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娇——景咸咸咸
时间:2020-05-06 09:27:47

  不久前,炉子上的水声呜呜发出,是热水已开的声响。詹瑎打了一盆子热水洗净了手,再瞧瞧眼前这个蒙头昏睡,热汗淋漓的小瞎子,真真是忽然起来恻隐之心,复打了一盆子热水过来,预备着替她将身子擦擦干净,去去身上的汗。
  姑娘家家睡前沐浴总能睡得舒服些,做不到旁的事情,有这热水便替她将身子再擦一遍罢。
  听出了倚靠在自己怀中的女子呼吸之间有了些不同的声响,怎的呼吸声愈发的急促深重了?
  ……在她前胸擦拭的棉布,随着詹瑎的犹疑停了下来。
  他侧头抬眼看去---林烟一张小脸便是近在咫尺的靠在他肩头,长睫映下,一派密密的暗影。鼻翼微微张开,还是熟睡的模样。
  “……”这不,还没醒嘛。可慢慢来,细细的擦。
  詹瑎于是收回视线,继续替她擦拭着身子。本性使然,惊乍之后定要说上几句话来缓和心绪,这便絮絮叨叨低声说道起来,“白白伺候你这小瞎子了,真该将你扒光了扔到外面去冻着!”
  ……
  语气平平的一句话,传到林烟耳中愣是听出一种咬牙切齿之感。
  棉布滑过之处留下温热感觉。他那一句话真正将林烟的意识身感拉了回来……
  这是在做什么?他不是早早便走了么,连着药庐的大门都不愿意给她带上。此时为何还在她家中?
  屋内虽是暖洋洋的,并不觉得有多少寒凉,可上身未着存缕,她还是可觉查到的。他这是…脱尽了她的衣衫?
  浑身是没有气力的,微微动了动手指她便知晓了自己身子有异,怕是病中。
  她在病中便容得狗男人如此欺辱了么?!
  瞧不见东西她也可知晓现在自己的现况,一手摸索了近旁的薄被,拉起拥紧了入怀,反手便是一记耳刮子朝近处飘去。
  “啪!”的一声,林烟的巴掌与他的脸亲密相贴着,发出清脆的响声。
  詹瑎这会子仿佛身在云端,云里雾里接了一记猛物,右半边脸庞子忽得起了红,浮浮夸夸的肿了一层。
  “啊!这,这是做什么啊!”他一声巨嚎,身体一下子自床榻上弹起来,蹦的老高。
  跳下床后,詹瑎身子于炭火盆子旁立着,回过神来惶恐又无措。一手绞着手里的棉布巾子,竟也有些受气小媳妇儿的点点模样。
  好端端的人怎么就醒了……他这马上就要到最后一步了,便就只差将她衣衫整好,扶着躺回去了。怎料就在此时出了差错呢。
  想着为自己辩驳几句,话语转到嘴边,他倒是只堪支吾了,“小瞎子……我,我非……”
  眼瞧着林烟阖着薄被低垂着睁了眼儿,默默然没有半点言语,长睫上挂着的分明是泪。詹瑎咬了牙缴了口,自己吞下了憋在口中的话。
  林烟看不到东西,便也习惯用双耳去辨声猜事。泪落了两行,周遭倒是没有了旁的动静,只剩案几其下摆着的炭火盆子发出几声啪嗒的炭火苗儿弹出的声音。她心中也不知做何想的,竟也问出了话来。
  她道:“你非如何?你为何脱我衣衫,你可知…可知这事是关我一世清白……”
  詹瑎躁得抓腿,眼睛这遭也瞪的老大,一眼无辜之色。瞧得久了,也是惹人怜惜的一双眼儿。在将军府中,也就是凭借这一双眼和满身撒娇放肆的本事,得了自家父亲与大哥满心的怜惜疼爱。
  只可惜,到了这里没有什么用处了。对面的是个瞎子。
  “小瞎子,你听我解释啊。我…我欲要出门寻你时,正巧你便到了家门口。于是乎,我就将你扶了进来。”
  詹瑎说着这话,急促的很,“带你回来总得清洗伤处罢,你那身子上,满身的污泥伤血,我总是要撕开衣衫才可做这些事不是?再者夜半时分,你便起高热,我…咳咳…咳……”
  心急之下,詹瑎这身体总算是和着上涌的血气发了病症,一时之间乱咳不止。
  一阵咳嗽,牵引这原就撕裂的伤处愈发的疼痛难忍。詹瑎有意捂住伤处,减轻咳嗽引起的震感,可惜此举效果并不明显。
  久咳之下,他那唇角一侧竟也慢慢渗出了暗红之色的血痕……
  喉头堵着的一股子的东西仿似是再也压制不住了,起了汹涌肆意的念头。他压了几番,后头引的胸口的伤处绞痛不已,松了一气儿,一口血便由喉头涌出吐在榻前……
  林烟耳闻,依稀辨着他咳嗽之声。只听他愈咳之下,喉头隐有堵塞之物,脑中一个激灵,这便要起来,怕他这一会儿牵出些旧伤,呕血云云。
  可奈,终是晚了一步。
  作者有话要说:  还是旧话。要保护好自己,少出门,多洗手,戴口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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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你快先不要说话了,坐下!”
