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气的不行,本想争辩,最后硬生生忍下了。
盛国强跟林磊有过节,殷雪又小肚鸡肠,争论只会惹得他们变本加厉。
林天明的存在对学生影响太大,家长愤怒闹到学校,最后校长亲自去派出所报的警。
直到有警察过来驱赶,拿电棍在门口守了几天,林天明才心不甘情不愿地离开。
到了第四天,林天明终于没再出现在陆水中学。
江月中午回家吃饭的时候听街上人闲聊,说镇西几个游手好闲的痞子,开着摩托车把林天明接走了,也不知道去哪儿。
回家后,江月看了眼杂货间上的小阁楼,忍不住担心,也不知道林磊去哪儿了。
*
晚上,江月正埋头趴小木桌上写作业,后院忽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江月停住笔,蹙眉看了眼,放轻脚步小心翼翼走过去。
声音是从墙外传来的,还有轻微的树枝被踩断的声音,如果不是小动物,十有八.九就是小偷。
江月警铃大作,就在她想大喊一声用气势吓退对方时,一个包裹似的东西突然被扔了进来,在空中划出一抹完美的弧度,落在江月脚边。
女孩被突如其来的“空投”吓的后退两步,她咽了口吐沫,从墙角拎出一把大扫帚,准备挑开看看这是个什么玩意。
只是扫把刚抱入怀,一道熟悉的声音忽然从头顶传来:“月月。”
作者有话要说: 林.不耐烦.大佬:你是不是想让林天明弄死我?
作.瑟瑟发抖.者:也不是,弄半死就行……(说完拔腿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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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听话
江月一愣, 寻着声音快速抬头,林磊从墙外冒出个头, 看情景,似是打算翻墙进来。
这虽然不是什么高墙大院,但也有两米左右,上面密密麻麻插着尖口朝上的玻璃渣, 下手下脚都容易被割伤。
江月连忙冲他摆手, 她指了指身后的正屋:“翻墙不行,会受伤的,你怎么不从正门进?”
林磊一只手掰着墙头, 因太过用力肌肉微微鼓起, 另一只手冲她比了个噤声的动作。
江月见此,立马不说话了, 双手紧紧攥在一起,表情紧张。
少年探头往院内看了眼, 脚踩着墙头边缘试图平衡身子,最后飞身一跃,跳上附近的柴草堆里。
江月这才微松了口, 赶忙跑过去:“你没事吧林磊。”
林磊摇摇头, 表情竟是百年难得一见的放松,他从豆杆麦秸摞起的柴草堆里爬起来,弯腰象征性地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江月大概也猜出了他不愿从正门进来的原因,她看了林磊一眼:“你等下,我先去关门。”
说罢, 小姑娘穿着拖鞋蹬蹬蹬跑了出去,可能是拖鞋太大不怎么合脚,小姑娘跑起来跟企鹅似的,憨憨萌萌的,讨喜的不行。
大门刚上锁,就见外婆从房间里走出来,满脸疑惑:“月月,你作业写好了吗,今天怎么关门这么早?”
江月没说话,冲她弯了弯眼睛,随后拽着高秀玲的胳膊往后院走。
林磊刚拍完身上的灰尘,正在捡刚刚扔进来的包裹,看见表情震惊的高秀玲后,既尴尬又有些许不自在。
毕竟大半夜翻墙,感觉有点像小偷……
他冲高秀玲点点头,向来沉稳的声音里竟能听出怯怯的感觉:“高老师。”
高秀玲一看真是的林磊,赶忙询问:“是磊子吗,你这几天去哪儿,月月说你连续三四天没去学校了?”
林磊抬手摸了摸后脑勺,声音小小的:“我知道林天明肯定会去学校里闹,那天起了个大早去找我们班主任请假,老唐他知道我的情况,怕我没地方去,给我推荐了个能当小工赚钱的地方,我在哪里呆了四天,今天刚赶回来。”
听他这么说,高秀玲才松了口气。
人是从她这儿走没的,万一真失踪或者有个三长两短,她为人师长,这辈子都不会安心的。
可能也是觉得不好意思,林磊不敢继续看高秀玲,他解开手中那个被包的严严实实的大疙瘩,里面竟装着一本书和一根糖葫芦。
江月都看愣了:“糖葫芦?”
