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居然是死神——陈夏安
时间:2020-05-07 09:26:18

  虽然迟晚晚没有严重的洁癖,但也是一个爱干净的人。
  又是炎热的夏天, 她受不了不洗澡直接睡觉。
  越想越觉得难受, 迟晚晚从床上起来,到衣柜里找了条睡裙和干净的内衣。
  她拿着衣服到浴室去打算洗澡,开了灯,目光落到盥洗池的时候,脑海里闪过一些画面。
  她好像记得, 江逾白逼着她洗脸来着,因为她的嘴角沾了奶油。
  奶油?对了,孟子玉他们走后,她晕晕乎乎睡着了,蛋糕也没吃完。后来江逾白过去,让她回房间去睡。再然后,他嫌弃她脸脏,所以让她赶紧去洗个脸。最后,他扶着她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回到房间后,她好像没有立马睡,江逾白还跟她说了晚安。
  等等。
  昨天晚上,她好像说了一些出格的话。
  她对他说:“江逾白,我今天十八岁了,是一个成熟的大人啦。以后,由我来守护你。我来当你的神,好不好?”
  他当时的表情好像挺冷淡的,像是在听什么不好笑的冷笑话一样。
  迟晚晚抱着衣服靠着墙,深埋着脑袋,又羞又恼。
  她轻轻咬住唇,恨不得此时能有一台时光机让她回到昨天晚上,把那些愚蠢的话全部咽回去。
  “我究竟为什么要说那么蠢的话呢?”
  “守护?当他的神?”
  “迟晚晚,你疯了吧。”
  女生小声碎碎念,她看着地上的影子,心里一阵烦躁。
  想了好久,她终于想起来,自己为什么要说那些话了。
  昨晚江逾白走后,孟子玉主动邀请她玩占卜游戏,她抽到了一张守护神的卡。孟子玉对那张牌做了一番解释,她告诉她,她未来的运势都掌握在那个守护神身上,最重要的是,孟子玉推测守护神是江逾白。
  后半段他们玩游戏的时候,她就一直在想,一直在回忆,遇见江逾白的这十三年发生的点点滴滴。她后知后觉地发现那家伙已经深入她成长的点点滴滴,很多事情好的坏的都与他有关。
  除了父母,跟她关系最亲近的人,排在前面的要属江逾白。
  他们之间,好像已经超越了一般的友谊。
  所以,她才会说出那样的一番话。
  她是真心实意的。
  江逾白当时是如何回应的呢?
  迟晚晚记不太清了。
  她冷静了一会儿,把干净衣服放在外面,脱了衣服到里间洗澡。
  热气氤氲里,她突然想起来了,彻彻底底地想起来,昨晚被江逾白送回房间以后发生的所有事情。
  她昨晚头脑一热,居然强吻了江逾白!
  她又仔细地回忆了一番,连当时的心路历程都给记起来了。
  她鼓起勇气说完那些话,江逾白没有特别地回应,还一个劲地给她泼冷水,她有点不高兴了。再一想到所有人都给她准备了生日礼物,唯独江逾白没有,她更不高兴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了酒,当时脑子里就有了不太纯洁的想法。
  如果搁平时她绝对不会计较这些小事的,可在当时的那个氛围和情况下,她的情绪偏偏就上头了。
  正在这时,江逾白好死不死地跟她说了一句“晚安”,那一回眸,还真担得上千娇百媚四个字,她也不知道当时怎么就被美色吸引了,或许江逾白什么表情都没有,但在酒精的作用下,她越看江逾白越觉得他长得十分勾人。
  于是,她跑过去,把他摁在墙上亲了一下。
  她的动作很轻甚至还十分生疏。
  然而事情就那样发生了。
  亲完以后,迟晚晚觉得不尽兴,又想起生日礼物那茬儿,又亲了他一下,还特自我感动地说了句“祝我生日快乐”。
  迟晚晚站在原地,手里的花洒喷头没拿稳,哐当一声砸在地上。
  她伸手关了淋浴,拿毛巾擦了擦脸和湿发。在原地定了定,恍恍惚惚向前走了两步,结果不小心绊到了地上的喷头,脚下滑了一下。
  幸好她及时扶住玻璃门,这才没摔到地上,然而脑袋磕到门上,强烈的眩晕感随即袭来……
  -
  死神家的古堡里。
  尤里趴在窗户上看花园里给玫瑰浇水的江逾白,打趣着问:“千呼万唤唤不回来,怎么现在倒肯回来了?人家小姑娘刚过完生日呢,你不在家里多陪陪她?”