  林烟这下意识之举不只骇着了正在咳血的詹瑎,便是连她自己也给吓得不轻。
  拥着薄被子在胸口,而后便直直的跳下床来扶了他……她这连衣衫都未来得及穿,怎的就急着跳下来了?
  就是林烟自己也是想不通的。后也便归结为,情急之下救人心切,舍身忘我。
  詹瑎惊讶之下,耳中闻言依稀便有一瞬回到小瞎子第一次同他说话的那时,方才将他带回来那时。暗夜之中她的面容自己都还没瞧清楚,只闻得她话语之间声音坚定,便也让人信服。那时候,他哪里想得到,同他那样说话的女子会是个眼瞎的,竟是瞧不见东西的。
  詹瑎自知身上的伤口都系这个小瞎子盲缝而成。也不知是否是那无颜恼怒的心绪影响他万千,知晓了盲缝的事实,整个人便是被点着的火炮仗一般,直直的怒气冲到天上去。
  而后言语再不着调。竟也想在平日的言语中与她几多为难,将前头失掉的脸面挣回来一些。
  如此做法倒也可说是,蠢得可怜了。
  二人站定半晌,詹瑎慢慢算是止了咳嗽,捂了半嘴巴的血,呆愣的杵在一旁。
  林烟捂了薄被子这般跳下来,拖了大半床被子到地上,双肩以下遮的严实。肩头也称不上光洁,右侧肩头一道伤口盘踞那处。她顿了顿声音,颤道:“你…不要说话了,先坐下罢。”
  万事不过身子最为要紧,后边的事情再说也可。
  林烟心头虽是千般激荡,万般难平,也知事情有轻重缓急,身体便是最重。扯紧了自个儿胸前的薄被,她道:“是伤处裂开了么?你自己看看。”
  詹瑎默着声儿点头,随即又是想到眼前女子瞧不见的,嘶哑着嗓子回道:“看过了,伤口大致是裂开了……”
  说这话时他多是有些心虚,前因后果归结起来,好似最终都是回归到自己这里罢。
  ……
  “你,你…可不可以先出去。”
  詹瑎眼皮子一跳,以袖子快快拭了嘴上的血迹,按着腹上的伤处退了出去。
  她昏睡的时候是不要紧,周身都看遍了也不要紧,因着人家全然不知。这会子人醒了,难免还是有些姑娘家的羞怯嘛,他理解的很。
  只是方才那一记耳刮子实在太过惊人了。半边的脸现下还是火辣辣的刺痛,摸着鼓起了一大片,不必想也知晓是红肿的,
  依着双耳所闻,感知男人以退到门房之外,林烟捂了薄被子重新上了榻,摸索自个儿的衣衫裙带。
  近处那一叠衣物,叠的算是齐整。林烟摸到一件,也便算作寻到了全部了,紧着穿好衣物甩了夹在衣领子中的长发撇向一侧。
  榻前升起的暖洋洋的炭火几声作响。林烟凝神呆了片刻,后道:“进来罢。”
  ……
  柜中的针线重新拿了出来。
  詹瑎躺会榻上,紧张的手指一根根在腹上收紧。针线包中抽出的那根大白针烛火映下,似现寒光,他眼神随着林烟手上的针头走着,瞧了一会儿竟会觉着头晕起来。
  屋顶案几物柜子,自顾自的旋转几轮,后头紧着有转了回来。几遭下来,他便是胸闷晕眩,隐隐堵着一股子想吐的劲儿。
  枕头在烛火上来回消了毒,林烟摸着解开了他的上衣,淡道:“缝好的针线全坏了,伤口怕是也不会好。怕是要先行将前头的线头拆掉,再重新缝过了。”
  “你莫要乱动,我这就给你把线头挑开。”
  喉结凸起,上下囫囵动了几下,詹瑎口中吓得叫出了声儿,“莫,莫急!”
