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少目光神识扫过来,稍稍注视后立即挪开,王子燎只当没感觉到,无声唱着舒缓的语调。
能唱歌解决的事坚决不动手。
天空上的飞剑在减少,宫九清慢慢放下了心。
而剑池里,夜溪对着某个东西深深无语。
她正研究剑坑呢,里头有仙剑长久停驻而留下的凛冽剑气,每一道都是那么的触目惊心,也可推算出这里的仙剑该是多么难得,她是闯了多大的祸。
默默盘算身家,真要她赔她能赔得起几把,希望无归凤屠给力全给救回来。
想着,看着,感受着,不知不觉就走到最大的坑前,她不记得她走神时都干过什么,自然也不知道这坑是自己用脑袋撞了最多次撞出来的,就觉得这坑里苍凉的气息让人胆战心惊,只觉若是这里插着的那把仙兵一出,能把地劈透气。
好霸道的剑气。
重兵。
夜溪跳下去,在坑底这里摸摸那里摸摸仔细感受。
说不得自己能悟出什么来。
剑池的坑底是白里透淡紫的颜色,那紫色极淡,白得纯粹,里头若是有些不一样颜色的,特别显眼。
夜溪正在坑底摸着呢,就见视线里某处碎裂堆在一起的石头堆似乎动了动。
她并未停下手里动作,漫不经心的留意着。
那动静越来越明显,似乎有什么东西正从地底往外钻。
啪——啪啪——
是上头碎石被拱到一旁发出的轻响,夜溪不能再装听不见,弹出指甲过去守着。
心中升起一股希望——或者这篓子不是自己捅的呢?
夜王要甩锅,并亲手抓捕“凶手”归案。
必须的!
“凶手”必须的另有其人!
擦掌霍霍。
只见那处一拱一拱又一拱,碎石头一掀,钻出一个白色的两个指头大的小脑袋来,漆黑的两点眼睛。
大眼瞪小眼。
良久。
夜溪没动,小脑袋觉得安全了,开始往上钻,钻啊钻,钻啊钻,直到整条身子跳出来。
然后被两根手指头捏住。
七寸拿捏的准准的。
“什么玩意儿?”夜溪冷漠脸。
虽然个头很小,长相也很萌,但她又不瞎。
这顶着两个小包包的长圆脑袋,长着细小鳞片的细长身体,尾巴有鳍,腹生四爪,这分明就是——龙崽子——的形状。
但并不是龙。
至少,绝对不是神龙。
而且,应该也不是仙界的龙族。
眼前这小东西应该是个龙形的灵体。
夜溪脑子里已经制定了真相:绝对是这小东西困于池底想越狱,正好自己赶上了,或者小东西还借了自己的运,总之——它才是凶手!
很好,捉拿归案。
把小东西交出去这烂摊子就跟自己无关了。
夜溪满意的笑了。
小东西也笑了。
被拿捏住七寸小命掌握在两根手指间丝毫不惧,或者说,傻。
傻乎乎的把尺把长的细身子一圈一圈的缠在夜溪手腕上,两只小黑眼睛一弯。
夜溪心一凉,下意识把小东西往外甩。
本王才不是你同伙!
没甩出去。
小东西张嘴咬住了夜溪的手指尖,夜溪能感觉到柔软的小嘴巴里并没有长牙,似乎还带着一股奶腥味儿。
“喂,你是什么?”
小东西弯着眼睛不开口。
夜溪想了想,换了精神力交流。
“什么东西?”
小东西没反应。
夜溪皱眉,好似神志还没高到可以意念交流。
究竟什么东西?
“松开。”
不松。
“下来。”
不下来。
夜溪粗暴的捏住小脑袋往下拉,啵的一声,小嘴巴落了空,吧唧一下,瘪了。
好委屈。
夜溪嫌恶的弹弹手指头,不讲卫生的小崽子恶心不恶心?
扯,尺长被拉到快两尺,小东西顽强的尾巴卷着夜溪手腕不放松。
这是赖上了。
“嘿,跟本王耍赖皮?老子这就吃蛇生!”
指甲又薄又利,比最专业的厨刀分毫不让,夜溪正要片,额头一紧。
指甲缩回,一手摸上去。
摸下片竹叶来。
嗯?
竹子来了?
