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眠山书院(女尊)》作者:莫惹是非
文案:
山长夫郎心善,特许眠山下少年男儿入书院识文断字,卫章去林子里打了一头鹿几只兔子上集市卖了凑够一两银子束脩,包袱款款上山进书院追妻主(划掉)念书去了。
有一个人,我要予他平安喜乐,同他携手白头。
为他破棘而生,为他只身赴死,为他斩尽一路险恶人心,为他挡却世间所有尘霜。
1VS1甜宠,女主阴鹜戾气重,但还是会被章章小可爱治愈融化。
一句话简介:古代校园文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卫章,霍宴 ┃ 配角: ┃ 其它:
第1章 桃花阵
过了惊蛰,天气转暖,眠山脚下的桃花树开始一簇簇的开花,等到了春分,满桃林的桃树进入盛开期,远看来像是一片粉色烟海,每次西南风一吹,就下起一阵桃花雨。
这几十亩桃林都是眠山书院的学田,佃给了山下农户栽种,土质并不适合种植粮食作物,但却很适合桃树的生长。这里一共种了有近十种桃树,等到入了夏,早熟桃、中熟桃、晚熟桃一波波采摘,汁多味甜,皮薄肉厚,是安阳县的特产之一。
到了那时节,每天都能见到运河码头来来去去的船只上码放着一筐筐鲜桃,走水路运往附近州县。
这天清晨飘了些蒙蒙细雨,后来雨散云开,倒是出太阳了,桃树上残留的雨丝在日光的照射下很快就干透了。桃林中,几颗陈年老桃树环绕的一片空草地上,用桃花瓣堆在一起,摆出了一个巨大的圆形,圆形之中,是同样用桃花瓣堆出来的一个不伦不类的八卦图案。
这巨大的桃花瓣圆形图案周围,有六七个年纪不大的男孩子,有两两结伴的,也有一个人站着的,视线都注视着旁边一个晃着头念念有词的小个子女人。
这女人叫刘仁,经常在山脚下这一带贩货,做小本买卖,她这会闭眼念着,“…在此大摆桃花阵,唤桃花仙显灵,喝!”她像模像样大喝了一声,把手里那些捏成一团的纸团扔进了地面上的桃花瓣圆形图案中。
她又点了一支香烛,将那些纸团点燃,嘴里还不停,拖着调子念,“桃花阵一出,姻缘天定。三月问媒五月定亲,一年生娃三年抱两…”
纸团很快烧完,刘仁站起身来,对那些男孩道,“好了,桃花阵已经成了,有桃花大仙法力加持,你们写在纸上的心上人很快就会对你们喜欢的死去活来,娶你们回家。来,每人诚惠两文钱,刚才让我代写名字的额外再加一文钱。”
刘仁收好钱,等那些男孩走后,她收拾了一下自己放在旁边的一辆贩货车,嘴里还在自言自语嘀咕,“小男孩的钱就是好骗,几个代写的名字还一样,顾允书…这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估计是山上书院里的俊俏书生,招了这么些小男孩的春心,啧啧啧…”
每到年节前那段时间,眠山书院都会有学生下山来给附近村镇的农户免费写春联写福字,她们三三两两分头行动,也有去县城里发福字的,生得俊俏脾气又特别好的学生最容易引起围观,这些男孩指不定就是那时候见到的人听来的名字。
“这些小男孩眼光都还挺高,啧啧啧…”
刘仁收拾完一个扭头,就看见一个男孩站在前面不远处,眼神看过来落在她身上,显然把她刚才的自言自语全都听进去了。
刘仁一眼就认出来,这也是刚才给了她两文钱的男孩之一,他是自己在纸上写的名字,刘仁对他印象深刻的原因很简单,刚才那些男孩大多相貌普通,唯独这个男孩,站在那里,格外挑眼。
男孩穿着样式简单的布衣,鞋面洗得泛白,看着显然也只是乡下普通人家的男孩,他的头发用丝络在脑后束起,丝络上挂着压邪用的一枚铜钱,束得不太好有些碎头发丝跑了出来,乍眼给人一脑袋毛绒绒的感觉。
这一带的乡下男孩在出阁前大多都作这种发型打扮,家境地位足够好的才会有更复杂的打扮和发饰。但刘仁自认走过不少地方,附近州县都是熟门熟路,也从运河坐船去过更远更繁华的地方,眼前男孩的这种程度的好看,还真得是不多见。
这种好看,不需要粉装华衣的堆砌修饰,也不需要深闺里养出的柔软白皙,而是一种纯然野生、朝气蓬勃的好看。
不过刘仁并不喜欢这种十多岁的少年,她一向更好成熟风韵那口,眼下她更怕的是男孩闹起来把其他那些男孩也都招来一起问她把钱要回去,所以她就只当没看见,拔腿就要溜。
一只手拽住了她的胳膊,刘仁觉得自己就像被烙铁箍住了一样,胳膊上传来的力道让她觉得自己快要脱臼了,“诶诶快放手放手放手…断了断了要断了…”
男孩松了手,刘仁摸着胳膊上下打量他,“你这力气是不是大得也忒不正常了点?”
