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虽然并不是什么危难时刻,可是江歇毫不犹豫的帮助还是让温琅在那一刻感受到了莫大的依靠。
“虽然我不介意你什么时候还我,但是无凭无据总是不太好。”江歇见电梯到来,先一步进去,按下开门键等温琅进来。
钱不算少,江歇这么说也不无道理,温琅在包里摸笔,打算找支笔写个欠条出来。可是外出聚会的包里,除了化妆品和手机,便什么都没了。
江歇本就是故意提出这一点的,见温琅又露出无措又可怜的奇怪,唇角笑意明显。
“留一个独一无二的印记,当做我日后讨要的依据好了。”江歇看着她红润的唇说。
温琅虽然不太明白江歇是什么意思,但是债主最大。
见她点头,江歇沉声道:“以下这个动作,仅此一次,不要对任何人重复。”
温琅对江歇眸中的警告意味不明就里,可还是点了点头。
江歇朝温琅靠近,距离目的地楼层还有两层。温琅因为他的靠近而心跳加速,眨眼的速度加快。
“一定不要对其他人重复。”说完,江歇把收据贴近温琅的唇,将还带着些许油墨味道的空白处,贴向温琅柔软的唇瓣。
乍一接触,温琅不由睁大双眼。虽然隔着纸,但她能感受到来自于江歇指尖的微凉,纸面平滑,虽然是短短的接触,却让人无端联想起其他来。
随即,温琅反应过来,伸手扯住了收费单的一角说:“江医生,不可以这样,请你自重。”
江歇见她急红了眼,便松开了手,任由她收回纸条。
从包里拿出眼线笔,温琅在另一张收费单上写下字据,接着拿出口红,拓在拇指上按下手印。
“这也是独一无二。”
江歇见她红了耳朵,便把纸收回来。折起前看了看右下角的红,低头笑了。
“走吧,她就在这层。”完全不给温琅犹豫的时间,江歇先走了出去。
温琅不敢抬头,把挂在耳后的头发遮在脸颊两侧。烧起来的耳朵是盖住了,可是脸上的热度还在升腾。
太丢人了。
“江医生。”温琅发现,所有人都认识江歇,并且在看到他的时候,带着几分……敬意?
“病人情况怎么样?”江歇拿起方栀言现有的检查结果翻看。
“目前做了血常规和尿常规,还有血清淀粉酶测试,应该是急性阑尾炎。”医生说着指了指某些异常数据给江歇看。
”某些结果还需要等一等,马上带病人去做腹部X光片,如果确诊的话,建议立刻手术。“说完,那位医生离远两步,等候江歇做决定。
“和病人沟通了吗?”阑尾炎并不是什么疑难病,江歇对于眼前医生的技术也没有怀疑。他发问时看了看温琅,见她小脸上神情关切,眉眼间全是担心。
“目前还没有,等到确诊就和她说明。”医生朝江歇颔首,回到诊室。
江歇带着温琅坐在等候区,见她衣着单薄,把自己的外套递了过去。
夜深了,寒意顿起,穿着单薄衣裙的温琅忍不住抱住胳膊。对于江歇递来的衣服,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收下了。
方栀言需要她来照顾,她不能生病。
“江歇,能不能再帮我一个忙。”正所谓债多不压身,温琅虽然为难,还是带着几分忐忑开口求助。
“怎么了?”江歇见她裹紧外套,心情好了不少。
“你能不能找人开一个收费和公立医院比较相似的收据,这样拿给言言看,她心里不会有太大负担。”温琅说话声音越来越小,细想来要求有些过分。
“你之前不是说在维康有熟人?”江歇没有急着作答,而是反问出口。刻意放缓的词句,伴着扬起的语调,营造出几分调笑。
温琅听他这么问,再对上戏谑的表情,脸再度烧了起来。
“那是我为了安慰言言才那么说的。”温琅不自然地轻咳了两下。
“言言她有债,这些年为了还债吃了不少苦。她是我们公司工作量最大,收入最好的翻译,但是对自己特别苛刻。如果我当时不那么说,她肯定不舍得看病。”说着说着,温琅低叹一口,眼里充满心疼。
“其实你也不算说谎,”说着江歇站起身来,“你有熟人,比如我。”
他的话里带着十足的肯定,让温琅心安。
“我去一趟办公室。”江歇说完离开,留温琅不自觉看着他的背影。
等温琅和老大打完电话,江歇回来了。他穿上了印着‘维康医疗’字样的白大褂,戴着半框眼镜。走到温琅面前,把胳膊上挂着的毯子递给温琅。
