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们突然停下拖着她的脚步。
“这些你们以为的虚假传言,都是真的。而我这个人很小心眼,也很记仇——”
阮子晴说这句话时,目光环视四周,一一落在她们的脸上,仿佛在预示着什么。
胆子小的女生开始退缩,“……有、有点吓人,还是算了吧。”
有女生怨气冲天丝毫不怕,“算什么算?她阮家在北城根本排不上号,凭什么让贺少每周都过去,还允许她每天跟他一起上下学?”
“是啊,贺少入学时,可是校长亲自接送的,阮子晴一个靠关系进来的差生,竟然也沾了光!”
“珉哥不是最喜欢她那双脚吗?听说好几次都不分场合,在大庭广众下帮她贴创口贴……”
“不就后跟磨脚嘛,当谁没磨过?自己不会买脚贴吗,我看她就是故意的!”
“不行,我才不信她这些胡言乱语,今天好不容易珉哥不在,她这双脚就跟着受点苦吧,弄烂一点是一……”
女生们的话戛然而止。
一辆山地摩托轰隆着由远及近。
身穿皮夹克的男生,从车子上跳下来,摘下墨镜的同时,将手中某个东西扔了出去。
“——啊!!”
有个女生发出痛呼,手臂一阵酸软,紧接着一道细长的血口显露,有鲜血缓慢滴落。
其余女生见状,吓得立刻放开阮子晴,纷纷尖叫着四散而逃。
贺珉的眼里一片阴鸷,声音低到微不可闻:“跑吧,跑不了多远了……”
“你不是和你女伴去参加聚会了么,怎么会来这里?”
山林清幽,阮子晴站在原地,隔着满目翠绿问道。
贺珉迈着长腿走近,有些无奈地拿墨镜架压着太阳穴,“那些聚会没法推,我带女伴等同于带了个喝酒的机器,你不用在意。”
贺珉说着去扶她,却被她推开了。
“喝酒我也不是……”
阮子晴噎了一下,她还真不怎么会喝酒,于是换了个问题:“那你自己不会喝吗,非得让女人给你喝?”
“聚会不止是喝酒……如果你介意性别,我下次带男伴也行。”
“所以说来说去,不管是男是女,贺少您都愿意带她们去,就是不肯带我去呗?”
阮子晴的表情显得有些伤心,心里却只有紧张。
她都逼到这个份上了,他快改口啊快改口……
贺珉的目光仿佛具有穿透性,落在她的脸上,逐渐变得深远。
“你知道的,我的家族并不想出现在公众面前,这些聚会也是他们安排的,如果带你过去了,势必要……”
如果带她过去,等同于将她带进了他的圈子。
届时贺珉身世这条隐藏的剧情线,阮子晴也能解开了。
说不准在他家族的“逼问”下,贺珉承认她后受到家族阻扰,为爱和家庭反目,或者带着她远走高飞,离开这个地方……
通过贺珉的反应来看,阮子晴就知道他家族事儿特别多。
以上揣测有很大的可能,如果贺珉选择了自己,或许又要变成那个一无所有的穷小子。
反正不管哪一种情况,贺珉的结局怎样,阮子晴其实都没太在意。
只要他完完全全认定了自己,决定这一世要跟自己走下去,并且说出那三个字,她的终极任务就大功告成了!
阮子晴光是想到这里都有些激动。
或许她太过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全然没有发现身旁人的眼里,流露出一抹被刺痛的神色。
“怎么还穿着,脱了吧。”
贺珉缓缓弯腰,正要替她将鞋脱下。
阮子晴只当他又在转移话题。
每次提到这些事情,他总是避而不谈,分明跟吊着备胎的渣男没两样!
她便气鼓鼓地回:“我穿什么鞋,跟你没关系!”
贺珉沉默了一瞬,一手绕过她的后膝,将她扛在肩上,另一只手迅速脱下她的鞋子,扔在了地上。
在她的惊呼声中,他低沉而缓慢地说:“如果我说,和我有关呢?”
……
有个鬼的关系!
果然不管他人设怎么变,依旧是会随随便便跟女生说这些话的辣鸡男生!
阮子晴在教室坐了好一会,才慢慢消气。
不过刚刚回忆起来,她才想起之前忽略了的事。
那次活动到最后,她的鞋被贺珉扔了后,他扛着她走了两个小时。
可是,他不是开着山地摩托去的吗,为什么不直接开着摩托带她走,非得费力气受这个苦?
