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那个愚蠢的自己像疯子似地将大宅里所有能砸的东西都砸了，可那又怎样，死去的凌晓并不会再回来。
袁绎后来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看着另一个自己伤心绝望，了无生趣，竟也有种大快人心的畅快。
袁绎想，现实中如果凌晓死了，自己肯定不会像梦中的自己一样，行尸走肉地苟活着，他会干净利索地自我了断，追随着凌晓一起走。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黑暗中的梦境渐渐消失，然后他终于醒来了。
睁开眼看见凌晓的瞬间，他忍不住落下一滴泪，心里庆幸着，庆幸那只是一个梦而已，现实中的凌晓，仍好好地活着。
“欢迎回来。”凌晓笑着对他说。
那一瞬间，袁绎以为自己看到了天使，他的天使。
袁绎挣扎着想坐起来，但费了半天力气却无法动弹，他吓了一跳，难道车祸让他残废了？？
凌晓看懂他的意思，忙解释道：“你已经昏迷好几天了，动不了很正常，别着急，只要能醒来，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与梦中那个郁郁寡欢的凌晓相比，袁绎更喜欢现在这个笑容甜美的凌晓。
袁绎其实伤得不算重，只是不知名地昏迷了一个星期，醒来后身体恢复得很快，一个星期后就能出院了。
而和袁绎一起被送进重症室的凌欢，则没那么幸运，她一直没醒来，医生说，她再不想来，有可能会成为植物人。
凌晓得知消息后，心里并没觉得她可怜。
这两个星期凌晓都在袁绎身边照顾他，剧组那边已经开工，得知她和袁绎出车祸后，制片人慷慨地给她半个月假，如今袁绎出院了，她也该销假进组。
袁绎从昏迷中醒来的这个星期，凌晓和他朝夕相处，却明显感觉到袁绎的改变，他对她的态度，不再黏黏糊糊，而是变得拘谨有礼，甚至有点小心翼翼。
有时候会对着她发很久呆，然后语气温柔地跟她道歉，说以前待她不好，她想离开也很正常。
凌晓觉得很奇怪，她以为通过这次事故，袁绎会发挥商人的本色，拿来跟她邀功，然后趁机跟她和好，凌晓甚至已经开始在考虑，是不是该试着接受他，再给彼此一次相爱的机会。
可事实跟她想的却截然相反。
袁绎虽然对她很温柔，却是在有意地疏远她。
为什么呢？
凌晓百思不得其解。
虽然想不通，但凌晓并没有问出口，袁绎没有任何要求那是再好不过的，毕竟她这会心里还是挺纠结的。
感情和理智纠结成一团乱麻，怎么也理不顺。
袁绎出院的那天，凌晓也收拾东西，坐上谭薇薇派来的保姆车准备去剧组，袁绎没有多留她，只是告诉她，他会回大宅那边继续修养一段时间，让她别担心，惠都那房子，他应该不会再去住了。
凌晓没有多问，只说了句“知道了”，就转身上车。
凌晓出车祸那会，新闻媒体炒得沸沸扬扬，她接连上了几天热搜，顾杰更是毫不避讳地来医院探望她，当时媒体又准备炒两人的绯闻，但这次顾杰正面回应了媒体，说他们两人只是好朋友，仅此而已。
这次和袁绎一起出院，又是一堆媒体挤在门口拍照，凌晓没有避讳，但也没多逗留，匆匆离开了。
凌晓身为《锦衣》女主角，推迟半个月进组，之后拍摄任务有多重，不用想也知道。
一天到晚除了拍摄还是拍摄，休息的时间不多，放假更不敢指望，等到忙得差不多，赶上进度，能喘口气的时候，才发现春节已经到了。
期间谭薇薇来探过几次班，但凌晓实在是忙，两人并不能好好坐下来说话，大年三十那晚，谭薇薇有节目要上，没办法来跟凌晓一起过节，只发了短信。
而给她发信息的，还有袁绎。
凌晓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跟袁绎联系了。
年三十那天她放假一天，哪里也没有去，只是一个人呆在酒店房间里看电视。
后来收到袁绎的消息，她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出自己心中的疑惑。
斟酌了许久，她发信息问他：“为什么突然改变态度？”
信息发过去的时候，凌晓就看到上面显示对方正在输入……
可等了好一会，那几个字断断续续地出现，却没有发过来任何消息，就在凌晓以为袁绎不会回复的时候。
