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雪柔看着李景胜,两只手勾着他的脖子不肯下来,“我就要你。”
“乖,听话,别任性了,姗姗一会儿醒了,要是出来找我就麻烦了。可别再像上回那样,把我爸气出个好歹来。”
李景胜嘴上好声好气,手上却缓慢但不容置疑地掰开她的双手,他脸朝着王雪柔,缓步往门口方向退,胡萝卜给了,还差大棒。
“小柔,我好话说完了,歹话你也听一下。”
“我不找事,但也不怕事,你触我霉头没关系,但有一点,你记住了,你不要去找欧阳麻烦,但凡她知道些什么不该她知道的事,我肯定跟你没完。”
第30章 日本行(五)
李景胜和欧阳姗姗第二天起了个大早, 坐了头一班的地铁出发,在JR的札幌站出来转直达的巴士, 终点站下车,就是札幌手稻滑雪场。
札幌手稻滑雪场有十六条雪道,海拔最高一千米,最低三百四十米, 虽然不高, 但胜在落差大,刺激。
俩人去换了滑雪服和滑雪板,天公作美, 雪停了, 来得早,滑雪场人不多, 白雪皑皑,银装素裹。
李景胜只觉得天宽地阔, 男人豪气斗升,他选了最高的滑道,放任自己急速坠落, 耳边有风呼啸而过, 他微微侧头,身后一道黄色的俏丽身影,紧随而来。
他用滑雪杖放缓速度,等欧阳姗姗赶上来,俩人在快速的下冲里, 透过护目镜,深深的望向对方。
李景胜在欧阳姗姗的眼睛里看到自己的影子,那一刻,他在极速的刺激里忘记了其他,天地间仿佛只有他们俩人。
冲到最底部的时候,李景胜没有收速度,他一直冲到很远,最后摔倒在地。
他平躺在雪地里,伸展着四肢,欧阳姗姗紧随而来,她站在他身边,好笑的看着他。
李景胜伸手拉住欧阳姗姗的脚踝,欧阳姗姗没想到他会这么恶劣,一个没留神,被他使劲往下一带,头朝下栽倒在雪地里。
男人大笑出声,晴朗的天空一碧如洗,笑声穿破云霄,含着释怀般的纵情。
欧阳姗姗奋力挣扎着想爬起身,李景胜两只手各自扣住她的手腕,居高临下的俯视她。
俩个人较着劲,瞬也不瞬的对视,欧阳姗姗慢慢陷入积雪中,就像一个人形大坑,天地间一片赤白,只余一对黄色的身影镶嵌其中。
李景胜终于放过她,翻身下去,一起仰面躺在她身侧,只有左手同她的右手紧扣。
天地安静,时光白头,俩人心意相通,只觉得天高地远,身边有人陪伴,不再孤单。
过了许久,李景胜转头看向欧阳姗姗,“老婆,如果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你会不会原谅我?”
欧阳姗姗此时与他心意相通,并不疑有他,以为他只是在开玩笑,“那要看是什么事,严不严重。”
李景胜微微支起头,“怎么样算严重?怎么样算不严重?”
“吃喝赌都不算,嫖算。”
李景胜复又重重躺下,仰面看向天空,“姗姗,如果有一天,我犯了错,你给我一个改正的机会好吗?”
欧阳姗姗翻身趴在李景胜的胸膛上,与他对望了一会儿,这才开口,“好。”
俩人从滑雪场回到酒店,已近黄昏,欧阳姗姗如愿吃到了寿喜烧。
在滑雪场耗了一天,四肢百骸都透着凉气,热气腾腾的火锅吃下去,只觉得遍体舒坦,身上的寒气都被逼了出来。
隔天早上,李景胜借口有事,带着欧阳姗姗与李复三人分开。
俩人买了日本乐桃航空公司的当天机票,从札幌飞去了东京。又坐电车到了静冈县,因为对路线不熟,路上花去了整整一天,一月的静冈县,下午不到四点,就日落了,李景胜和欧阳姗姗到达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俩人便在附近随意找了家酒店入住。
日本人是出了名的有礼貌,欧阳姗姗在日本住的这几天算是深有体会,特别是服务业,几乎是每句话都要点头躬身,在前台办理入住的时候,前台服务员办妥手续之后,对着他们深深的鞠躬,以示谢意。
欧阳姗姗觉得挺不好意思的,别人对她的友善,她往往都会给予回应,所以她也躬下腰,回了一个相同的日式行礼,“谢谢你,你们太客气了。”
进了房间,欧阳姗姗去收拾东西,准备明天登山的行李,李景胜便去洗澡,男人洗澡没女人那么多步骤,沐浴露一抹,冲干净就算完事。