等温琅盖住腿,他把手里的杯子递了过去:“你嗓子不舒服,但是饮了酒,没给你拿药。”
温琅捧起面前的杯子小口喝了一口,是温度正好的蜂蜜水。
“你朋友已经带去手术了,腹腔镜手术不会太久。你要回去给她收拾些东西吗?”江歇并未坐下,而是看着温琅把水喝完。
“我现在叫车回去一下,言言这边麻烦你了。”温琅说着站起身来,把空了的杯子递给江歇。面前的人给了她十足的安心,无需顾忌,能够全然信任。
“回去注意安全。”江歇点头,“你去一楼服务台,他们会派车送你回去。路上不要着急,这里有我。”
江歇自然不放心她一个人回去,所以在过来之前做了安排。见她脸上已经没了酒后的坨红,放心不少。
温琅不知道要怎么感谢他的细心和用心,犹豫再三朝他挥挥手便离开了。
江歇拿着毯子走到手术室门前等候,直挺地坐着,手里正捏着那张欠条反复看着。
等方栀言被送进观察室,因为局部麻醉而不能立刻入睡。江歇坐在理她不远不近的地方,正低头用钢笔写着什么。
方栀言侧着头看他,心里隐隐明白为什么温琅会对眼前这人如痴如醉。
他虽然神情淡然,却并不冷漠。给出的安排细心却不会过于亲近。只是坐在那里就让人觉得好看,举手投足间的沉静让看着他的人都能迅速静下来。
不张扬却足够令人动心。
“头疼或者头晕的症状,有吗?”江歇停笔,把钢笔插回到胸前的口袋里。半框眼镜的镜片折射出病房里的冷白灯光,询问细致但并不会过度热情。他只把方栀言当患者,认识的患者。
“暂时没有。”方栀言保持着半卧位,直面江歇。
“有什么想问的?”江歇看了看手里的纸,继而抬头看向方栀言。
“这次花费……”说到这个话题,她就觉得有些沉重。
“一会护士会拿给你,温琅给你争取到了折扣。”江歇说着站起身来。
“她真的有熟人?”其实一开始方栀言也是不信的,她只把这个说法当成温琅对她的安慰。
“不仅有,级别还很高,和院长同级。”说着,江歇把手里的纸张递给方栀言。
“作为帮你的回报,有件事还需要麻烦你。”听江歇这么说,方栀言看了看纸上还未干透的手写体。
纸上详细列举了温琅惯用的几个眼药水品牌,还有大概成分。在每一种后面,江歇标注了详细意见。
“回去请把不适合常用的种类清理出来,把对眼睛有不良影响的种类拿出来,告诉温琅不要再用。”江歇的话语格外严肃,让方栀言点头答应,并又看了看纸上的内容。
“这是对琅琅好的事,我答应你。”方栀言把纸收到抽屉,继续看着江歇:“还有什么我力所能及的事,我不想欠别人太多。”
听方栀言这么说,江歇想了一下问:“温琅和阿方索是交往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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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谁的错
温琅坐在车上, 车内温度适宜。江歇的外套依旧包裹着她, 鼻尖渗出细汗。
就如同美梦一场,酒后的事渐渐超出了边界。温琅隐约间觉得不对, 她皱起眉头看向窗外霓虹。
她不能再靠近, 必须要远离。这个念头比之前强烈,更比从前来的猛烈。只是一经想起, 细枝末节的回忆夹带着细小的针直戳心脏。
江歇讨厌暗恋,所以她得藏住十年。江歇有未婚妻, 所以她得拼命远离。原本以为是自己的事, 现在才发现,不知不觉她已经站在了道德线上。
江歇给予的心安有多少,这一刻来自于心底的不安就有多少,温琅脸上的笑容不再, 她脱下外套, 整齐叠放在座位上。
手机响起,虽然是陌生电话, 可温琅还是接了起来, 电话那端的人没有犹豫, 伴着陌生的嗓音说:“是温琅吗?我是江歇的未婚妻。”
血色尽褪, 温琅的体温瞬间降了下来, 她觉得今晚的绮梦破碎,而她成为罪人。
江歇依旧守在病房,他坐在凳子上拿着一份文献。时至凌晨他看起来毫无倦意,翻书页的时长均等, 目光集中在纸面上,毫不斜视。
推门声响起,他带着笑容站起身来,却发现来人并非温琅,而是短发带混血感的女子。
“老大。”方栀言和江歇没有什么话可说,陌生人共处只会招致尴尬,见是亲人来了,方栀言莫名紧张的情绪这才放松了些。