第一千四百七十九章 隔空指挥的竹子(补昨天二更)
竹子并没来。
但他定睛看着眼前的虚空,似乎看到了夜溪面对的一切。
“有意思。”
青翠竹叶在夜溪脸前跳动,忠诚的传达竹子的声音,一模一样。
“收了它。”
夜溪一慌:“你开什么玩笑,虽然我不知道这是什么,但想也知道,我若动它,我和我才认的新师傅分分钟滚出去都是最好的下场。”
“你又认了个师傅?”
“”
竹子倒也不吃味,闲闲的问:“教你什么?”
“剑。”夜溪硬着头皮回答。
对面没声音,夜溪感觉头发根都竖了起来。
半天。
“呵呵。”
夜溪心一慌,忙解释:“不是,我和我这新师傅穆昀比你认识的早,那时我才来仙界,他非得认我,还发誓这辈子就收我一个弟子。我没答应,随口一说不是仙王没资格当我师傅,他接着就回来闭关了。我也是被天雷刁难出经验来了,怕他渡劫会被我连累,不好欠人家的——这一来,还是连累了他,不认不好。”
竹子:“仙王就能当你师傅?你真随便。”
夜溪心不慌了,生气,什么叫做随便?
“还教你剑?你真是越走越下坡。”
夜溪翻了个白眼:“你一招都没教我,我可是败他手里了。”
竹子冷笑:“你没用力吧。”
“切磋用什么力啊。”
又不是敌人。
“哼,算了,认了就认了,正好,眼前这小东西便是你的拜师礼了。”
夜溪一噎:“什么东西?”
竹子不耐烦:“你的缘法,没见这小东西赖上你了?呵,还真不笨,是感应到你身上有它渴望的气息了。认了吧。”
夜溪:“不行啊,我亏心呐。”
竹叶一晃,轻轻又狠狠的摔她一边脸上,这种话都说得出口,要脸不?你亏心?看看你干过的哪件事不该亏心?
夜溪气:“不待打脸的。”
竹叶爬到她的额头上,往头发里钻。
预感不好。
一把按住头皮:“你干嘛?”
竹子没说话,但竹叶的动作告诉她了:开颅!挖晶核!
“不是,竹子你不能这样,认就认,用神识就可以。”
竹子冷眼:“心不亏了?”
夜溪:“我想做个好人,是你逼我的。”
竹子:“”
道:“你仔细看它,它就是奔着你来的,你收下它是成全它。”
夜溪右手按着竹叶,左手上盘着小东西。
这会儿不拉扯它,小东西又盘了回去,脑袋窝在她的手心里,小眼睛盯着夜溪,似乎目光在她的脸上和头上来回的转,确实有股子渴望在里头。
“究竟什么东西?龙形的灵体,龙脉?”
在她搜刮来的记忆里,一般天地形成的灵体中,有龙之形的,都是山里,地下,水里形成的龙脉聚形。
“见面再说。挖块你脑袋里的石头,跟竹叶一起,喂给它吃。”
夜溪:“为什么我丝毫感觉不到你对我好?”
动不动就给你不记名的徒弟撬脑壳子,说好的我是你的唯一呢?
竹子淡漠:“要我动手吗?”
当然不行!
夜溪立即乖乖坐好,意识在空间里选来选去,海水包裹的金色星子是那么的美丽,舍不得。半天,从最小的那颗星子上抠了一点点下来,拿出来也有拳头大了。
她的精神空间妥妥的变异成不知什么鬼了,也不知道母体晶核拿出来会有多大。
当然,并不想知道!
一旦拿出,果断凉凉。
夜溪一手托着晶核,留神观察小东西,竹叶一闪,钻入其中,小东西脑袋跟着一动,眼神很热切,嘴巴动了动,是在分泌口水吗?
竹子:“喂。”
连这个都要他指挥,这些年这人都做了什么?
这一声,是命令,又是蛊惑,小东西不待夜溪动作,自己伸了脑袋过去,啊呜一口咬在晶核上,尾巴不忘继续缠着她的手腕。
果然是赖上了。
晶核在变小,小东西的身子在变大。
夜溪默默的想,应该死不了,自己把里头病毒转移到别的地方去才抠下的。
小东西吃的很慢,竹子没了耐心看。
“我还要些时日,你自己注意安全。”
“哎哎,你在哪啊——”
没了声息。
夜溪气的蹬腿,这什么师傅啊,果然自己认穆昀是个英明神武的决定。
凶巴巴低喝:“快点儿吃!”
