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有九分——唧唧的猫
时间:2020-05-06 09:36:10

  逢宁也跟着站起来,牵过缩在旁边的赵凡宇,指了指病床上的江玉柔说:“快点,跟别人小妹妹真诚地道个歉,然后说再见。”
  赵凡宇飞快地看了眼在病床的人,诺诺地挤出三个对不起。
  *
  出了住院楼,赵慧云拍拍逢宁肩膀,“这次多亏了你,我刚刚来的时候托朋友查了,摔的居然是江家小女儿。赵凡宇这个臭小子,一天到晚给我惹祸。”
  呼啦啦一阵风吹到脸上,像被人抽了一耳刮子似的。逢宁圈上围巾,把脸缩在里面,哈了口气:“不谢不谢,老板真要谢我,每个月多发点工资就成。”
  “就你会贫。”赵慧云低语,“对了,你和江家小公子认识?”
  “谁?”逢宁反应了一会,哦哦两声,“江问啊,我跟他一个班的。”
  “这不是巧了,说不定借这个机会能跟江家攀点关系,正好我想租几间广九那边的商铺。”
  赵慧云是个人精,刚刚对殷雁话说的那么客气不是没原因的。内疚是一方面,或多或少还是存了点巴结的心思。她盘算着,“到时候我再联系一下,你放假抽的出时间去教那个妹妹写几天作业吗?工资我按小时来结。”
  逢宁想了想,“我寒假…除了肯德基的打工,应该也没啥了吧。”
  “呵,肯德基还收童工?”
  “短期工,管的没那么严格啦。”逢宁笑容灿烂,“再说了,您店里不也用童工吗。”
  “你怎么不是我女儿,你妈妈是怎么生你这么懂事的崽。”赵慧云看看时间,从钱包里抽出几张毛爷爷塞到逢宁手上,“行了,我还有单生意要谈,我不送你们了,你俩搭个车回学校。”
  雪不停地下,一大一小两个人在路边吹了半晌的冷风。路面都被冻住了,来往的的士很少。
  沮丧的赵凡宇刚刚憋了半天,看妈妈终于走了,哇的一下,抽抽噎噎哭出来。
  小胖子的悲伤来的突然。逢宁张目结舌,她站在旁边跺脚,摸出一张纸给他擦鼻涕,“你哭什么啊?”
  赵凡宇脸颊鼓起来,“我就是想哭,我心里难受。”
  “你妈妈还没揍你呢,你心里难受什么?”
  “我、我不想告诉你。”赵凡宇打了个哭嗝,“但是我就是难受,呜呜呜呜呜呜呜呜,我心里特别难受,呜呜呜呜呜。”
  逢宁逗他,“你告诉我呗,你不告诉我,那你只能一个人哭,一个人憋在心里多难受啊。”她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哇,不会吧,你上次在肯德基要的安娜玩具就是要送给这个小妹妹的?”
  闻言,赵凡宇哭的更大声了。
  逢宁快要笑死了,面上还是一本正经,刺激他:“小胖子,你是不是暗恋别人啊?那你这次害的别人住院,人家肯定恨死你啦。”
  说不过她,赵凡宇呜呜地哭,边哭边抽噎着瞪她。
  “这可咋办啊?”
  逢宁正逗小孩儿玩的高兴,身边突然慢慢停下一辆高级的黑色轿车。
  车窗降下,江玉韵问:“你们两个是不是要回学校?现在不好拦车,你们上来吧。”
  “好啊好啊,谢谢姐姐。”逢宁惊喜了一下。她也不扭捏,赶忙拉着赵凡宇起来。拉开了车门才发现后面也坐着一个人。
  逢宁盯着他看,江问把头扭到一边,看向窗外。
  骤然进入冷空气,车窗起了一层白白的雾。逢宁拍了拍赵凡宇脑袋上的雪,她面颊被冻得有些粉,笑却特别甜,“姐姐你真好,人美心又善。”
  司机在开车,江玉韵笑了笑,问,“小孩儿在哭什么?”
  “没事没事,刚刚被他妈妈骂了一顿。”逢宁立刻解释。
  赵凡宇胸口上下起伏:“姐姐欺负我。”
  逢宁抬手捂住他的嘴,“你瞎说什么。”
  路口有个红绿灯,车子缓缓减速。江玉韵浏览了一会工作邮件,问:“小姑娘,你多大了?”