男孩没理,问道,“桃花阵没有用?”
刘仁矢口否认,“当然不是。我不是说了吗?这桃花阵是百试百灵的姻缘阵法,有桃花大仙坐镇,那名字一烧,你两的姻缘就跑不掉了,很快会有结果,会…”
男孩用一种“你怕不是个傻子”的表情回视她,刘仁编不下去了,“你不相信?”
男孩理所当然道,“洒点桃花瓣写个名字烧了就能让人喜欢你,傻子才会信吧。”
刘仁抓狂道,“那你花什么两文钱?”
男孩奇怪道,“这和你去月老庙添油上香,去花神祠挂符纸不是一个道理吗?求姻缘…本来也只是一个念想罢了。”他有些遗憾的视线落在那已经被风吹得没有维持住原来图案的桃花瓣上,“我以为多少能有点灵验,比如能偶遇一下什么的,毕竟这是桃花不是吗?不然为什么要叫桃花运不叫李花运梅花运呢?”
刘仁无言以对,她居然还觉得好像有点道理,所以不然为什么要叫桃花运而不是其他什么花运呢?
桃花瓣中,纸灰也都被吹散的差不多了,那些纸是揉成了纸团一起烧的,有一个被揉得特别紧的纸团没烧完,但是火苗吞了小半张纸,热度让纸张伸展开来,又被风吹到了离他脚边不远的地方,从男孩的角度,可以辨认出那上面是属于他自己的字迹,歪歪扭扭地写着两个字,霍、宴。
卫章离开桃林后,直接就往县城里去了。安阳县的县城不大,县里大部分的人口都住在眠山脚下散落的村镇里。穿流而过的京华运河让这一带有不少码头,也是靠着运河水路交通的便捷,这里与运河沿岸的许多州县都有货物往来。
眠山归属于安阳县,位于平州境内,附近其实有眠山、卧牛山、不左山三座山。卧牛山是因为远看形似卧牛,不左山得名则是因为这座山山道崎岖,地势复杂,据说进山以后遇到岔道不能左转,不然就会迷路。至于眠山这个名字的由来,则是因为一段野史。
相传,前朝战乱年间,有一位人称鸿烈居士的高人在此隐居,此人上通天文下通地理,有不世奇才,她出山助开国皇帝打下江山后,又回到这里隐居,任皇帝怎么请她入朝为官她也不为所动,还对皇帝派来的人说自己要长眠于此。结果,那天晚上她饮了三坛清酒,第二天就真的一醉不醒,长眠于此山之中了。
自那之后,这山便被叫做眠山了。
这三座山之中,眠山也是风景最秀丽的一座,光是有单独名字的峰头就有大小十多座,还有清音洞、洗剑池、月竹林许多洞天福地,山脚下的桃林也能拎出来算一个景致。到了近些年间,已故大儒看中眠山风景秀致在这里建了书院,现在又有了谢光这个当世大儒做山长,眠山书院名声在外,眠山的名气远远盖过了另外两座山,比安阳县本身也要大得多,这三座山和周围一带就都被称为眠山了。
卫章不是土生土长的安阳县人,不过住了这么些年对这一带也算是熟门熟路,他来到县城后本是要去找人,结果半道上先听见了几耳朵闲话。
“诶,我跟你说,眠山书院现在收男学生了,过几天就开山门。你家小四年纪差不多,要不要去试试?”
“开玩笑的吧,男人又不能考科举,招男学生干什么?”
“不开玩笑,说是山长夫郎心善,发现这眠山脚下许多男孩连字都不识一个,让他们进书院是要教他们识字。”
“真的?你听谁说的?”
“县衙前面布告栏那里贴告示了啊。”
卫章掉头就往县衙的方向走去,布告栏前围了不少人,老百姓里不识字的人居多,还有人在问,有人在解释,卫章倒不用去听旁人解释,他自己认字,那张最新帖的告示上果然清清楚楚写着,今春起,书院招收眠山脚下少年男儿入书院识文断字,由山长夫郎亲自授学。
五日后,眠山书院会在农历三月初十这天收受男学生入院,进书院后要服从书院管教,不得随意上下山。
卫章看到最后写着要上交束脩一两银,但这问题不大,他总能想办法去凑出来。他抠了抠手上刚才在桃林写名字时沾到的一点墨迹,心想,桃花阵…桃花…果然还是有点用的。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不该周五开文,因为周末时间都已被娃包场没空码字,但今天对我来说是个特殊日子,我还是决定凑一凑。
四舍五入这大概算一篇古代校园文?