本来人家就只是个崽子,正徜徉在美妙的滋味中,自己已经很努力了,被这么一喝——
“嗝——嗝——嗝——”
不得不中场休息,挺起半截身子无辜的对着夜溪打嗝,茫然又无助。
夜溪一低头,无力:“你是灵体啊,又不是血肉之躯,打的什么嗝儿?”
生理构造根本不同好不好?
小东西更无辜了,张着小嘴,嗝~嗝~
夜溪无奈一叹:“好吧,休息一下。”
小眼睛一弯,尾巴尖还挠了挠。
夜溪上下打量着它,摇头:“你这样不行啊,会被嚼了吃了的,变个别的样子。”
无归肯定不愿意自己身边跟条别的龙,哪怕它并不是真正的龙。
小东西无辜眼,表示听不懂啊听不懂。
夜溪叹气,算了,等它长大些听得懂人话再说吧,自己还护不住个崽子了?大不了——嗯,扎个蝴蝶结。
休息过后,不打嗝了,小东西才再咬上晶核,这次夜溪不敢吼它了,不耐又不得不耐心的等着它吃吃停停,停停吃吃。
还是抠的太多了。
然后小东西的身体慢慢的长大,尾巴尖从她的手腕到胳膊肘,再到肩头,再垂到腰间,地上。
身体也从筷子粗到胳膊粗到腿粗。
颜色从漂亮的纯白色渐渐变浅变透变晶莹如无色琉璃。
龙的形象也更加具体,只是头上的小包包没有生长。
稚齿妥妥的。
哦,不对,嘴里还是没有牙。
奶萌奶萌的。
黑亮的大眼睛像极了婴儿,干干净净又傻乎乎。
夜溪不由一笑,自己这是又要养孩子了。
“叫什么名?”
吃了晶核,小东西就是夜溪的了,心念相通。
回答夜溪的是一阵啊啊呀呀。
“你是什么?”
啊啊呀呀。
“”
很好,妥妥养娃的命。
那几个才长大成人呢,又一个奶娃砸过来。
深刻怀疑是不是上头在算计她。
难道她来到这方世界就是给带孩子的?
报酬呢?
啊啊呀呀。
意识里传来依赖的奶萌音,变大的小东西半截身体仍盘在她左胳膊上,缠得密不透风,一半身体落在地上,大脑袋亲密的蹭着夜溪的头。
夜溪被凉丝丝的触感拱得哈哈笑,拍着大脑袋:“太大了,太大了。”
这次小东西似乎听懂了,定睛看着夜溪,身体上泛起一层晶核的光华,缩小到比夜溪胳膊略细,脑袋也变得玲珑小巧,正好搁在夜溪颈窝里,下巴抵着她的锁骨。
好痒。
夜溪哈哈笑起来,小东西得了鼓励似的,蹭。
夜溪笑得越发没形象,跌坐在地上。
这一幕,正好被终于安定下所有仙剑匆匆返回事发地的一行看到。
无归脸罩黑气,撸袖子。
凤屠惊奇眨眼。
宫九清和一行老祖们一惊,仔细一看,脸色巨变。
穆昀直觉要不好。
“哇——”
“宗主!”
“九清!”
夜溪一个激灵抬头,正看到宫九清两只胳膊都朝自己伸着,双手哆嗦着,鲜血喷洒衣襟嘴里还在往外渗,萎靡的往后一倒,如山倾。
头皮一阵一阵的麻。
完了。
第一千四百八十章 小家贼(一更)
“大爷,我亲大爷,你好了没有?”
夜溪深深无力努力不抓狂,抽右小腿。
抽不动。
上头连着一个大型挂件——宫九清。
宫九清宗主形象全无,眼神呆滞,紧紧搂着夜溪的右小腿不撒手,像站在一百层高楼平台边绝望要轻生的汉子。
沉重的生活榨干他最后一丝活力,心火熄灭,眼前全是冰冷的绝望,死,都无法解脱。
夜溪坐在圈椅上,身后胳膊下全是软垫,舒服是舒服,但——任谁这样坐上三天也不会再舒服了去。
深深懊恼,自己就是太心软,早该跑了才是。
现在的情形是,夜溪坐在椅子上跑不得,宫九清坐在地上抱小腿,穆昀无归凤屠在一边无聊的画圈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