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家里的钱越来越少,可大孙子还不见踪影,程红就急了。
这不,听到阿明死了,程红当时就动了心思,准备把阿吴再嫁一次。
即使阿吴是寡妇,再嫁起码能收七八十块钱,有这些钱,她家又能撑个一两年了。
阿吴心里其实也明白,她阿娘就是想要钱,根本不是关心她。
阿吴平时很软弱,可再软的人,想着自己的几个孩子,阿吴的心还是硬了起来。
阿吴坚定的摇头,“阿娘,我不会嫁的,起码我要把孩子带大再说,而且我婆婆也不会答应的,你可斗不过她。”
提到景阿奶,想到曾经在景阿奶手底下吃的亏,程红的心里就有点慌。
不过心跳再快,景阿奶不在,程红还是没那么怂。
她虚张声势说:“我让我女儿家人,她景婆子有什么资格拦着?”
阿吴见说不通她阿娘,又道:“阿娘,我真的舍不得我的小丫头,你想让我嫁人,除非让我带着这孩子嫁。”
程红瞠目结舌,“阿吴你犯什么傻?带着个丫头片子,谁会娶你?”
“而且景家又不是没人,他们不会答应让阿吴带着自家子孙走的。”
阿吴觉得这个理由好,就死犟着,“不成,要么让我留下带孩子,要么让我带着孩子走。”
阿吴不想嫁,就用这个借口,却没想到,她,差点害了锦鲤。
阿吴左一口孩子右一口孩子,说不通阿吴的程红,就迁怒了锦鲤。
她恶狠狠的想:好!阿吴用丫头片子做借口,那她就把这丫头片子弄死算了,到时她倒要看看,阿吴还能找什么理由。
打定了注意,接下来,程红没再提让阿吴嫁人的话。
过了一会儿,程红突然说:“阿吴,我饿了,你去弄的吃的给我。”
阿吴有点为难:“阿娘,粮食全被我婆婆管着,我拿不到。”
再说,她才刚生,腿都是软的,她阿娘怎么就不能体谅体谅她?
程红可不管这些,蛮横的说:“我不管,我就要吃,要是被人知道,我来你家一趟,饭都没吃一口,那多丢人,你赶紧去给我弄,正好我看见你家水缸里有鱼,你再弄点菜煮上,没饭也可以。”
“阿娘,我刚生……”
阿吴声音弱弱的,很想再挣扎一下。
程红立即板着脸,瞪着眼骂道:“老娘看你就是舍不得,我当初生你们姐妹的时候,生了就下地,也没那里不舒服,你怎么就这么矫情?”
程红这话阿吴信,而且她阿娘也不是第一个刚生就下地的妇人。
大队里生孩子能养三天已经是很好的待遇了,像她家,生了孩子能养半个月,那是绝无仅有的。
阿吴面对她阿娘,有天然的惧怕感,在程红的冷脸下,阿吴不得不拖着虚弱的身子起来。
至于锦鲤,当然是留下了,带着孩子可做不了饭。
而程红,等阿吴刚走,她就起来,像大灰狼似的,一步一步走近床边。
锦鲤还没睡着,看到她外婆眼里带着恶意,她总有不详的预感。
锦鲤的预感很快成真了,只见下一刻,程红居然掀起大被子,把被子全部盖在了锦鲤的脸上。
她还用手压着,明显是想捂死锦鲤。
锦鲤:“哇哇哇……”救命啊!杀鱼,哦杀人啦……
锦鲤不会说话,只能哇哇大哭,可被棉被捂着,她的哭声根本传不了多远,阿吴也没听到。
时间一分一秒渐渐流逝,锦鲤也感觉呼吸越来越困难,哭声也越来越弱……
嘤嘤嘤,好不容易再得一条命,结果现在却被一个坏女人害死,她的命好苦……
锦鲤兀自伤心,觉得自己离死不远了。
千钧一发之际,锦鲤突然听到有人大喊:“放开我妹妹……”
第4章 打起来了
程红下手是真的狠,在她的估计下,最多三分钟,锦鲤就会死翘翘,上天见佛祖了。
没想到才过一分多钟,就有拦路虎出来了。
程红差点气死,手也松开了。
喊出一声的阿雪,一看就把背上的猪草扔了,“哒哒哒”冲了进去。
阿雪是阿吴的大女儿,今年五岁,和哥哥阿天是龙凤胎。
五岁的阿雪手脚麻利,目标明确,她冲过去就把程红撞开,掀开了被子。
得救了,锦鲤感激的看着她姐姐,大好人啊!