那边发来一段话。
“我在自我惩罚。”他说。
“惩罚自己的自以为是，惩罚自己对你的冷漠，惩罚自己过去没能好好爱你。”
“所以罚自己不能去找你，不能去追求你，也不能光明正大地爱你，这种感觉实在糟糕透了，我……很想你。”
凌晓呆呆看着这些话，眼眶浮起一阵热意，她将脸埋在被子上，好一会才拿起手机打字。
“那你准备惩罚多久？”
袁绎回复：“我不知道，也许等我原谅了自己，也许是等我坚持不下去。”
凌晓说：“要是我爱上了别人呢？”
这次袁绎没有立刻回答，凌晓等了很久，等到她晕乎乎差点睡着的时候，袁绎终于回复了。
他说：“那将是我的终极惩罚。”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就会和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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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两年后。
年初一的早晨，凌晓是在一阵催命似的电话铃声中醒来的，昨晚她参加央视的春节晚会，一直到两点钟才回到家，睡之前还特地跟曲晚交代过，初一这一天，她要舒舒服服地睡个懒觉，天塌下来都别找她。
然而，这才刚八点，她就被电话吵醒了，昨晚太累，居然忘记关机！
凌晓认命地爬起来听接电话。
谭薇薇高亢的声音通过话筒撞击她的耳膜，凌晓皱着眉头拿开电话，点了扬声。
“你最近到底怎么招惹祁歌神了？”谭薇薇质问她。
凌晓刚睡醒脑子还有点懵，想半天才想起来祁歌神是谁，说：“我没招惹他，前几天和他做过一次美食直播而已，怎么了？”
谭薇薇深吸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反正这个女人经常招蜂引蝶，她已经很习惯了，“也没怎么，就是你和祁歌神上热搜了，人家还在微博跟你告白来着，你要不要去围观一下？”
凌晓：……
“他为什么要跟我表白？”凌晓抓了抓一头长发，她两年前剪过一次短发，后来接连拍了两三部古装剧，为方便做造型，她又将短发留长了，这会已经快及腰。
“你问我我谁？可能是被你的美貌与厨艺征服了吧。”
凌晓：……
“对了，明晚的宴会你可别迟到，曲晚明天会给你送新的礼服。”谭薇薇提醒她。
“我知道。”凌晓说。
“你现在微博粉丝也两千多万了，麻烦你偶尔发一发自拍，没看到一群人在微博下嗷嗷待哺么，据网媒调查，你的男粉是几位当红小花中最多的！”
“知道了。”
“等会就拍一张。”
“我现在发一张刚睡醒的素颜照？”凌晓故意问她。
“你要不怕掉粉你就发！”谭薇薇没好气地说。
凌晓说：“我素颜也很美，OK？”
挂电话前，谭薇薇又叮嘱道：“热搜的事，你别管也别回应，祁歌神愿意帮你炒热度，也挺好。”
“我现在热度还需要炒吗？”凌晓挑眉说。
“臭美！”谭薇薇笑骂一声，便挂断电话了。
凌晓如今的热度确实不用靠炒作，她参演的林绘导演的《归途》，在第二年上映后，成为该年度最卖座的影片，然后她又凭借舞女一角的精彩表演，拿下金花奖的最佳女配，身价已然水涨船高。
之后由她主演的《锦衣》电视剧，在暑假期间上星播出，很快成为暑期档的爆款。
有了作品就有了底气，凌晓如今是一跃成为当红女星，星途一片光明。
和谭薇薇结束通话后，凌晓点开微博去看热搜，果然，她跟祁远思的热搜就挂在最上面，后头还有个“沸”字。
凌晓点进去瞧了瞧，忍不住笑了。
这条热搜是祁远思转发她之前的一个专访，里面主持人问起她的感情，又谈到什么样的对象才是理想型。
凌晓离过一次婚，是众所周知的事，毕竟她的前夫来头很大，想忽略他很难。
她在那次访谈中，大方地谈起自己的感情经历，最后她总结道：“人不停地往前走，心态不断地在改变，对于曾经的经历，我无怨无悔并心存感激，如今的我，依旧向往爱情。”
祁远思转发了她这个访谈，并回复道：“你看我怎么样？我很好养的，只要管三餐就行。”
然后他这另类的表白，很快被双方的粉丝顶上了热搜。
祁远思吃货的头衔由来已久，只要知道他的人，都清楚他的吃货属性，所以他对凌晓的这番表白，真正想吃瓜的人不多，几乎都是在调侃他的，说他不是看上凌晓，而是看上凌晓的厨艺，毕竟前几天和凌晓一起直播的时候，祁远思几乎都是在忙着吃，根本顾不上跟粉丝互动。