  “我高一。”
  “哦?小问也是高一。”
  “我们是同班的。”
  “你们是同学啊?”江玉韵从后视镜看了他们一眼,“我还以为你们俩不认识呢。”
  “刚开学,大家都不怎熟悉。”
  江问一直没出声,刻意冷淡她。正好来了电话,他接起来。
  车里开的暖气很足,赵凡宇脱下手套。摘围巾的时候,放腿上的手套掉到他脚边,逢宁弯了点腰去够。
  江问心不在焉打着电话,看了眼,不耐地把腿岔开,给她留出空间。
  那头赵濒临扯着嗓子吼了好几声,“你去哪了怎么没见人?喂喂喂江问江问?咋没声音了?问哥!”
  江问回神,随口应了声,“吵什么吵。”
  “哦哦哦,你刚刚干嘛呢,突然就不说话了,我还以为没信号。”
  江问眉目生冷英俊,脸上神情烦躁,“我马上就到学校,挂了。”
  “是赵濒临?”
  江问板着脸,嗯了一声,
  “你黑眼圈怎么这么重?”江玉韵头稍稍一偏,“你这才刚上高一,在学校不用给自己太大压力。”
  江问也不知听没听进去。
  “我说你这段时间怎么回事啊,在家里也一副丢了魂的样子,是不是学校遇到什么事了?”
  江问打断她,“别说了。”
  江玉韵不罢休,“是不是跟女朋友吵架了?”
  “我没有谈恋爱。”
  “真的假的,我在你这个年纪,不知道谈多少个男朋友了。你瞒着我干嘛?”江玉韵又去问一边的逢宁,“这小子在学校是不是很多女生追?”
  “是啊是啊。”逢宁笑起来,“江问在我们年级可受欢迎了呢。”
  她们聊天的时候,他微微侧头看逢宁,不过很快又移开。
  “哈哈,初中我带他出去吃饭,经常有小女生跟着。”江玉韵话题转的快,“不过他不开窍呢。”
  “确实。”逢宁一脸的赞同,“晚几年开窍也没什么,反正还小。”
  *
  车开到学校门口。
  逢宁替赵凡宇框上帽子,耐心嘱咐道:“你自己回寝室换身衣服,下午乖乖去上课知道吗?”
  赵凡宇蔫蔫地应了一声。
  逢宁直起腰,拍拍他的背,“好了,你快去吧,姐姐也要去上课了。”
  旁边有人经过。
  往教学楼的方向走,逢宁双手插在口袋里,默默地跟在江问身后两三米的地方。
  他们一前一后,隔着点距离。她突然脚步加快,喊了一声,“诶,江问,你上次的彩票中了没?”
  “不知道。”他声色如常。
  “我靠。”逢宁还抱着最后一丝期望,“那你开奖的时候看了没?”
  “没有。”
  江问不想理她,连个眼神都欠奉。往前走,步子迈的很快。
  她嘴贱:“你走这么快干啥,小心摔跤,今天路可滑呢。”
  细细一想,江问对着她从来就没副好脸色,逢宁也不自讨没趣了。
  哼,什么臭脾气,最好狠狠摔他一跤!
  逢宁盯着江问的背影,在脑海中幻想着,他走着走着,忽然摔了个狗吃屎。然后这时候,她趾气高扬地走过他身边,连一个眼神都不带施舍的。
  老天爷果然是听到了她的诅咒,现世报直接就来了。逢宁想的入神,一时不察脚底路况。右脚忽然一个失衡,脚腕带着小腿一扭,她猝不及防,下意识地尖叫一声,惊起了蹲在枝头的雪。
  江问回头。
  只见逢宁以一个极其难看极其难看的姿势,直接跪扑到路上。
  钻心的疼痛瞬间从脚踝席卷到中枢神经。逢宁脸发白,额角都渗出了汗,唉哟了骂娘两声,眼泪都差点飙出来了。
  她被摔的有点懵。
  幸亏冬天.衣服穿的厚,摔倒的姿势虽然难看,身上倒是不怎么痛。脚还卡在那个被雪掩盖住的小坑里,把脚挪了一下,疼痛的感觉太鲜明,逢宁不得不坐在地上缓缓。
  不幸中的万幸,这时候是午休时间,校园里的人很少。她丢脸的样子没人旁观。
  江问站在原地默了几秒,走过来,垂头打量了她的惨状一番:“你没事吧?”
  逢宁一动就疼,恼羞成怒地质问:“你看我像没事吗?”江问哦了一声,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还能站起来?”
  “我试试。”
  因为太痛,所以她起身的时候,换个姿势就要顿一下,特别煎熬。她在他的注视下,屈辱地,慢慢地,从雪地里爬起来。
  “去医务室吧。”
  他到底良心未泯,她心底宽慰了不少。逢宁由江问扶着,五官都皱在一块了,艰难地进行单腿蹦跳。蹦了一会,又一滑,连带着江问也差点摔倒。
  她大怒,“我他妈今天不是穿的防滑雪地靴吗???这是什么假冒伪劣产品,我快能在地上溜冰了,我改天一定要去投诉!这个黑心商家,赤.果果地欺骗消费者!”
