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医生,你的办公桌我已经清理好了。”小护士说话温柔,甜甜的笑容并不让人反感。
江歇看了看她,微微点头:“谢谢你,许护士。”
温琅瞬时不知道应该怎么处理眼前的状况了,相比之下,江歇和小护士的交情明显要比她深,江歇很少会允许他人动自己的东西。
回想他们过去的联系,于江歇她从未有过特殊。
在温琅看来,他们三个人的站位也正透露着某些关系的定位,三步之远是她不敢继续向前,而小护士则站在了江歇身侧。
“只是以后我的事还是我自己来处理比较好。”江歇这后半句话里带着不容置疑,直接到令温琅不由睁大双眼。
说完他又把视线转到温琅身上。
“你的座位在这里,”他指了指近旁的桌子,“准备一下,一个小时之后我们开小组会。”
意料之外的见面告一段落,江歇从温琅身边走过,朝外走去。
温琅自然不敢用目光追逐他,却还是在擦肩而过的瞬间深吸一口气。他身上是洗衣剂的淡淡香气,混合医院消毒剂的味道,有些新奇却并不怪异。
找到贴着名字的办公桌,温琅小心把贴在挡板上的手写体纸片收了起来,这是江歇的字,错不了。
温琅抽出湿纸巾擦了擦桌子,看了看空空的桌面拿出手机开始下单。
订单提交成功,温琅拿出化妆包,卸去正红色口红,涂上无色的唇膏,整个人低调了不少。
把小组成员名单又看了看,温琅这才站起身来。办公室里已经没人了,她快步朝三楼会议室走去。
“Verónica,快来快来。”才推开门,温琅就被José叫住。她走近一问,原来是中方医生和他们这些外籍医生的交流已经无法用简单的英语满足了。
“现在知道学好英语的重要性了吧?”对于这个性格开朗的医生,温琅回以恰到好处的玩笑。
“那必须的,不过如果我什么都精通,可能就不需要你来翻译了。”听他这么一说,其他医生不禁哄笑起来。
温琅佯装叹气,却还是悉心为会前的互相熟悉做起贡献来。
江歇和组长一起走进来,便见中方医护人员已经和外方打成一片。不难看出,让关系和谐的枢纽,正是站在一边的温翻译。
组长抬手轻敲桌面,闲聊告一段落,医生们瞬间收起玩闹。
温琅找了个角落坐下,用手指梳理了几下长发,随手挽起后拿了支笔固定。
她平直的锁骨和好看的肩线没了头发的遮盖,女性魅力尽显。
“江医生,你先坐。”组长指了指座位。
江歇驻足掠过一眼,点了点头,抬脚朝着温琅的方向走去。
原本气定神闲打算开始工作的温琅,因为江歇正朝她走来而乱了心神。她本以为江歇会在组长身边从旁协助。
温琅四处看看,心里的慌乱猛增,会议室里已然没有空座,除了她身边还空着的椅子。
上学时他们都未曾同桌,突如其来的惊喜却让她无法高兴。
怀揣着不见光秘密的心虚,让她四肢僵硬,手心冒汗。等江歇落座,温琅把视线牢牢钉掉在眼前的桌面上。
他来了他来了,他穿着白大褂走来了。
心脏狂跳之时,温琅由衷觉得,她是最怂的暗恋者。
江歇从口袋里拿出钢笔,低头写着什么。笔尖摩擦字纸,让温琅心里发痒。
胆怯最终被好奇克制,温琅缓缓抬头用余光悄声观察。
一个月前,温琅在海天一色时看过江歇踩着海浪慢慢朝前走。男人穿着白色沙滩裤和灰色工字背心。
单手插口袋时慵懒至极,像极了高中时的他。
而一个月后的现在,他穿着温琅从未亲眼见过的简单制服。白大褂让人挪不开眼,半框眼镜平添书卷气。
他好像就应该在这里救死扶伤。
阳光从没有拉严的窗帘缝隙间侵袭而入,从温琅的角度看,江歇好像被镀上了一层毛茸茸的暖光。
他最闪耀,再低头时,温琅红了耳朵。
“温翻译,我们开始吧。”组长进行了简单的准备,便看向温琅。
温琅就像突然被老师点名的学生,仓皇站起身后用表面的淡然遮盖刚刚的一时失神。
罅隙里的日光,在温琅起身后打在她的眼上。江歇见状,默默起身拉上窗帘,让温琅不再被这扰人的阳光所干扰。
江歇的举动温琅看在眼里,他无意散发的善意,对温琅而言却像闪着光的珍宝,只是这珍宝带刺,一边怀揣一边被棱角划伤。
收敛心神,接着,她干脆起身走到组长身边。
十年之后第一次正大光明地面对江歇,温琅虽然不能泰然处之,可职业道德可破一切。