林磊弯了弯嘴角,将糖葫芦递给江月,那本崭新的未开封的书给了高秀玲。
虽然高秀玲爱书如命,但从不随随便便收学生的东西,而且林磊现在这么艰难。
林磊似乎知道她不会这么容易收下,语气真挚:“高老师,我现在能活的这么好,全靠你跟月月的照顾,不然我可能早就被林天明打死,或者一个人饿死在家里了,我心里感激又惭愧,又没什么能报答,只是一本书而已,您就收下吧。”
高秀玲性格温和柔雅,心地善良,她其实对每个学生都特别好,不管成绩好坏,从不搞特殊歧视。
林磊从小到大吃了那么多苦受了那么多罪,即使有林天明这样的父亲,性格人品都没长歪,而且她又当了林磊这么多年老师,实在不忍心弃之不理,让他自生自灭。
这样的孩子,在他最需要的时候拉一把,以后的人生不会差到哪儿去。
看着两个孩子纯真又赤城的双眸,高秀玲微叹了口气:“好好,这书我手下,以后不要再买了,只是高老师现在老了,是个没能力的老太婆,能帮忙的地方有限,很多事只能靠你自己啊磊子。”
少年薄唇紧抿成一条线,重重点头:“我知道。”
高秀玲接过书看了眼,欣慰叹气:“这几天赚的钱都花完了吧?”
林磊摇头:“没,只花了一小半。”
高秀玲拍了拍小伙子肩膀:“累坏了吧,不早了,赶紧休息去吧,电风扇还在小阁楼。”
江月大约好些年没见过糖葫芦,她举着底下的竹竿棍,眉眼笑成一朵花:“林天明被赶走了,现在还有警察叔叔在学校门口守着,你星期一可以去上课了。”
林磊点头,转身去小阁楼之前,他又看了小姑娘一眼:“糖葫芦记得吃。”
那是他走了两个多小时的路才买到,脚后跟都磨出两个泡。
不过刚刚看到女孩脸上的笑容,值了。
*
今天是星期天,难得殷雪不上学,殷建义也不上班,不用早起做饭,昨天晚上却被殷雪爷爷提前告知有亲戚要来,要她早点起床做准备。
殷雪爷爷年纪大了,早睡早起的惯了,赵红梅只能赶在他前头,五点多就从床上爬起来,否则又免不了一顿絮絮叨叨。
现在天亮的早,赵红梅打着哈欠刚要抬脚出门,余光便瞥见从高秀玲家出来的林磊。
初秋微凉的清晨,少年身上仍穿着那件单薄的黑T恤,可能是他身形太过瘦削,这衣服穿在身上松松垮垮的,落在赵红梅眼中,是异常得寒酸不合眼,跟睡路边的流浪汉似的。
也不知道他要去哪儿,从江月家出来后便一路小跑着向南,看方向好像要回自己家。
迷迷糊糊出来上厕所的殷雪看到赵红梅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口,疑惑凑过来:“妈,你站门口干嘛呢?”
目光在接触到林磊的身影后,殷雪满脑子的瞌睡虫立马消失不见。
她指着不远处林磊的背影,表情震惊:“那那那那不是林……”
话说到一半,便被赵春梅快速捂住嘴,低声道:“别嚷这么大声,被他听到了。”
殷雪这才缓过神,赶忙点头。
赵红梅撇了撇嘴,冷笑两声:“我说这小子最近怎么不见人,原来一直躲在高老师家不出来,被这父子俩搅的,我们这几天可没睡过一天安稳觉,下次看我不告诉林天明!”
听她这么说,殷雪表情兴奋:“妈,你真要跟林天明告密啊?”
赵红梅被问的噎住了,她瞪了殷雪一眼:“大早上的,你不睡觉跑这来干嘛?回房间睡觉去!”
殷雪“哦”了声,走到房间门口又朝外看了眼。
对哦,要是能直接告诉林天明,那就有大戏看了。
赵红梅左看看右看看,确定自己刚刚说的大话没第三个人听见,这才放心出门。
林天明是什么垃圾幸福街谁不知道,就连有权有势的盛家也尽量避免跟他有冲突,更别说他们这种普通人家,刚刚她也只是嘴上一时痛快随便说说,心里还是很怂的。
林天明这种人,迎面走过来她都会躲得远远的,更别提说话告密了。
林磊回来的时候,小姑娘正捧着本破旧的英语课本,一个人坐在后院背课文。
他走路声音很轻,所以靠近的时候江月根本没察觉,还在一遍遍地读着拗口的生僻词。
“这是高二的课本?”
突如其来的声音把江月吓的手一哆嗦,她握紧书本抬头。
少年眉眼漆黑,额际发梢上全是汗,黑色的T恤衫也被浸的透湿,像是刚被淋过雨一般。
女孩浓长的睫毛颤了颤,仰头看他:“你这是……干啥去了?”
林磊抬臂擦了擦不停往下淌的汗滴:“绕着陆水镇跑了两圈。”
江月懵了,神色不解:“为什么?”
