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国家添砖加瓦——贡梨很美
时间:2020-05-06 09:34:53

 
    温筱暖一脸呵呵,真是越听越听不下去。原来不管什么年代,这种负能量的傻逼都是存在的。
 
    恰在这时,昆曲十五贯正式开演。
 
    这一出戏“咿咿呀呀”的一股子文艺腔调,看得温筱暖昏昏欲睡,她尽量打起精神,做好一个合格的观众,以免给舞台上的演员带去负面情绪。
 
    戏剧圆满结束,观众们矜持有礼地给予轻轻地掌声与喝彩,舞台上的艺术家行云流水般飘然离去。文雅得就像是一副画。
 
    温筱暖道“我算是明白为什么京剧的受众比昆曲多了。”
 
    “因为一个在市井茶馆都能唱,一个却更多的是文人戏。”仇立菓在旁边接话。
 
    戏剧结束,观众慢慢退场。
 
    这时,一枚红色的绣球从舞台高空中抛了出来,直直地砸向温筱暖,温筱暖还在懵逼的时候,从左侧伸出一只结实的手将其牢牢控制在掌心中。
 
    舞台上的双旦之一的右手一颤,依旧用特有的嗓音喊着“有请今日的特邀嘉宾,后台请。”
 
    温筱暖惊讶地看了看舞台,又看了看仇立菓,果然每个年代的演艺人员都不容易啊,辛苦表演完后还要和观众做互动活动。
 
    仇立菓目光如炬地盯着台上。他可没听过这出戏有什么互动环节。
 
    温筱暖原本对后台兴致勃勃,但仇立菓出于安全考虑的理由拒绝了她,并且让她去小车里待着。
 
    等候在外的蒙诗诗从温筱暖那听到红绣球的话后也扬起了兴致,一边惋惜上一回商演怎么没见到互动环节,一边又吐槽仇哥过去真是牛嚼牡丹。
 
    刘胜男倒是站在仇立菓一边,强调安全才是第一位的。
 
    三人正聊着,轿车的门又一次被打开,一身清冷的仇立菓坐上了副驾驶的位置。
 
    “怎么这么快”温筱暖讶异地看着他,“都没做什么互动游戏之类的吗”
 
    仇立菓慢条斯理地扯了扯绷紧的衬衫,若有似无地轻笑一声“看见是我,哪还有什么兴致”
 
    温筱暖一愣。
 
    嗅觉敏捷的刘胜男严肃道“难道是冲着首长来的难不成是特务”
 
    仇立菓回想了一下他到后台后,昆曲小生难掩失望的眼神以及恭敬礼貌的姿态。
 
    仇立菓猜测要么是这位眼尖的小生,瞅见丁主任对温筱暖的态度后想要过来讨个好,毕竟年轻女子难免会给人容易沉迷犯傻的印象。昆曲小生想要提前投资一二也不奇怪。
 
    要么嘛,就是潜伏着别有用心的人。不过那昆曲小生是秘书处徐向阳的表弟,他的祖上肯定也是被翻查过的清白人家,应该不至于。
 
    仇立菓见刘胜男大有调查到底的态势,摇摇手“没那么严重。”他忽然瞥了温筱暖一眼,垂眉,“勉强也算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吧。”
 
    刘胜男是没怎么听懂,温筱暖是不觉得有什么,蒙诗诗惊得猛抬头。
 
    在这个同志来同志去,男女大街上牵个手都会被判流氓罪的地方,仇立菓说的这句话都能算得上轻佻了。
 
    偏偏仇立菓表情严肃正经,似乎只是举个例子,蒙诗诗又比较怂对方,张了张嘴没有再开口。
 
    轿车内陷入长时的安静,温筱暖询问过大家的意思后,便让司机将大伙送到秘书处办的茶话会。
 
    秘书处借用举办茶话会的地方是一处较大的会议室,许多小桌子拼成一个大大的原型,中间的空地上还放着一台录音机。
 
    每张小桌子上发了一小叠花生、瓜子、金鸡饼干、红虾酥还有一抓古巴糖。
 
    这在兔元58年已经是相当丰盛了。
 
    单身汉秘书们见温筱暖带过来的是两名单身的长得还不错的女性。哪能不乐意,或者说,简直是笑开了花。
 
    其中以徐向阳的举动最为热烈,他第一眼就瞄中了蒙诗诗,又是诵读“明赞革命情谊,实则暗通款曲”的诗词。
 
    蒙诗诗大感恶心,她哪里受得了这种油腻的殷勤,一下没憋住,彪悍地将徐向阳恶狠狠地讽刺了一遍,刺得对方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温筱暖面上劝架,心中大笑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
 
