处，灯火如星，没有人睡觉。
仗着别人看不见，夜溪大摇大摆过了去，有幸见识了大型邪~教现场。
就在中心二层建筑群背山的一面，有青石板铺就的大平台，所有人，男女老少，包括襁褓中的小婴儿，将要咽气的，今个儿结亲的也不入洞房了，全都在。
夜溪一笑，这可真省事，铲草除根呐。
密密麻麻的站着，苦大仇深，看上去挺吓人的。
两个圣女被围住正中间，端坐在莲花高台上，微微低着头，似怜悯世人的菩萨。
不停的有人上前跪下叨叨叨，无非是请求圣女不要离开，以及用最恶毒的字眼咒骂金锋食小二两个，更有要求圣女杀人的。
夜溪直冷笑，等了会儿见他们没别的新意便离开了，在商业街上晃了会儿。
没什么好看的。
而苍枝最终确定，只要把人全杀了这事就了结了。
第二天，忘忧潭。
这里留下许多美好的时光，阿忘阿记最喜欢的地方，金锋食小二早早到了，一人对着一面石壁发愣。
夜溪一眼便知，这是两对人儿定情的地方，啧啧，虽然这地界不大，可为啥非挤在一处啊。
石壁上有深深的刻痕，横着一道一道的，两边数目一样，十九道。
夜溪算了下，假如一世三十年，那便是六百年差三年。
和两人陷进来的年头没差太多。
呵呵，六百年，便是寿命长如老太婆裹脚布的仙人也不会不把六百年的光阴放在眼里。
怎么赔？
权当买教训了。
差一道二十，有种功亏一篑的感觉。
也是悬崖勒马。
“这潭水有些古怪。”苍枝声音很低，只有夜溪听见。
“嗯？”
“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话——”
来人了，苍枝不说了，夜溪也没追问。
反正人都要死了，潭水什么的不着急。
金锋食小二眼里的喜悦来不及升起就消散。
脚步声很多，来的不止两个人。
一群大汉，二百左右，结实矫健，手里拿着刀枪弓箭还有锄头棍棒，杀意腾腾。
两女站在最前，一人一柄长剑，眼眸冰冷无情，杀意暗藏。
只是一天，便要杀了他们？
夜溪友情提醒：“被念叨了一大晚上，要求‘圣女’诛淫邪。”
没错，金锋食小二成了“淫邪”。
事到此时，金锋反而平静了，甚至有心情笑笑。
“你真不跟我走？”
阿忘的眼里全然的陌生与摸不着头脑的仇恨。
“大胆狂徒，进入我博陵妄想害我无辜百姓。”
阿记接上：“今日便将尔等狗头砍下祭天。”
食小二：“”
好吧，心不跳了，终于平静了。
金锋哈哈一笑，意味不明：“祭天？博陵有天？”
没人听得懂。
“圣女，杀了狂徒！”
“杀了他们！”
“杀了他们！”
壮年们振臂齐声高呼。
金锋食小二鄙夷，一群五大三粗的懦夫，自己手里握着武器却龟缩在两个弱女子身后，只会叫嚣。
以前也是这样，只要天灾一现，所有人，甚至不会走出房门一步，只要大喊“圣女救命”，然后两个孤零零的女子飞身而起，以血肉为祭，平息灾难。然后他们心安理得的继续生活，等新圣女诞生，再来庇护。
以前会心疼，可现在——认清所谓“圣女”不过是众人的意念，忽然想笑。
罢了，罢了，一场荒诞的梦罢了，该醒了，做个了结吧。
在叫杀声中，两女齐齐将剑一竖，奔向并肩站立的金锋食小二，刺。
正中喉咙。
兄弟两人心中皆是自嘲，竟不是心脏，是喉咙，这是生怕他们心脏长歪了一剑死不了啊。
有什么东西被这一剑破了，碎了，再不见了。
怅然若失之后，是轻松。
剑尖抵在喉咙上，并未刺入一分，两女诧异瞪大了眼，手臂用力，身体往前一步，剑身弯曲如满弓，可剑尖仍旧抵着喉咙正中一点位置，不入分毫。
哪怕被压制，但仙人的身躯不是凡人凡铁可以伤害的。
这是怎么回事？
人群惊恐。
“圣——”
圣女在他们不安的目光中被那两个古怪的男人用手一劈昏倒。
人倒在地上，金锋食小二握了握拳头并没有去接。
变色龙夜溪手挥动，一层薄膜将两人牢牢锁了起来，空气都不得入。
“她们不是人，劈后脖子没用，想做什么赶紧去吧。”
突然响起的女声让众人更是惊恐不安，双脚战战，不知该逃还是应该先上前把圣女抢回来。
陌生可怕的男子弯腰捡起圣女手中的剑，缓缓抬眸——
“啊——”
转身奔逃，没有一人犹豫，没有一人往地上再看一眼。
圣女死了可以重生，但他们不能，他们死了就是死了，再不能活，他们要逃，要活命。
只是，即便跑得最远的那人也没有跑出百米，所有人摔倒地上，摔成两半，从头顶到胯下，一道血红，左右很对称。
夜溪啧啧，一剑劈两半什么的，失恋的男人好可怕。
第一千四百章 很傻很天真（二更）
所有人都死了，死得很整齐，夜溪跟在后头把魂魄全收了，押在小莲花里。
特地给金锋食小二看了，所有的魂魄皆是五官模糊浑浊不堪，看上去很脏，而且发臭，真的有臭味。
莫名让人想到鬼瘟。
夜溪发愁，这样的东西也不知地府收不收。
其实苍枝知道这种魂魄很值钱，但是邪恶的鬼仙才会用，用来害人的，存了私心，见夜溪不知其用途便没提。