  江逾白眼都没抬,认真地浇水,丝毫不为他所动。他似乎在听别人的八卦,而不是自己的,脸上也没什么特别的表情。
  “欸,江逾白,你是打算不辞而别吗?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当时看到你慌慌张张地从迟晚晚的房间里出来,紧接着二话不说就跑回来了,未免也太奇怪了吧。你爷爷可没给你紧急传音啊。”
  江逾白放下水壶,又拿起剪刀修剪枝条。
  “你问题真多。”
  尤里幸灾乐祸:“你回答一个不就少一个嘛。”
  正说着,屋子里闹闹嚷嚷起来。
  尤里听到某个熟悉的声音,下意识要躲,还没来得及念咒语,就被人一把提溜起来。
  “你小子,多少日子没回家了,回家了也不知道看看你爷爷我,只知道串门,这里的花比你爷爷还重要是不是?”
  “爷爷,轻点,轻点啦。”尤里连忙求饶。他没想到自家爷爷这么快就找上了门,效率高得可怕。他才刚在这儿落脚没多久呢,催命的就来了。
  老头悉数孙子的罪状:“上回你蜕变那会儿,不知道摔哪儿去了,让爷爷我好找。你说你蜕个翅膀而已,你至于那么嘚瑟那么显摆吗?你快跟我回去,给你爸妈报个平安,免得他们一直挂念你。”
  尤里“嘶”了声,痛苦地说:“您轻点,再揪的话,我的羽毛都要掉了。我这就陪您回去,给您和爸妈赔不是。”
  “这还差不多。”
  尤里的爷爷领着他回去了,偌大的古堡很快恢复了宁静。
  江逾白修剪完枝条,放下工具,到水池边洗了手。
  他站在花园里,感受古堡的这份寂静。
  这里的天空永远明亮蔚蓝,天不会黑。
  偶尔能看到星星,不像夜晚看星星那样美丽。
  尽管不分昼夜,天气还是会变化的。
  如果天气神不高兴了,这里会下雨。
  有时候是淅淅沥沥的小雨,有时候是电闪雷鸣的暴雨。
  江逾白打小就不爱阴雨天,所以他在学习法术以后,偷偷练习了一些控制天气的技能。
  如今六本训练书都练完了,他的技能点差不多点满了,没有什么东西是不会的。
  真要说不会的……
  好像也有。
  “小白,在想什么?”
  回过神来,发现爷爷站在尤里待过的地儿,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江逾白抬起头,淡淡地问:“爷爷,您说亲吻代表什么?”
  爷爷抚了抚发白的胡子,眯着眼睛想了想,道:“这事儿恐怕得问你奶奶,爷爷也不懂。”
  江逾白怔了怔,更加困惑了,“您也不懂吗?”
  爷爷摇摇头,“不懂。”
  在他的心里,爷爷是最博学的人,没有爷爷解决不了的问题。
  这也是江逾白此番回家的原因之一。
  他希望爷爷能够帮他解答疑惑。
  现在看来,爷爷也没辙。
  “不过,你奶奶留下了一本书。我去书房找一找,你拿去看看,说不定可以帮到你。”
  爷爷很少提起奶奶,也很少说起爸爸妈妈。
  小时候,江逾白不问,他也就不说。
  长大了,习惯了一个人,他更没兴趣知道。
  他明白自己生来与人类不同,尊重人类的家庭观念却并不羡慕。
  神有神的生存方式,人有人的活法,大家互不干涉,便是最好。
  爷爷说的书,是一本日记。
  日记本的主人写得一手好字。
  如果按照人类的说法,字如其人的话,奶奶一定是个美人。
  然而翻了几页,江逾白觉得不对劲。
  他停下手中的动作,问爷爷:“奶奶她是人类?”
  爷爷笑了笑,轻轻地摸了摸他的头,点了点头。
  爷爷云淡风轻地说:“我认识她的那一年,人类社会不是现在这个纪元。”
  “那时候的人类刚刚创造出语言和文字,脱离茹毛饮血的时代。”
  “我跟她相遇在一个稀松平常的黄昏,我还记得那天傍晚的天空,是粉红色的。那是我唯一一次看见粉红色的天空。当时她在捕狮子,整个人就像一个女王。我捉过那么多的鬼,见过无数人,从未见过一个那样彪悍的女人。后来她告诉我,她其实心里很害怕,但为了活下去不得不那样做。”
  江逾白:“后来呢?”