看到泪流满面但还活着的锦鲤,阿雪也松了一口气,总算是把妹妹救回来了。
这时,阿天也冲了进来,然后他疯狂的打上了程红,哭着道:“你是坏外婆,你要杀我妹妹,我恨你。”
阿天的嗓门可比锦鲤的大多了,正在后院摘菜的阿吴终于听到了响动,往院子里跑。
此时景阿奶也带着海鱼回到门口了,她刚巧听到阿天的话,当时她也顾不上鱼了,把鱼推进草堆里,就冲回了家。
阿天这边,他一个五岁孩子,居然敢打程红。
外孙子在程红看来就是外人,她一点都不心疼,一巴掌打在阿天肩膀上,把他扇开了。
然后程红嚣张跋扈说:“死丫头死小子,你们说什么胡话?我什么时候要杀死你们妹妹了?”
阿雪仇恨的看着程红说:“我们刚才亲眼看见你用棉被捂妹妹,这不是要杀人是啥?”
阿天捂着肩膀大哭,“呜呜呜,坏外婆,我恨你。”
冲出来的阿吴刚巧听到阿雪的话,当时腿都差点软了,尖叫道:“我的孩子。”
景阿奶更不用说了,小孙女不仅长的像她大闺女,而且财运还好,刚生就给家里招了八百多块钱和几十斤鱼,这简直是小福星降世呀!
要是小孙女出了事,她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程红就更不用说了,敢害她孙女,她许盼要程红的命。
眼眶猩红的景阿奶冲进院子里后,直接用最快的速度跑向阿吴的房间。
到了之后她什么都不做,直接一把拽住程红的头发,就开始打人。
“啊……哦……景老婆子,你干什么打人?”程红捂着被拽掉的头皮拼命反抗。
景阿奶雷嗔电怒,肝胆俱裂,“你个毒妇,掐死了自己的女儿孙女,今天还想害我孙女,我要你死。”
说完,景阿奶又伸手掐程红的脖子,和程红扭打在一起。
一旁的阿雪听了才了然,怪不得她刚才看她外婆的架势非常熟练,原来不是第一次啊!
的确如此,程红手上粘了四条人命,两条她女儿的,两条孙女的,不是捂死就是溺死的。
这是泥螺弯这边的风俗,说是掐死女儿埋在后山上,就能招来男娃。
这风俗很多人都不信,生了太多女儿的程红却信了,并且付诸了行动。
害死了这么多条命,她却一点心虚之意都没有,可想而知心有多硬了。
景程两个年过半百的老婆子扭打在一起,阿吴跑过去却顾不上两人,而是第一时间去看锦鲤。
当看到锦鲤满脸因为缺氧变得通红,泪流满面时,阿吴的心都快碎了。
这时程红还喊:“阿吴,你的是死人吗?我被打了,你怎么还不来帮我?”
阿吴把锦鲤抱到自己怀里,哭着质问程红:“阿娘,我女儿也是你的子孙,她没得罪你,你怎么能捂死她?”
程红此刻没有半点心虚,振振有词说:“那就是一个丧门星,已经克死爹了,让她活着干嘛?继续克你,克你的公婆儿女吗?等把他们全都克死了,那时你后悔都来不及了。”
程红又转头对景阿奶道:“亲家,你赶紧把我的头发放开,我这是为你们解决麻烦,你们怎么不知道感恩呢?”
程红一副我都是为了你们好的嘴脸,让景阿奶恶心坏了。
她蓦地松开程红的头发,程红还以为景阿奶觉得她的话有道理,嘴角刚闪过得意。
可下一刻,程红的嘴角却被景阿奶揪住了,景阿奶大声骂人,“我艹你母的,你家才是丧门星,一家子灾星,你个封建毒瘤,我要撕烂你的嘴。”
虽然锦鲤没生前,景阿奶也有这种想法,可她刚生就给家里带来了一系列好东西,让景阿奶彻底转变了印象,觉得她是福星。
至于儿子,景阿奶觉得这怪不到小孙女身上,没见小孙女都是生了才给家里带来好运嘛!这说明孙女的福气必须等她生了才能发挥作用。
儿子倒霉,在孙女没生前出事,这是老天爷给儿子定的命,怪不了任何人。
程红不知道景家发生的事,所以她胡编乱造一番后,结果与她设想的完全不同。
景阿奶可真没说谎,她放了话后程红就感觉嘴角剧痛,她惊恐道:“啊,你敢撕我的嘴,我要打死你。”
两人瞬间又扭打在一起,阿吴在一旁急的跳脚,却不敢上前,因为她不知道该帮谁。
阿雪和阿天却眼都不眨的看着,就怕他们奶奶吃亏了。
至于锦鲤,在心里也盼望景阿奶赢,希望想杀了她的程红倒霉,最好遭受到和她一样的待遇。
刚这么想着,突然,扭打的景阿奶和程红撞倒了晒在院墙上的黄豆。
晒着黄豆的簸箕被撞翻了,黄豆滚了一地,程红踩在上面,吧唧一下就像乌龟似的摔了个四仰八叉。