对自己道，脏兮兮的东西不适合女孩子，她不知道最好。等出去便将东西交换过来，自己烧干净了便是。
回到忘忧潭。
金锋食小二看着地上两个女子，复杂之下，已然平静。
夜溪啧啧：“果然不是人啊，我可是把空气都隔绝了，这么久，反而醒了。”
假如是正常的生物，体内又没有灵力支撑，不呼吸，会死的。
可地上两个，非但没死，还醒了，并做出张牙舞爪的样子，盯着金锋食小二的眼里是滔天巨恨。
很明显了，这两个就是此间人的意念化身，根本算不得“人”，没有自己的“人格”。
想想都替两人心疼，平生第一次情窦初开，爱上的却是“物”。
金锋：“姐，我想听听她——它们会说什么。”
夜溪心念一动，两张嘴得到解放，恶毒的谩骂和诅咒争先抢后。
真正的争先抢后，无数声音，男的女的，年轻的年老的，甚至孩子的哭骂，混在一起，根本听不见哪句是哪句。
偏偏金锋食小二听得认真，还蹲在旁边，认真的听着，仔细的看着。
夜溪抱着胳膊靠在一棵歪脖树上，嗯，她家的狗子不会吊死在这树上吧。
很久很久，两人站了起来。
对视。
确定了，全是那些乡民的残念，阿忘阿记不存在了，或者说，从来没有存在过，只是假象。
夜溪打了个哈哈：“我来动手？”
两人正抉择着，苍枝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们很喜欢在这里泡浴嬉戏？跟两个傀儡一起？”
哈——哈？
差点儿被半个哈欠噎死，夜溪咳起来。
金锋食小二脸红了白，白了红，忽然想到之前苍枝问过自己灵力修为的事情，心一抖。
“是，这里…经常来。”
夜溪停了咳，拍着小心口：“鸳鸯戏水啊，啧啧，幸好它们没让你们碰，不然，这么恶心的玩意儿——会留下一辈子的心理阴影的。”
齐齐看向地上，这会儿两张本来挺漂亮的小脸蛋已经扭曲的不像人，像恶鬼，许许多多的恶鬼冲突着，面皮戳来戳去没了形状，五官也找不到去了哪里。
金锋食小二齐齐哆嗦，忍不住庆幸，还好，还好…呜呜，师傅说的对，童子之身要保持！
苍枝：“器需要灵力才能使用。”
一句话足以。
两人面色一白——被采补了。
夜溪忍不住噗了出来：“这潭水能将他们的灵力转移到器里头去？这是不需要肢体接触的双修啊。”
“不是双修，是毒。”
毒？
两人面色又是一变。
这次夜溪反而不生气了，事已至此了，人都死光了，小姐姐说的这么风轻云淡的肯定有法子。
“潭水中有毒，无知无觉间将他们的灵力溶解出来，然后被器吸收。”
“我说呢，”食小二喃喃：“每次，她总要自己多呆半个时辰，我以为…”
“嗯，女孩子是很喜欢泡澡。”夜溪接口：“不过吧，就个人意见来说，泡澡的时候多个男人真的很碍事。除非要进行某种活动，但你们没有，所以——它们不嫌碍事定有所图啊。”
又八卦：“它们下水不脱衣服的吗？”
两人扭头，根本不想讨论以前好不好，傻到蠢的我不要面子的吗？
但在夜溪面前谁能保住面子啊。
威逼之下，还是说了，脱，但里头的一层是不会脱的。
夜溪大恨：“几百年，啥都没看到，脑子呢？”
两人蔫，人家很纯洁的好不好，再说，当时也是她们自己说的，什么圣女不能那啥，不然就不灵了啥啥的，这会儿看来，应该是——
就见夜溪去掀人家裙子，还掰大腿。
两兄弟捂脸，没法儿看了。
胸前的小木偶一荡一荡的，苍枝的视角很方便，钟烈忙扭头，羽姣也移开了视线，但苍枝却是一动不动，很平静。
“果然啊。”夜溪放下裙子，恨铁不成钢：“你俩要是偷看个洗澡啥的，或者干脆来个强的，早特么发现不对了！”
没有那结构！
骂：“养你们两个不如养条——”
想骂狗，但不能侮辱狗，空空不乐意的。
“三条腿的癞蛤蟆！”
“你说说你们，长这么大有个屁用！”
“掀小姑娘的裙子不会吗？不会吗！”
“无夜岛的熊孩子都比你们强！”
“没用的东西！”
夜溪叉腰一踢，把金锋踹到食小二身上，两人成团滚了好几圈。
“以后对哪个有好感了，先验明正身，免得竹篮打水一场空，及时止损。”
两人爬起来，生无可恋恍恍惚惚。
一方面，自己被这样的俩东西骗了，一骗五百年。另一方面，他家姐姐要他做流那个氓？
连流那个氓都比自己强啊。
呜呜，真的没脸了。
苍枝来了句：“幸好没双修，不然吸死了。”
金锋食小二：“…”
并不觉得被安慰到。
夜溪问苍枝：“接下来怎样做？你不是说这是死族布下的逆阴改阳阵？破阵挖阵脚？”
“不可。据记载，死族很…小心眼的，他们的东西不能动。我们直接离开就是。这里已经没了人，接下来会坍塌，彻底消弭世间。我们走吧。”
夜溪撤去困着两只傀儡的精神力，一道道残存的意念尖叫着冲向金锋食小二。
被夜溪一顿骂，两人心如死水，面无表情挥剑，将残念劈散，本体早已死亡，残念留不了太久，很快消散而去，会随着这个地方一起彻底消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