肖娆朝方栀言挥手,示意她躺好。继而转向江歇,把手里的大袋子扔在了他怀里:“一件风衣一件外套,还有看病的钱,两不相欠。”
装在信封里的现金放在纸袋最上方,厚厚一沓看起来只多不少。可江歇对这个毫不在意,他看了看尚未关住的门,明显在等谁。
“老大,温温呢?”见肖娆表情不善,一副想打架的表情,方栀言不明就里地问。
“晚上我陪你。”肖娆没多解释,而是走到门边,指着外面说:“江医生,你可以走了。作为你今晚好意陪诊的报酬,钱我多给了你一倍。”
江歇看着肖娆圆睁的双眼,自然感受到了来自陌生女子的敌意。只是他尚未问出口就接到了逐客令,再纠缠下去就显得无理了。
温琅没有回来,让他心里空落落。遗憾的心情顿起,逐渐蔓延到心头,最终遮住唇边一抹温柔。
等江歇到家,已经凌晨三点了,虽然他第二天不上班,可是生物钟也不会放任他睡多久。
把衣服放进洗衣机清洗,他依旧耐心地做着消毒。某些习惯养成多年,无论多么疲惫都从未丢掉。
他双眸里夹着疲色,双目间带着几分无神。可就算这样,他还是先进了厨房。从玻璃罐里舀出小米放进炖盅,按下定时后来到冰箱前。拉开门,挑选了几种蔬菜,清洗后放置在案板上。
相处的这三个多月中,他不止一次发现温琅对蔬菜的喜欢胜于肉类。抱着做给对方吃的心情,菜刀快速起落,案板上出现均匀的片、纤细的丝。
把配菜装进保鲜盒放好,江歇这才打算去睡。
睡前,他眼前不断出现的是温琅纤细的脖颈和微红的脸颊,手指处还残留着来自于她唇部的触感。
这些情难自禁从未所有,伴着些许冲动和难掩的爱意。坠入黑甜之前,江歇嘴角上扬。
第二天一早,江歇提着饭盒到达医院。今天他不上班,却还是因为想第一时间看到温琅。他推开病房,医生刚好给方栀言做完检查,见他来,恭敬地问好:“江医生,早。”
方栀言见江歇来的这么早,特意朝卫生间看了一眼。江歇和主治医生问了问情况,接着老大从洗手间出来。
她看着江歇手上的饭盒,翻了个白眼,用这种方法追女孩子,还真是不怎么高级。
“温琅……”江歇在肖娆强烈的敌意下把饭盒放在桌上,虽然迟疑还是问了出口。
“她不会来了,你呀,也别来了。你和我们又不熟,只是平添尴尬。”如果不是记得温琅的嘱托,肖娆早就大骂出口了。对于眼前这个斯文败类,她一句话都不想多说。
江歇对于肖娆的反应有些莫名其妙,继而把眼神转向方栀言。虽然只是短暂的相识,温琅的这位朋友相比之下要好相处的多。
可是当他看向方栀言,对方却挪开了视线,和昨晚完全不同。
江歇本不是死缠烂打的性格,他没再多言便离开了,关门时动作很轻,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你再睡会,等会我陪你出去走走。”肖娆一想起温琅泪流满面就心疼,在知道原因后更加生气。
“老大,琅琅她还好吗?”昨天老大简单说了几句,说江歇有未婚妻,昨天打电话警告她云云。
其实在此之前,方栀言以为江歇和温琅就只差最后一步就能在一起了,当他们并肩,和谐之余都是甜蜜。
可是,江歇有未婚妻这件事,注定让两个人只能保持同事之上,朋友之下的关系。
“你知道的,她哭一哭就好了。这样也好,彻底断了念头。”老大说完轻叹一口,到底是心疼温琅了。
上午十点半,窗外阳光不错。趁着气温还没有完全升高,肖娆去借了一个轮椅,打算推方栀言出去透透气。两个人前脚离开病房,后脚就有人把没有动过的饭盒偷偷拿走了。
对方很是警觉,用两个枕头把饭盒夹在其中,哪怕是在监控下都不一定看得到。
等肖娆她们回来,看了看空掉的桌子,只当护士帮忙收走了饭盒,便没再多问。
江歇整个周末都在思考,是什么让他和温琅之间屡次生出嫌隙。他站在照片墙前,看着父亲母亲,看着美好风景,最后把目光落在了新添加的两个木质相框上。
一张是出自温琅之手的儿童画版本医院功能区示意图,另一张是他厚着脸皮索来的唇印。这两张和她紧密相关的画,让江歇只是看见,心情就好了不少。
试着给温琅打电话,依旧是占线,江歇虽然因为这明显的躲避而心烦意乱,却还是打算第二天上班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