  “后来?她没捉到过任何一只动物,但练就了一身逃跑的本领。她在逃生过程中遇到了我,我送了她一些吃的,结果她就赖上我了。那时候的人特别简单,单纯得你无法想象。我陪她过了几辈子,教她神族的文字,那是我们之间的秘密。”
  “再后来,有一世我去找她,她说她厌倦了,她希望过新的人生,她想遇见更多人,体验无数种可能与不可能。她想把自己交给命运,而不是我。于是我们便散了。”
  “小白,情这种东西,来得快,散得也快。如果你准备好体会它的甜,那么也要准备好体会它的苦。爱上一个人类最难的事情不是无法陪伴她到老,而是没办法留着记忆陪伴她生生世世。有时候,前世之于人是负担,而并非宝藏。”
  早在江逾白决心留在人类世界的时候,爷爷便知道了。
  他一定是与人类产生了羁绊,才不愿意回来。
  “你掉在人间的,是个小姑娘吧。”爷爷笑着说。
  江逾白没回答也没否认,他翻开日记继续看。
  这是一个少女的日常,内容平淡,也简单。
  无非是今天做了什么,明天做了什么。
  只是她写下的平凡生活的每一页,都有爷爷的存在。
  翻着翻着,江逾白看到了这样一段话。
  他是一个很含蓄的人,很多话藏在心里不会说出来。他不说,我就不知道。我不确定他是否真的喜欢我,那日,我莽撞地去问他,他亲吻了我。在那一瞬间,我明白了,他喜欢我。不过,我还是希望他亲口告诉我。人类没有读心术,也不会超能力,只有亲耳听到,我才能完全地确定他的心意。
  江逾白恍了神,他想到昨晚被女孩吻了的场景,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唇。
  他情不自禁地笑了笑,好像已经知道了答案。
  “知道答案了吗?”
  “嗯。”
  “要走了?”
  “嗯。”
  “走吧,我就不送你了。”
  -
  迟晚晚拎着一瓶苏打水从便利商店出来的时候,接到了江逾白的电话。
  对方第一句就问:“你在哪?”
  迟晚晚没好气地笑了,“我还想问问你在哪儿呢?”
  “我爸妈满世界找不到你都快急疯了。”
  迟晚晚劈头盖脸一顿骂,把积攒在心里的诸多不快悉数吐了出来。
  “江逾白,你下次离家出走能不能先说一声,或者不要关机啊。”
  “我知道昨天晚上,我给你造成了阴影,那是我的错,我给你道歉。”
  电话那边的少年沉默着,任凭她说着,也没有辩解,这让迟晚晚更不舒服了。
  她问:“你到底要怎样,你说句话。”
  今天凌晨洗澡,在浴室里摔了一跤伤了脚,医生说差一点就要骨折了。
  伤筋动骨一百天,还好她没有伤到筋骨。
  在医院里折腾了大半天,好不容易女儿消停了,结果迟爸迟妈回来一看,家里另外一个小家伙不知所踪,吓得一身冷汗,没敢休息又赶紧去找。
  原本迟晚晚还对江逾白心怀愧疚的,可当她知道他平白无故离家出走了以后,忽然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不就是亲了他两次吗?至于那么大反应么?搞得像是要跟她决裂似的。
  因为以前江逾白去哪儿总会说一声的,这次无声地消失真的是第一次。
  不然迟家上下也不会那么慌。
  “你现在给我爸妈打个电话,报个平安。”
  话音刚落,少年把电话挂了。
  迟晚晚杵着单拐,拎着苏打水继续往前走。
  她的腿伤没有特别严重,但是走路有点失去重心,所以在医院弄了一副拐杖来。
  杵了小半天,已经习惯了。
  没过多久,手机铃声又响了。
  迟晚晚以拐为支撑点,稳住身体,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按了接听键。
  少年依旧是那句话:“你在哪?”
  迟晚晚看了看周围的建筑,随口回答:“青青便利店旁边,就上学路上转角那家。”
  “你站在那里别动。”
  迟晚晚皱眉,“干嘛?”
  “还记得昨天晚上的那个游戏吗?”
  迟晚晚问:“哪一个游戏?”
  昨晚玩了好多种游戏,她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真心话大冒险。有一轮轮到我,我选了大冒险。大冒险的内容是,出去转一圈,向你在街角遇到的第一个女孩告白。”
  “还记得吗?”
  迟晚晚有些震惊,她动了动唇,不知道该说什么,不经意间抬眸,看见江逾白正站在离她不到五米的地方。
  他拿着手机,脸上不再是那种爱答不理的冷淡,而是那种发自内心的微笑。
  他一步一步朝她走过来,话语未停,“那个女孩,我遇到她了。”
  这一瞬间,迟晚晚的心脏悄悄地漏了一拍。
  她怔愣地看着他,感觉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痒从脚趾一点点爬上来,直抵心窝。
  她看见他在她的面前站定,收起手机,目不转睛地看她。他的眼神有些温柔,她甚至从里边品出了一点含情脉脉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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