凌晓看完热闹就退出微博，想了想，点开微信朋友圈翻了翻，然后就看到袁绎昨晚发的年夜饭照片，配文是：“亲手做的年夜饭，新年快乐。”
菜色很丰盛，凌晓数了数，居然是八菜两汤，盛在精美瓷盘里的菜肴，看起来卖相很好，色香味俱全。圆桌几乎被摆满，但碗筷却只有两套，还是并肩摆一起的。
凌晓看着那两幅碗筷，浅浅一笑，随后给他点了赞。
两年前，袁绎说不会再出现在她面前，就真的说到做到，明明在同个城市，交际圈也有所重叠，可不管她出现在什么场合，两人都没再遇见过，他就像凭空消失一般。
凌晓明白，这是袁绎刻意为之。
不过除了没见面，她倒是能经常听到关于他的事，比如他旗下的传媒公司又并吞哪几家小娱乐公司，比如他又投资哪些影片哪些电视剧，然后没过多久，她就能接到这些剧的剧本，她一直是被钦点的女主角。
他的人虽然消失了，可资源却源源不断地送到她的手中。
后来凌晓发现，他经常在朋友圈发动态，有时候晒一晒手绣的杯垫，有时晒一晒毛笔字，上面写的永远是《诗经》里的诗，不过他晒得最多的，是他的厨艺。
凌晓敏感地发现，他每次都会在桌上摆上两套餐具，而且都是很亲密的肩并肩摆放。
每次看到这个，凌晓都会忍不住猜测，是不是已经有人陪他一起吃饭了，这样一想，她的心情总是酸酸涨涨的。
后来，她觉得这样也挺好，如果两人在一起只是相互折磨，那就分开各自安好吧，这样一想，她也就能跟个老朋友一样，给他的动态点赞了。
初二下午，曲晚送礼服来的时候，顺便带着造型师来给凌晓做造型。
当晚的宴会，是某个娱乐大亨的生日会，因为在娱乐圈的地位高，人脉广，所以每年的生日会，都会变成圈内的大聚会，应邀出席的，基本都是知名导演、制片人、投资商，以及人气较高的明星。
凌晓连续两年收到邀请函，也都有出席，就算她现在不缺资源，但人脉还是很重要的。
到达某私人会所的时候，宴会已经开始，凌晓先去跟主人家打招呼，并送上事先准备好的生日礼物，寒暄了几句，见主人家忙这招呼客人，她也就借口走开了。
凌晓进圈也有两年多了，也认识了不少圈内名人，这会在宴会厅走一圈，跟不少人都能聊上两句。
“凌晓，这边。”有人叫她。
凌晓转身看去，发现是方小均，当初跟她一起演《锦衣》的女二，因为在一起拍戏时间久，两人很自然地成为好朋友，就算离开剧组，两人也一直有联系。
凌晓朝方小均走过去，方小均连忙将她扯到一边，小声说：“你知道我刚来的时候，见到谁了吗？”
凌晓捧场地问：“谁？”
方小均凑近她耳边说：“你那个富豪前夫，袁绎！”
凌晓愣了下，下意识地抬眼朝宴会厅里看了看，“在哪看到？”
方小均摆摆手，说：“应该没在这边，我刚才在楼下的时候，恰巧看到他下车，然后被秦老亲自迎进里面套间去了。”
凌晓心跳有些乱，深吸口气，问：“哪里的套间？”
方小均撇嘴，不太在意地说：“那应该是接待大老板的地方吧，我们可能进不去。”
之后方小均又提起顾杰和祁远思，说两人也是一起来的，但凌晓在听到袁绎也参加宴会后，就有点心不在焉，根本没注意方小均后面还说了些什么。
方小均拉着她说了一会话，就被其他朋友叫走了，凌晓端着香槟杯在宴会厅里瞎溜达，后来才发现，套间是在楼上，根本不在同一楼层。
然后她就冷静下来了，袁绎来了又怎样？跟她有关系吗？她何必在意一个两年没见的人？
将酒杯里的香槟酒喝完，凌晓放下杯子去找洗手间，打算补个妆调整一下心情。
经过走廊转角的时候，前边偏僻的吸烟区隐约传来熟悉的说话声，凌晓在听到自己的名字的时，愣了下，下意识地停下脚步。
“你能不能有点自觉，那么多粉丝数的微博，能乱转发乱表白的吗？昨天的热搜挂到早上，热度才退了一些，你不知道这样会给凌晓带来困扰吗？”
这是顾杰的声音，低缓又温柔。
随后是祁远思的声音，带着笑意说道：“我跟她表白怎么了？我是真喜欢她的手艺，要是她不嫌弃，我觉得我俩说不定真能凑合凑合。”
“切。”顾杰嫌弃。
“你还有脸说我，当初是谁打算为爸爸出口气，就耍心眼去找凌晓表白的？”祁远思说。
顾杰叹气，无奈道：“那段黑历史你能别再提吗？我当时脑子短路，想岔了，后来不是及时收手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