  前路漫漫,也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蹦去医务室,逢宁彻底萎了:“要不你去喊个人来帮帮忙?”她疲倦无比,“我实在是跳不动了,你要不给我借个轮椅什么的。”
  看她倒霉的衰样子,他不知为何心情突然变好。
  江问把她打横抱起来。
  逢宁吓了一跳,差点没跌下去,两个手臂反射性地缠绕上他的脖子,“我靠,你公主抱啊?不太合适吧。这还在学校呢,给别人看见多不好啊。”
  一句话把原本还有点小旖旎的氛围破坏的干干净净。
  “你能不能别吵了。”江问很不耐烦,颠了颠她,“就算被人看到了,吃亏的也是我。”
  “什么叫吃亏的也是你?”逢宁现在没行动能力,只能任他抱着,“算了,不跟你争了。你看着瘦,力气还挺大的哦。”
  忍了片刻,江问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要勒死我吗?”
  逢宁一抬眼,见他脸都浮上两坨红晕,她陪着笑,松了松手上的力气,“我这不是怕掉下去没安全感。”
  走着走着,他呼吸越来越重。忽然,江问委身,把逢宁重新放到地上。
  “又怎么了?”
  江问手臂发麻,甩了甩手,脸上都出了点细汗。他很冷漠很直接:“你太胖了,我抱不动了。”
  “我胖?你有没有搞错!”
  逢宁真是无语,尴尬地理了理衣服,嘀嘀咕咕,小声替自己辩解:“我哪里胖了,我顶多是今天.衣服穿得多了一点。我他妈体重还没过百呢,我一点也不胖!”
  休息了一会,江问纡尊降贵地半蹲下,“上来。”逢宁忿忿地趴上去,“男人不能说自己不行,真垃圾。”
  江问用手腕托住她的腿,肌肉绷紧,动作一顿,“你再说一句?”
  “算了,我不说了。”逢宁唉声叹气,“你总不至于小心眼到把我一个人丢在这吧?”
  他歪头:“你可以试试。”
  “我死也不会松手哒!”
  路上,赵濒临电话又来了。逢宁从口袋里替他掏出手机来,放到他耳边。等到挂电话,她手都举酸了。
  就这么艰难地到了医务室,两人都呼哧呼哧喘着气。脱了鞋给医生检查,还好没骨折,只是脚崴了。
  还是上次那个女医生,人一边给她敷药,狐疑地问:“我之前是不是见过你们俩啊?”
  逢宁坐在床上,点点头:“是的,之前他中暑的时候我们就来过一次。”
  房间开了空调,江问把冲锋衣拉链拉开,去厕所洗了把脸。
  赵濒临在旁边侃大山:“哇,逢宁你怎么摔这么狠啊?”
  “刚刚走路想事情没看路,谁知道这么衰。”
  赵濒临神情古怪,“哦,那你怎么和江问在一起?”
  逢宁把今天发生的事大概说了一遍给他听。
  赵濒临点点头,“那你们还是挺有缘分的。”
  女医生说:“差不多了,你们可以走了。记得这两天不要剧烈运动,准时敷药。”
  “你们这儿有没有轮椅啥的?”逢宁转头四处找。
  女医生好笑,“轮椅没有,我给你开个单子,你去后勤那领拐杖去吧。”
  逢宁摊手:“那我现在这样咋去。”
  女医生诺了一声,“这不是有两个男同学吗?”
  赵濒临嘻嘻笑着,举起手来:“要不我把逢宁背回教室吧,你去帮她领东西。”
  江问也没说好不好,素着一张脸,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
  “怎么样?”赵濒临问。
  没回应。
  “不怎么样?”赵濒临又问。
  还是没回应。
  赵濒临收起嬉皮笑脸,“算了,我突然想起来我最近的腰不太好,背人这种事还是教给江问吧。”
  逢宁重新趴回到江问背上,赵濒临站在旁边笑看着,特别下流地吹了个长口哨。
  *
  半路上,逢宁摸索了一下身上的口袋。她叫了一声,“我靠,我手机咋没了。”
  江问步子停下来。
  “是不是掉在我刚刚摔跤的地方了?”她懊恼地啧了一声,“你手机借我打个电话。”
  拨出去,听到嘟嘟的声音,还没关机。逢宁小小地松了口气,“打的通,应该还没被捡走。”
  于是他们又往校门口走。
  虽然这个手机是齐兰充电话费送的,但是这么不明不白丢了,逢宁也要心疼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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