对啊,那个场景又不是原书剧情,也不必按照剧情走,怎么会出现这么没有逻辑的行事?
难不成在攻略者的剧情里,她和贺珉也是主角,也有属于自己的固定场景?
那次活动后,参加活动的女生离奇般相继病了。
要么是走路磕着腿,导致小腿骨折,要么是走路出车祸,成了半身不遂……
总之所有女生都没能再次重回学校。
现在想起来,仍旧是一件离奇又古怪的事情。
不过这些背景板人物,很多都只出场一次,便再也不会见到了,要真追究下落也很难。
.
临近期中考试,几乎每上一门课,都要进行一次模拟考。
全班同学从怨声载道,慢慢变得习以为常,甚至还调侃哪科试卷出的太过友好。
“就第三大题,你知道吧,我、做出来了嘿!”
“你可别说大话,那题连子晴姐都做出来了,你得意个啥。”
“咦?我记得那个知识点的内容,子晴姐压根没来上课啊,她怎么做出来的?”
阮子晴本来不想回应,直到有人不怕死地问:“是寒哥给你补习了,还是贺珉偷偷告诉过你题目啊?”
不等她回话,沈清灵已经义正言辞地回:“你们别这样说,子晴都是自己做出来的,顾寒并没有给她补过课,贺珉也不会泄题的,对吧?”
沈清灵同学长得很清纯,就是一张校园初恋脸。
这样一张脸眨巴着眼望着你,寻求你的回答,是个人都会忍不住交心。
奈何阮子晴没什么心。
对于这个世界她太过了解,一眼就能出沈清灵的用意。
既然沈同学想要借着这个机会,求一个答案,她便决定满足沈晴灵。
“题目吗,当然是我自己做的。不过顾寒他爸也的确说过,要他帮我补习的话,但是,”
阮子晴吊足大家胃口,将沈清灵的紧张看在眼里,才笑道:“他没有拒绝,那就是默认了,说不准哪天就非要给我补习了。至于贺珉嘛,你们不是都纳闷,我送个卷子怎么这么长时间?他还真想方设法,给我划过考试重点,但不是泄题哦。”
前桌的二号捧着一张试卷,猛地转过身来,“贺珉给你划考试重点?根本不可能,你又不是沈清灵!”
阮子晴可有可无地耸肩,“可能他病糊涂了吧,认错人了?”
同学们脸上的八卦,几乎要就地合为一体。
不是,那个贺珉究竟喜欢谁啊?
不对,贺珉算个啥,最重要的是寒哥啊,他可是最讨厌愚笨还不努力的人,竟然要给阮子晴补习功课?
显然,阮子晴最近在课堂上的表现,还没有完全将大众对她的印象扭转过来。
也是,那些标签都是原书赋予她的人设,这些背景板哪这么容易将其撕掉呢。
沈清灵眼里的光闪了闪,呐呐道:“这样吗……”
阮子晴于心不忍,但并不打算改口,“嗯,同学之间,不该这样和谐有爱,互帮互助吗?”
她挂起一抹虚假的笑容,在心里叹道,全世界最可爱的阮子晴学坏了啊,该打。
八卦群众们没这么容易被打发。
有人想要刨根问底,正好瞧见顾寒走进教室,连忙喊道:“寒哥寒哥,听说你要给子晴姐补习功课啊?”
顾寒的脚步一顿,“谁说的?”
八卦群众手一指,“子晴姐说的啊!”
顾寒的视线望过来,眼里闪过清晰的疑问,“……是吗?”
阮子晴抿着唇干笑一声,开始收拾课本。
“同志们啊!!有个大新闻不知当讲不当讲!”
有人的声音从外面比人先冲进来,“刚刚子晴姐打了贺珉一巴掌!就刚才啊,在校医务室,我听八班的小满说是三班的学习委员去小卖部听一班的小静看、到、的——”
来人一脸兴奋的表情,在看见班级的状况,以及阮子晴本人的神情后,整个人都变得无比尴尬,最后三个字几乎是蹦出来的。
咋回事啊?
不是说搞学习,怎么变成打人了?
所有人齐齐将目光转向阮子晴。
宣传和谐友爱互帮互助的同学情谊大使本人,则极力保持淡定。
“哦,刚才贺珉给我划知识重点来着,我还以为他给我泄题呢……都是误会,误会。”
这事本来只是个插曲。
没想到传到数学老师耳朵里了。
也不知道数学老师怎么想的,竟然拿着她和贺珉分数相差不多的试卷,去给其他老师“传教”了。
老师们都没想到,贺珉同学这么会帮同学补习,更没想到阮子晴同学竟然是个一点就通的学生!