“大家早上好,我是筹划小组的组长,很高兴和来自不同国家的各位在第三人民医院聚首。”组长停顿,留给温琅充足的翻译时间。
“Buenos días a todos, soy jefe del apartamento……”温琅的翻译紧随其后。
“我们医院即将成为眼科疑难病症研究专科医院,感谢各位专家不远万里而来。”组长说着打开幻灯片,为介绍医院情况作准备。
温琅站在他身侧,翻译时不忘帮着调整投影仪。
到了幻灯内容,温琅一边翻译一边俯身在纸上记录着关键词。她从容大气,令人无法忽略。
无论是疑难病症,还是设备名称,从连外籍医生都觉得拗口的发音,到只有专业人士才懂的医学名词,这些对于温琅来说,好像并不存在问题。
期间,江歇针对合作模式等细节发出提问,这一次,温琅丝毫没有躲避他投来的关注。
她是个很好的翻译,会议结束,包括江歇在内的人都这么认为。
也许翻译就是她的主场,专注时的她极富职场魅力。
两个多小时的交流告一段落,散会后暂时没什么事,温琅抓起钱包往食堂跑。
她饥肠辘辘,饿惨了。
橱窗里的小菜和馒头让她胃口大开,装满托盘,找了个角落大快朵颐起来。
“你好,请问这里有人吗?”温琅正和红烧排骨较劲,抬头一看,是许护士。
温琅连连摇头,指了指空出的座位:“随便坐。”
许娜坐在了温琅对面,见她手上都是油,从口袋拿出湿纸巾递了过去。
“医院的伙食你还喜欢吗?”许娜说话时会伴着微笑,温琅对她初印象不错。这样好看而温柔的护士,很受病人喜欢。
温琅揩了揩手,刻意压低声音说:“要说实话吗?”
许护士笑着回应:“我觉得青菜有些咸了。”
温琅点头,冲许娜挑眉:“其实排骨也有些老了,不过在食堂伙食里,味道还是可以的。”
许娜轻轻点头,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距离一下拉近了不少。
走出食堂,温琅的手机响了。接起一听,是快递到了。
“我去拿快递。”温琅指了指办公楼方向。
“我陪你去。”许娜挽着她的胳膊,提出一起前往。
到地方一看,温琅有些发愁。办公用品之类的,都是小事。有问题的,是她买来的两箱水。
这两箱价格不菲的饮用水是玻璃瓶装,死沉。
她试着弯腰抬起其中一箱,实在费劲。
许娜见温琅抬起一箱,便主动抬起另一箱叠加在她怀里。
“啊!许护士,快快快帮我把第二箱拿走。”许娜动作太快,温琅连制止都来不及。
如果不是玻璃容器,她甚至生出不如直接扔掉的念头。
眼看怀里的水要因地心引力回归地面,从电梯走出的江歇快步跑了过来。
他轻松卸下差点压垮温琅的重物,指了指一旁的值班室说:“那里有板车。”
温琅额前都是细汗,有几缕发丝被浸湿,和翻译时的气定神闲比,狼狈。
许娜朝着江歇离开的方向看了又看,直到温琅拿来拖车才轻声问:“温翻译之前认识江医生?”
这个问题让温琅怔了一下,稍作停顿后说:“也不是太熟。”
回办公室的路上,她们没有继续聊天,氛围透着古怪。
许娜暗自盯着温琅,她因早上江医生先叫出温琅的名字烦扰。
对所有事物都淡淡的江医生,为什么会记住她的名字?他们之间绝对不是不太熟的关系,江医生从不会多管其他人的闲事。
等江歇回到办公室,他先看到的,是站在站在办公桌前的温琅。
走近一看,不知什么时候,桌上铺了浅色桌布,角落放着玻璃花瓶,黄色花束散发出淡香,让单调的氛围暖了起来。
温琅并未察觉江歇的靠近,见状,江医生用指关节敲了敲桌面。
正戴着耳机整理抽屉的温琅抬起头,见来人是江歇,扯下耳机的动作有些过于用力。
“头发缠住了。”江歇指了指挂在耳机上的发丝。他不太明白,为什么在其他人面前大方开朗的温翻译,在面对她时总有些怯生生。
“哦哦。”温琅暗自责怪,真是笨手笨脚。把头发解救下来,察觉氛围有些尴尬。她平日里才不是这种风格,怎么越应该表现好,越是出问题。
“下午我要和一个外籍医生去门诊,你和我们一起。”说着江歇又问:“需要我提前来接你吗?”
“不用不用!”温琅的回答有些急切,没过脑子就忙着拒绝。
“这是我的号码,有事电话。”江歇报出一串数字,同时轻声问:“记住了吗?”