房间暖气开得挺足,二十多度,跟外面的温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李景胜只是随意裹了一条浴巾,没怎么裹好,行走间若隐若现。
欧阳姗姗瞟他一眼,早已习惯了他这种私人空间里的不修边幅,她突然来了兴致,想跟他聊两句,“你说,日本人怎么礼数那么多?说个话的功夫,点头啊,弯腰的,累不累。”
“他们早习惯了。”李景胜心不在焉,明显是随口应付了句。
欧阳姗姗想起她以前看过的一本书,作者是个中国人,娶了一位日本太太,他在书中详细记录了他们夫妻之间相处的点点滴滴,并对两国文化的差异表示了惊叹。
她拿胳膊肘去捅李景胜的胳肢窝,“我好像记得有这么句话,说什么住美国房子,娶日本老婆,请中国厨子。”
李景胜正在转手机玩,他出来好几天,公事积压了一大堆,各种短信,微信,邮件的提示声不断,他被吵得不胜其烦,索性一条也不看。
“这句话是林语堂说的,意思是大同世界的理想生活。”
欧阳姗姗没想到自家老公还挺博学,但她不打算夸奖他,怕他骄傲,“那你是不是也挺想娶个日本太太的。”
“我不是已经娶到日本太太了吗?除了有时候脾气娇蛮了些,平时都把我伺候的挺好的。”李景胜半真半假的笑起来。
女人都喜欢听甜言蜜语,欧阳姗姗自然也不例外,几句话便被哄得眉开眼笑,“你少大男子主义了,我哪儿伺候你了,做夫妻不都是这样相互照顾的?”
李景胜明显噎了一下,自然有人不是这样做的,但他没说,只是换了个话题,“你别看日本人礼貌周全,态度殷勤,实际上这个民族是出了名的有礼无体。”
“什么叫有礼无体?”
“你看日本的A.V产业多发达就知道了,日本女人其实特别放得开,想得通,他们很多都是夫妻一起从事这个行业,有些年轻女孩子下海很多年,金盆洗手之后还能像正常人一样嫁人,回归家庭。”
欧阳姗姗也觉得确实挺不可思议的,“是不是只是个别情况?”
“也不是,算是一种民族血液里的文化吧,日本四面环海,又有地震火山什么的,所以日本人挺没安全感的,他们很多文化归根结底都可以往这方面去溯源。”
欧阳姗姗是个妥妥的学渣,她用崇拜的眼神看着李景胜,男人也来了兴致,便继续往下说。
“你看啊,像其他国家包括我们中国,出去打仗,都是什么心态。”
“害怕不想去?”
李景胜笑了,此刻他舒舒服服地洗完澡,躺在酒店大床上,身边是娇俏的妻子,他完全放松下来,搅弄着欧阳姗姗的手指。
“不对。”
“活着回来?”
“对,还有呢?”
“打胜仗?”
“对,聪明。”李景胜宠溺的摸着欧阳姗姗的头发,亲了亲她的额头,“正常来说确实是这样,作为领兵的都希望打胜仗,作为普通士兵自然希望能活着回家,见父母见妻儿。但日本人不一样,日本人出战,他们的旗子上写得字都是“祈战死”,他们希望能死在战场上,马革裹尸,是他们最大的愿望。”
欧阳姗姗听得目瞪口呆,竟还会有这种事,她举一反三,“那日本人的断舍离文化,根源是不是也可以往这方面追溯?”
李景胜笑笑,“是个聪明的姑娘。”
他又继续说,“民族文化是个三天三夜都说不完的话题,特别是日本,这个民族特别奇怪。”
欧阳姗姗用崇拜的眼神看着自家老公,她一直以为李景胜只会做生意,酒桌上插科打诨,统筹交错,他应付自如,谈判桌上攻城略地,寸土寸金,他也沉着应对。
谁知除了这些,肚子里还深藏不露,听他娓娓道来,欧阳姗姗觉得挺有意思。
“还有哪些奇怪的?说给我听听。”
“我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为什么礼貌周全,克己守礼的民族,打仗会特别厉害,而民风彪悍的民族却不擅长打仗。”李景胜思考了会儿,“可能跟军队管理有一定关系。”
欧阳姗姗听不懂,只拿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去看他,李景胜被自个老婆的崇拜哄高了兴,耐心解释给她听。
“举个例子啊,就比如意大利,是个黑手党横行的国家,但是二战期间,意大利却是第一个承认战败的,而日本和德国,都是严谨自律的国家,却节节胜利,最后是被□□击败,即便这样,还是负隅顽抗到了最后。”
窗外又飘起了雪花,欧阳姗姗在李景胜的讲述中慢慢合上了双眼,睡意袭来,眼皮子似乎有千斤重,她头一歪,在李景胜的怀里沉入了梦乡。