少年笑了笑,眉眼舒展开来,清俊异常:“锻炼身体,让拳头变硬。”
女孩愣了几秒,似乎有些明白他话中的意思。
林磊并没跟他们一块吃早饭,说是跑步回来在外面吃过了,任江月怎么叫也不听,一头扎进小阁楼里不出来。
高秀玲却是看的明白,她笑着给小姑娘盛了碗八宝粥,安抚道:“他这个年纪的小伙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一个人的饭量可能比咱们俩加起来都大,他这是怕拖累我们,怕把咱们家吃穷喽。”
江月也知道他自尊心强,就是不清楚这人是真吃过了,还是忍着饿也不肯吃。
高秀玲摸了摸外孙女发质软软的小脑袋:“上次你们卖的药草钱连同这几天做小工赚的钱,也够他吃一段时间的了,磊子聪明又能干,不会饿着自己的。”
外婆这么一说,江月才恍然想起一件事,林磊上次赚的药草钱还在自己抽屉里锁着,这么多天,早该用完了吧。
她这脑袋……竟然把这事给忘了!
江月拿着西瓜去小阁楼的时候,林磊正靠窗坐在水泥地上看书。
那本江月上个月刚看完,法国作家维克多雨果的《巴黎圣母院》,而且看了两三遍。
之前她虽知道婆婆家藏书众多,但很少进来,心思也全然不在这上面,如今重生,除了照顾陪伴婆婆,她一门心思只想好好学习,将来能考进好大学。
所以平时一有时间,她就扎进小阁楼,不是自学做题就是看书扩大知识面。
小丫头终于不再耿耿于怀脸上过敏不能见人,而是将心思放在学习上,高秀玲宽心不少。
将西瓜放在林磊面前,女孩扫了眼他手中厚厚的书籍,软软的嗓音里竟有几分以前从未有过的小傲娇:“这本书我看过了,还看了两遍,终于有地方能赶上你了。”
小姑娘平时说话低低柔柔的,要么平静淡定要么呆萌可爱,很少见她这么自信,少年唇角微勾。
他扫了眼这阁楼的藏书,丝毫不掩饰眼底的羡慕:“月月你真很幸运,有高老师这样的外婆陪你长大,好好珍惜。”
小姑娘傲娇抬起下巴:“那当然啦,以后考试绝对能把你甩后面。”
少年安静听着她说大话,但笑不语。
牛吹完了,江月将西瓜塞他手中:“外婆说天快凉了,趁西瓜还在季节,多吃点。”
“对了,还有一件事……”女孩口袋里掏出一张红票子,“你上次就拿走二十块钱,我寻思着这么多天也差不多该花完了,你要不要从我这里再取走点?”
林磊摇头,起身从宽大而又不合身的牛仔裤里掏出一张绿色的五十块钱。
江月硬是给这张突然起来五十块钱给整愣了,小姑娘小刷子般的睫毛眨了眨,还以为是自己眼睛出了问题。
“这这这……你你你……哪儿来这么多钱?”
被小姑娘震惊的表情给逗乐了,少年脸色保持平静:“老唐的亲弟弟在市里是做生意的,最近走货需要几个扛包的劳力,我这四天就在哪儿干的,吃饭坐车之后就剩这么多了。”
江月咬着唇,接过话:“还给我买了糖葫芦给婆婆买了书。”
少年摇摇头,语气不以为意:“那不值钱。”
终于不用去饭馆给那群无良老板打工混饭吃了,江月松了口气,突然有种老母亲的欣慰感。
小姑娘沉思了会儿,又把一百块收了回去:“好吧,既然你有吃饭的钱,我就继续帮你保管着。”
江月本想下楼继续去正屋写作业的,目光在触及到少年的右臂后,脚步立马收了回来。
这么多天了,再严重的烫伤也该好的差不多了,林磊手臂上仍裹着层纱布,纱布下面的伤口呈现一种鲜艳的血红色,甚至还有脓肿水的颜色渗在上面。
刚刚他手里拿书挡着,江月没注意到,如今仔细看,分明就是伤口没照顾好,已经开始发炎化脓了。
江月抬起他右手腕,表情焦急:“你这伤口都开始发炎了,你没感觉到疼吗?”
林磊看了眼攥着自己的小手,十指纤嫩,掌心柔软,像冬日里的温泉水,只是轻轻相触,人心也跟着软了下来。
少年摇摇头:“之前快好了的,可能是前两天干活灰尘太多……”
女孩二话没说,拉着他就往楼下走:“不行,你这不能再拖下去了,跟我一起去罗医生那边处理下。”
罗阳虽然年轻,开的诊所也不大,而且选的地方离镇人民医院也不远,但生意就是出奇的好。
尤其是天气骤然降温,流感爆发,小诊所就跟菜市场一样,拿药的,吊水的,打针的,老人的咳嗽声,小孩哇哇的哭闹,吵得人脑袋嗡嗡嗡地响。
林磊最不喜欢这种场合,看到里面人多,转头就要走,被江月拉着衣角又给拽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