    这时,又有几位中青年穿着朴素的衣服从后面走进来,他们刚刚进来,原本还在笑闹的秘书们集体停下,然后“啪啪啪”疯狂地鼓掌,似乎是想将之前在剧院矜持的掌声给拍回来一样。
 
    温筱暖仔细端详了一下,素布长衫,简单布鞋,别说不像台上光芒万丈的文艺工作者,简直就像是普通的农村男女。
 
    正巧有两位就坐在温筱暖的旁边。
 
    她想起莱理政的嘱托,便忍不住套近乎,问道“这位大家您好。”
 
    “不敢当。我算不上什么大家,只是在做本职工作。”虽然穿得像是农村妇女,但一开口,那气质就太不一样了。该怎么说呢,就是一看就像是搞艺术的人。
 
    温筱暖想开口询问什么,但是一开口要说什么,她又有些为难了。
 
    在兔元58年接触的都是大佬,她一个小年轻总不好有样学样地装大头蒜吧。,,
 
 第三十三章
 
    温筱暖想了想, 最后决定用一个直球, 她道“您好。请问您觉得现在搞艺术创作有什么为难的地方吗”
 
    中年女性一愣,打量了温筱暖几眼没有做声。
 
    一旁的徐琛生见状,忙凑过来小声说“黄先生。这一位可能是替上面问的呢,您大胆地说就好了。”
 
    温筱暖顿感要完,果然, 她看见中年妇女宛如被刺猬扎了一样, 一口“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官方话就出来了。
 
    温筱暖沉默了一会,补充道“黄先生。其实是莱理政想要问一问呢。我觉得您可以说一些实话, 没关系的。”
 
    黄女士一顿。
 
    莱理政的声望在兔元58年是很可观的, 尤其他亲力亲为为民众讲话的事迹一直广为流传。
 
    黄女士明显陷入挣扎状态。温筱暖抿了一口黄豆茶耐心等候。
 
    此时茶话会正进行到自娱自乐的唱跳阶段,温筱暖看着一个个身着中山装, 伴随着俄文录音曲扭秧歌的男男女女,觉得挺有意思的。
 
    “其实吧。上面给的政策挺好的, 又有董大长老的看重,我们这个剧团获得了更为广泛的关注与演出机会”黄女士先慢慢地说了一堆好处, 之后转折道, “只不过我想说一个事。就是我发现科学家们搞导弹、火箭, 外行们对他们的专业是没有发言权的。但是我们搞艺术这一行的,似乎谁都有发言权。反而艺术家本身的发言权”
 
    她迟疑了会,补充道“就有点难说了。讲白了, 我们不怕文责自负,戏责自负的。反正历次运动也没人替我们负。但我们工作时,负责的人好像有点太多了吧。有人戏称这种现象叫做“婆婆多”。我们党各位领导究竟以什么方式来领导剧本创作和艺术生产, 我们认为应该研究讨论。”
 
    温筱暖一听就明白了,事实上这种现象不仅在兔元58年有,在21世纪广电的大剪刀也是闯荡下赫赫威名,脖子以下不能写也是被众多作者无可奈何。
 
    温筱暖思索了片刻“您是希望我就这么和莱理政说吗”
 
    黄女士怔愣了一会,忽然反应过来道“当然不我的意思是,我可以更加具体的例子给同志您。”
 
    她看向温筱暖的目光陡然热切起来,就连称呼都从你变成了您。
 
    黄女士从包里拿出来一本书达吉与她的父亲。她看向书本的目光挺复杂的,然后又道“不知同志您看过达吉与她的父亲这部电影没有。”
 