更叫巧的是,半空中掉下来的黄豆,有两颗居然准确无误的掉到了程红的鼻孔里,将她的两个鼻孔全堵住了。
鼻子里多了异物,程红非常不舒服,下意识用手指抠。
可黄豆哪有那么容易抠出来,程红反而把在鼻孔边缘处的黄豆,推向了鼻孔内部。
这下好了,原本还稍微能呼吸一点的程红,鼻子被彻彻底底堵住,一点都不能呼吸了。
她只能张开嘴巴,用嘴巴呼吸。
景阿奶在一旁看到这一幕,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哈,你不是想捂死我孙女吗?现在你自己被黄豆堵住鼻子,不能呼吸,这就是报应。”
“哎呦,哈哈哈,笑死我了。”
景阿奶笑的捂着肚子,明显肚子都笑痛了。
程红却差点气歪鼻子,既生气景阿奶幸灾乐货,又气自己怎么就这么倒霉,让景阿奶看了笑话。
心情不还的程红彻底爆发了,但她不敢骂别人,就骂阿吴。
“阿吴,你没见你阿娘摔了都不知道扶我一把,没良心的贱货……”
程红骂的很难听,骂的阿吴摇摇欲坠,脚也不知不觉的迈向程红。
景阿奶这时突然发声:“阿吴,你给我站住,这个女人刚才差点掐死我孙女,你要是敢扶她,你就马上给我滚,孩子留下,我们景家不需要你这种儿媳妇。”
阿吴没能保护好小孙女,景阿奶对她非常不满。
从前她想阿吴留下,第一就是想着孩子不能没娘,第二则是阿吴毕竟是一份劳力,留下也能多挣点养孩子。
可现在不同了,有了卖珍珠的钱,景阿奶根本不担心养不活几个孩子,阿吴留不留下也没关系。
景阿奶最寒心的还是阿吴拎不清,小孙女刚才差点被阿吴她阿娘掐死,她一点所为都没有。
现在被程红骂两句,居然还想去扶程红,阿吴在景阿奶心里已经成了没脑子的蠢货,她留下景阿奶还怕她教坏孩子。
阿雪也难得看向阿吴,心想这种娘,留下好像也没有啥必要,不仅护不住她们几兄妹,说不定还会把他们卖了。
阿吴不知道大女儿的想法,但景阿奶的指责,却让阿吴陷入了巨大的矛盾之中。
她看了程红一眼,又看了景阿奶一眼,不知该如何抉择。
程红还在骂,景阿奶也虎视眈眈瞪着阿吴,阿吴左右为难,像是在纠结该活着还是该去死。
景阿奶更看不上阿吴了,从前她只是觉得阿吴软弱的没用,可这一刻,阿吴在她心里变成了毒妇。
人家都说为母则强,可阿吴这个妈,真让景阿奶觉得恶心。
就在此时,去上工的人陆陆续续回家了。
景家的状况第一时间就被人发现了,景家的邻居阿绿婶跑过来,稀奇的看了现场问,“阿婶,你家这是怎么了?”
景阿奶可不会帮程红瞒着,指着程红把她干的事全说了一遍。
“我的老天爷,”阿绿婶听了惊呼,“阿红婶,人家景家的孙女,和你有什么关系,你干啥要动手杀人?”
转瞬间阿绿婶又道:“哦哦哦!我知道了,你该不会是想让你女儿改嫁,觉得孩子是拖累,就想把孩子解决了吧!”
“要我说,阿红婶,你让女儿改嫁别人管不着,但景家的孩子自然会留在景家,你难不成以为景家会让你把孩子带走吗?”
程红被说的羞愤难当,脑子一热,梗着脖子道:“放屁,分明是景家不准阿吴嫁,那死妮子还为了一个丫头片子听景家的,我才会这么干的。”
景阿奶挽起了袖子,“阿绿你听到了,这是程红亲口认的,我们可没冤枉她。”
“什么认了?”景阿爷他们回来了。
景阿奶的眉头立马扬了起来,咬牙切齿瞪着程红说:“老头子你来的正好,这死女人说咱孙女是灾星,刚才居然趁我不在,差点把咱孙女捂死,阿谐,你说这死女人要受什么惩罚?”
阿谐现在是大队书记,他文质彬彬,也不像其他人一样强壮,看着温和无害。
可泥螺弯的村民都知道,景家景和谐才是最狠的一个。
阿谐果然没辜负众人对他的评价,冷冷淡淡说:“杀人未遂也是杀人,还是因为封建迷信,送到公安局可以吃木仓子的。”
吃木仓子……那不就没法活了吗?
程红瞬间觉得天旋地转,浑身都软了。
阿谐还觉得没完:“而且,阿婶宣言旧思想,吃木仓子前,还要批/斗一番。”
批/斗,程红吓的更厉害了,话都说不出来了。
泥螺弯在南方,批/斗特别厉害,要刮阴阳头,画黑脸,挂着牌子到处游荡,臭鸡蛋烂菜叶子随便往身上招呼,挨打下跪那是家常便饭,简直不是人过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