有老师欣喜若狂,“要是阮子晴的成绩都上来了,那其他学生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啊!看来考试和补习都是有必要的!”
于是,接下来的两天,考试变多了,每门课还穿插有专门的“优秀学生讲解”栏目。
这个优秀学生,大部分都是贺珉担任,少部分则是顾寒。
等到考试的时候,各课老师都纷纷将试卷交给阮子晴,让她给大家发下去。
作为普通学生的阮子晴,承受了不该承受的重任,也收到了来自各科学习课代表不太友善的目光。
阮子晴将这些都归咎在贺珉身上。
发试卷时,她特意将打印不清晰,亦或有些皱巴巴的试卷发给贺珉。
这是光明正大的以权谋私。
她在内心谴责自己,同时又感到有一阵幼稚又简单的快乐。
期中考试定在下周三。
毕竟是一个学期最重要的考试之二,所有人都投入到了紧张的复习当中。
接连几天的体育课,都被物理、数学、英语等老师轮番抢占。
于是在几天后,才有人后知后觉地发现,体育委员已经旷课了好几天。
这天正好是自习课。
阮子晴正在做数学题。
她原以为自己经历过几次高考,应该闭着眼睛都能应付高二的知识。
可之前的模拟考,倒真测出几个知识点学的不太牢固,她得花点时间重新复习。
南方的这个时节,天气依旧燥热。
教室里的空调勤勤恳恳地持续为学生们输送冷气。
这温度很适合搞学习,也适合学渣们睡觉,更适合同学们聊八卦。
有人偷偷从后门溜进来,将某个东西塞进教室最后排的一个人手里。
没过一会,那边传来似惊天的爆呼声:“卧槽!!!”
后排不爱学习的男同学,都聚了过去,似乎有什么大的八卦和消息。
阮子晴写字的手顿了一下,又继续去解题。
身后的吵闹声越发大起来,却并没有人出声制止。
与其他班级不同,七班只有各科代表,没有班长。
据说班主任也就是阮天鸣,依照学习成绩,想选贺珉担任班长,但校方考虑到顾家,想要顾寒担任。
无奈贺珉和顾寒都对此表示没有兴趣。
阮天鸣和校方陷入了两难,最后干脆直接空置了班长的位置。
阮子晴知道这些都是原书作者的意思。
毕竟贺珉孤僻弱小受欺负的人设,并不适合当班长,顾寒冷漠随意不受拘束的性格,更不适合。
身后的谈论声,忽然转为嘲笑声。
有人忍不住向四组的顾寒喊:“寒哥,给你听个东西,特别有意思。”
顾寒撑着脑袋,随意瞥了一眼,没说话。
帅帅从旁人手里,将一只袖珍的录音笔扔了过去。
“扔给我做什么?”
顾寒有些不耐烦,随手接过,不知碰到了什么,刺耳又嘈杂的声音从手中传来。
他刚想将笔扔回去,里面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我张凯……”
体育委员是北方人,这三个字说得字正腔圆,听着还以为在做什么自我介绍。
直到两秒噪音过后,录音机里雄壮的男声,忽然变得娘不啦叽,弱着嗓子哭喊:“我是娘们,嘤,我是娘们,嘤,我是娘们,嘤,我是娘们,嘤……”
就这么五个字,来回反复的说。
每五个字的语气和声调都是不一样的,尤其是那声“嘤”千回百转百转千回……
这说明长达两分多钟的“自白”并不是靠剪辑人为重复的。
班级内陷入一阵沉默,紧接着便是哄堂大笑。
要知道体育委员人高马大,行事作风都很“硬汉”,平日里最讨厌娘炮了。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笑得方圆五百里的鹅都在打架!”
“张凯在干嘛啊,娘们唧唧的,这是怎么了?”
大部分人都当听了个笑话。
整个班级,唯独阮子晴、沈清灵、贺珉三人低头做着自己的事。
阮子晴回忆起张凯的哭声,只觉得大家的笑声十分刺耳。
她转过身去,皱了皱眉,“张凯已经连着三天没来学校了,老师也联系不到他,你们听到这支录音的时候,就只是觉得很好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