    温筱暖摇摇头。
 
    黄女士眼眸暗淡了一点“我不知道您是如何看待达吉与她的父亲这部的。本来高导是打算原汁原味地拍摄这部影片。但前些日子有一位领导说这本书的路线有问题,很快,许多异样的声音出现在报纸上,说它宣扬的是“人性论”、“小资产阶级”和“温情主义”。要知道我们文艺工作者最怕的就是被戴上“人性论”和“温情主义”的帽子。高导顾虑重重,所以在改编电影时将涉及“人性论”和“温情主义”的章节都给删除了。尽管如此,在电影上映时,作品的争议声依旧没有停歇过”
 
    说完,黄女士最后轻轻叹息了一句“真的很可惜呢。”
 
    温筱暖都被对方眼中深深的忧愁打动,这是一个真正忧心文艺发展的艺术工作者,顿时肃然起敬。
 
    这时,一位样貌出色的青年走了过来。轻轻地唤了黄女士一声老师,然后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黄女士表情严肃起来,一双锐利的目光扫了附近的桌子一眼,然后声音有些硬地开口“这位女同志,我现在有些事要去处理,先走一步。这是我的学生徐祥瑞,还有什么问题的话你可以多问问他。他就代表我的意思。”
 
    说完,黄女士起身匆匆离开。
 
    温筱暖抬眉望去,只觉得这位样貌清俊的徐祥瑞有些眼熟。
 
    笔挺的背脊,眉眼柔和,似乎天生自带一股温文尔雅的韵味气质。
 
    他推了一下鼻梁上的金边眼镜,温润好听的嗓音响起“原来是温同志啊。”
 
    温筱暖觉得这话意有所指,道“你认识我”
 
    徐祥瑞笑眼弯弯“我在台上看到过你。”他见温筱暖还是一脸迷茫,补充了一句,“抛绣球互动的那个。”
 
    “哦。”温筱暖不知为何觉得有些尴尬,她轻声咳嗽了一句,“那么,你们文艺工作者除了觉得被管束得多,还有什么觉得不妥当的地方吗”
 
    徐祥瑞收回视线“原来在和老师聊这么大的话题吗其实对我来说没什么区别,不过我曾听刘老师说过一个故事,就是两年前,s市的领导想要一出能塑造基层党书记光辉形象的电影,便让刘老师创作相关的电影剧本。领导让刘老师用两个礼拜去体验生活,一个礼拜交出创作提纲,一个礼拜交出剧本初稿。为了保险起见,市委第一书记亲自关怀,s市电影局、s市电影厂、公社的第一书记们集体挂帅,还有电影厂副书记亲自坐镇。这种带有时间限制的政治任务,把刘老师愁得几天几夜睡不着。虽然那次任务险之又险的完成了,但刘老师曾非常难过地与我说过,哪怕挂帅的书记再多,也是养不出艺术的“胖娃娃”的。”
 
    温筱暖听完忍不住对刘老师产生深深地同情,任何一个有过创作经历的人都能明白,短时间内代入完全不了解的职业,写一段职业人生是多么难的事。
 
    温筱暖又问了徐祥瑞几个问题,徐祥瑞总是巧妙地用各种各样的故事来替代回答,没有直说,但又一切尽在不言中。
 
    而当温筱暖说起什么话时,徐祥瑞总会用那双眸子温和鼓励地看着温筱暖,一副非常关注的倾听模样,令人的存在感倍增。
 
    更难能可贵的是,徐祥瑞与人聊天时总能带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说真的,若不是在这个大家都穿着中山装的茶话会场合,温筱暖简直以为自己在与相性很好的同学聊天。他的谈话方式真的相当的高级。
 
    温筱暖得知对方是寡母改嫁带过去的拖油瓶,因为不受宠才早早地出来拜师唱戏谋生。后来得到了老师们的看重与帮助,他又肯耗费心思的努力学习,又刚刚考上b市大学,成为半工半读的大一新学。
 
    真是多么坎坷又励志的人生啊。
 
    温筱暖都被对方激励了。
 
    不知不觉中两人便正式交换了联系方式和名字。
 
    不远处的仇立菓注意到这一幕,心情有些微妙,但他并没有插嘴打断的意思,而是将对徐祥瑞的戒备提高了一个等级。
 
    茶话会圆满结束,温筱暖先是与莱理政见了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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