温琅好半天才点头,眉毛微蹙,唇瓣轻抿。
“你在怕我?”江歇本想离开的脚步又收了回来。
乍一听他这么问,温琅连连点头却又摇头。
与其说是怕,不如说是怕被洞察心意的惴惴不安。
她不愿也不想让江歇知道,她觊觎了他十年之久。
作者:1-温琅和江歇应该叫什么cp才好?
2-今天也是为爱伤脑筋的一天
3-感谢喜欢,记得去围脖康康
第3章 主动拉住你
温琅的职业生涯中,她曾接触过各种各样的客户。当年为了扩充医学词汇,特别是眼科相关,还专门做过时薪低廉的义工。
没日没夜整理病例,也没少观摩面诊和手术。只是说那些宝贵的经验在此刻的用处并不大,包括江歇和另一位医生在内的大家,对于眼前发生的状况,束手无策。
下午三点,温琅根据约定来到门诊,为即将接诊的外籍医生提供帮助。江歇作为辅助自然到场,三个人稍作准备,开始为第一个患者诊治。
四岁多的小萝莉牵着奶奶的手进来,手腕上系着粉色小猫气球。大大的眼睛里充盈着眼泪,看她抽抽嗒嗒的样子,应该是才哭过。
留着胡子的外籍医生和江歇对望一眼,同时把目光转向温琅。温翻译心领神会,蹲下身去平视小患者。
只是她尚未开口,还没拿出款款温柔,小女孩下一秒就大哭出声,坚决不配合。
“怎么办?”温琅有些着急,孩子的哭闹让她手足无措,室内温度好像突然升高,背后沁出汗来。
江歇眉头微皱,看着抱住奶奶腿的孩子表情不明。他试着靠近,却被小萝莉摇着手说不要不要。
胡子医生原本是儿童眼科一把手,憨厚如熊的形象让他成为孩子们的最爱。只是说——
“奶奶,好恐怖。这个巨人好恐怖,他的眼睛太大了,张开嘴是不是要吃掉我。”小女孩看着高鼻子大眼睛的医生更加崩溃,见对方做了个鬼脸,更是转身往门口跑,坚决不配合。
温琅试着靠近小女孩,同时不忘观察江医生。他可能天之骄子这么多年,从没遇见过向他发出拒绝三连的病人。
江歇也想做些什么,张开嘴巴好几次,却都迟迟没能说出些什么。
孩子挣扎间,她腕间的丝带开了,气球飘向天花板,到达她绝对够不到的高度。
如果说,小女孩刚刚的哭闹偏重于撒泼,那么现在的哭泣明显伤心的成分更多。
“气球……奶奶我的气球……”小孩主动离开奶奶,挂着眼泪朝气球所在的方向跑去。
温琅见状将她高高抱起,试图够到气球。只是说她们两个加起来却还是矮一截。
“江医生,”温琅单手抱着孩子,情急之下拉住了江歇的袖子:“拜托拜托!”
温琅的手很热,抓住江歇时无意蹭到他的手背。热度停在腕间,稍稍用力带着些依赖和恳求。
江歇走到小女孩面前,语速放慢了些:“我帮你拿气球,不哭了,好吗?”
这是温琅未曾体会过的别样柔情,直白却又带着安抚的力量。
小家伙在温琅身上蹭了蹭眼泪鼻涕后连连点头:“我不哭不哭,哥哥帮我。”
哥哥?
闻言温琅不由挑高眉毛,她还比江歇小两岁呢,可哪次出去别人不叫她阿姨。凭什么长得帅的就是哥哥。
温琅撇了撇嘴,江歇对她这个表情有些不明所以。
他放下手里的仪器,走到气球所在地高高跳起。丝带末端被他拽住,气球重回手里。
他跳起时,衬衫的下摆从腰间滑出。温琅隐约看到一截腰线。
被衣袖遮住的手腕也一同露出,蓝色表盘下的胳膊线条明显,足够让温琅心脏狂跳。
“现在我们可以开始看病了吗?”江歇从温琅怀里抱过小女孩,将她安置在椅子上。他亲手把气球重新系在小女孩腕间,手指翻转几下便出现了一个好看的蝴蝶结。
小女孩吸了吸鼻子肯定地点了点头,连带着孩子奶奶在内的所有人,从这时起才真正松了一口气。
外籍医生戴上口罩,用于遮盖让孩子畏惧的胡子。看来中外差异是真的存在的,曾几何时,他的小病人一直说他像圣诞老人来着。
“小朋友,诚实地告诉医生,一般什么时候眼睛会痛痛呀?”温琅蹲在小患者身边,拉着她的手转达医生的问题。
“刚起床的时候,”小女孩还是有些害怕,反握住温琅,“看电视的时候也会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