  执针的手便停在半空,林烟歇了动作,等着他的后话。
  “我……有些怕。”
  ……
  “怕什么?”林烟垂了手,想了想还是自衣袖里摸出一块软布巾,按在他嘴边,“咬着罢,一会子就过去了,也不会很痛。”
  “痛的还在后头呢。”
  “唔……”詹瑎咬了软布巾在口,一时哽着喉头说不出话来。
  怎么,他偿还那几句没过脑子的混蛋言语还不够多么。怎的还要这样子来惩罚他呢,挑针之痛称之为“不会很痛”,简直便是胡乱瞎扯的!
  这般!感觉着自己热泪自眼尖滑落两行,没入枕头里。
  完事之后,林烟一旁木盆子里净了手,语气颇为松快:“看吧,这不是不疼嘛。你先歇一会儿,不要乱动,等我穿好了针线,便过来替你再缝上一遍。”
  詹瑎咬牙忍过了一阵儿,听着针线二字脑子都开始发昏。
  林烟又道:“我的眼睛瞧不见东西,是个瞎子。这回你知道了罢……我这会儿先穿个针线,上回给你用过之后剩下的不够了。”
  詹瑎正想应声,忽又觉着哪处不对。
  等着一个瞎子穿线来给他缝合伤口,这话听着有那么些许的微妙。真真等她穿好针线,自己的命会否还在也未可知了罢。
  “姑娘累了,还是在下来吧。”
  礼数周全的这话,在耳中转了一圈,惊觉这不大真实。既不真实,那便不去再做什么理会,两指捻了线头,两指捏了银针的下端,默默然朝那细细小小的针洞里穿着……
  林烟不做理会,他便噎了满嘴的话,紧盯着针孔与线头瞧着。
  未几,盯着林烟一双难看的手,好几遍的动作,一瞬之间将线穿过了针头,稳稳起了两段放在一边儿备着用。
  ……
  詹瑎也是叹服,一时间也无有什么多话好在她面前多言的。便安安稳稳的待在榻上等着,似那砧板上的肉,待宰的牛羊。同那牛羊又还有些区别……他是比牛羊还要听话一些,老实本分一动不动。
  “不要乱动。”
  “我可是个真瞎子,你若胡乱动了,一针扎穿错的地方,你可就得葬在此处陪我这瞎子,偿还下半辈子了。”
  林烟放下一话,执起一针,两指按住伤处一起一落开始缝合。
  切肤之痛,疼的青筋暴起的感觉莫过于此。手头攥紧了床单被褥,将其扯得凌乱,詹瑎一双桃花眼儿中漫着苦泪。
  阖着朦朦胧胧的泪花儿,微扬起了下巴。他几声闷哼,视线全然似钉在林烟一张脸上,将人家一张脸恶狠狠看了个仔细。
  不由得自己控制的眼泪淌下来,詹瑎也是没有法子。泪眼朦胧的盯着林烟面儿上看得久了,自下颌始点点往上,连着耳后那一点朱砂色的胎记都瞧得清楚。小小的一朵,桃花花瓣儿一样的形状,在耳垂之后的半寸位置。
  ……先前战败中了埋伏那日,这小瞎子将自己背回来之时,詹瑎似乎也曾见过这一块不大的胎记。
  这一小瓣儿的桃花,那时眼皮子极重,他也只睁了一条儿眼缝,入眼便是几缕黑发下隐着的朱砂色。林烟拄着杖子行路,一路甚是艰难,步履亦是蹒跚。
  摇晃起伏之间,詹瑎斜趴在瘦弱的小身板子上,唇瓣几回触到那瓣儿桃花。他犹记着这回事儿,思绪慢慢远了,盯着林烟一张脸儿出了神。
  起线落针的当口,察觉榻上的人止了呼吸,林烟一瞬间眉头蹙起,吸了半口气儿问道:“你可还好?”
  作者有话要说:  迟了一点儿。会努力日更的。
  推基友文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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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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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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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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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生星途璀璨,他把爱写成了一首很长很长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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