第2章 常科试
眠山书院山长谢光的夫郎叶晗是京都人士,出身名门,他嫁给谢光那会,谢光已经在京都文坛小有了一些名气,但家世悬殊仍然算得上是下嫁。后来谢光到眠山书院当山长,他跟着谢光一起来了安阳县,作为她的家眷住在书院中。
叶晗自来了安阳县,时不时去县城,也去过更偏僻些的村镇,见过了太多不通文墨思想腐旧的男人,尤其是那些少年男儿,和他儿子差不多的年纪,但在他们的眼中,世界不过这安阳一县,日子不过田间巷尾、柴米油盐,除了嫁人生女,伺候妻主,生活中的调剂最多也就是和邻居攀比和侍夫争宠。
大梁如今盛世光景,安阳县又是水路通畅交通便捷之地,许多老百姓的生活并不拮据,他们并非穷苦困顿到除了劳作无法有其他时间精力的人,只是环境如此,没有人觉得男人也需要懂文墨,有思想。
叶晗一直为此扼腕不已,好几年前就起了教男孩认字的念头,而且他想得更多,既然要教,就不光单单是识字了。
他联系京都旧友,试图找到人过来帮他,一起当这些男孩的夫子。除了整理授课内容,还要在书院规划日常起居的住处,上课的学堂,最关键的,是要说服谢光。
结果他才刚提了一嘴想要收男孩念书,都还没说他的具体计划,谢光就连连摇头,“不行不行。”
叶晗的脾气顿时上来了,“我还没说我的计划,怎么就不行了?谢老四,你现在是不是也和张道年那些人一样变成了一个老顽固老迂腐,觉得男人就只是女人的附庸、附属物,这辈子除了嫁人生女就不能有其他想法了?”
谢光在家排行第四,叶晗一般不这么叫她,通常这个称呼一出来,就是吵架的前奏了。
谢光几次试图打断他都没能插上嘴,叶晗越说越来劲,“那个时候你可不是这样的,张道年那伙人提出那套敬慎卑诫玩意的时候,你不是反对地很厉害吗?”
叶晗所说之事是十几年前在京都发生过的一次足以载入史书的议礼之争,他口中的张道年是比谢光还要长一辈的京都大儒,文坛巨擘。
京都有男子学堂,其中不乏才华横溢者,在一些名门公子的牵头下成立了文斋、诗社,尤其是诗社,他们时不时聚会,还有诗集成册流传,张道年觉得此种风气不应助长而应该压制。
在张道年和她的支持者提出的卑诫论中,强调了男人地位的卑下,对男人作出了极大限制,核心思想包括三从四德以及由此引申出的一系列严苛要求。
卑诫论认为男人应谨守持家,相妻教女,尤其不得抛头露面,男人随意外出行走的权利应被剥夺。其中还有男女当六岁不同席七岁不同堂的思想,强调贞节重于生死,丧妻需守节终身不得再嫁。
卑诫论中也不赞同男人读太多书,认为除了《敬顺》、《曲从》、《夫德》一类男人应当熟读的诫训之书,不应当再去学习其他,比如诗词歌赋,因此京都的男子学堂、诗社都要一并取缔。
女尊男卑是大势,但往常也从未至于到张道年这套卑诫论中这种程度的限制,何况她还将卑诫论送禀圣上,希望能作为国策上行下效,从京都开始向外推行出去。
张道年的卑诫论一提出来,就在京都掀起了一阵腥风血雨,不光京都那些名门公子一个个将张道年视作眼中钉肉中刺,诗社出了许多讽刺张道年的诗作,京都文坛那些叫得出名字的文士也全都卷入了其中,支持者不少,反对者也众多,谢光就是其中旗帜鲜明的反对者,她还放话说,“如果世间男子都变成张大人希望的那样,我倒不如娶块木头回家。”
叶晗表情痛心,“谢老四,你当年的血性呢?”
谢光:“…”
议礼之争最终以反对派的胜利告终,圣上并未采纳张道年的卑诫论,京都的男子学堂、诗社也依然欣欣向荣,谢光在这其□□不可没。但这次,在叶晗的步步紧逼之下,谢光没了招架之力。
谢光觉得书院招男学生进来不成体统,但这个理由显然说服不了叶晗。
叶晗说,“书院既然落在眠山就该为当地带来一些福祉,造福一方百姓不也是你们读书人抱负所在?”他话锋一转,又逼问道,“还是你觉得对象是男人就不能算造福百姓?”
谢光如果真的铁了心不允叶晗的打算肯定还是没法走下去,但谢光看了他写下的那满满三册书的教学计划,实在硬不下这个心肠。
眠山书院开始动土,新辟了一块平地建起了厢房,还有一座模仿见悟堂建造的讲堂,见悟堂是书院学生平日里上课的地方,叶晗给这小了许多的讲堂取名为明志堂。
明志堂快落成时,叶晗催着谢光写了“明志堂”三个字去刻字做牌匾。
明志堂牌匾挂上新讲堂这天,书院的另一位夫子看见谢光手里举着一把铜镜正在努力观察自己的发顶。
“山长,这是怎么了?”
谢光叹气,她最近一直在操心叶晗这事,既怕他做不好丢下一个大烂摊子,又怕他做的好了野心变大折腾出更多花样来,每天早上看见枕上的落发,都深深为自己的发顶担忧。
十多天前她已修书送往京都太学府,太学府负责科举制度,平日里也承担着管理各地官办书院的职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