李景胜看着怀里的姑娘发出均匀的鼻息声,他温柔地把她放倒在床上,拉过床头的被子,轻柔地盖在她身上。
走到窗边,点了根烟,深深吸了一口,感觉肺里被烟雾沁满,这才缓缓吐出来,雪越下越大,冬意越来越深了。
第31章 打赌
从日本回来, 李景胜就忙得分身乏术,欧阳姗姗有时做些饭菜送去他公司, 有时回陈金芝那里对付一口,但她从不留宿,倒不是对李景胜不放心,只是陈金芝对她不放心。
陈金芝在那套大公寓里住得太过舒心, 对李景胜这个金龟婿就越发满意, 她生怕欧阳姗姗抱不住这条大腿,一点点差池都不许她踏足。
这日欧阳姗姗正在办公室忙碌,手机微震了一下, 她拿起来查看, 是李景胜,她觉得挺奇怪, 这人上班时间从不找她,今天怎么这么有闲情逸致。
她划开手机, 四个字,“过来接我。”
欧阳姗姗回他,“你让司机接啊。”
“我跟人打了赌, 只能你来接, 老婆,给我个面子。”
欧阳姗姗觉得这人真是给闲的,没事找事做。生意做的挺大,怎么跟个孩子似的幼稚。
也没办法,李景胜难得找她, 总不能让他下不来台,欧阳姗姗打电话跟领导请了假,关上电脑,把自己的车停在公司里,打车去了李景胜的会所。
推门进去,就被声浪掀翻。
李景胜几个生意上的伙伴都在,欧阳姗姗只认识王总,周秘书的事已过去许久,再见已经少了许多尴尬。
几个人已经玩嗨,个个举着啤酒瓶,有些直接往嘴里灌,有些胡言乱语,面红耳赤。
看见欧阳姗姗正正经经地走进来,气氛瞬间到达高/潮。
“来来来,李总老婆来了。”
“我都没见过,在哪儿呢?”
“漂亮,李总好眼光。”
李景胜坐在沙发边上看着他们笑,嘴上含着的烟头忽明忽暗,他站起来,把欧阳姗姗拉到身边,“别理他们。”
又转头去看他们,“我老婆第一个到的,你们老婆都在哪儿呢?”
“愿赌服输,”说完又去指墙角边的那箱酒,“你们包圆了。”
话音还未落地,门又被推开,王总老婆走进来。
随便套了一件粉色的外套,一条米黄色裤子,头发乱糟糟地推在头上。
欧阳姗姗没憋出,嘴角咧开就想笑,被李景胜在手背上轻轻掐了一把,这才意识到不对,赶紧收住笑。
她侧头去看他,李景胜把她往怀里带了带,“忍着,忍不住就趴我怀里。”
王总把他老婆扯到跟前,没好气,“在家玩得,比人工作的到得还晚。”
“也不收拾利索了再出来,让人看我笑话吗?”
王太太也挺委屈,“我正午睡呢,你电话催魂一样打过来,能怪我吗?”
王总本就压着火,一看人还顶嘴,更是火大,“你还会顶嘴呢?大白天的睡什么觉?”
李景胜看王总摆出一副没完的架势,起身去拉他,“我老婆公司离这儿挺近,我赢得挺侥幸。”
“别拿你老婆撒气呀,来,该喝的还是要喝起来。”
欧阳姗姗也起身去扯王总老婆,把她拉到角落里坐下,悄声细语地说些安慰话,给她消气。
“男人不都这样,要面子,别生气了,气坏了自己多划不来。”
王总老婆叹口气,“像我这种,靠着男人活的女人,敢生什么气呢?”
“左右混完这辈子就算完事。”
欧阳姗姗好奇,“你就没想过自己做点事吗?”
“我这个年纪,还能做什么事呢?上不成,下不就的。”
欧阳姗姗琢磨着,估计让王总老婆出去上班是不现实的了,“开个店做点小买卖呢?你也不用自己守着店,请个人帮忙,你自己负责进货什么的,有点事做,人心里也有个寄托。”
王总老婆叹口气,“你以为我没想过吗?家里那个不让。”
“为什么?”
“觉得我瞎折腾呗,说是让我老实呆着,别给他添乱。”
晚上欧阳姗姗就把这事告诉了李景胜。
她有些同情王总老婆,却也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说完她自然是要把问题丢给男人的。
“我问你,如果我想出去开个店,让你给启动资金,你肯不肯的?”
李景胜笑笑,“怎么不肯,自个老婆的主意,肯定得支持啊。”
欧阳姗姗这才满意,挂上男人的脖子狠狠的啄了一口,“奖励你的。”
“这就完事了?”
“又没真要开店,你就嘴上一句话,就要奖励,你这算盘也打得太响了吧。”
李景胜架着欧阳姗姗四处望了望,餐厅和客厅直接的连接处,新房装修的时候,做了一个吧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